海上丝路中等城市公示语英译调查研究
——以湛江市为例

2020-11-24 06:20周红辉

岭南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5期

周红辉

(广东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广东广州 510320)

公示语是在公共信息中出现的具有沟通、提供信息、获取指导等功能的词汇[1]，目前在我国许多城市都能找到双语公示语。除了中国北方的一些城市外，大部分城市的公示语都是中英双语的。随着我国改革开放和经济的发展，双语公示语越来越普遍，甚至成为一种时尚，就连在小城市里都可以找到中英文双语的公共标志。然而，其中英语翻译的质量是个大问题，很多英文标牌都是在线翻译，且很少经过专业翻译人员的把关，存在很多错误和不当之处，值得调查和研究。

公示语的汉英翻译问题已引起了许多学者的关注，也是近20年翻译学界一个持续的研究热点。文献梳理发现，已有研究大都集中在对公示语的翻译理论、翻译原则、翻译策略、翻译方法的研究：如朱慧芬等以首都北京国际交往中心语言环境创建中的公示语翻译研究与实践为例，采用三层次理论对公示语翻译进行考察[2]；万华以国家某5A级风景区公示语及其英译为语料，从语言功能作用的角度提出了景区公示语规范翻译的7条原则[3]；陈锦阳通过对横店影视城公示语的翻译问题进行案例分析，提出在生态翻译学的“三维”适应性选择转换观照下的翻译方法[4]；熊仁芳从文本类型学角度将公示语分为“信息型”和“感召型”两大类，认为不同类型的公示语有不同的翻译策略和原则[5]。此外，近期有学者指出文化自觉下的公示语翻译应该有全球化意识，在公示语翻译中树立法规意识[6]。然而已有研究对单一城市公示语的英译状况的调查不足，CNKI搜索显示，只有王琳对旅游公示语的英译满意度进行了调查和分析[7]，詹成对广州市公示语的英译进行了研究[8]，而对中国中等城市公示语的英译情况调查还处于空白状态。相比之下，大城市的公示语翻译要比小城市的翻译好很多，因此对于中国中小城市公示语英译状况调查就显得十分有必要。本研究以湛江市为例进行调查研究，旨在了解中国海上丝绸之路中等城市公示语英译的现状。

一、调查方法和结果

本研究以湛江市作为主要调研对象的原因在于：1) 湛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城市，以其为研究对象具有较好的代表性；2)湛江是中国首批对外开放的沿海城市之一，虽然近年来发展相对滞后，但其开放程度和开发水平相对较高，其外向型经济尤其是水产业国际化程度较高；3)相比广州深圳这类一线城市，湛江是典型的中等城市且远离发达的珠江三角洲地区，具有一定的地域代表性，因为类似珠海、汕头这样的中等城市受广州深圳的影响太大。

调研方法以田野调查法和问卷调查法为主。本课题组成员以高校老师和学生为主，课题组成员利用暑假分区域、项目对湛江市公示语景观进行了地毯式走访，收集了100多张相关照片。同时，课题组向在湛大学的英语教师、外教和英语专业学生发放了50份纸质问卷，并收回了38份有效问卷。进行问卷调查的目的有两点：一是参与问卷调查人员长期生活在湛江且具备良好的双语能力(外教主要对英语表达进行考察)，对湛江市公示语英译有较强的主观感受，以弥补田野调查的不足，因为田野调查不能做到真正的全覆盖，如部分酒店、风景旅游区等；二是在某种程度上英文翻译的质量是一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其中涉及语言特征和文化因素，因此也有必要进行问卷调查，以期能从受众的视角来客观地看待英译的质量和效果。另外，考虑到有外教参与，问卷和统计采用了英文设计。在对图片进行分类整理和问卷调查的基础上，我们得到如下结果。

1.Howdoyouthinkaboutthepublicsigns

inZhanjiangcity?

图1

图2

问卷一的目的是调查湛江市公共标志的总体印象，当然也包括汉英翻译的质量。如图1所示，对于英译质量只有2%的人表示满意，51%的人认为一般，同时他们建议公示语应该通过与外国人合作的方式翻译。但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高达25%的人平时并没有注意公示语，更不会去刻意关注公示语的翻译是否正确，这说明在很多中小城市中，公示语采用英语表达更多的是一种时尚要求，并非社会功能的必需。调查问卷的第二项重点是对翻译错误的调查。如图2所示，41%的人表示他们会偶尔发现公示语翻译中的一些错误，38%的人认为是文化差异导致了双语翻译的失败。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公示语的英译质量低劣，有29%、28%和24%的人分别认为有语法错误、直译和不一致等原因。由此可见，总体上湛江市公示语的汉英翻译质量是不高的。

二、公示语误译分析

从调查结果来看，存在很多汉英翻译中的错误，有必要对此进行分析。在这些“错误”中，有些是纯粹的错误，有些是有违翻译规范的部分错误，有些是有违语用规范的不当表达。这里我们将重点讨论不一致性(inconsistency)这一主要问题。翻译中的不一致性一般指的是大型翻译项目中多人合作翻译从而影响翻译的效率和质量的不一致性，而公示语翻译中的不一致性更多的是指同一或类似源文翻译的差异性，当然这里面也涉及翻译协作性问题，而更多的是关涉翻译政策和翻译规范性问题。

(一) 街道名称翻译中的不一致性

有一点应该首先提到的是，湛江市很多街道只有中文公示语，或者是带有拼音的汉字，只有不到30%的街道有英文公示语。街道名称的翻译应该是具有规律性和规范性的，语料显示现存的街道名称的翻译都是各自为政，不一致性成了首当其冲的问题。在街道名称翻译的问题上，我国政府已颁布相关法规，也有学者进行过专门研究。自2014年7月15日起，教育部发布实施了《公共服务领域英文译写规范》，为公示语翻译和书写建立全国统一的标准。早在20世纪80年代，曾世英就连续发表论文《中国地名罗马字母拼写》《中国地名拼音讨论》，对地名国际标准化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强调了地名翻译的重要性和严肃性[9-10]。尽管有了这些相关规定和研究，为了更加深入地了解湛江市街道名称翻译的可接受性，我们就翻译质量对大学英语教师和英语专业学生进行了问卷。50名参与者都返回了他们的意见，其中有38份是比较完整和有效的。如图3和表1所示，53%的受访者认为““NAN FANG ER HENG ROAD”是最好的翻译，31%的人认为“Nan Fang 2 Heng Lu”则是最好的选择。在所有图片材料中，我们选取了三个相似的街道路标进行汉英翻译，以找出我们在翻译中遇到的问题。很明显，在这些例子中汉语数字“二”分别以不同的方式翻译为“2”“ER”和“No.2”。

图3

表1 数字不一致性

中国根据联合国制定的单一罗马拼音系统颁布了汉语拼音系统，对道路、街道、胡同等名称进行了规范。地名单一罗马化是指各国应采用统一的罗马字母拼法来命名地名，以达到更好的国际交流。参照这一标准，我们认为“九二一路”的表述就达到了要求，但同时我们认为这种翻译不符合翻译目的论要旨，主要体现为忽视了翻译所起到的指示性和目的性作用，在功能上会使外国人感到困惑，类似的公示语是不能发挥应有作用的。根据Google Earth对国外的公共标志进行的调查显示，国外道路上设置的公共标志有“St”“Rd”“Ave”“Way”“Walk”等几种形式，这些形式与道路的走向和延伸没有直接关系。借鉴国外的街道公示语惯例，我们认为“南方二横路”可译为“Nan Fang Er Heng Rd”，“九二一路”应译为“Jiu Er Yi Rd”，以便向外国人提供正确的信息。另外，“湛江市第二中学”的公示语中的“第二”不能翻译成“No.2”，因为“第二”是序数，在中国习惯上我们称之为“第二中学”。让我们看看其他类似的相关例子：

表2 固定表达不一致性

表2中第一个例子“Fall into water carefully”是在一个地质公园拍摄的，第二个是在一个专门制作公告牌的网站上找到的。在调查中，44%的调查对象认为“Keep off the water”这个翻译更好。除此之外，“Fall into water carefully”还有语法错误，这种明显违背原来意思的胡译乱译，肯定会让外国人感到困惑，不但起不到指示作用，还会有损城市形象，完全违背了采用英语公示语的初衷和目的。我们认为，“Caution, fall into water”被国外许多国家用来起到警示作用，因此基于公示语的使用环境和目的，后一种方式似乎是合适的。此外，我们还发现“小心地滑”有不同的翻译版本。语料显示这种公示语大多被翻译成“Caution wet floor”，这是被广泛接受的版本。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语料显示在一家星级酒店里“小心滑地板”居然被翻译成“Be careful the slippery floor”。虽然外国人可以从意义上理解这个公示语，但该表达存在明显的语法错误，因为“小心”是一个动词短语，应该加上介词“of”来连接名词短语。此类比较离谱的英语语法错误不应该出现在五星级酒店这种比较高档的场所。

(二) 餐厅与商场翻译的不一致性

除了街道名称，在城市里餐厅和购物中心是公共性和开放性最高的地方，理应做好双语标志设置。一般来说，高级公共场所公示语的汉英翻译质量较高，尤其是五星级酒店的公示语。良好公示语无疑能起到很好的导向作用，有利于没有翻译陪同的外国差旅人员单独活动。然而实际情况却不容乐观，所调研的餐厅和商场的英译呈现出良莠不齐的状况。下面是从语料选取的一些例子。

表3 商品名称不一致性

表4 句子不一致性

表3是从一处旅游景点国家地质公园周边普通餐馆收集的语料，表4是从湛江市一家五星级酒店收集的语料。显然，两个地方公示语汉英翻译的质量有很大的不同，即后者远远优于前者。有些餐馆的翻译如“Fresh Daojia”(新鲜到家)“The fragrance reaches”(芬达)“Small may be happy”(小可乐)“Fruit grain of orange”(果粒橙)都是大错特错的，甚至是胡说八道。可想而知，外国人看到类似这样雷人的翻译是难以选择在餐厅就餐的。对于著名景点而言，蹩脚的翻译不仅会迷惑外国游客，而且会对国家地质公园的形象造成不良影响。令人欣慰的是，这座五星级酒店的英文翻译总体上是合格的，比较符合外国人的语言生活习惯。然而，湛江市只有3家五星级酒店，一方面比例太小不足以说明问题的普遍性，另一方面，即使在五星级酒店这种比较高级的公共场所依然可以发现一些明显的翻译中的不当表达，比如“Car park regulations”(停车场管理条例)的翻译就太过直白，像“Park Instruction”这样的翻译则更为贴切，短小精悍。总之，调查显示高级公共场所实现了公示语对外国人的引导和告知功能，但在翻译中还存在语法错误、语用不恰当等问题。

同时出于比较，我们还调查了广州、深圳等大城市，也在这些地方的公示语翻译中发现了同样问题。如“careful flowers and plants”(小心花草) “strictly trample”(严禁踩踏)“DON'T TOUCH”等类似表达，存在语法错误、忽视双语文化和语境错误。当然，总体而言一线城市公示语的汉英翻译要比中等城市好很多。另一方面，作为参照，我们也调查了另一个海上丝路中等城市茂名。在语料统计中也很容易发现一些不好的翻译，如“temporary export”(临时出口)和“carefully slippery”(小心滑倒)，类似的翻译完全是一种逐字硬译。令人惊讶的是，“有你的呵护，我的芬芳”被翻译成了“with your care, I ying fragrance”，这与湛江的“The fragrance reaches” (芬达)的翻译很相似，完全是不知所云的胡译乱译。此外，公示语中还存在一些错别字和错误的标点符号，这大概是译者疏忽大意造成的。

城市公示语英译的不一致性相对于其他语类翻译如文学翻译更为严重，这是因为城市的街道、商场和酒店等都具有相似性，在英译表达上有些许的差异都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如外国游客在不同的材料上看到同一地点不同英译表达会认为这是两个不同的地方，这也说明我们对于城市公示语翻译工作的重视程度不够，各自为政。

三、原因及对策分析

到目前为止，我们对湛江市公示语英译进行了调查和分析，也就翻转中的不一致性问题与其他城市进行了比较，以期对海上丝路中等城市公示语英译的现状和不足进行全面的了解。良好的公示语英译质量对城市发展至关重要，不仅能帮助人们获取信息，也能揭示一个城市的内在文化底蕴。为了更好地分析原因和提出建议，有必要对调查中出现的翻译错误做一个整体性归纳。不当翻译可以大致归为六种类型。

1)拼读性误译: “all product cleaner”(多功能清洁用品)“other wast”(其他垃圾).

2)拼音代替英文: “Fresh Daojia”(新鲜到家) “xishoujian”(洗手间)

3)译文语法错误:“National Fire Life come first”(全民消防生命至上) “Don't playing on the autowalk” (勿在扶梯嬉戏)

4) 硬译: “Our commitment Guaranteed low-cost” (我们的承诺保证低价)

5)译文没有注意到文化差异: “Pay attention to safety” (注意安全) ”Associate Entrance”(员工通道), “Flower Garden” (花圃)

6)望文生译: “no playing on the left”(请勿在坡梯上嬉戏) “Come and hurried to also angrily”(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难发现，有些翻译错误很明显，甚至连一个有基本英语能力的孩子都能发现。然而，为什么翻译中有这么多的错误和不恰当之处？我们认为主要原因有三：其一，从公示语汉英翻译的现状来看，文化差异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要想达到绝对完美的汉英翻译，必须要处理好文化差异问题；其二，译者缺乏专业性，很多时候翻译都是由英语学习者来完成的，因此经常出现对中文标牌的理解不准确，双语迁移不当等现象；其三，类似湛江这样的中等规模城市，政府和媒体对公示语的关注较少，重视程度不够，缺乏有效的指导和监管。在海上丝路大部分中等城市中，公示语的英译被视为一种装饰品而非真正重视其语用功能，这也是不良翻译长期存在的根本原因所在。

据此，我们对公示语的英译提出了以下几点建议：首先，重视公示语的翻译和翻译人才培养。总体上，政府应充分认识到公共标志在促进城市发展和国际化进程中的重要作用，从而重视英语翻译教育，敦促职能部门树立正确的公示语英译工作态度；其次，加强对公示语翻译的监督。例如，一些印在标牌上的翻译文字可能会模糊不清，甚至被粗心的工人误印，这需要长期的监管，做到及时更新；最后，要规范公示语翻译。研究显示甚至在同一文本中存在着同一公示语的翻译的不一致现象，这需要进一步做好公示语英译的规范工作，尤其是如何对承载着丰富文化内涵的公示语进行翻译需要学界深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