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意愿妊娠妇女性伴侣避孕意识关联因素的调查分析

王小云，王士玉，杨永彬，邬素芳

世界范围内，人工流产对广大妇女造成极大危害。据报道，2010—2014年全球每年约有5 600万次人工流产，其中45%被认为是不安全的，14%是由非专业人员使用危险的侵入性方法完成的[1]。人工流产的近期并发症有出血、子宫穿孔、人工流产综合征、漏吸或空吸、吸宫不全、感染、羊水栓塞等，远期并发症有宫腔宫颈粘连、盆腔炎、月经不调、继发不孕等[1]，给育龄女性带来情感、心理、身体上的伤害以及经济上的损失。因此，有效杜绝非意愿妊娠对降低妇女健康风险、减少社会经济损失、促进家庭乃至社会和谐有重要意义。

有效的避孕措施是杜绝非意愿妊娠的关键。由于女性避孕方式适应证选择以及不良反应等问题，应积极鼓励男性采取避孕措施。毋庸置疑，男性若能积极承担避孕的主体责任将显著降低非意愿妊娠的概率。因此，男性的避孕意识及态度对于减少其性伴侣非意愿妊娠至关重要。然而，迄今有关避孕主题的调查研究多是从女性的角度进行[2-4]，鲜有研究选择育龄期男性作为调查对象。由于男性在性生活中的主导性，从男性的角度进行避孕相关调查不仅是对女性调查的必要补充，同时也具有更重要的现实意义。有学者曾尝试对男性流动人口的安全套使用情况进行调查分析[5]，这种对育龄期男性的特殊细分群体进行调查研究更具针对性和学术价值。受此启发，笔者认为由避孕失败的当事方男性构成的特殊群体无疑是探讨非意愿妊娠因素更为理想的调查对象，通过对他们的避孕认知及态度的调查能更深刻地了解当下许多妇女非意愿妊娠的原因。基于此，本研究历时17个月对近千例非意愿妊娠妇女的男性伴侣进行了有关避孕认知的问卷调查，通过统计分析寻找影响男性避孕认知及态度的关键因素，以期为减少非意愿妊娠提供更具针对性的决策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本研究的调查对象为2017年10月—2019年3月陪同性伴侣于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第一人民医院行人工流产术的男性，共1 085例，其中愿意接受调查者986例，收到有效问卷984份。

1.2 调查方法 在人工流产手术当日，先由调查人员向被调查者说明调查的目的及意义，然后由调查对象自行在线填写调查问卷并匿名提交，耗时数分钟。本调查经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伦理委员会批准，并获得了调查对象的知情同意。

调查问卷参考Abortion Attitudes Scale of Hil（l2004）进行设计[6]，主要内容包括：①避孕方式的选择原则，设置“简单方便”、“不影响健康”、“性爱效果”、“避孕效果”4个选项，选“简单方便”者注重避孕方式的简便，选“不影响健康”者关注避孕方式是否对身体健康有害，选“性爱效果”者注重性体验的质量，对安全套有一定的抵触而倾向于选择其他不影响性体验的方式，选“避孕效果”者注重避孕的成功率；②避孕方式选择，设置“安全套”、“避孕药”、“体外射精”、“计算安全期”、“宫内节育器”、“其他”等选项，其中“避孕药”未细分，包括各种类型；③是否积极配合性伴侣避孕，设置“总是能配合”、“有时不能配合”以及“拒绝配合”3个选项；④安全套的使用情况，设置“使用”和“不用”2个选项；⑤避孕态度，设置“避孕很有必要，我能主动参与”、“在女方的要求下，我能被动参与”、“避孕是女方的事，与男方无关”以及“其他”4个选项，“其他”指无明确态度，无所谓。

1.3 统计学方法 采用R语言（3.6.0）建立数据库并进行数据清洗、数据整理和统计分析，结合SPSS 18.0统计软件进行统计分析。定量资料用均数±标准差（）表示。定性资料用例数（百分比）表示，组间比较采用卡方检验、连续性校正卡方检验或Fisher确切概率法。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调查对象的一般情况 本研究的调查对象为意外妊娠并接受人工流产术妇女的男性伴侣，共984例。年龄为17～57岁，平均（31.16±7.13）岁，主要集中于23～36岁区间；未婚者占40.14%；上海与外省户籍分别占33.94%和66.05%；文化程度大学及以上者占53.66%；月收入5 000元及以上者占76.43%；职业方面，企事业员工所占比例最高（39.43%），见表1。

表1 调查对象的一般情况 （N=984）

2.2 避孕认知概况 该特定群体对避孕有一定认知，他们选择避孕方式优先关注的顺序依次是：不影响身体健康、避孕效果、简单方便、性爱效果。无论是注重哪种原则的群体，选择安全套避孕的人都是最多的，其次分别为体外射精、计算安全期、避孕药、宫内节育器。见表2。

表2 避孕方式及选择原则的调查分析 [例（%）]

2.3 安全套使用情况 由表2可知，绝大多数男性选择的避孕方式是安全套，因此本研究进一步对使用安全套的情况进行分析。使用过安全套的男性中，总是能够配合性伴侣的要求使用安全套的占70.94%（647/912），有时不能配合的占28.07%（256/912），而拒绝配合的只占0.99%（9/912）。进一步调查影响配合度的原因时发现，有时不能配合的男性中有50.00%认为用安全套麻烦而不能坚持，而总是能配合的男性中只有17.47%持同样观点，2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1）。总是能配合的男性中，认为一次不避孕不会妊娠者占9.89%，而有时不能配合的男性中持相同观点者占18.75%，两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3）。显然，嫌麻烦和认为一次不避孕不会妊娠的侥幸心里是男性不能配合女伴要求使用安全套的主要原因。见表3。

表3 男性使用安全套避孕的配合度及相关认知调查

对各种细分群体使用安全套的情况进行分析发现，男性的经济收入和文化程度可显著影响其在性生活中使用安全套的意愿，经济收入和文化程度较低者安全套使用率相对较低，而职业、婚姻状况和户籍等调查因素则对男性是否使用安全套无显著影响。见表4。

2.4 影响避孕认知的因素 为进一步探明影响个体避孕认知的关键因素，有必要对调查对象进行细分因素的比较研究，本研究着重考查了婚育状况、户籍、文化程度、经济收入以及职业等因素与个体避孕认知及态度的相关性。结果显示，不同的文化程度、不同经济收入以及不同职业的人群之间，避孕积极度差异显著（均P＜0.05）。低收入群体、低文化程度群体、待业、农民工及自由职业群体避孕积极性较低，而婚姻状况和户籍等因素则对避孕态度无显著影响。见表5。

3 讨论

非意愿妊娠的直接后果是人工流产或者无计划分娩。人工流产是非意愿妊娠的补救措施，其安全性虽得到临床认可，但仍存在一定风险，重复性流产可导致继发性不孕、流产、早产等严重后果，给患者造成身心创伤。无计划分娩也会对家庭甚至社会带来经济负担。如何减少乃至杜绝非意愿妊娠的发生需要育龄期男女建立对避孕的正确认知并采取合理的避孕手段。目前常用的避孕措施主要有宫内节育器、女性避孕药以及男用安全套。总体而言，女性避孕方式效率较高，但女性避孕措施的选择有适应证。宫内节育器是功能性子宫出血、月经失调和异位妊娠的高危因素[7-8]，女性避孕药可增加妇女血栓形成和乳腺癌的患病风险[9-10]，对于肝肾功能异常、乳腺或生殖系统恶性肿瘤、心血管疾病及高血压、内分泌疾病患者或有内分泌疾病家族史者、肥胖、既往有胆道疾病、吸烟或年龄超过40岁者都是禁忌。且长期口服避孕药对使用者的身体状况、经济情况也有一定的要求。安全套使用方便、成本较低，不仅能避孕，还可减少70%的性传播疾病（如艾滋病、乙型和丙型肝炎、尖锐湿疣、梅毒等传染病）的传播[11]，因而普及率较高。本研究调查显示安全套成为多数男性的避孕首选，这与其使用方便及成本较低有关，也说明该群体有一定的避孕意识。但是，与女性避孕方式相比，安全套的避孕效率较低，受男性的避孕认知等主观意愿影响较大。本调研数据显示，嫌麻烦以及认为偶尔一次不避孕不会妊娠的侥幸心理是男性不肯积极采取避孕措施的主要因素，这应该也是导致非意愿妊娠的重要原因。对本调研数据的进一步分析表明，男性的避孕认知及态度与其文化程度、经济收入以及所从事的职业有较强的相关性。文化程度和经济收入越高的群体，主动使用安全套的人也越多，反之亦然。本调研数据也显示，调查对象的避孕态度也与其所从事的职业有关，待业、工人以及自由职业者的避孕积极度较差，但这些群体其实与文化程度和经济收入较低群体有较大的重合。因此推测，文化程度和经济收入仍是目前影响男性避孕认知及态度的主要因素，这与此前的一些相关调研结论相似[4-5,12]。

表4 不同细分群体安全套使用情况数据分析

表5 不同细分群体避孕态度数据分析

本研究的调查对象为陪同性伴侣前来行人工流产术的男性，从该特定男性群体的角度探讨我国非意愿妊娠率较高的因素有其特殊意义，便于提出更具针对性的干预措施。本调研结果提示，对低经济收入和低文化程度育龄期男性人群进行避孕相关知识的强化宣教可能是减少非意愿妊娠率的有效举措。因此，加强对育龄期男性，尤其是低收入和低文化程度育龄期男性人群的避孕认知宣教，促其掌握正确避孕方法，对于减少非意愿妊娠十分必要，仍是现阶段我国提升国民生殖健康水平的重要措施。此外，由于安全套具有避孕效率较低、有乳胶过敏者不适合使用、对性生活质量有一定影响等缺陷[13]，男性避孕药的呼声近年来越来越高。男性避孕药不仅克服了安全套的低效，又可保持男性生育能力，且不影响性生活质量，被认为是替代安全套的热门选项。据报道，由洛杉矶生物医学研究所华裔女博士王春兰和华盛顿大学共同研究的新款男性口服避孕药，已通过安全测试[14]。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的研究人员开发的无激素、口服男性避孕药已取得重要进展，该款新药在射精过程中阻止精子运输，但不破坏精子的生成、发育和成熟，同时也不会影响性欲[15]。我国也应积极参与男性避孕药研发领域的竞争。相信不久的将来，男性口服避孕药的陆续上市将为夫妻生活带来福音，有利于提升性生活质量并降低非意愿妊娠率，减少社会损失，促进人类生殖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