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彬
温新阶是湖北长阳人,他生活在鄂西山村,这块土家族儿女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是温新阶的故乡。因此他的散文主要描写鄂西山村这篇热土。他的散文集《他乡故乡》《乡村影像》《典藏乡村》等作品都聚焦于鄂西山村,描写鄂西山村的历史现实、鄂西山村的父老乡亲、鄂西山村的山川风物。他近期出版的散文集《一抹春色》,依旧沿袭他的写作风格,行走在鄂西山村的山山水水、描写鄂西山村纯朴善良的人们,饱含对鄂西山村的热爱之情,对鄂西山村进行全景式描写。
《一抹春色》首先从历史和现实两个维度对鄂西山村进行全面描写。散文既有对童年、青少年在鄂西山村生活历史的回忆,又有近年来行走鄂西山村所见所闻的记录。因此历史和现实两个维度都呈现在他这个散文集中,构成了鄂西山村的纵向的历时的描写。鄂西山村在温新阶笔下,不是某一个场景的单一描写,也不是对某一种情感的简单抒发,而是站在鄂西这块土地上,将作者对鄂西山村的所有记忆和所有观照、所有情感全部呈现出来,对鄂西山村进行全景式描写。
《一抹春色》中有大量的鄂西山村的历史书写,这些历史书写是鄂西山村的线性描写,是纵向对鄂西山村的回忆式描写。作者的童年、青少年在鄂西长阳县出生和成长,鄂西的山水滋养了作家、鄂西的父老乡亲哺育了作家,因此回忆童年和青少年的时代的鄂西山村就成为了温新阶散文写作的内容之一。作者不像一些作家一样,写历史过多描写苦难和问题,作者采用的是浪漫主义的返回式描写方法,过滤掉了历史中的苦难和问题,描写记忆中美好的山村风物、纯朴乡情。热爱家乡和热爱自己母族——土家文化的双重情感,构成了《一抹春色》历史记忆和历史书写,并将鄂西山村的历史和现实进行交织,形成自己独到的全方位全景式的描写视角。
历史描写温新阶一般采用回忆和“返回“的方式。克罗奇曾对19世纪浪漫主义文学运动进行了这样的描述:“当人们又重新拾起旧日的宗教和局部的及地方的旧有的民族风格,当人们重新回到古老的房舍、堡邸和大礼拜堂时,当人们重新歌唱旧日的歌儿,重新再做旧日的传奇的梦,一种欢乐与满意的大声叹息、一种喜悦的温情就从人们的胸中涌了出来并重新激励了人心。在这汹涌的情操中,我们最初并没有看出一切心灵中所引起的深刻而不可改变的变化,这种变化有那些出现在明显返回倾向中的焦虑、情感和热情给它作证。”其说明“返回”和记忆描写是浪漫主义文学的主要写作方法。温新阶的散文的历史书写便具有这种浪漫主义的返回特色。温新阶散文回到历史记忆中,回到童年、少年时代的鄂西山村,鄂西山村是温新阶的精神原乡,是安妥作者灵魂的地方,犹如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县、莫言的高密东北乡,鄂西山村是温新阶的热爱家乡的象征和符号,是温新阶采用浪漫主义手法描写鄂西山村的精神源泉。
《一抹春色》历史书写的空间维度是关于鄂西山村的地理书写,《一抹春色》可以说写遍了鄂西所有的山村。鄂西山村是他童年和青少年生活的家乡,是他熟悉而心爱的故土。这部散文集试图给鄂西每个山村立传,鄂西山村的每一个乡村和小镇:榔坪、响潭园、杨家冲、秀峰桥、九凤谷、杜家村、左家坪、磨坪都被温新阶写入他的散文中。在空间书写中,依然采用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写这些空间的历史过往,写那个时代乡村的风情风俗。从而将历史描写和空间描写结合起来,形成了鄂西山村的全景描写。《一个村庄的地理》从题目中可以看出作者空间描写的标识。作者描写空间和一般作家不同,不仅仅对一个村庄进行外在描写,而是通过描写响潭园这个村庄的人物来突出空间地理。作品通过肖校长描写响潭园小学,通过老吴和他的黄牛描写榨房,通过售货员尤同志描写商店,通过烧瓦师傅描写瓦窑……作家用人物衬托空间,每一个地方都用一个人物来点睛。这种用人来描写地理的散文写法,可以将地理空间描写得生动有趣、温馨亲切。在《白太阳》中,作者描写白岩荒这个地理空间时,则采用小说的写作方法来进行散文的空间描写,通过描写幺婶几十年的时代变化描写白岩荒的空间地理。作者首先描写幺婶在那个年代的遭际。幺婶是地主小老婆,是斗争对象,幺婶接受批斗时批斗会很有仪式感,慷慨激昂的发言,振臂高呼口号。批斗会结束,却有人把卷好的山烟递幺婶:“幺婶,一定站累了,抽一颗缓一缓。”接着描写当下精准扶贫对于幺婶的生活的巨大变化,描写搬迁扶贫过程中幺婶的新房子、家电以及组长送的电锯,通过白岩荒的历史和现实交织描写,形成白岩荒的地理空间维度书写,展示了一个村庄的地理。温新阶尤其擅长在散文中描写小场景、小故事,通过这些场景、故事来加强散文空间书写的趣味性。
《一抹春色》描写鄂西山村的另一个维度是现实维度,描写当下富裕、兴旺、诗意和新时代精准扶贫中的现实乡村。这个维度是作者当下看见和体验的山村,是作者常年行走鄂西山村后的情感积淀。作者常年坚持行走在鄂西山村,到鄂西山村的每个地方,用自己的亲身体验,见证这方土地上的巨大变化。作者用亲历的视角,饱含深情的描写改革开放以来鄂西山村的巨大变化、描写精准扶贫给山村人们带来的幸福生活、描写鄂西山村独特的土家文化和文化春色。这部分内容是作者行走山村的现实记录。作者独特之处在于对现实农村进行了有质感的描写,而不是城里人对乡下苦难的描写,也不是外乡人对山村的桃花源式的想象,而是作者用心、用情对当下真实山村的真实而温馨的描写。
1980年代中期,描写农村开展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文学作品形成了一种创作思潮,出现很多描写农村生机勃勃、思想性艺术性俱佳的作品。但后来随着三农问题的出现,很多作家更多描写凋敝苦难的农村,出现了底层写作思潮。新世纪以来,在习总书记精准扶贫思想的指导下,农村生活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新闻作品偏多,文学作品偏少。而温新阶以对农村现实真切体验,以他行走在鄂西山村真实的书写,让我们看到了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兴旺的美好现实。在《白太阳》中,作者将历史和现实相交织,前部分描写幺婶在贫穷岁月里的生活,后部分描写当今搬迁扶贫中幺婶的幸福生活:“那是一片二层小洋房,旷阔的公路,高高的路灯,还设计了喂牲口的棚圈。”“新房里里面,冰箱彩电洗衣机是齐全的,连冬天烤火炉子都是崭新的。”组长还贴心的送一把电锯好锯木柴。好一幅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幸福生活画卷。作者对散文的选材、立意和描写都有又自己独特的方法。作者要么选取一个山村的几个人物,要么选取某个时间段的一个小故事,运用温馨、美好的语言,描写鄂西山村的现实。在《雪落吾乡》中,作者描写当今鄂西山村的农民淳朴幸福的生活。作者描写响潭园的冬天,外出的人们回到家乡准备年货,喝酒看雪、富足而恬静。作者通过永龙给水清爷爷送木柴的小故事描写鄂西山村人们互帮互助、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永龙每年都给水清爷爷送木柴,大家纷纷走出温暖的房间扛起木柴给五保户水清爷爷送去,然后在水清爷爷家喝茶聊天,那淳朴的乡情、那其乐融融的情景都被温新阶细细道来,让人欣喜而温馨。第二天大家又一起帮助田老幺搬家,后来自然写到交警雪夜值守,撒融雪剂、给车辆装防滑链避免车轮打滑。一路娓娓道来,真实亲切,温暖如山村的火塘,明媚似故乡的雪景。作者真切的写出了当下农村欣欣向荣、生机勃勃、富裕兴旺的山村生活、同时也歌颂了鄂西山村人们的美好品德。
《一抹春色》不仅对鄂西山村的历史和现实进行全面的描写,温新阶还对这块土地上的深厚的文化底蕴进行充分的展示。作者以对自己母族文化无比崇敬的心情对土家文化进行深度描写。作者深入到历史文化之中,以无比骄傲的文字描写土家文化的历史人物,美好传说。作者也描写传统文化传承的当下现状。感慨宾馆老板的文化素养,歌颂鄂西山村成长起来的一大批文化人才,欣喜地展示渔峡口渔坪小学创办的校刊《陇上花》。作者感慨到:“正是这文化的一抹春色,让我们在渔峡口的初冬感受到别样的温暖,感受到勃勃生机。”在《清江,一条流歌趟舞的河流》中,作者系统的描写清江两岸鄂西山村充满诗意的民族融合而又特色鲜明的灿烂文化。作者描写长阳山村那些随口就能唱五句子的土苗儿女,描写土家族独特的哭嫁跳丧的习俗,满怀崇敬心情描写优雅婉转的南曲雅调,可以说这篇散文是土苗儿女文化特色的集中展示。在《夕阳落进山坳》中,作者描写土家族的五句子山歌,描写海山的传承和创新,揭示了当下文化传承既有继承又有创新发展的状态,虽然不太像了,有一些遗憾,但却是用另一种方法在传承。这些文化历史内涵和传承描写,表明了作者立体描写鄂西山村的努力。
在《一抹春色》里,作者满怀热爱和崇敬地描写鄂西山村的父老乡亲。在作者的记忆和体验中,家乡的父老乡亲勤劳善良、聪明智慧。因此作者描写家乡的父老乡亲时,采用崇敬的心情和仰视的视角,描写父老乡亲的高尚品性和神奇能力。作者选取鄂西山村的手艺人作为家乡父老乡亲的代表,深入挖掘这些手艺人的诗性和美丽,彰显劳动者的人格尊严,并且描写鄂西山村父老乡亲所体现的鄂西文化的丰厚内涵,那是天人合一、崇尚自然、尚情尚义、崇德向善的本质。温新阶采取崇敬书写的方法、仰视的视角,用浪漫主义的情怀歌颂父老乡亲,歌颂家乡父老乡亲知足常乐和积极乐观的精神,歌颂他们在平凡艰苦的劳动中的聪明智慧。
作者描写一些行走鄂西山村的手艺人,他们是家乡父老乡亲的优秀代表。作者将这些手艺人一一介绍,可以说揽括了那个时代所有的手艺人,他们是鄂西山村的能人,他们给山村生活制作不能缺少的生活用品,解决人们生活上的各个难题。温新阶散文具有小说化特点,他常常采取小说的方法描写人物、塑造人物、设计故事。而且在描写这些手艺人时,常常采用神奇书写的方法,写出这些手艺人的超长能力和特点。作者描写这些手艺人时采用浪漫主义方法,描写这些手艺的的神奇和神秘。在民间,手艺人是乡村能人,人们一般都崇敬和敬佩手艺人,这些手艺人也确实有一套在常人看来令人神奇和神秘的本事。在《五尺》中,远华师傅发现土匠师傅使诈后:“找人要了一个公鸡,左手将公鸡扔到空中,右手拿了五尺像掷梭镖一样把五尺掷了出去,五尺的铁锥不偏不倚正好从公鸡的腹部穿了出去。”因此,做坏事的土匠师傅脸色蜡黄、大汗淋漓。“后来远华师傅解除了魔法,土匠师傅的心口才没有疼了,作者采用道坤之口进行绘声绘色地描述远华师傅除了木匠手艺之外的神奇本事,用亦真亦幻的手法,描写出手艺人的神奇和神秘。同样的故事在《覃土匠》里又上演了一回,但这次是木匠使诈,覃土匠则“叫几个挑夫去找了一大把丝茅草,做成弓箭的形状,放在墙板里,一边杵一边念念有词,不一会儿,正在做柱头的木匠万楷就大喊求饶了,似有万箭穿心,求青山哥哥放他一马。”这里作者采用亲历式叙述,真实自然、令人信服。作者在这些异于常人的手艺人身上寄寓着对理想人性的向往与赞美。这基于作者对鄂西山村、对家乡父老的的热爱,只有热爱,才会关注,才会有如此浓墨重彩的描写。汪曾祺在《桥边小记》的后记中说:“我以为小说是回忆。必须把热腾腾的生活熟悉得像童年往事一样,生活和作者的感情都经过反复沉淀,除净火气,特别是除净感伤主义,这样才能形成小说”。其实散文也是如此。温新阶带着深厚感情,怀着崇敬之情的感情描写家乡的父老乡亲,将中国传统民间文化精神的理想寄托在这些人物身上,使得鄂西山村的文化底蕴鲜明突出。
作者描写这些手艺人淳朴善良、做事本分、技艺高超、品德高尚,这恰好代表了作者家乡父老乡亲的优秀品质。作者在《五尺》中,浓墨重彩的描写了木匠远华师傅的高超技艺和高尚品德。远华大叔对主家真心诚意,从不使诈,当发现土匠师傅对主家使诈时,采用自己的独门技艺破了土匠的法术,后来和土匠还成为了好朋友。远华师傅对徒弟教育更是令人崇敬,当徒弟不认真做事出了差错后,师傅既严厉惩罚——打板子,又亲自给治疗,并且给徒弟做了一个洗脸架子说:“你每天洗脸照照镜子,检视自己有没有对不起木匠这门手艺的言行。为了让你随时提醒自己,这个洗脸架子是用你那根废了柱头做的。”不仅远华师傅木匠手艺描写的神奇神秘,而且人物以及情节都描写得栩栩如生,读起来就如同小说一样,人物鲜活、情节曲折、内蕴丰厚。作家歌颂手艺人的道德美、情操美和人性美。在《季骟匠》中,作者描写季骟匠和翠玉的超越爱情的情感,季骟匠在贫困年代救济翠玉,虽然外人说他俩相好,其实他们却如同兄妹一般。当孤身一人的季骟匠年老后,儿女成群的翠玉接他到城里养老。作者描写这些人物时,如数家珍,随手拈来:打豆腐的张传绪“实在”,椅匠肖师傅的椅子“结实耐看”,木匠远华大叔技能高超,压面师傅王大爷深明大义,大医生医术精湛,季骟匠有情有义,覃土匠心胸宽广,袁篾匠“势如破竹”……温新阶歌颂这些扶危济困、通达正直、讲求名节、良善待人、具有中国传统美德的人,表达了温新阶对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无比热爱的情怀、同时表达了作者对家乡父老乡亲的热爱和崇敬之情。作者通过对这些家乡父老乡亲的描写,突破一般散文只是对事件和环境的描写,采取小说化的方法,将鄂西山村的历史、现实、山川风物和人物紧密联系,呈现出全景式的鄂西山村的人文图景。
如果说人物崇敬描写是对故乡的无比崇拜,那么山川风物自然描写则是对鄂西山川的诗化写意。作者对鄂西山村的历史、现实、人物进行多方面的描写后,自然而然的对鄂西山村的山川景物和特有的器物进行描写。作为鄂西山村的历史、现实、人物的承载者,鄂西山村的山川风物和独有的器物便化着了作者的诗情画意。作者将这些山川风物和独有的器物融进自己的生命体验中,运用诗化写意的方式,将鄂西山村的山川风物和独有器物描写出来,和历史、现实、人物一起构成全景、立体的鄂西山村。
那是色彩斑斓的小镇:榔坪如多幅水彩画,粉红、紫红、大红,金黄、雪白,层层递进、花意盎然;那是春天的山村:杨家冲的春天,樱桃、柳树、野韭菜生机勃勃,勤劳的人们在春天里愉快的劳作;那是作者心灵深深牵挂的磨坪:这个几次准备去而没有去成的地方,成为作者深重的牵挂。终于到了磨坪,弥补了作者的遗憾。作者满怀热爱之情描写这里的漆油、银杏,以及土家文化的风情特色和醇厚清香的包谷酒。作者心中充满热爱,描写便流出诗意,作者满怀敬意,文字便散发温馨。作者将亲历的山川风物化作诗意、变成图画。作者走遍了鄂西山村,将生命融进故乡,于是秀峰桥、九凤谷、鱼木寨、大九湖、左家坪等山川,变成了生命中各个美好的岁月,几乎每个山川风物都对应着作者生命中的某个阶段,描写山川风物、就是描写自己的生命历程、就是描写自己的情感情怀。
风物描写,是很多作家常用的方法,但很多人描写风物主要是介绍性的说明。温新阶不同,他描写风物首先和人物联系起来;其次,他的风物描写充满诗意、充盈情感。《一抹春色》中描写了很多鄂西山村的风物,在《器物志》《乔木小记》《油纸伞》等篇章中,作者描写了很多鄂西特有的植物、器物。在这些风物描写中,作者不仅仅做介绍性的描写,而是将这些植物、器物融进作者的生命历程中,发掘这些器物、植物的文化内涵和生命意蕴。
《一抹春色》中,有一篇散文叫《器物志》,作者采用人物和器物合一的方法描写了五尺、罗柜和石碓这三个鄂西山村中常见的器物。作者主要是通过远华师傅的神奇来描五尺的不凡,五尺不仅具有破解土匠师傅的使诈的神奇功能,还具有教育徒弟、促使徒弟成才的功效。因此五尺就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器物,而是具有丰厚的文化底蕴和生命体验的风物。对罗柜的描写,也是通过王师傅的经历来描写罗柜的神奇,作者不仅仅对罗柜进行外在描写,而是描写压面王师傅和罗柜的关系,写他两次在罗柜藏人的经历。作者深深感慨罗柜这个曾经山区不能缺少而今天已经不复存在的器物,包含作者的怀旧氤氲情怀。石碓则是以前鄂西山村加工大米的工具,作者描写石碓饱含深情,那是作者生命中既心酸又温馨的回忆,因为背着小妹舂米,致使小妹嘴角碰出了鲜血的细节,这是作者记忆中难以忘怀的鲜活的细节。现在已经不用石碓舂米了,但作者将石碓留下来,栽一窝牡丹花,每年牡丹开花都给石碓赋予新的生命,也赋予了满满的诗意。
作者不仅给鄂西山村工具类的器物立传,而且还对鄂西山村的各种植物进行诗意的描写。在《乔木小记》中,作者描写了泡桐、漆树、柿树、枇杷等几种乔木。这是鄂西山村很寻常的树木,但是作者却从这些寻常的树木中写出不寻常,甚至写出独特文化内涵和哲学意义。香椿除了春天吃香椿芽外,椿树是极好的木材,作者在描写香椿时采用事件描写,作者描写1962年自家建房子时,姨妈送来椿树做屋梁。作者描写1960年代鄂西山村造房架梁的过程,不仅具有民俗学的意义,而且展示了记忆中温馨美好的人情人伦关系。泡桐是鄂西山村特有的树木,作者感概泡桐虽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功用,但它在田间地头活得真实自然。漆树则全身都是宝,山漆是真正的纯天然的涂料,漆油既可以实用,又可以做工业原料,漆树既为人们服务又有植物独有的自我保护功能,从而提醒人们思考人和植物的关系。描写柿树不仅介绍柿子各种吃法,还描写人类和果子狸相伴相生的融洽关系,作者重点描写说明非典后,果子狸才有了幸福生活。作者对柿子树做了全面的描写,从中探讨人和自然的关系。作者根据柿树和人的关系,发出了这样富有哲理的感叹:“柿树一辈子是人欠它的,它不欠人一分……人不可以贪婪无度,否则必遭报应,留一些商机不去开发,不去追求利益最大化,不要榨干最后一滴油,不要把一个物种赶尽杀绝,不要无限制的追求高效率,不要设法编一个海一样大的网,把海上的生物一网打尽,一切让它自然地生、自然地死,无上崇高的精神,有节制的物欲,这就是生活本身。鄂西人不一定读过老子,但朴实的古老哲学基因已经根植在每一个人的脑海,成就了他们朴素的人生信条。”在这一段论述中,作者充分表达了鄂西山村人们有关人和自然的哲学观,这是作者从鄂西山村普通的风物之中的领悟,也是作者为这方丰饶土地上人民朴素的天人合一、遵从自然规律观念的代言。风物描写中,哲理和诗意并存,诗意代表作者情感,哲理表明作者的思考。
《一抹春色》对鄂西山村进行了全方位、全景式的描写,结构上经纬纵横交叉,历史、现实的线性维度和空间地理的横向维度共同构成全景式的鄂西山村文学图谱;情感上崇敬与诗意并存,人物风物相生相依,歌颂家乡父老智慧聪明和对鄂西山村的山川风物的诗情画意描写相结合,构成了立体式的鄂西山村情感表达。作者调动他所有记忆、所见所闻和沉淀在心灵深处的情感,化作对鄂西山村这方故土的全景式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