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湾湾,
靴印羁之,
鼓声近呵……
菖蒲冒青,鳝子出洞,鹰和声:
“鬓丝日日添白头,榴锦年年照眼明。”
今日芒种,我在雨中一个人走,
路途是无尽的孤儿。
父亲的苦,我已不想再说,
只道来:“相逢问蚕麦,幸得称人情。”
沐风沐雨,螳螂举着三角旗,呼尔,
它厘不清田垄的布局,高尚的结构。
母亲携芦苇之尾,穿针,写札(动)记,
蚂蚁在码头运粮,感恩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在老北洋,
在磨脐墩子,在港板桥渡口,我淋雨,
得对着天和地痛哭一场。
四野秧秧,
击壤小戏,
悠悠唱嘞……
我衣正薄,五月对着太阳话桑寒。
这雨下着,我内心无尽的空旷,枯寂,
无法对一滴雨进行描述,
对闪着白炽灯的对岸唱对船小曲儿,
“雷雨惊”“芒种晴”
古人是多么深不可测,
“年年端午风兼雨,似为屈原陈昔冤。”
我还要为赵蕃上一炷香。
未曾谋面的爷爷,
这杯酒,敬您。十里外,仓家屯
冷吹吹……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唱啊:“北洋的水,流啊流,
流成酒,流成油,流成二中沟老高家的大水牛……”
今日芒种,我在雨中一个人走,
明日端午,我还得走,
五月,无大事,
去上坟,给奶奶上香,
对着柿子树上的麻雀问一声好,
对着矮松和白杨举一杯酒,
自然比人更加不朽,
比《十幕诗章》更加不朽,
北洋还是北洋,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我无法去汨罗江,无法去……
我得去印家窑洞,去养鸡场,买鸡蛋,烧汤
为父亲补身子
三十年前,父亲在大渡河喊船歌:
“江河湖海清波浪,通达逍遥远近游。”
哼嗯……哼嗯……哼嗯……
昨夜,我想起了太奶奶,太爷爷,
我终究还要跪下,
“丹心照夙昔,鬓发日已改。”
唉,你们看见了吗?在草堆口,
一群白鹭,嗯。
“少年佳节倍多情,老去谁知感慨生。”
白鹭会老,麻雀会老,黑鸟会老,
宇宙不会老吗?
万古传闻为屈原。
唉,阿弥陀佛。唉,阿弥陀佛。
唯诗不老,也算是给天下诗人留了面子。
野草枯,水草也枯,
所有的,都有名有姓。
雨下大了,回家,剥开粽子,
来日还得做梦,因为悲伤,注定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