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堆口札记

2020-11-18 12:39
草堂 2020年10期
关键词:阿弥陀佛草堆北洋

泥水湾湾,

靴印羁之,

鼓声近呵……

菖蒲冒青,鳝子出洞,鹰和声:

“鬓丝日日添白头,榴锦年年照眼明。”

今日芒种,我在雨中一个人走,

路途是无尽的孤儿。

父亲的苦,我已不想再说,

只道来:“相逢问蚕麦,幸得称人情。”

沐风沐雨,螳螂举着三角旗,呼尔,

它厘不清田垄的布局,高尚的结构。

母亲携芦苇之尾,穿针,写札(动)记,

蚂蚁在码头运粮,感恩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在老北洋,

在磨脐墩子,在港板桥渡口,我淋雨,

得对着天和地痛哭一场。

四野秧秧,

击壤小戏,

悠悠唱嘞……

我衣正薄,五月对着太阳话桑寒。

这雨下着,我内心无尽的空旷,枯寂,

无法对一滴雨进行描述,

对闪着白炽灯的对岸唱对船小曲儿,

“雷雨惊”“芒种晴”

古人是多么深不可测,

“年年端午风兼雨,似为屈原陈昔冤。”

我还要为赵蕃上一炷香。

未曾谋面的爷爷,

这杯酒,敬您。十里外,仓家屯

冷吹吹……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唱啊:“北洋的水,流啊流,

流成酒,流成油,流成二中沟老高家的大水牛……”

今日芒种,我在雨中一个人走,

明日端午,我还得走,

五月,无大事,

去上坟,给奶奶上香,

对着柿子树上的麻雀问一声好,

对着矮松和白杨举一杯酒,

自然比人更加不朽,

比《十幕诗章》更加不朽,

北洋还是北洋,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我无法去汨罗江,无法去……

我得去印家窑洞,去养鸡场,买鸡蛋,烧汤

为父亲补身子

三十年前,父亲在大渡河喊船歌:

“江河湖海清波浪,通达逍遥远近游。”

哼嗯……哼嗯……哼嗯……

昨夜,我想起了太奶奶,太爷爷,

我终究还要跪下,

“丹心照夙昔,鬓发日已改。”

唉,你们看见了吗?在草堆口,

一群白鹭,嗯。

“少年佳节倍多情,老去谁知感慨生。”

白鹭会老,麻雀会老,黑鸟会老,

宇宙不会老吗?

万古传闻为屈原。

唉,阿弥陀佛。唉,阿弥陀佛。

唯诗不老,也算是给天下诗人留了面子。

野草枯,水草也枯,

所有的,都有名有姓。

雨下大了,回家,剥开粽子,

来日还得做梦,因为悲伤,注定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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