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郭沫若史学研究的走向与趋势

2020-11-17 15:59周书灿
郭沫若学刊 2020年4期
关键词:学术界学刊史学

周书灿

(苏州大学 社会学院,江苏 苏州 215123)

一、1978-1984年:从众口一词的颂扬肯定到若干问题的两极评判

1978年6月,郭沫若逝世。邓小平在郭沫若追悼会上的悼词中,评价郭沫若“是我国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中国历史的开拓者。他创造性地把古文字学和古代史的研究结合起来,开辟了史学研究的新天地”,“他是继鲁迅之后,……我国文化战线上又一面光辉的旗帜”①《在郭沫若同志追悼大会上——邓小平同志致悼词》,《人民日报》1978年6月19日。。以上文字大体上代表了官方对郭沫若所作之“盖棺定论”,基本代表了改革开放初期中国大陆学术界主流的“共识”。此后一段时间,侯外庐②侯外庐:《深切悼念郭沫若同志》,《历史研究》1978年第7期。、白寿彝③白寿彝:《深切悼念开辟新史学的伟大旗手》,《光明日报》1978年6月29日。、夏鼐④夏鼐:《郭沫若同志对于中国考古学的卓越贡献——悼念郭沫若同志(1892-1978)》,《考古》1978年第4期。、容庚⑤容庚:《怀念郭沫若同志》,《学术研究》1978年第期4期。、于省吾①于省吾:《忆郭老》,《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78年第4期。、胡厚宣②胡厚宣:《郭沫若同志在甲骨学上的巨大贡献》,《考古学报》1978年第4期。、尹达③尹达:《郭老与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中国史研究》1979年第2期;《郭沫若所走的道路及其杰出的学术贡献》,《史学月刊》1983年第2期。、刘大年④刘大年:《学习郭老——在中国史学会纪念郭沫若同志诞辰九十周年学术会上的发言》,《近代史研究》1983年第1期。、黄烈⑤黄烈:《郭沫若在史学上的贡献》,中国郭沫若研究学会、《郭沫若研究》编辑部:《郭沫若研究·学术座谈会专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年版。、田昌五⑥田昌五:《中国马克思主义历史学的开创者》,《郭沫若研究·学术座谈会专辑》。、叶桂生、刘茂林⑦叶桂生、刘茂林:《五年来关于郭沫若史学的评论与研究》,《郭沫若研究·学术座谈会专辑》。等学者陆续发表纪念文章,分别从不同角度充分肯定了郭沫若的学术贡献与地位,部分文章还论及郭沫若治史的方法、特点与学风等。某些纪念文章赞誉郭沫若是我国史学界的“伟大旗手”,“无产阶级的司马迁,社会主义的司马迁”等,具有颇为深刻鲜明的时代印记,并非准确妥帖的学术评价表述,但较之于20世纪30年代社会史论战时期,郭沫若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屡屡成为“研究攻击的目标”⑧王凤庭:《对于中国社会史论战的意见》,《读书杂志》第2卷第9期,1932年。,不断“受到许多意外的不当的攻击”⑨顾颉刚:《当代中国史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97页。,及20世纪50-60年代,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主导中国大陆学术界,彻底清除非马克思主义史学影响背景下,学术界刻意抬高郭沫若学术贡献与地位⑩如李学勤先生在《殷代地理简论》的《自序》中说:“甲骨研究虽然有了半个世纪以上的历史,但是由于罗振玉等封建学者和董作宾之流资产阶级学者长期把持垄断,阻碍了这项科学的发展。董作宾和他的徒裔,追随着胡适的方向,提倡无用的繁琐考据。这些资产阶级学者,就是在甲骨史料的编纂上,实际也没有作出多大的贡献。他们所斤斤计较的不过是点滴孤立的一字一义,或者是荒诞无稽的所谓‘殷历谱’;对于殷代社会,甚至殷代的历史事件,他们是完全茫然无知的。真正的甲骨学是郭沫若先生建立起来的。由于郭沫若先生等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的辛勤工作,才使我们对殷代史有了一定的认识。”参见李学勤:《殷代地理简论》,北京:科学出版社,1959年版,《自序》,第1页。白寿彝先生批判钱穆“对于考据学传统的无知和对考据学知识的浅陋”,钱氏“费了很多力气拼凑出来的论断,经不起郭沫若同志轻轻一击”。白氏指出,郭沫若曾说的一段话对钱穆“具有照妖镜的作用”。参见白寿彝:《钱穆和考据学》,《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61年第2期。的倾向相比,大家点评大家,许多评价渐趋客观公正。总的来看,从悼念郭沫若逝世到纪念郭沫若90周年诞辰期间,学术界对郭沫若史学予以充分的肯定,甚或有一些夸大拔高,然众口一词,听不到不同的评价意见,和严格意义的郭沫若史学研究的要求,终究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和对郭沫若史学的总体评价不同,改革开放初期,学术界围绕郭沫若古史分期与社会形态、《甲申三百年祭》等问题,展开了较为深入的讨论。在此期间,在传统古史分期理论框架下,“西周封建论”、“秦统一封建说”、“魏晋封建论”者等学派对郭沫若“战国封建论”陆续提出新的质疑、商榷与批判,“战国封建论”者则在对来自以上各派种种辩难予以回击反驳的同时,也对郭沫若“战国封建论”进行了补充、订正。在激烈的争鸣过程中,学术界对郭沫若古史分期与社会形态理论,既有诸如把奴隶社会与封建社会的分界线定于春秋战国之际,“这个说法有很多的困难”,“不论在理论上和事实上都证明是很难成立的”[11]赵光贤:《周代社会辨析》,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03页,第205页。之类的质疑商榷,也有郭老“把有大量的人牺人殉作为殷代是典型的奴隶社会的证明……这不是马克思主义的观点”;“郭老所说的‘井田制’,既没有马克思主义理论根据,又没有历史事实根据,纯粹出于主观臆造……破绽百出,无以自圆其说”;“郭老的中国古代史分期说是不能成立的”[12]金景芳:《中国古代史分期商榷(上)》,《历史研究》1979年第2期。之类的批判乃至全盘否定,以及“对郭老的学说,从理论指导、研究方法到具体论述,采取了全盘否定的态度……难以令人同意”[13]侯绍庄:《怎样理解郭沫若同志的古代史分期学说——兼评金景芳先生的〈中国古代史分期商榷〉》,《历史研究》1979年第8期。之类的反批判与极力维护,学术界对郭沫若古史分期和社会形态理论的论争,初步呈现出两极评判的学术旨趣。

与对古史分期与社会形态问题的讨论类似,1981年,由姚雪垠对郭沫若《甲申三百年祭》的发难①姚雪垠:《评〈甲申三百年祭〉》,原刊《文汇月刊》1981年第1,2,3期,收录杨胜宽、蔡震总主编,何刚主编:《郭沫若研究文献汇要》卷十《历史卷下》,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2年版,第23-49页。引发了一场颇为激烈的论争。姚氏首先批评《甲申三百年祭》没有对纷繁复杂的史料进行认真研究、辨别真伪,“轻于相信,随手引用,然后在此基础上抒发主观意见,草率论断”,继而批评郭氏“抛弃了历史唯物主义的起码原则”,“沿袭荒唐谬说”,“穿凿附会”,“凭‘假使’,空发议论”,“以论代史”,“黄金与泥沙俱下”,“和严肃的历史学家们所持的治学态度和治学方法背道而驰”。在我们今天看来,姚氏对《甲申三百年祭》的批评,显然和20世纪40年代陶希圣②《纠正一种思想》,《中央日报》1944年3月24日社论(陶希圣执笔)。、叶青③叶青:《郭沫若〈甲申三百年祭〉平议》,《关于〈甲申三百年祭〉及其他》,上海:独立出版社,1944年版。等对该文所作“无理取闹的攻击”④郭沫若:《答国际友人一封信》,《新华日报》1944年7月15日。和文化围剿的性质有着根本性的区别,其总体上属于严格意义上的学术批判。有的学者充分肯定了姚氏批判文章的学术价值:“姚雪垠的文章,为我们提倡的实事求是、入情入理、恰如其分、令人信服的批评,带了一个好头;这一点,也许比这篇文章本身的学术价值还显得宝贵。”⑤建群:《我更爱真理》,《北京晚报》1981年6月18日。然而,姚氏对《甲申三百年祭》史料运用及郭沫若治学态度、治学方法的批判,也遭到了某些学者的反批评。如顾诚先生肯定,“姚雪垠同志对《甲申三百年祭》中涉及的史事提出商榷是应当欢迎的”。与此同时,顾氏批评姚氏文章,“苛于责人,暗于知己,缺乏实事求是的态度。这不仅对《甲申三百年祭》不可能作出公正的评价,更重要的是对于树立良好的学风也未必有益”⑥顾诚:《如何评价〈甲申三百年祭〉——与姚雪垠同志商榷》,《中国史研究》1981年第4期。。众所周知,《甲申三百年祭》是一篇特定背景下产生的历史学著作,其政治价值远远高于史学价值,在相当长的时期,学术界对《甲申三百年祭》的评价也呈现出天壤之别。姚雪垠对《甲申三百年祭》及郭沫若治学态度、治学方法的质疑批判乃至全盘否定,和顾诚对《甲申三百年祭》的极力维护及对姚氏文章的反批评,正从一个侧面彰显出,学术界对《甲申三百年祭》和郭沫若治学态度、治学方法呈现出两极评判的时代特色。

改革开放初期,郭沫若史学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有的学者指出,此阶段,“无论是研究的广度和深度,远未能同郭老本人在学科上的造诣相称”,“对郭沫若史学其他方面的研究,如中国古代思想史、哲学史、历史人物评价等,虽有涉及,但基本上尚未展开”⑦叶桂生、刘茂林:《五年来关于郭沫若史学的评论与研究》。。诸如学术界在某些专题的认识上呈现出两极评判的现象,和长时期学术界对郭沫若的“两极评价”现象类似,只能说明郭沫若史学研究“依然停留在科学含量较低的学术层次”,“亟需建构包括价值中立、‘了解之同情’、历史原创性评判等价值观念在内的一整套历史人物评价的科学话语和学术规范”⑧魏建:《郭沫若“两极评价”的再思考》,《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6期。。在此期间,有的学者对郭沫若关于曹操、武则天评价⑨周桓:《再论曹操》,《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1年第1期;黄永年:《评郭沫若同志的武则天研究》,《陕西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0年第3期。之旧案重提,“似未引起更多人的兴趣”⑩叶桂生、刘茂林:《五年来关于郭沫若史学的评论与研究》。。改革开放初期黄现璠积极论证中国无奴隶社会说的同时,屡屡批判郭沫若“主观妄断”,“牵强附会”,“无中生有,削足适履”,“荒诞不经”,“信口开河”,“一味迎合政治需要”,“将科学化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原理生搬硬套于中国古代社会”。尤其黄氏对郭沫若史学“习惯于教条主义,并配以丰富的文学想象力,对古代史来一个张冠李戴的重塑。由此自然难免漏洞百出,许多观点或结论呈现出浅思浅虑强词夺理的特点,完全经不起推敲”,“郭氏于史料上找不到直接又有力的证据用以自圆其说时,便习惯于拿出得心应手的‘奴隶转换套用概论法’,抛弃严格科学的概念和定义,抛弃历史科学法则,甚至置历史唯物主义的辩证法于不顾”[11]黄现璠:《中国历史没有奴隶社会:兼论世界古代奴及其社会形态》,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黄著虽然出版于2015年,但黄氏去世于1982年,该书中的诸多观点大体代表了改革开放初期黄氏的见解。以上批评文字分别见于该书第19,64,65,73,505,65,230,507页。等诸多釜底抽薪式地全盘否定和带有深刻时代烙印的上纲上线式的批判,开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全盘否定郭沫若史学之先河,呈现出改革开放初期部分学者在试图破除教条主义、破除学术研究的公式化格局等学术背景下,矫枉过正,否定一切,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不良倾向。

二、1985-1995年:郭沫若史学研究在挑战中缓慢向前发展

改革开放以来的中国史学,逐渐呈现出若干新的发展趋势。在解放思想,破除学术研究中的教条主义、公式主义的同时,去政治化及重史料、轻理论等不良倾向对郭沫若史学研究的走向产生了颇为深刻的影响。和前一个阶段类似,此阶段郭沫若史学研究仍远没有郭沫若戏剧、诗歌等研究活跃。尽管如此,郭沫若史学研究仍在严峻的挑战中继续向前发展。

该阶段,郭沫若史学研究逐渐呈现出颇为鲜明的阶段性特色和新的发展态势:

首先,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学术界对此前全盘否定郭沫若古史分期理论、《甲申三百年祭》及对郭沫若治学态度、方法的质疑批判者的反批判,一直延续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诸如谢济先生屡屡将矛头对准金景芳等学者①谢济:《金景芳先生为何如此评论郭沫若史学》,《郭沫若学刊》1991年第1期;《金景芳等评郭沫若史学的命运》,《郭沫若学刊》1993年第2期;《金景芳等评郭沫若史学的命运》(续),《郭沫若学刊》1993年第3期。,谢济的系列反批评文章,主要辩论的仍是中国奴隶制形态、井田制等久拖不决的老问题,然迄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学术界对郭沫若古史分期与社会形态等问题早已兴趣锐减,因而谢济对金景芳等学者的反批评,总体上呈现出,有批评,无回应,声音单一的清冷态势。和金景芳等学者的文章相比,谢氏的系列文章明显暴露出论证粗糙,辩论乏力,陈陈相因等颇为突出的问题。与此同时,谢氏反批评文章中,“金先生贬低文物考古的陈腐观念”,“郭老刚离人世,金先生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是不道德的”,“金先生想通过自己的评论,减少和消除郭老的影响,增加自己的影响”②谢济:《金景芳先生为何如此评论郭沫若史学》。,“金先生为了达到否定郭沫若史学的目的,……不顾事实,肆意歪曲,横加罪名”③谢济:《金景芳等评郭沫若史学的命运》。等表述,先入为主,以偏纠偏,扬郭抑金的旨趣格外明显。谢氏对郭沫若史学的极力维护与全盘肯定,和对金景芳等学者文章的苛责乃至全盘否定,同样,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其并不利于郭沫若史学研究的繁荣与进步。

和郭沫若古史分期与社会形态问题相反,在此期间,学术界对《甲申三百年祭》的讨论,则一直兴趣不减。在此期间,除了有的学者肯定姚雪垠对《甲申三百年祭》的批评及姚雪垠的论证“基本上是可信的”,《甲申三百年祭》“史论的语言色彩与准确性;史论的逻辑推理与判断的科学性等等,都还有值得探索和商榷的必要”④金祥:《祭文誉虽高不宜做教篇——也谈〈甲申三百年祭〉》,《东疆学刊》(哲学社会科学版)1990年第3期。,及个别学者轻描淡写地指出《甲申三百年祭》“在处理个别事实上有缺陷”⑤孙达人:《李自成悲剧的再反思——评〈甲申三百年祭〉的贡献和局限》,《史学集刊》1995年第4期。外,学术界总体上对《甲申三百年祭》的史学价值和政治意义的充分肯定以及对姚雪垠对《甲申三百年祭》及郭沫若治学态度、治学方法的质疑批判乃至全盘否定的反批评⑥王守稼、缪振鹏:《〈甲申三百年祭〉及其在现代史学上的地位》,《郭沫若研究》第1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5年版;王锦厚:《关于〈甲申三百年祭〉的风波——驳〈评甲申三百年祭〉》,《郭沫若学刊》1987年第1期;袁汉巨、石云:《论〈甲申三百年祭〉的学术价值和政治意义》,《历史教学问题》1990年第3期;张应超:《郭沫若与〈甲申三百年祭〉》,《唐都学刊》1990年第3期;田居俭:《重温〈甲申三百年祭〉——为“甲申”三百五十年而作》,《求是》1994年第6期;王戎笙:《依然是警钟——重读〈甲申三百年祭〉》,《中国史研究动态》1994年第5期;朱月龙:《简论〈甲申三百年祭〉的历史作用》,《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4年第3期。。其中值得注意的,《郭沫若学刊》1994年第1-3期陆续发表的一组纪念《甲申三百年祭》发表50周年的文章,作者学科专业不一,学术水平参差不齐,绝大多数文章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泛泛而谈之作,不少文章重点在于强调《甲申三百年祭》在20世纪40年代特定历史背景下的政治意义和新时期反腐败斗争中的借鉴价值,众口一词,浅尝辄止,了无新意。与此同时,学术界对《甲申三百年祭》的评价从充分肯定逐渐发展为无限的夸大拔高,大大降低了评论的学术价值。

其次,改革开放初期,古史分期与社会形态问题的大讨论一度呈现出如火如荼的短暂热潮,但迄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该问题的讨论由于无果而终渐趋沉寂。自20世纪80年代后期,学术界对郭沫若古史分期与社会形态讨论的文章,逐渐呈现出锐减的趋势。直到20世纪90年代前期,无论是支持肯定,还是质疑批判郭沫若“战国封建论”的文章,均颇为罕见,关于郭沫若社会形态研究讨论的文章,屈指可数。此外,关于郭沫若历史人物评价的研究文章,亦仅寥寥数篇。

在郭沫若古史分期与社会形态理论、历史人物评价等问题的讨论渐趋冷清的同时,学术界关于《中国古代社会研究》①陈云鸾:《论郭沫若所发现的中国古代社会及其失误——兼论马克思主义结合中国古代信史的开端》,《海南师范学院学报》1990年第3期;方诗铭、刘修明:《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中国郭沫若研究会、巴蜀文化研究基金会编:《郭沫若史学研究》,成都:成都出版社,1990年版;李世平、彭静中:《中国新史学的里程碑——读〈中国古代社会研究〉》,《郭沫若史学研究》;谢保成:《重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立足于本世纪20年代思想文化的考察》,《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1992年第6期;谢保成:《从20年代思想文化发展趋势重新认识〈中国古代社会研究〉》,《郭沫若百年诞辰纪念文集》等。、《十批判书》②卜庆华:《评〈十批判书〉中的几个问题》,《长沙水电师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86年第2期;卜庆华:《林伯渠、杜国庠赞〈十批判书〉》,《郭沫若研究》第3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7年版;孙开泰:《郭沫若对中国古代思想史研究的开创——读〈十批判书〉》,《郭沫若研究》第4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8年版;林甘泉:《从〈十批判书〉看郭沫若的史学思想》,《郭沫若百年诞辰纪念文集》等。、《奴隶制时代》③田居俭:《〈奴隶制时代〉在中国史学发展中的作用》,《郭沫若史学研究》;方诗铭、刘修明:《奴隶制时代和中国古代社会——评〈奴隶制时代〉》,《郭沫若百年诞辰纪念文集》等。等著作的研究,在继续缓慢向前推进。尤其林甘泉、方诗铭、谢保成、田居俭等一批专业史学工作者从不同视角,对以上著作进行新的考察,提出了一些新的见解。如有的学者立足于20世纪20年代中国思想文化领域的两次重大变化,重新考察《中国古代社会的研究》的价值④谢保成:《重评〈中国古代社会研究〉——立足于本世纪20年代思想文化的考察》,《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1992年第6期。;亦有学者批评郭沫若有时“以道德评价代替历史评价”,“在肯定《十批判书》是一部优秀史学论著的同时,对其中的某些观点也提出不同意见”⑤林甘泉:《从〈十批判书〉看郭沫若的史学思想》。。以上探索为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不断遭遇激烈挑战、徘徊不前的郭沫若史学研究,增添了一丝生机活力和新的气象。

改革开放之初,伴随着对传统思想文化的深刻反思,以及对未来中国文化选择的思考,思想史、文化史一度成为20世纪80、90年代史学研究的热点之一。在此背景下,有关郭沫若先秦诸子与思想文化研究的讨论则逐步升温。该阶段学术界讨论的问题,包括郭沫若的孔子研究⑥谷辅林:《郭沫若的孔子研究》,《齐鲁学刊》1986年第6期;谷辅林:《谈郭沫若关于孔子研究的几个问题》,《临沂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1988年第1期;陈振民:《郭沫若的孔子观》,《郭沫若学刊》1989年第4期;张牛:《论郭沫若的孔子思想研究》,《郭沫若学刊》1990年第3期;叶桂生:《郭沫若的孔子观》,《郭沫若百年诞辰纪念文集》;魏建:《论郭沫若“五四”时期对孔子的“曲解”》,《文史哲》1995年第1期等。、墨子研究⑦马征:《试论郭沫若对墨子及其学说的批判》,《郭沫若研究》第3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7年版;康绳法:《郭沫若墨子研究管窥》,《郭沫若学刊》1988年第4期;罗世烈:《〈孔墨的批判〉平议》,《郭沫若百年诞辰纪念文集》,等。、庄子研究⑧杨胜宽:《郭沫若对庄子的认识与批判》,《乐山师专学报》(社科版)1992年第3期。、韩非子研究⑨赵国华:《谈郭沫若对韩非子的研究》,《华中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1992年第5期。及儒学研究⑩艾津、邱文治:《论郭沫若的儒学研究》,《天津师大学报》1993年第2期。、《易经》研究[11]罗建中:《郭沫若与〈易经〉研究及其他》,《乐山师专学报》(社科版)1992年第3期;吴怀祺:《近代易学的发展与郭沫若的易学研究》,《郭沫若百年诞辰纪念文集》。、传统思想文化研究[12]林甘泉:《郭沫若与中国传统思想文化》,《历史研究》1992年第2期;桂遵义:《郭沫若与先秦思想史研究》,《郭沫若百年诞辰纪念文集》等。等,领域颇为广泛,内容极为丰富。该阶段学术界对郭沫若的先秦诸子和思想文化研究的讨论,总体上看,除了极个别文章不痛不痒地提到郭沫若的诸子研究“也有不足之处”[13]马征:《试论郭沫若对墨子及其学说的批判》,第304页。外,绝大多数文章对于郭沫若的先秦诸子和思想文化研究,大体上仍然是清一色的一致肯定,甚至不乏“郭沫若的孔子研究是无瑕可击的”①谷辅林:《郭沫若的孔子研究》,《齐鲁学刊》1986年第6期。,“(郭沫若)比同时代的任何一个学者都更能持一种科学的态度,结合时代的要求研究孔子,用科学的方法研究孔子”②陈振民:《郭沫若的孔子观》,《郭沫若学刊》1989年第4期。之类,无限神话夸大的表述。不少研究停滞于从郭沫若到郭沫若的陈旧思维方式,亦步亦趋。不少研究成果缺乏宏阔的学术史视野,鲜明的问题导向和创新意识。然有的学者在深入系统考察中国传统思想文化对郭沫若早期狭隘民族主义色彩的爱国主义思想的直接影响,中国古代“士”的传统意识对郭沫若的深刻影响的基础上,并将郭沫若在中西文化问题上的看法,和梁启超、梁漱溟和胡适的观点进行比较,得出“在关于中国文化发展取向问题的讨论中,郭沫若的……认识应该说是比较正确的”之令人信服的稳妥结论,同时作者将郭沫若用唯物史观来批判整理历史文化遗产和胡适提倡的“整理国故”及古史辨派的治学方法进行比较后所作“(郭沫若)把中国古代历史放在人类历史发展共同规律的背景下进行考察,从而给我们描述了一幅中国古代社会的鲜明生动的图景。人们可以不同意他关于古代社会和思想文化的一些具体见解、甚至可以指出他的一些错误,但是他为研究中国古代社会和思想文化所开辟的这条道路,无疑是一条正确的道路”③林甘泉:《郭沫若与中国传统思想文化》。之评论,一扫以往政治干预和四川、北京等地域影响下,郭沫若史学研究中选题机械生硬、证据牵强附会、分析浅尝辄止、结论武断夸大之种种流弊。此阶段,尽管此类具有较高学术质量的文章尚不算多,但其标志着郭沫若史学研究正逐渐向着较高学术水准推进,则是不争的事实。

第三,改革开放初期,学术界连篇累牍地从某个方面总结郭沫若某方面的学术贡献和治学特点的文章,铺天盖地。这一局面一直持续到纪念郭沫若九十诞辰后的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乃至90年代初。1986年10月23日至27日,由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历史研究所、《历史研究》编辑部、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和中国郭沫若研究学会共同发起的“郭沫若史学学术讨论会”于华中师范大学举行。会议报道说,这次会议的召开,“标志着郭沫若史学研究推进到一个比较深入的阶段”。“大会收到的论文涉及面较广、质量普遍较高、在一些领域有所开拓”。这次会议在相关问题上呈现出百家争鸣的良好气氛,无疑有助于促进郭沫若史学研究“健康、活泼地发展”④辰:《郭沫若史学学术讨论会简况》,《郭沫若研究》第6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8年版,第290页。。

该阶段,学术界对郭沫若学术思想、史学思想和重要史论的讨论逐渐克服此前选题重复、视角单一、视野狭窄、结论武断等弊端,视角逐渐多样化,视野日趋开阔,评论渐趋公允,论著质量逐步提高。如较之有的学者对郭沫若古史研究之自我批判高歌式的全盘肯定⑤周朝民:《论郭沫若古史研究的自我批判》,《历史教学问题》1987年第2期。,有的学者实事求是地指出,20世纪50年代后,郭沫若的认知结构和价值取向“没有更新和扩展,而且有时出现僵化,尤其是在解放之初,他几乎把形式逻辑推理代替具体研究,以政治斗争囊括对社会的整体透视”,“最明显的反映就是郭沫若对不同意商代和西周同为奴隶社会说的争鸣意见采取了简单粗暴的态度,而自己的逻辑却产生混乱”⑥罗福惠:《郭沫若在史学研究中的认知结构与价值取向》,《华中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1988年第6期。;也有学者批评郭沫若运用阶级分析的方法试图说明中国古代社会历史的发展情况,“也出现了不少问题”,“特别是他晚年写的最后一部著作《李白与杜甫》,由于受到‘文化大革命’时左倾思想的影响,把阶级分析的方法推向极端。在标榜阶级观点鲜明的思想指导下,郭沫若的扬李抑杜往往显得牵强附会”⑦李国祥、张三夕:《论郭沫若史学研究中的科学意识》,《江汉论坛》1988年第4期。。以上论述无疑有助于更加全面准确地认识和分析郭沫若为革命而学术的著述动机及郭沫若史学所具有的复杂多变的特点,从而大大增强了郭沫若史学研究的科学性。同样在对郭沫若、胡适学术思想进行比较的讨论中,有的学者强调了“政治评价和学术评价的不同”。在评价郭沫若和胡适的古史研究时,“既要看到他们的层次区别,又要看到他们在学术研究的非敌对性,将政治评价与学术评价区别开来”⑧刘筱红:《批判与整理:郭沫若与胡适古史研究的区别》,《华中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1992年第5期。。以上论述与某些学者所积极阐发的,郭沫若史学和胡适、古史辨史学之间是一种“扬弃”关系①杜蒸民:《扬弃旧史学创建新史学——郭沫若对胡适、古史辨史学的扬弃》,《郭沫若学刊》1990年第2期。的表述,互为补充,异曲同工。

该阶段,学术界对郭沫若史学道路②叶桂生:《早期郭沫若的史论》,《郭沫若学刊》1990年第1期;林甘泉:《郭沫若早期的史学思想及其向唯物史观的转变》,《史学史研究》1992年第2期。、史学思想③黄烈:《郭沫若史学思想与西方文化的影响》,《历史研究》1992年第2期。、史学体系④田昌五:《论郭沫若的史学体系》,《文史哲》1993年第5期。及郭沫若“人民本位”观⑤黄宣民:《郭沫若的人民本位观》,《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1992年第6期;蔡震:《谈郭沫若的“人民本位”观念》,《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2年第4期。等问题的讨论,逐步展开。黄烈、林甘泉、田昌五、黄宣民、叶桂生、蔡震等来自历史、哲学、文学等不同学科的学者,积极深入参与讨论,郭沫若学术发展道路和学术思想的研究逐渐形成体系。1992年,叶桂生、谢保成合作完成的《郭沫若的史学生涯》,叶桂生、刘茂林等著《郭沫若新论》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同一年,林甘泉、黄烈主编《郭沫若与中国史学》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以上著作均出版于郭沫若100周年诞辰之际,纪念的意义颇为突出。诸如,《郭沫若与中国史学》是从史学角度研究郭沫若的专著性纪念论集,该书系统评述了郭沫若的史学思想及其在中国史学诸多领域的杰出贡献。纪念论集的文字不可避免有极力为若干重要局限辩护,乃至拔高溢美之辞⑥林甘泉、黄烈主编:《郭沫若与中国史学》下篇第九个专题中《所谓“扬李抑杜”》,第十个专题中《中国农民战争史研究的开拓之作——〈甲申三百年祭〉》,为郭沫若历史人物研究的局限极力辩护,拔高夸大郭沫若农民战争史研究的地位和贡献的旨趣,清晰可见,文中已经论及。,但有的学者认为,该书还是“反映了当时研究的最高水平”⑦谢保成:《郭沫若史学研究三十年》,《郭沫若学刊》2009年第1期。。

三、1996-2007年:“反思郭沫若”思潮影响下郭沫若史学研究陷入低迷徘徊与清冷沉寂

1954年8-9月,余英时在香港《人生》半月刊发表文章⑧余英时:《郭沫若抄袭钱穆著作考——〈十批判书〉与〈先秦诸子系年〉互校记》,(香港)《人生》半月刊1954年第6、7、8期。,指斥郭沫若抄袭钱穆著作。迄20世纪90年代,风波再起。1992年,余氏又于《明报月刊》10月号发表《谈郭沫若的古史研究》⑨余英时:《谈郭沫若的古史研究》,(香港)《明报月刊》1992年10月号,收入《余英时文集》第五卷,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一文,再次重申“郭沫若不但抄袭,而且抄袭得十分匆促而粗糙”。“这就构成学术上最严重的抄袭罪(plagiarism)了”⑩余英时:《谈郭沫若的古史研究》,《余英时文集》第五卷,第500页,第503页。。1994年12月,余氏《钱穆与中国文化》由上海远东出版社出版,是书再次收录《〈十批判书〉与〈先秦诸子系年〉互校记》》一文,并附两篇跋语。此后,1995年,陆键东著《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1996年,丁东发表文章,借他人之口,嘲讽郭沫若“阿谀”、“仰人鼻息”、“攘窃”、“可怜”[11]丁东:《逢场作戏的悲哀》,《书屋》1996年第4期。。一时间,郭沫若《十批判书》抄袭钱穆《先秦诸子系年》,郭沫若使陈寅恪受到政治压力,《李白与杜甫》一书用当时流行的阶级斗争理论,牵强附会,挖空心思地扬李抑杜,以学术投权力之所好等各种真伪难辨的说法,在学术界广为流传。1999年,丁东编著《反思郭沫若》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反思郭沫若”迅速发展成为世纪之交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学术思潮,“在郭沫若研究界产生了强大的冲击波”,“将一贯封闭着的郭沫若研究引向整个理论界,使郭沫若研究获得了与当代学术界对话的可能性”[12]周海波:《失落的“女神”——〈女神〉及其新诗的“现代性”问题》,《齐鲁学刊》2002年第6期。。

“反思郭沫若”也促使人们更加理性地思考以往郭沫若研究中存在的问题。如有的学者实事求是地指出,“近些年来的郭沫若研究,似乎给人以原地踏步的感觉。虽然不能笼统地说没有多少进展,至少看不出在哪个领域有突破性的深入,许多文章甚至在重复着人们已经说过多次的话”[13]蔡震:《郭沫若研究与文化反思》,《郭沫若学刊》2000年第4期。。也有学者指出,世纪之交,“对郭沫若学术活动及其成果的研究渐显后继乏人之端倪,进入新世纪以来尚鲜见超越之新作”①彭邦本:《〈十批判书〉中的儒学研究——学术史视阈中的郭沫若》,中国郭沫若研究会、郭沫若纪念馆编:《郭沫若研究三十年》,成都:巴蜀书社,2010年,第87页。。世纪之交的“反思郭沫若”思潮不仅没有促使郭沫若史学研究经过深思熟虑向着更高的水准推进,相反,它却使得20世纪90年代以后原本就不再是学术热点的郭沫若史学研究,在低迷徘徊中陷入更加的清冷沉寂局面。

当然,简单地将世纪之交郭沫若史学研究陷入低迷徘徊与清冷沉寂归结于“反思郭沫若”的思潮所致,似乎也不尽符合中国当代学术发展史的历史实际。改革开放以来,随着西方史学的大量涌入,史学研究中意识形态不断淡化,在新的学术背景下,诸如古史分期与社会形态、土地制度、农民战争等曾经在学术界的热门话题,突然变得冷清。在结构性调整和研究范式转型过程中,以唯物史观的开创和奠基作为起点和终点的郭沫若史学研究,在世纪之交前后相当长的时期,在现代史学的多元发展格局中始终没有寻找到与当代史学接轨的入口与获得突破的路径。该阶段的郭沫若史学研究,长期缺乏生机和活力,无论是史料发掘、视角转换、新方法理论的借鉴与运用,或是领域的拓展、深度的推进等,均未获得大的突破。该阶段郭沫若史学研究的总的态势,大体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至21世纪初,反驳余英时郭沫若《十批判书》抄袭钱穆《先秦诸子系年》说、辩护《李白与杜甫》以学术投权力之所好以及批判丁冬《反思郭沫若》特殊动机、意图的文章,不胜枚举。学术界对《反思郭沫若》的论争大体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夹杂着情绪宣泄的声讨声,此起彼伏,压倒了理性的反思与批判声。

如有的学者在缺乏缜密系统考察的前提下,将余英时郭沫若《十批判书》抄袭钱穆《先秦诸子系年》说,简单地定性为“炒作”②谢保成:《说“不同意见”及“炒作”对于郭研的推动作用》,《郭沫若学刊》2001年第2期。、“谎言”③谢保成:《郭沫若史学研究三十年》,《郭沫若学刊》2009年第1期。。事实上,中国大陆学者在承认余英时《互校记》一文充满着意识形态差异而产生的偏见外,也都承认郭沫若“在写作中确实参考了《系年》”④翟清福:《〈十批判书〉真的抄袭了〈先秦诸子系年〉?——评余英时的〈互校记〉》,《史学集刊》1996年第4期。这一客观事实。此后,更有学者进一步论及:“以诸子学研究成果问世之时序论,胡、梁在前,钱穆随之,郭在后。钱袭用胡、梁,郭‘参考’钱穆,这都是顺理成章之事。吃紧的是,对于前人呕心沥血而得到的学术成果,后人在承用的同时应当实事求是地予以说明——无论是钱穆还是郭沫若均应如此”⑤路新生:《〈互校记〉与〈先秦诸子系年〉之史源发覆》,《史学月刊》2006年第5期。。至此,关于郭沫若《十批判书》“抄袭”钱穆《先秦诸子系年》的学术公案,大体上已真相大白。

郭沫若《李白与杜甫》的写作背景和动机,同样也是极其复杂的学术问题。如马识途先生对此问题,即仅仅点到为止:“至于他为什么要写《李白与杜甫》那本书,个中情由,大家心知肚明”⑥马识途:《评价历史人物必须“知人论世”──谈正确评价郭沫若》,《文史杂志》2000年第4期。。胡可先先生也指出,《李白与杜甫》的出版,“很有时代性,堪称时代的悲剧”,批评《李白与杜甫》“政治倾向过于明显,以致代替了学术观点,损害了学术研究的科学性与真实性”⑦胡可先:《论〈李白与杜甫〉的历史与政治内涵》,《杜甫研究学刊》1998年第4期。。但有的学者则挖空心思,极力为《李白与杜甫》以学术投权力之所好辩护,例如其故意转移话题方向:“在郭老这一部晚年的学术著作中,并没有否定杜甫”。“郭沫若既肯定李白与杜甫的伟大,又看到他们渺小的一面。将他们与歌德、黑格尔相提并论,评价甚高”。最后,草率来一句,“要深入理解郭沫若的《李白与杜甫》一书的内涵,我们还期待于未来的岁月”⑧周九香:《评丁东贬低郭沫若的手法》,《郭沫若学刊》1996年第4期。,似乎就一下子为《李白与杜甫》的写作背景和动机的公案,彻底翻案了。

该阶段学术界对《反思郭沫若》一书观点的反驳和著述动机的批判文章中,具有学理价值的少之又少,绝大多数学者异口同声,对《反思郭沫若》的学术价值予以全盘否定。有的文章语言表述、文字风格带有极其鲜明的文革遗风,不少批判文章中,批判的内容大同小异,许多人在不断重复着同一个话题。给人最直接的感觉,无论是“《反思郭沫若》”或是“反思《反思郭沫若》”,都不具有严格意义的学理价值,因而,无论哪一种反思,都无助于推动世纪之交的郭沫若史学研究向着更高的学术水准推进。

其次,迄20世纪90年代中期,抛开五种社会形态理论,探寻中国特色社会发展道路,重塑新的中国古史体系的学术探索逐步展开。在此背景下,在五种社会形态理论主导下的古史分期与社会形态研究,逐渐陷入泥淖。在此期间,仍有少数学者在继续讨论学术界早已失去兴趣的老话题①叶桂生:《郭沫若的封建社会史论评说》,《郭沫若学刊》1996年第1期;谢济:《郭沫若井田制研究的意义和辩论》,《郭沫若学刊》1996年第3期;谢济:《郭沫若井田制研究的意义和辩论》(续),《郭沫若学刊》1996年第4期;张剑平:《郭沫若古史分期的研究方法及其对中国古代社会的认识》,《郭沫若学刊》2003年第1期;张剑平:《郭沫若古史分期学说的完善及引起的学术论辩》,《郭沫若学刊》2003年第3期;谢济:《如何看待郭沫若的甲骨文与殷商史研究——就郭沫若对“众”或“众人”的阶级分析与姚孝遂先生商榷》,《殷都学刊》2004年第4期;谢济:《郭沫若殷商人殉人牲研究的意义和影响》,《郭沫若学刊》2004年第2期。,然以上讨论始终未和世纪之交的学术界中国特色社会发展道路的探索与新的中国古史体系重塑实现接轨,思维滞后,明显跟不上世纪之交中国现代学术进展的节拍,讨论显得清冷沉寂,缺乏生机和活力。

与郭沫若古史分期和社会形态研究的清冷沉寂不同,学术界对《甲申三百年祭》研究,则断断续续,呈现出表面上的繁荣。但由于此前学者对《甲申三百年祭》,浚发无余,该阶段发表的有一定创新意义和较高学术价值的文章②唐正芒先生指出,《甲申三百年祭》“是马克思主义史学在抗战后期大后方反对国民党独裁统治的民主运动中的一个重大政治和学术成果”,论点、论证颇具一些新意,参见唐正芒:《〈甲申三百年祭〉主题思想再析》,《马克思主义研究》2007年第2期。,极其罕见;一些略具学理价值的文章,也不乏老生常谈的泛泛而谈之作;不具有学理价值的讽谏式、口号式文章,比比皆是。这说明,在新的学术背景下,如何转换研究视角,强化研究中的问题导向与创新意识,则是学术界对《甲申三百年祭》研究首先应思考的问题。

第三,该阶段多学科视角下郭沫若先秦诸子思想与文化的研究,仍是郭沫若史学研究的重点。较之于此前一个阶段,郭沫若墨学、《韩非子》及《易经》等研究中的不足与局限,不断被发现③杜蒸民:《郭沫若墨学观成因考索》,《郭沫若学刊》1996年第3期;黄舜:《论郭沫若对韩非研究的失误》,《许昌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年第1期;吴定宇:《推崇与诘难──郭沫若与墨家文化》,《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年第6期;杜蒸民:《从“五四”评法到郭沫若的尊法反术——郭沫若法家批判反思》,中国郭沫若研究会编:《郭沫若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化》,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魏晓丽:《成就与不足——浅议郭沫若的〈周易〉研究》,《郭沫若学刊》2002年第2期;何玉兰:《郭沫若墨学研究的得失及启示》,《郭沫若学刊》2007年第3期等。。不少学者自觉注意到将郭沫若先秦诸子研究置于20世纪中国学术史的宏观背景之下,运用比较研究和综合研究的方法,从而彰显出郭沫若先秦诸子研究的贡献、价值、失误、不足等,认识渐趋客观理性。在郭沫若史学研究低迷徘徊与清冷沉寂的背景下,学术界对郭沫若先秦诸子学的研究则呈现出积极进取的发展态势。笔者以为,这一进步与世纪之交“反思郭沫若”思潮的推动似乎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该阶段,郭沫若学术思想的研究,学理性不断增强。学术界无论对郭沫若史料观的考察④程学玲:《郭沫若史料观初探》,《档案学研究》1997年第1期。,或对郭沫若古史特色的探索⑤彭邦本:《世纪回眸:郭沫若古史研究特色的几点思考》,《郭沫若学刊》2002年第1期。,以及郭沫若与胡适、古史辨之间学术思想的关联的分析⑥杜蒸民:《郭沫若对顾颉刚和〈古史辨〉史学的科学批判》,《郭沫若学刊》2002年第1期;张越:《从对整理国故和“古史辨派”的评价看郭沫若的史学思想》,《郭沫若学刊》2003年第1期。,均呈现出一定的开拓性,研究成果具有一定的学术深度和理论价值。尤其是谢保成撰著,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郭沫若学术思想评传》一书,被学术界誉为“郭学”研究的又一部力作,为“郭学”研究增添了一份厚重的成果⑦刘茂林:《“郭学”研究的又一力作——〈郭沫若学术思想评传〉读后》,《郭沫若学刊》2002年第1期。。有的学者指出,这一学术前沿之作,作为较早阶段的成果,“其探索在方方面面尚需继续深入,但在整体上却以其较为扎实的研究构成了后来的郭沫若研究者们前行的阶梯”⑧彭邦本:《〈十批判书〉中的儒学研究——学术史视阈中的郭沫若》,第87页。。世纪之交,在谢保成、杜蒸民等学者对郭沫若史学长期坚守的同时,彭邦本、张越等一批专业史学研究人员陆续加入“郭学”研究队伍,为推动郭沫若史学研究打破低迷徘徊、清冷沉寂局面,向着新的阶段推进,做出了重要贡献。

四、2008-今:深刻反思之后郭沫若史学研究逐步深化,向着较高水准推进

在长期低迷徘徊与清冷沉寂的氛围下,学术界对郭沫若史学研究也开始进行着深层次的反思,此前研究中的浅尝辄止、低水平重复等问题,日益引起学术界的重视。自2008年以后,周书灿、李勇、周文玖、徐国利、何刚等一批学有专长的专业史学研究人员陆续加入“郭学”研究队伍,不断为郭沫若史学研究注入新鲜的活力。2008年以来的郭沫若史学研究在逐渐走出低迷徘徊之后,日渐焕发勃勃生机,研究逐步深化,向着较高学术水准推进。

2008年以来的郭沫若史学研究,大体呈现出以下较为鲜明的时代特色:

该阶段,学术界对郭沫若史学的复杂性,尤其是政治与学术之间的纠葛的探讨,已颇具深度①陈彪:《学术与政治的纠葛——论郭沫若的学术道路与学术思想》,《长江论坛》2008年第4期。。在此阶段,不少学者更加自觉注意到政治因素对郭沫若学术思想和史学研究产生的双重影响,一分为二、实事求是评价郭沫若学术思想与研究成果的论著,数量大量增加。如有的学者在对郭沫若先秦儒学研究特点进行概括的同时,也屡屡批评郭沫若“对孔子的现代色彩浓郁的评价语言,也不免有所偏爱以致拔高之处。同时,如果一味地偏于从对立面的批评来探讨、勾勒孔子的真相,也是有片面性和局限性的”②彭邦本:《〈十批判书〉中的儒学研究——学术史视阈中的郭沫若》,第85页。。也有学者通过学术界对《十批判书》的争议与评论的考察,得出结论:“郭沫若对中国史学的贡献是一个事实,《十批判书》的学术成就和不足也是一个事实”③张越:《对〈十批判书〉的评论与争议之回顾与认识——一个关于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评价问题的个案研究》,《学术研究》2010年第2期。。另有学者也实事求是地指出,“臆测,是郭氏易学研究的不足。……在获得强烈关注和巨大影响之后,其学术价值就大打折扣,甚至是让人觉得一文不值”④谢金良:《郭沫若易学研究的主要特色》,《郭沫若学刊》2013年第1期。。还有学者在肯定“郭沫若从‘人民本位’思想出发,为新民主主义文化事业的发展,作出了突出的贡献”,同时又强调:“仅仅讲人民,将人民与统治阶级简单地对立起来,片面地以‘人民本位’的原则作为衡量是非的唯一标准,就会走向极端,这也违背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⑤张剑平:《论郭沫若的“人民本位”思想》,郭沫若纪念馆、中国郭沫若研究会、四川郭沫若研究中心编《中国社会科学论坛文集——郭沫若与文化中国》,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第173页。。近年来,学术界对郭沫若和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成就与不足的论述⑥何晓明:《郭沫若和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的成就与不足》,《史学理论研究》2017年第3期。,以及对郭沫若孟子学、稷下学派研究、甲骨三堂的评价中的“郭沫若的学术判断,易受政治影响”⑦张少恩:《郭沫若孟子学研究初探》,《中华文化论坛》2018年第12期。,“存在一些不够严谨周密的推论与判断”⑧杨胜宽:《郭沫若稷下黄老学派研究述论》,《郭沫若学刊》2018年第4期。以及“20世纪40年代以后,由于政治立场和意识形态的影响,郭氏对甲骨三堂的批判,夹杂有个人好恶与情感偏见,违反了实事求是的学术评价原则,影响到学术评价的客观公允”⑨周书灿:《论郭沫若对甲骨三堂的评价——兼论郭沫若历史人物评价标准》,《郭沫若学刊》2019年第4期。等论断,均持之有故,颇为客观公允,凡此表明,该阶段的郭沫若史学研究成果,学术价值不断增强。

该阶段,郭沫若史学逐步被纳入20世纪中国学术史的大视野,从根本上扭转了以往将郭沫若史学从20世纪中国学术史分离出来,认为以郭沫若为代表的唯物史观派和其他非马克思主义史学流派之间只是一种界划森严、相互对垒关系的简单化倾向,跳出了从郭沫若到郭沫若的局限和窠臼,郭沫若史学的特色、贡献与不足,在20世纪中国现代不同学术流派之间相互借鉴、吸收、批判的基础上逐步完善、创新的宏观学术背景下,不断给学术界带来诸多新的思考。诸如,对郭沫若学术思想的探讨,学术界不再局限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开创和奠基为起点和终点的单一话题,郭沫若史学和古史辨、罗王之学、史料派等各种学术流派学者之间关系的探讨⑩周书灿:《郭沫若对〈古史辨〉的超越——郭沫若史学研究之一》,《郭沫若学刊》2009年第1期;周书灿:《论郭沫若对罗王之学的臧否》,《郭沫若学刊》2010年第2期;周文玖:《梁启超、胡适、郭沫若史学特点之比较及其学术关联》,《史学史研究》2011年第3期;谢保成:《郭沫若与20世纪三大历史考据家》,《郭沫若学刊》2012年第4期;周书灿:《试论郭沫若对民族学材料的运用——兼及其与徐中舒“古史三重证”的分野》,《郭沫若学刊》2011年第2期;周书灿:《“求同”与“辨异”——以郭沫若、徐中舒中国奴隶社会形态研究为中心的考察》,《浙江社会科学》2014年第2期;苟兴朝:《郭沫若与傅斯年史料观比较研究》,《内江师范学院学报》2008年第9期;何刚:《中国现代史学建构进程中的梁启超与郭沫若》,《郭沫若学刊》2009年第3期;李勇:《王国维和米海里司共同影响郭沫若的中国古史研究》,《云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3期。,学术史视野下郭沫若先秦诸子与思想史研究的比较①彭邦本:《学术史视阈中的郭沫若——从〈十批判书〉中的儒学研究说起》,《郭沫若学刊》2009年第3期;崔庆贺:《思想史与学术史交错下的“说儒”之争——以胡适、郭沫若、钱穆为例》,《郭沫若学刊》2017年第3期;曹峰:《20世纪关于杨朱的研究:以蒙文通、郭沫若、侯外庐、刘泽华等人为中心》,《社会科学》2019年第9期;李勇:《杜国庠和郭沫若在孔墨研究上的学术分歧》,《淮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1期;李勇:《同道异趣:郭沫若和范文澜的先秦诸子研究》,《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5期。,继续受到学术界的关注,主题丰富,讨论活跃激烈,深度逐步推进。

21世纪以来,随着学术界对郭沫若古史分期与社会形态理论以及《中国古代社会研究》、《十批判书》、《甲申三百年祭》等问题兴趣锐减,一些学者将以上问题视作已经“过时”的学术史话题,转换新视角,拓展新领域。有的学者将郭沫若古史分期与社会形态理论问题置于21世纪以来中国古史体系重塑的学术背景下,进行更为深入的思考②周书灿:《郭沫若与中国古史分期论争——兼论中国古代社会形态研究的未来路向》,《河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6期;周书灿:《“求同”与“辨异”——以郭沫若、徐中舒中国奴隶社会形态研究为中心的考察》,《浙江社会科学》2014年第2期;何刚:《郭沫若与魏晋封建论者围绕汉代社会性质问题的论争》,杨共乐主编:《史学理论与史学史学刊》2015年卷,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周书灿:《改革开放初期学术界对郭沫若古史分期理论的论辩》,《史学理论研究》2017年第1期。。同样,在学术史视角下,从不同角度对《中国古代社会研究》③周书灿:《经学史学化对郭沫若中国古代社会研究的影响》,《郭沫若学刊》2011年第1期;周书灿:《社会史论战背景下学术界对〈中国古代社会研究〉的辩难》,《河南社会科学》2014年第2期;张越:《“例示研究古史的一条大道”——再论郭沫若〈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中共党史研究》2017年第5期。、《十批判书》④彭邦本:《学术史视阈中的郭沫若——从〈十批判书〉中的儒学研究说起》,《郭沫若学刊》2009年第3期;张越:《对〈十批判书〉的评论与争议之回顾与认识——一个关于中国马克思主义史学评价问题的个案研究》,《学术研究》2010年第2期;宁腾飞:《郭沫若〈十批判书〉撰述动机新探》,《中共历史与理论研究》2018年第1期。此外,还有刘娟:《〈十批判书〉研究》,河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甲申三百年祭》⑤何刚:《学术视野下的〈甲申三百年祭〉研究》,《郭沫若学刊》2014年第4期;王建国:《〈甲申三百年祭〉相关问题新探讨》,《中共中央党校学报》2017年第1期。进行新的考察。新视角下旧题新做,就郭沫若史学研究而言,无疑具有和运用新方法、提出新观点同样意义的学术创新价值。

该阶段,郭沫若诸子学⑥龙永干:《郭沫若与墨家文化》,《贵州文史丛刊》2008年第2期;杨胜宽:《郭沫若对孟子的认识和评价述论》,《郭沫若学刊》2011年第1期;杨胜宽:《关于郭沫若评价荀子的几个问题》,《郭沫若学刊》2011年第3期;刘俊哲:《论郭沫若对孔子思想的价值肯定》,《郭沫若学刊》2011年第4期;杨胜宽:《郭沫若对孔子的态度辨析》,《郭沫若学刊》2015年第2期;刘奎:《历史想象的分歧:郭沫若与墨学论争》,《郭沫若学刊》2016年第2期;周泉根:《郭沫若〈庄子批判〉之批判》,《东岳论丛》2019年第1期;杨胜宽:《郭沫若稷下黄老学派研究述论》,《郭沫若学刊》2018年第4期;张少恩:《郭沫若孟子学研究初探》,《中华文化论坛》2018年第12期;张晓鹏:《抗战后期郭沫若墨学批判的缘起及学术意义》,《郭沫若学刊》2017年第4期。及人民本位⑦张剑平:《论郭沫若的“人民本位”思想》,《中国社会科学论坛文集——郭沫若与文化中国》,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刘海洲、崔海妍:《论郭沫若民族话语建构中的“人民本位观”》,《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12年第2期;宁腾飞:《郭沫若“人民本位”说新探》,《郭沫若学刊》2017年第4期;徐国利:《郭沫若的“人民本位”史观及儒家民本思想意蕴》,《河北学刊》2018年第5期。、历史人物评价⑧刘克辉:《历史人物研究中的“翻案”问题》,《史学理论研究》2009年第3期;高希中:《历史人物评价标准之反思——以1959年“替曹操翻案”讨论为中心》,《齐鲁学刊》2011年第1期;周书灿:《论郭沫若对甲骨三堂的评价——兼论郭沫若历史人物评价标准》,《郭沫若学刊》2019年第4期。等问题的研究,成果颇为丰富。尽管某些研究仍未完全能与当代史学接轨,如囿于传统的思维方式,或受地域观念的深刻影响,对郭沫若诸子学的极力肯定和维护的旨趣仍颇为明显,但总的来看,若干专题的研究已日渐形成体系。该阶段涌现出一批以郭沫若史学为选题的硕士、博士学位论文,这是一种新的学术现象。这些学位论文,均采用专题研究和多学科交叉研究的方法,对各种新老问题进行全方位、多角度的缜密考察,尽管有些研究总体上还显得粗疏肤浅,或仍有大量有待继续深化和完善之处,但总体而论,这些学位论文的作者均经过严格的专业训练和指导,学术规范不断加强,因而,其对于郭沫若史学研究向着纵深和较高水准推进,还是起到了颇为关键的作用。与此同时,世纪之交以来,郭沫若史学研究人才队伍后继乏人的局面正在初步得到扭转,一批郭沫若史学研究的新生力量正在逐步成长。

猜你喜欢
学术界学刊史学
《政工学刊》2021年优秀通讯员
国内学术界马克思民生思想研究述评
关于《红楼梦学刊》编委会调整的启事
国内学界关于日本“印太战略”分析的研究综述
“不惑”之年的回望与思考——纪念《红楼梦学刊》创刊四十周年
欢迎订阅《红楼梦学刊》
评杜维运《中国史学与世界史学》
新时期红军长征研究文献综述 
史学漫画馆
史学漫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