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土
一
没有谁可以改变我们在大脑里对记忆进行的存储,虽然不如计算机的数据完整无缺,会随着年代的久远而日渐模糊,除了刻意隐瞒,它们并不会消失,而且一经提起,就会清晰如昨地呈献眼前。当然,我们也会对记忆进行修正,找出最初的目的,这也就让某些片断在别人的口吻中有了出入,但因人而异。
作为一个对故土有着深厚感情的人,我常常把自己从生活的城市环境中拎出来,清理和摊晒。我要保证自己头脑的清醒,在撷取每一段记忆时,才能不带任何有色的眼镜看待他们。我得知道自己的使命,在书写的过程中,我只是一个伫立于现场的记录者。
所以,我得先写下那些同期生长的绒树,我总觉得它们不能被遗忘。我相信,但凡对八九十年代有些印象的故乡人,都应该记得横跨于沭河之上的水泥大桥,桥的两端以及两侧的防护堤内,花香诱人的绒树比比皆是。它们的体型不像竖着生长的杨树,一米多高的腰身异常粗壮,主干和旁枝多是斜出,叶密而荫浓。正是它极易攀爬的生长姿势,让我们在炎热的夏天有了极佳的乘凉之处,以及无限的想象。因此,浓郁的绿叶深处,一簇簇闪耀着的粉红色花朵,就成了我们内心的最美抒情!
柳树林在桥的上游,右侧,离生长在桥头高地上的绒树不是很远,属于老家的村子所有。护河堤沿着柳树林向上延伸,直直地穿过芦苇荡,在绒树与芦苇荡之间是一片沙土的洼地。
护河大堤下是缓冲的石坡,从桥端开始铺展,上游较下游短很多。上游约三四十米,到柳树林就只剩下石头和水泥砌成的防浪墙。防浪墙从南向北修建,由高到低,长约三百米,宽约七十厘米,最高处约二米,最低处二三十厘米,两人迎面可以错身经过。在墙的中间部位,靠底处有一入水口,十平方大,应是为了引河水入墙内水塘而设,显然这个水口对墙的质量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几十年来,我们一直看着它无数次被河水冲击,从未出现垮塌,墙体也从来没有任何改变。对此,我们充满了由衷的感激和欣慰,为了保护故乡不受水害,它和它的建设者付出了足够的智慧。
每年春天过后,河水开始上涨,洼地里及水塘里就会灌满从河里涌进的水。柳树林位于水塘边的洼地里,当然,也不尽是柳树,还有槐树、松树等杂树,皆不成气候。河水上升时会将树的根部淹没,所有树的长势一般,且又是沙土地,树的根须通常会裸露出来,故大多长得東歪西斜,柳树几乎都长着疤瘌,从中部凸出,像骆驼身上背着的水囊。到了枯水季,洼地的水退回了塘里,柳树林却潮湿依旧,这时的树就有些垂死挣扎的感觉。所以,这片林地一直没人注意,似乎被人们遗弃了。我之所以记着这片柳树林,只因我最初学习的捕鱼套路是从那里开始的。
小时候,我并不讨人喜爱,年龄大的不愿意带我玩,年龄相仿的也不喜欢和我耍,说我傻,我只能和更小的,或者像我一样傻的孩子玩,这也导致我至今仍喜欢独来独往。真正和我相处很好的人较少,同桌阿亮算是其中之一。阿亮不仅和我同桌,还和我同一个村民小组,而且同年同月,仅几天之差。他的性格更为内向,比我还要木讷,似乎和语言有仇,和他对话如同水泼进海绵,永远不会得到回声。而且,他整天吊着一副木鸡的表情,看不出喜悦和悲伤,无论老师、同学、村人,以及他的兄弟姐妹,对他都是恨得咬牙切齿,和他玩耍的人少之又少。阿亮父亲在世时,曾是村里的守林员,他一直带着阿亮住在村外的小木屋里。阿亮家的人口太多,他在家也没有地方住,从我们熟悉时开始,几乎未见他在村里住过。阿亮父亲身体不好,背有些驼,他们说话的方式是一问一答,没话时,爷俩儿就蹲在林中的小木屋前,一个闷头抽老烟卷,一个抠手指头,抠着抠着,突然把手放进嘴里咬起来……
阿亮和我在一起时,会变得很活跃,神思飞扬。当然,除了阿亮,我还有几个“狗腿子”,他们都是比我小好几岁的小孩,和我一样被村人嫌弃,只能跟着我玩耍。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如此想来,我应该真的是个傻子,只有傻子在一起,才会无所顾忌,才会随心所欲吧。
阿亮偷偷告诉我,柳树林里有鱼可捉,那时候,我对他的话根本不相信。柳树林里的水,深处没不过膝盖,浅处盖不了脚面,一眼望透水下的沙土,怎么可能有鱼呢。阿亮向我举着手,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捉不到鱼我想对他怎样就怎样。反正那时候我们的夏天也无所事事,除了暑假作业就是玩,不像现在,满大街都是补习班。
我还是和阿亮去了柳树林,捉鱼对我总是充满诱惑。阿亮不知从何处弄来了柳条编的鱼笼,那种鱼笼在当地捉鱼人家很常见,分为内外两层,内层和外层的工序相同,一头口大一头口小,内层稍短,估摸是外层的三分之一。下鱼笼时,只要把口小端用杂草或布头堵死即可,鱼由口大端入,入内便成死局,较短的内层与长些的外层合在一起,形成了进得出不得的倒刺。此外,我对如何寻鱼和捉鱼,根本没有技巧可言,这点我不如阿亮,也不如其他人,仿佛他们的本领与生俱来,这可能也是他们讨厌我的原因之一吧!
阿亮在柳树林里选了一处水深约至小腿,杂树和水草较多的地方,然后让我和他一起在沙土里扒出一条小沟,扒出来的沙土沿着小沟的两侧堆成垄,在扒好的小沟中间部分放入鱼笼,鱼笼的两边用水草和泥土封堵塞实,口大端朝向芦苇荡,近乎没入水中,口小端朝向柳树丛,完全没于水下。埋好鱼笼,阿亮又让我和他顺着口小端继续扒沟,把水引向更低洼处,让原本平静的水面慢慢有了流动的痕迹……
我不知道阿亮做这些事的目的,看着又清又浅的缓缓水流,我同样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等待收笼的时间可以说极其枯燥,而阿亮怕我惊了鱼,自然不让我去埋鱼笼处观察,我只能百无聊赖地沿着防浪墙来来回回地踱步子。阿亮显然比我有耐心,他从柳树林里折了一抱细长的柳条,坐在墙上,去了叶子,开始编起来,一副举世皆空的样子。他的这种表情,不只是对我,对任何人皆如此,只要他沉入自我,再没有什么事能对他造成干扰。而今再想,我不由得更加敬佩起他来,一个心无杂念的人真的非常人可比。当下社会处处充满诱惑,让我们浮躁的心灵在对一些人和事物的思考时,已经无法不受外界的影响。
时间对处在焦躁中的我来说,过得总是特别慢,对于阿亮,却没有任何感觉。当我实在耐不住而停下来观看他所编制的东西时,才慢慢发现,一个人只要集中精力于某件事情,外界真的是可以忽略的,无论时间、环境,还是内心的思绪,一切都显得可有可无。
阿亮编的是鱼篓,比较简单的直桶,细长,像深一点菜篮子。饶是如此,我也是惊讶万分,对于编制类器物,我永远没有想象力。鱼篓编好后,柳树林里的水早已没有了流动的痕迹。阿亮说,我们可以收鱼笼了,要我和他拿了些杂草和断枝,揉成草团,轻手轻脚地走向上游,到了我们扒出的小沟上游,同时放下草团,按着向前推动,往埋着鱼笼的地方赶去,尚未入笼且在沟里游荡的鱼群顿时因受惊而慌不择路地涌向下游,纷纷钻入等着它们的鱼笼。待逼近鱼笼,去除掩蔽的杂草,鱼笼里的鱼群已经因拥挤开始发出激烈的拍打声。幸好阿亮未卜先知地编了鱼篓,只一笼,我们就几乎捉满了它……
事后,阿亮告诉我,他也是无意中发现柳树林里经常有成群的鱼在里面漫游,并不时地在停在裸露的树根部啄食。他说,那里不仅能下鱼笼捉,还可以用钩子钓。再来,我便带了钓具,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可惜的是,这个秘密并没能让我们维持几回,很快就有人在那里下起了网,经过细密的网眼一筛,我们能捉到的就只剩下飞速流逝的时光了……
二
起初,我并没想要进入芦苇荡,就像我从未想要记住它一样,只因一只鸟,我突然觉得它不可忽略。
芦苇荡处是水塘,十来亩大小,水不深,一米左右,呈椭圆形,中间高出部分为村里的田地,也有十来亩大小。塘内的水会随着大河的水势升高或者降落,但从未淹没过中间的田地。分产到户前,田和芦苇都为集体所有,是村里的财产。田及周边的土质均为沙土,以前种红薯和花生,后来也种小麦和玉米,只是从未种过水稻。我曾随母亲参加过生产队的集体劳动,只是没有机会分到过那片田。其实,纵使平常时间大家也很少会去那里,我更不敢一个人过去。芦苇荡的一边临着河堰,上面的树丛里有几座大小不一的坟堆。小时候,我们对埋过死人的坟堆本就有着不可言状的恐惧,何况那里还是洼地,偶尔还有从河里捞上来的浮尸,或者夭折的婴儿,几乎都是扔在那里胡乱埋了。再加上阴森的柳树林和芦苇荡,以及从里面传出的极为尖锐的鸟叫,恐怖极了。
芦苇荡几乎占据了整个水塘,挤挤挨挨,十分密集。以前,为了防止村人偷割家用,芦苇荡归守林员监管。还好,那时候的人们比较守规矩,从不轻易盗取集体财物。临着护堤的防浪墙外也有一片芦苇,说是野生,不过是村里芦苇的子嗣,起初草席大小,无人注意,随着时间,竟然越扩越大,以至后来竟有几十个平方。因为生在河内,便不归村里所有,每到冬季,就会有村民前来收割,谁先收便归谁家所有,是故,每次只要有人动刀,立刻会有几家人同时涌来。偶尔也会有争执,甚至打得一身污泥,终是不了了之,毕竟谁都没能占个理字。打过骂过没多久,见了面仍是东家长西家短地一通胡扯,在包干以前,可供村人彼此消遣的文化娱乐实在贫乏!
那时,我们的房屋多是土墙草顶,使用芦苇比较广泛,河里的那片芦苇即使一家收了,也不够盖房子,何况房子也非一下就能盖起来,大都是一捆一捆地聚着,积个几年就差不多了。彼时,村里人家的环境都差不多,穷得根本没有富余钱财在集市上购买上好的芦苇。八十年代,凡是分到那片田的人家,也多多少少分了点芦苇塘,但是,塘外的芦苇依旧是谁割谁用。为了省些盖房子的钱,我和母亲也曾割过一次,为了赶在被其他人收割之前,母亲选的时间较早,在秋冬之间,虽然苇杆黄了,但芦苇的叶子还半青着,苇絮也没有飞,河里的水还很深,而且凉,我和母亲只能站在浅水处割取,为了保持芦苇的高度,手和镰刀都要伸进水下,几乎是贴着地面一根一根地割。即使这样,我们连三分之一都没割完,衣服就湿透了,水深处的芦苇更是无从下手,回上岸,风一吹浑身凉,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打起喷嚏,手上和脸上尽是苇叶划出的口子,又疼又痒。我和母亲匆匆割了几捆,装了大半个平板车就回了。那是我们家第一次去割芦苇,也是最后一次。水退之后再来,只剩下满地竖着的芦苇茬子。当然,我们还是很满足的,毕竟为贫困的家庭节省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开支。
芦苇荡呈椭圆形,半环着长在水塘里,从高处看,呈月牙状,虽不大,却很隐蔽,如果一个人藏在里面,不是整个芦苇荡地翻,绝对不可能发现。
我进芦苇荡只是为捉鹪鹩,一种体型较小,如麻雀的鸟。鹪鹩的羽毛是棕色,间杂红褐色,由浅入深,尾巴处有黑斑,頭上有黄色条形纹,可以发出异常响亮的声音,这也是我想要捉它的原因。我一直觉得鹪鹩的声音如此清脆,应该是它的嘴又细又长且直的缘故。
在我们那个年龄段的乡下孩子,按乡亲们的话说,是“狗都嫌”。整天不是追狗撵鸡,就是爬树翻墙,或者下河里捞鱼摸虾,对一切未知事物的好奇心,让我们成了村里人见人烦的“小坏蛋”。
可是,我并不觉得小时候做的事情都是不可原谅的,不懂事,没有目的,也不知道产生的后果,这些不过是我们成长的经历。像我,为了捉鸟雀,曾不惜捣毁鸟窝,打碎鸟蛋,弄坏了邻居的屋檐。而这,仅仅因为我想得到鸟儿,可事实是,我几乎没能从这些举动中得到过几只鸟儿。换了现在,我是不会再做那些事情的,可并不值得后悔,过了那段年龄,我就慢慢地懂得了一些道理,也就和那样的日子诀别了。我们家实在没有一个可以供我撒野而不受惩罚的环境,所以,我从不认为一个人的好坏是在骨子里,成长的环境才是决定我们善良或者邪恶的源泉。但我年少时真的令家人厌烦,也为此招了不少责罚。我曾为了一只斑鸠,不惜把一整窝的鸟捅下来,结果,胳膊打了半个月的石膏。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的恶行并没有因此收敛多少。我每次捉到鸟,通常只是用绳子拴着溜,没三天,便了了兴趣,要么放飞,要么不小心被家里猫呀、狗呀的逮去吃了,别无用途。可是,如果我无意中看到一只鸟受伤而死,我又会很难过,还要选块地把它埋了。多年后,我终于明白,当年之所以那么调皮,就是渴望得到更多关注的表达,是该做的事。
为了捉到鹪鹩,我和阿亮每次下鱼笼时,都会偷偷地溜进芦苇荡。我之所以用偷偷一词,实在是那个看芦苇的老人让我们害怕,不只我们,村里所有孩子都怕他。老人是村里会计的父亲,他的个头不高,削瘦的很,微驼着背,有些像《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夸西莫多,一双眼睛深陷,颇显阴冷的,视之不寒而栗。我们惧他,平日里都远远地躲着,一个平常没事老在坟堆里转悠的人,让人想着都感到害怕。更甚的是,村里曾有小孩在芦苇荡边薅菖蒲被他吓到,当晚发了烧,打了好几天的针。
好在我们谨慎,一直没有遇到他,也没捉到鹪鹩。可并不是每次运气都那么好,我和阿亮最终还是被他撞上了。那天下午,我和阿亮趁着下鱼笼的间隙,再次钻进了芦苇荡。刚进入没多会儿,我们就听到了老人站在堰上发出的怒骂,尖锐而凶恶,吓得我和阿亮顿时傻了,呆呆地躲在芦苇荡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倒霉的是,平素里见人就躲得远远的鹪鹩,此时却不怕了,成群地聚在我们藏着的芦苇丛上空,不停地拍着翅膀,发出惊惧而又高亢的叫声。我们从未经过这种场面,又想着老人仿如恶鬼般阴冷的面孔,早已乱了方寸,半蹲在水中,抖成一团,生怕他进来把我们捉了。第一次,我觉得我被吓尿了。好在老人没有进来,那些鹪鹩在见我们没有什么动静,也纷纷歇去。过了好久,直到我们感觉安全了,才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出了芦苇荡,尽管脸上、手臂、脖颈上,到处是芦苇叶和拉拉秧划出的血痕,已经顾不得了,逃命要紧。此后多天,我们一直心存余悸,鱼也不敢去捉了。大约一周,我们再去时,芦苇荡的边上已经被人下了网。从那天开始,我再未去过,算是彻底地告别了柳树林和芦苇荡。再后来听村人说起,得知守林老人在薅菖蒲的孩子事件后,态度已经转变了,再见到淘气的孩子,只远远地骂上几声。可是,不知何故,我捉鸟玩鸟的心思从此戛然而止,我想,那是我第一次被一个人吓死内心的念头!
三
十几年前,回老家时,柳树林和芦苇荡已经填平了,它们的价值,远远不如贩卖黄沙的老板所付的租金。再几年,绒树也消失了,河面的变化越来越大,一个个被挖得又深又大的沙坑,像要把天空吸进去的黑洞。桥两端已空无一物,守林老人早已和他当年看守过的土地融合为一体,那些聚在一起聊天、讲古的老人越来越少,偶尔从他们面前经过,浑浊的眼睛里,早已看不到当年的影子,和我相仿的少年,皆已人到中年,为了各自的生活,歇斯底里。
阿亮走了,据说死于病症。他小学尚未毕业就离开了学校,老师们对他的厌烦和愤怒,让他不得不早早地放弃了被知识滋润。他性格内向,不爱言语,人却偏执异常。成年后,他跟着村里的建筑师傅做了泥瓦工,即使这么个最简单的工种,他仍无法像同龄人那样游刃有余。他的话越来越少,且不懂得与人相处,更不会收拾自己。尽管如此,他却偏偏爱上一个和自己距离无限遥远的女孩,不知表达,只是执著地守着自己的信念,只有我偶尔和他玩笑的时候,才用红着的面孔露出底。我没有揭穿他,也没告诉任何人,我不想打击他的自尊心。显然,他的单恋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女孩没多久就嫁到了镇上,成了某个老板的夫人,他明明知道这个情况,仍一如既往地守着女孩当年所在的地方……
几年前,我听说阿亮去了外地打工,我想,他的生命里可能会有不一样的色彩了。没多久,消息又说他回家了,与其说是外面的生活无法接纳他,不如说是他根本融入不了外面的节奏。接下来的消息是残碎的,他结婚了,女人是二婚;他的母亲去世了;他死了。除了這些,其他情况一概模糊,同村的人似乎都不能完整地描述出他来。我甚至觉得村里的人并没有真正地留意过他,或者他只是故乡土地上经过的身影。
他原本是我熟悉的,我曾以为,如果有人可以进入他的内心,他应该也能雕成一种艺术品。但这就是现实的世界,不是所有的石头或者木头,都可以被艺术家发现,有时候,他们只能是匠人丢弃的碎片或渣滓,或者用以烧火,或者用作铺路的基石,或者无人问津!
我想,终有一日,我们都会无人过问,像桥两端的绒树,或者坟堆,或者柳树林,或者芦苇荡。这个世界本没有什么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只是在经过的时候看到了它们,感受到了内心曾经有过的快乐、激情、颓丧和悲哀,而所有的这些都是经不住时光之齿打磨的。不同的是,恰恰是这些快乐、激情、颓丧和悲哀,让我们的生命有了可以触摸的质感。
有时,我又在想,这世上应该还有着更多的事物吧,或变化,或隐藏,像故乡那些人,那些植物,在更远的更远之前,他们是什么样子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活在像我一样来过的某些人心里!
活过,便不可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