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 狱

编剧：王小空

序 幕

黑夜，齐齐哈尔城外的市伪陆军监狱。

岗楼上，一个日本兵和一个伪军在站岗，他们身边有一挺重机枪。

岗楼上的探照灯不断地扫视监狱的各个角落，随着灯光可见：高高的围墙上密布着一人高的铁丝网，墙角、监狱的中央空地、围墙、围墙外十米以内的空地，都被照得一片通明。探照灯扫过的地方很快又重新恢复黑暗。

死一般寂静的夜空下，突然传来类似石头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

一个井盖被举起，一个人的上半张脸露了出来。他目光炯炯，双眼警觉地环视外面的一切——这里距离监狱围墙五六米远。举着井盖的人是李铁，随着主题曲响起，他的双眼射出片名——《越狱》。

音乐继续，白天。一队衣衫褴褛的劳工从地下工程的大门走出，向远处一个深深的大坑围拢。端着长枪的日本兵紧跟在他们身后。

日本兵把劳工们踹入坑中，醒悟的劳工们纷纷开始反抗，抢夺日本兵的枪，有的被日本兵的刺刀挑进坑中。劳工纷纷掉进坑中，人压人，即使有人往上爬也无济于事，坑太深了。

日本兵拿锹往坑中填土，要将劳工们全部活埋。这样的坑有三个，同时上演着如此的惨剧，被活埋的劳工无一人逃脱。

旁白：“1931年11月19日，日本人经过江桥苦战，占领了黑龙江省省会城市齐齐哈尔。之后，日本人历经五年修建遍布齐齐哈尔全城的地下工程。工程竣工当天，为了掩盖这个秘密，日本人坑杀了修建工程的万余劳工，他们有朝鲜人、蒙古人以及被俘的中国军人。而日本人修建庞大的地下工程究竟蕴藏着怎样的阴谋，至今黑龙江省和齐齐哈尔市的省市两级历史学家们都无法给出一个结论，恐怕将是永久的秘密了。”

1.监狱长石原办公室

字幕：1936年12月5日。

办公室门外站着齐齐哈尔市日本宪兵队副队长川岛一郎，他一脸严肃：“报告！”

石原：“进来。”

川岛一郎走进办公室，向石原立正，行军礼。他笔直地站着。石原是个老家伙，而川岛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两个人很熟悉。

石原：“川岛副队长，今天又送几个人过来？我这里已经人满为患啦！”

川岛一郎：“一个。”

石原有些奇怪，紧盯着川岛一郎：“又是没有判刑的？”

川岛一郎：“是，一个疯子。宪兵队怀疑他装疯，是中国的谍报人员，所以抓他来观察一阵儿。(停顿一下)也是特务机关长小林秀的意思。”

石原阴险地笑了：“这个嘛，好办。疯子呢？”

川岛一郎诡秘地笑着：“在楼下，和放风的犯人在一起。”

石原：“来人。”

应声走进一个卫兵。

石原眯起得意的双眼：“去叫人试试刚来的疯子，看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卫兵立正：“是！”

2.监狱中央空地

宽敞的空地上挤满了放风的犯人，每个人的眼光几乎都集中在新来的疯子身上。疯子一米八的个子，长发披肩，蓬头垢面，眼睛大而有神，不看装束，看不出他有毛病。

看守贾旺走进人群寻找着：“57号，到厨房帮厨。”

四十岁出头的房义从人群中走出，他身穿棉袍，看装束便知是个知识分子。中等身材，瘦削。(字幕：著名爱国人士房义，越狱组织者)

贾旺：“跟我走。”

房义跟着贾旺向着厨房方向走去，不卑不亢。

3.马棚内

一头红棕色的马正在撅着屁股拉粪，一个看守手捏着鼻子用一只脏碗接马粪。完毕，他转身走出马棚。

4.监狱的中央空地

放风的犯人搓着手不停地在院子中走动。看守端着冒着热气的马粪走进人群，来到疯子身边。

小野小队长站在疯子身边，狡猾地笑了：“喂，疯子。(指着马粪)这个，很香，你的把它吃掉。”

疯子注视着马粪，大眼睛转动着，似乎在琢磨小野的话。(字幕：齐子祥，广州黄埔军校第四期学员。苏联留学回来。现任齐齐哈尔市北线中共地下党组书记，共产党员)

疯子把头伸向冒着热气的马粪，脑袋不断地摆动，琢磨着。他抬头看小野，小野一副卑劣而狡猾的脸。

小野引导地：“很香，尝尝。”

疯子：“好吃？”

小野继续引导：“好吃，尝尝。”

小野和疯子的对话引起旁边犯人的关注，有几个人走过来。

突然，疯子笑了。他抓起看守碗中的马粪，大口大口地吞食。

小野得意地大笑。

众犯人目瞪口呆，眼中射出怒火，向疯子集结。

5.石原办公室

石原和川岛站在窗前观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幕，两个人得意地奸笑。

6.监狱中央空地

看守手中的碗被人夺下，摔到地上。

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女犯人高喊：“不许虐待犯人！我们抗议！”(字幕：黑龙江原民报社记者，中共党员。因“民报事件”被判20年徒刑的王珍海)

众人应和。

两个女犯人:一个一条腿受伤，拖着残腿;另一个双手十个手指都包裹着绷带。(字幕：陶小柔，国民党军统驻黑龙江齐齐哈尔情报站行动小组副组长，国民党党员，被称为“监狱之花”，判无期徒刑。于忠雅，黑龙江原民报社副主任，中共党员，被称为“监狱之花”，由于“民报事件”被判无期徒刑)

一个长发、满脸长胡子的外国人双目喷火，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大声抗议：“不许虐待犯人！你们必须赔礼道歉！”(字幕：安德烈，苏联远东军驻黑龙江省情报人员，被判二十五年徒刑)

小野见事态不好，有些慌乱：“结束了，结束了。都回牢房。”

看守吹响哨子，几个看守跟着喊：“回牢房了。”

众人群情激愤，一起高喊：“不许虐待犯人！必须道歉！”

看守们驱赶犯人。

7.厨房内

贾旺带房义走进厨房，犯人李铁、许晓亮、何信在做饭。

贾旺装腔作势地：“70号、57号从今天起给你们帮厨。你们不许动歪心眼，不许欺负人，好好干活。听见没有？”

李铁：“我们哥几个能欺负人吗？都是讲究人。”

贾旺：“我问你这个了吗？”

李铁立刻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听见了。”

贾旺哼了一声，他扫了一眼切白菜的许晓亮，许晓亮正凶巴巴地盯着他。贾旺将眼神移开，转身离开厨房。

李铁：“先生您好！我叫李铁，他叫许晓亮，烧火的叫何信，我们哥仨都是黑龙江边防军的。江桥抗战后，边防军散了，我们都成为马占山的义勇军。房先生，对您我们早仰慕很久。今天您也来厨房，真是太好了！”

李铁向许晓亮使个眼色，许晓亮领会，立刻放下刀。他虽然外表凶，对房义却规规矩矩行个军礼，然后走到厨房门口把风。

李铁低声道：“房先生，您是个聪明人，给想个好办法，咱得逃出去，不能等小鬼子给整死在这儿，死也得死在战场上！妈的，叫小鬼子折磨死这儿，太窝囊！”

房义一惊，本能地瞟了何信和许晓亮一眼。

李铁：“没事，都是自己兄弟。我们哥仨商量琢磨几个月啦，没头绪。”

房义点点头：“谢谢！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

许晓亮：“先生，您给我们捐的那二十挺捷克轻机枪，打小鬼子真赶劲儿！”

何信：“就是，不信您信谁呀！”

李铁低声说：“我们牢房，还有何信他们牢房，三个人出去挖地道都没回来，已经有十来天啦！估计谁都回不来了。”

房义：“齐齐哈尔的地下工程，有人估计小鬼子至少抓了上万劳工。齐齐哈尔城区的地下工程几乎是同时开工的，看来工程是竣工了。这么大的地下工程，耗时五年，小鬼子一定是有阴谋，而且是大阴谋，所以才不惜杀上万人，来掩盖这个惊天阴谋。”

许晓亮：“先生，小鬼子会不会把我们一起杀了？”

何信：“对呀！咱们监狱至少有三十个劳工，身上没伤的都去了。监狱里人人都知道小鬼子在修地道……”

房义：“一万多人被灭了口，小鬼子不会吝惜我们这一百多条生命，我们恐怕也难逃一死。”

李铁：“所以，得逃出去！”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房义四处观察一遍厨房，北墙四个炉灶四口大锅，西墙边放着六个饭桶，东墙有一扇门，里头是个小仓库，南墙房门边是水池，中央空地是一条案。

房义的目光最后停在水池上，他走近水池，拧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李铁跟在他身后。

房义：“想不到日本人给咱安装了上下水？”

李铁：“不用挑水，不用往院子里倒水。”

房义摇头：“不，这说明有地下管道。这个地下管道一定有一个通道，它一定连着一口井。在院子里，你们谁看见井啦？”

李铁摇头。

何信：“没有。”

房义：“这说明井在围墙外面。”

李铁、何信、许晓亮三个人脸上都现出惊喜之色。

李铁迫不及待地：“先生，快说。咱得找到那口井啊！”

何信离开风箱，疾步过来：“咱得找到它呀！”

房义不慌不忙地：“别急。我们先做饭，吃过中午饭，(指着下水道)把下面堵上，小鬼子一定派人来修，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我们趁机跟下一个人，一定记住方向，哪面是牢房，哪面有可能是通向外面的脏水井。当然，得阻止小鬼子和看守下去，我们自己下去最好。”

李铁使劲儿地点头：“好。”

许晓亮忍不住走过来：“好办，吓唬吓唬他们，就说下面有毒。”

房义思考着：“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下面有沼气，沼气是有毒的。”

许晓亮：“真的？这就好办，交给我啦！”

大铁锅里煮着很稀的高粱米粥，李铁和许晓亮各抓起两把白菜，撒向米粒和米汤不断地翻滚着的四口锅里。

李铁：“小鬼子不给咱们吃饱饭，就差没饿死。扔两个菜叶就算给菜吃了。”

何信：“不饿死你就行，小鬼子安的就是这个心！”

何信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和李铁对视着，同时说：“小鬼子早起了杀心！”

房义：“有可能。上万人都杀了，日本人自然不会介意再杀我们这一百多人。我们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齐齐哈尔市地下纵横交错的地道背后隐藏的秘密……”

李铁：“我们一定得出去！”

8.监狱中央空地

放风的犯人都回到牢房，只有疯子一人在跑步。

许晓亮站在厨房门外，示意疯子过来。

9.厨房内

许晓亮拉着疯子来到水池旁，愤怒地：“小鬼子刚才逼疯子吃马粪。欠的债都记着，等老子出去再一笔笔算！(他打开水龙头，看着疯子)洗手，会吧？”

疯子点头，开心地边搓手边笑。

李铁舀两碗粥放在条案上。许晓亮拿碗接水对着疯子做示范，他喝一口水含在嘴里漱着，发出噜噜噜的响声后，吐向水池。疯子心领神会，学他的样子，一遍又一遍地漱口。

李铁：“赶紧叫他坐下，喝两碗粥。等给他安排了牢房，就喝不上两碗啦！”

房义：“小鬼子未必想欺负他。”

三个人都看着房义。

房义：“小鬼子一定是想试探他，看他真疯假疯。”

三个人都会意地点头，更加气愤，个个咬牙切齿。

李铁：“小鬼子，不能就这么算了！”

10.雪地上

疯子一手拎一个饭桶，李铁和许晓亮也各拎一个饭桶，走在疯子身后。房义与何信各拎一个饭桶跟在他们后面向牢房走去，贾旺跟在最后。

11.厨房

贾旺跟着小野走进厨房，李铁、房义正在用粗铁丝通下水。

小野不高兴地：“怎么搞的？这么粗心，是不是故意堵的？”

李铁：“小队长，谁会那么傻故意堵它？那不是自找麻烦？我说，一定是米出的问题。”

小野不明白：“米？”

李铁：“米里有砂子，天天冲，天天冲，没准是砂子都堆积在一个地方了。”

何信：“要我说，没准是破菜叶……”

小野琢磨着，转身向外走。贾旺哈巴狗一样跟着。

小野回头道：“你们，来两个。”

12.厨房外

小野和贾旺从厨房出来，身后跟着李铁和房义。何信和许晓亮站在厨房门前，看着离去的四人。他们走出五六米远，小野在厨房左侧的一个小铁门前停下。

小野命令道：“打开。”

李铁上前试拉一下，没有拉动，又用力拉，铁门被打开。李铁立刻侧身，躲避里面散出来的气味。

小野早已躲到远处：“下去，查查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通一通。”

李铁：“我下去。”

李铁被房义拉住：“别急，等等，里面的沼气得放一放。”

许晓亮：“沼气有毒，会毒死人的。”

何信：“没有工具呀！扳子，钳子。”

小野听了，又后退几步。贾旺也跟着往后退。

小野对贾旺说：“你，去拿工具。(转向李铁等四人)你们下去两个人，今天下午务必修好。明白？”

李铁：“放心，小队长。一定修好！”

贾旺：“是，太君！”

小野往日军办公室方向走去，贾旺也拔腿离开。

四个人相互对视，会意地交换眼色。

房义压低声音说：“我和李铁下去，你俩在上面接应，有事大声叫我们。”

李铁：“先生，下面有沼气，还是我一个人下去。”

房义：“放放就没事啦，浓度不够就不会对人体造成危害。”

贾旺拎着扳子、钳子、手电筒走来，他递给李铁：“用完放厨房，开晩饭时我过来拿。”

李铁：“行。(回头对房义说)放一会儿咱俩再进？”

贾旺蛮横地：“现在就下去，别误了做饭。”

许晓亮：“死了人你担着？现在就下去。”

贾旺不敢跟许晓亮叫板，走开了。

房义拉一把李铁，两个人走进地沟。

13.地沟内

地沟内窄小潮湿，房义拿着手电筒走在前，李铁在后。两个人走下两三米的台阶，便是地下通道。里面突然宽敞了许多，他们继续沿管道往前走，来到一个岔路口停下，辨别方向。

房义：“我们从正西下来，向正东方向走的，这个岔路应该向正北方向，是牢房的方向。我们继续往前，应该就是井啦。”

李铁有些兴奋：“咱先找井去。”

两个人并排继续往前走。突然，李铁脚下踩空，整个人掉了下去。房义伸手没有抓到他。

房义轻声喊：“怎么样？”

李铁轻声答：“没事。”

房义用手电照脚下，发现脚下是一个圆形的洞，自己正站在洞的边上。手电往上照，仍然呈圆形。

房义兴奋地：“李铁，你掉井里啦！”

井下，李铁伸手摸着周围的墙壁。手电的光柱斜射下来，可见有一组梯子，是镶嵌在水泥墙壁里的粗钢筋。李铁抓住便往上爬，爬到房义身边。

李铁：“我上去看看，能不能出去。”

房义：“小心，先听听外面有没有声音。”

李铁点头：“放心，先生。”

房义将手电向上斜照着，李铁继续向上爬。终于，他的手触及到冰冷的井盖。

李铁沉静了一会儿，用心倾听着外面的声音。他双手用力举起井盖，一道刺眼的光射进，他本能地闭上双眼。待他睁眼望去，面前是监狱的外墙和白皑皑广袤的荒野。

井盖落下，李铁顺着梯子往下退。

通道口，房义抓住李铁的手，把他拉进通道内。

李铁兴奋地：“的确在围墙外面，能出去，终于有救啦！”

房义试探地：“你有什么打算？”

李铁：“先生，听你的，你说咋干？我们哥仨都听你的！”

房义：“如果咱四人越狱，今天就是机会。如果百十来号人一起逃，不仅有风险，而且大家要付出很多，挖地道就得挖一阵儿。所以你们一定想好，我没权利替你们决定，因为关乎到你们的生命。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李铁：“义勇军、抗联、中统、军统不管哪个党派，打小鬼子都是好样的。当然一起走！”

房义：“一会儿上去，你和他俩再商量一下，然后决定。”

两个人边说边走，重新走回岔路口。

房义：“画个记号，回来别迷路。”

李铁用扳子在墙上砸出一个箭头。两个人向北方的岔路继续走。走一段路后，路的方向改变了，他们停下。

房义：“拐过去的路应该通向小鬼子的厨房，你我头上应该是咱们的厨房。(拍着堵头的墙)打开这里，就通向牢房了。”

李铁：“这条路也很长。既然来了，就走一圈。”

房义：“把你的扳子给我，我砸两下试试。”

李铁：“不用，我来。”

李铁砸水泥墙面，不多时，水泥墙面开始脱落，很快见到了里面的砖头。

房义：“以后咱们干，有得力的家伙吗？”

李铁：“小仓库里有镐有锹。”

房义：“能有机会用上吗？看情况吧。”

李铁：“先生，看，只有两行砖。”

房义：“好。往那边走走，然后赶紧出去。他们一定还为咱俩着急呢！”

14.铁门外

何信和许晓亮眉毛上和胡茬上都挂着霜，他们搓着手来回踱步。

许晓亮：“要不，你先进屋暖和一下？”

何信倔强地：“不用。你去暖和暖和再出来？”

李铁和房义从铁门出来，许晓亮和何信都盯着他们。房义没有什么表情，李铁却喜形于色。许晓亮一脚踹上铁门。

李铁：“走，屋里说。”

15.厨房内

何信：“能一起走，当然大家一起走！”

许晓亮现出得意之色：“我没意见。只有大家一起走，对小鬼子才是痛击。”

房义：“我代表所有狱友谢谢大家，谢谢你们的大义！”

李铁：“先生这话说远啦。咱得把这次越狱当成一场仗打。”

房义十分欣赏地：“说得好！我们就是要当成仗来打。”

李铁突然想起什么，走进小仓库，转身出来时拿着一个破铁锅。他扔在地上用脚踹，铁锅没受到半点损害。许晓亮进了小仓库，拎着镐出来。几镐头下去，铁锅砸成七瓣。

李铁：“好，有工具啦。今天晚上就可以干！”

房义来到小仓库门前。

16.小仓库内

锹、镐、破筐、土篮……各种杂物无序地堆积在一起。

17.厨房

房义回到条案旁坐下，问三个人：“你们为什么不在小仓库挖？可以充分地利用锹、镐，干起来会更方便？”

李铁愤怒地：“先生新来不知道，那个陈扒皮，每天早上一定到里头查个遍，把那些破东西扒拉个遍。”

何信咬牙切齿地：“这个陈扒皮是个铁杆汉奸，等老子出去了，非活剥了他！”

许晓亮：“他不天天来折腾，我们哥仨也不会想着要出去。所以，咱得谢谢陈队长，给咱提的醒。”

房义双眉紧皱：“这个陈队长心理这么阴暗？他天天如此吗？”

许晓亮：“一年了，他天天来查有没有洞。”

房义突然想起来：“一年？他们伪军一年一换岗。”

李铁、许晓亮、何信一起点头。

房义：“我们不急，有姓陈的在，就永远是我们的安全隐患。等他换走了我们再干。”

许晓亮：“行。现在已经年末了，他顶多还干十天。”

何信走到房门口，注意着外面的情况：“七个牢房一起挖，十天拿下没问题。”

许晓亮：“把大块的破铁砸成两块，八个牢房一起干，会更快。”

房义：“没你们想得那么乐观。冷静！动手挖容易，处理土才是关键。决不能叫小鬼子和看守发现有土，这关乎每个人的性命。所以不能叫更多人一起干，人越少越好，人少，土就少，处理起来就方便。大家思想必须统一，不能急躁。安全第一，安全是生命。”

李铁：“先生说得对，安全是大家的生命。你看，放风时，把土倒厕所里，咋样？”

房义：“不行。现在是冬天，土倒在冰面上容易被发现。小鬼子和看守不愿意往他们那边跑，经常上咱们厕所，太危险。”

李铁：“先生，你想想怎么干好？拿个好主意，我们都听你的。”

房义：“好。谁的牢房在最东侧，也就是离咱们厨房最近？”

何信：“我。在东面头上，最里。”

房义：“好，从你挖起。你往南挖，挖通地沟。只要地沟通了，土就有地方了。土可以填井，有利于我们逃跑。现在，越少人知道我们在挖地道准备越狱越好。扒火炕，由火炕下面往下挖。记住，每天下半夜干。”

何信(点头)：“行。”

房义：“我看就咱四人负责挖通地道，挖到谁的牢房谁接着负责继续挖下一段，你们看怎么样？”

李铁、许晓亮点头。

李铁：“行。听先生的。”

许晓亮：“没问题。”

房义：“何信把土拿到厨房来，先放到烟道上面。”

何信：“小鬼子来啦。”

四个人散去，都坐在灶台前添火、拉风箱。

房门开了，一个日本兵走进来：“谁管事？”

李铁：“我。”

日本兵：“下去干活的都上来啦？”

李铁：“对，都上来啦。”

日本兵见灶台冒着烟，皱着眉头转身便走。房门被关上。

许晓亮起身到门前盯着外面：“小鬼子奔地沟去啦。”

三个人立刻紧张起来。

许晓亮：“没进去，不知干啥,鼓捣半天走啦。”

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许晓亮推开房门，出去了。李铁和何信淘米。

许晓亮推门进来：“小鬼子加了一把锁。”

房义：“小鬼子对咱们还是有防范之心，所以这两天谁都不要有动作。把那七块破铁扔到烟道上面去。”

18.牢房

天黑了，李铁、房义、许晓亮、何信每人拎着一桶饭走进牢房，贾旺押在后面。

牢房内灯光昏暗，楼上四周回廊上各有日本兵端着枪在站岗。楼下有两个伪军看守流动哨，每人手里拿着警棍。

贾旺扯起嗓门大喊：“开晩饭啦！”

一只手端举着一只碗，盛满高粱米粥的大勺子将粥倒进碗内，碗收回铁栏杆内。一个飘着长胡子的苏联人端着饭碗回身走去，他把碗递给疯子。他是安德烈。

19.10号地牢

沉重的镣铐声。拖着残腿的陶小柔迈上最后一级阶梯，她身后跟上来的是于忠雅。陶小柔伸手接过房义递进的粥碗，转身放在于忠雅的掌心上，于忠雅用两掌心捧着碗，她俩配合很默契。陶小柔伸手又接过一碗。

房义：“能打开镣铐吗？”

于忠雅的碗险些掉下，但她迅速稳住神。陶小柔警觉地瞥向楼上的看守，不动声色地说：“能。”

看守在远处大声地呵斥：“哪出的声音？不许说话，不许交谈！”

20.9号地牢

房义拎着所剩无几的饭桶若无其事地走到9号地牢。门前站着两个戴着沉重的手铐脚镣的犯人，他们接过粥碗往地牢下面传。这是有上下铺六人间的牢房，唯一可以取暖的是地中间的铁炉。(字幕：刘文洁，黑龙江原民报社编辑，中共党员，被判无期徒刑。李宝清，国民党军统驻黑龙江情报站行动小组组长，国民党党员，被判无期徒刑)

21.另一间牢房

疯子蹲在地上喝粥，粥碗很快空了，他起身走到房门口，扒着门上的窗户对看守喊：“我要饭，我饿！”

看守：“有口粥喝就不错啦，还想吃饱？回去！”

看守挥起警棍向疯子捅过去，疯子吓坏了，转身向后跑。同室的狱友全都拥向房门，其他牢房的人也拥向房门。

疯子同牢房的安德烈大声喊：“不许打骂犯人！我们要吃饱！”

王珍海振臂高呼：“不许虐待犯人！我们要饱饭！”

安德烈双手摇晃门窗上的铁栏杆，大声呐喊：“不许虐待犯人！我们要吃菜！”

安德烈身后的狱友都拥到门口，振臂高呼。疯子也胆怯地凑过来，跟着高呼。

22.地牢

陶小柔、于忠雅、李宝清、刘洁文加入激奋的人群，大声呼应。瞬间，整个牢房都沸腾了。

打人的看守害怕了，离开牢房。二楼的日本兵拉开枪栓，把枪口对准牢房。

李铁、房义、许晓亮和何信拎着空饭桶走到大门前，他们想停下，贾旺呵斥他们离开。在走出大门前，何信和许晓亮也振臂高呼。

小野和陈扒皮神情紧张地走进群情激愤的牢房，抗议声一浪高过一浪，所有犯人异口同声地喊：“改善伙食，改善待遇，我们要吃饱……”

陈扒皮：“大家安静，少安毋躁，少安毋躁，请听我说——”

喊声渐渐停止下来。陈扒皮：“大家不要激动，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派代表跟我们谈……”

23.厨房内

许晓亮：“咱四人出一个跟他们谈，早该改善伙食啦！”

房义思考片刻：“不，我们要保持冷静。谈判还是别人去好。我们要保持低调，越不被注意越好。别忘了，我们要做的事比争取好一点的伙食重要得多。狱友们这么一闹，姓陈的马上就得滚蛋。我们可以马上开工。咱们现在决不能离开厨房，得保证一直在厨房干下去才能挖通地道。为大家争取到自由才是我们四个人的任务！”

李铁：“先生说得对！我们的任务更重要。”

许晓亮点头：“忍！为了大家自由的那天，一定得忍住！”

何信：“老子忍三年了，不在乎再忍一时。哼！小鬼子，等老子出去再算账！”

24.牢房

昏暗的灯光下，看守身穿军装手持警棍不停地走动。楼上的日本兵端着枪密切地注视牢房的动静。

25.监狱长办公室

办公室灯火通明。王珍海、李宝清、安德烈、于忠雅和陶小柔与监狱长石原、小野谈判。

王珍海：“疯子没有行为能力，犯了什么罪？法庭根据什么判他？”

石原：“疯子可以放。他没有行为能力，不该判刑入狱。我同意放人。”

于忠雅：“改善我们的生活，不仅是能吃饱饭，吃到菜，还有我们女人的用品，比如发夹等……”

石原：“这个我答应了。”

陶小柔：“必须严惩克扣我们粮食的人！”

王珍海：“你们日方必须按《国际法》保障我们的人权。”

安德烈：“否则，我们向国际法庭控诉！”

犯人们已经离开，只有石原和小野两个人。

石原脸色难看：“联合国代表团几号来？”

小野：“30号。”

石原：“代表团一走，我们就动手。吃饱？我会让代表团看到大日本皇军是如何优待犯人的。1937年1月1日就是他们的死期。他们的命……(他伸出左手，看着不断翻动的手指。小野会意地笑)中国人说，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形容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两个人得意地奸笑。

26.厨房

字幕：1936年12月6日。

条案上堆放着白菜和土豆，菜墩上是一块肥肉。水池边，房义在洗菜，许晓亮与何信在洗米，李铁剔下肉皮，开始切猪肉。

何信：“王先生说，小鬼子答应了咱们所有要求。过几天就把疯子放了。”

房义：“你们一定叫自己牢房的人注意，别让胜利冲昏头脑，小心小鬼子报复。我们四个人更要注意。”

大家点头。

李铁：“有半年多见不到油星了，早就该跟他们抗议。可恶的小鬼子！”

许晓亮：“进来四年没吃到一顿干饭，今天开始能吃到干饭，能填饱肚子，得谢谢疯子，没他，还喝稀粥啦！”

房义：“明明是小鬼子克扣口粮，却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姓陈的身上。姓陈的该换岗了，看看今天换来什么人。只要他没有姓陈的阴暗，我们就可以在小仓库挖。”

许晓亮：“今天晚上先在牢房动工。”

房义：“你都进来四年了，急什么。观察几天再说。否则死的不会只有我们四个，不一定得牵连多少人。”

大家点头，表情严肃。

李铁把切好的肉放进碗里，房义端起菜盆回身放到条案上，许晓亮和何信把洗净的米也放在条案上，四人在条案旁坐下。

李铁：“要不，把小仓库收拾收拾？”

房义若有所思地：“不，等新来的队长发话后再收拾。牢房最好不动。这么一闹腾，新来的看守一定会加强对牢房的监管。一但查出，谁都逃不了一个死。所以我认为还是在这儿(他指着小仓库)比较安全。这里有锹镐，干活就有速度，而且有点声音也不容易被发现。如果被发现，死，就我们四个，不会牵连太多人。你们认为呢？”

何信：“对，牢房有一点声音敌人都能听得见，挖起来不太容易。”

李铁：“我们都听先生的。”

27.厨房

小野和新来的李队长一起走进厨房，他们身后跟着一个伪军。

小野：“这是新来的李队长，大家认识一下。”

李队长：“李有才，‘才华’的才。”

李有才长相憨厚，说话和气。房义一直暗中观察他。

李铁：“你好，李队长。我叫李铁，咱一家子。厨房这里我负责，你有不熟悉的事尽管找我。我管犯人的一天三顿饭，还有厨房里的杂活。厨房外的事你信得着我，也行，你尽管叫我，我没啥说的。”

李有才点头，小野很满意。

李铁继续说：“厨房这几个人都在这儿，何信、房义、许晓亮。”他一一指给李队长，又走到小仓库门口，指着里面，“这里是小仓库，放杂七杂八的东西。晩上收工前，把秸秆放到这里，怕外面雪冻发潮第二天点不着，所以得放一宿。李队长，以后有事直接找我，不用麻烦小野队长亲自跑这里，烟熏火烤的。”

李队长向小仓库内探下头便退回。小野被烟呛得咳嗽两声，捂着鼻子往外走，李队长和伪军紧跟其后。

28.厨房

字幕：1936年12月7日。

四人忙着做饭。李队长和昨天那个伪军一起推门进来。

李铁：“李队长！”

李队长：“他是赵大山，以后他负责你们厨房。”

赵大山：“听说陈队长每天早上都来这里走走？”

李铁：“装腔作势，找碴呗，要不监狱长会办他？他不光克扣粮食，人也不是东西。李队长看着面善，那家伙那张脸太阴！”

赵大山不满地：“你凭啥把他跟李队长比，他是什么东西？”

李铁：“那是。”

李队长走到小仓库门前往里探头，回身对李铁说：“有时间把里头收拾收拾，过年了。”

李铁：“李队长放心，今天就收拾出来。晩上晩点收工也要干出来。”

李队长：“嗯。”

房义切白菜，李铁送李队长出门。许晓亮和何信坐在灶台前拉风箱。赵大山坐到条案前，没有走的意思。

李铁从门外进来，看见赵大山坐着不走，就在他旁边坐下：“有什么吩咐？赵爷。”

赵大山：“干你的活。”

李铁：“通常早上7点，中午12点，晩上5点开饭，赵爷你提前五分钟过来就行。这里脏，烟熏、火烤，早上挨冻……当然，赵爷不嫌弃就坐。”

赵大山仍然坐着，李铁起身来到灶台前。许晓亮站起身走到房义跟前，一脸凶相。

许晓亮：“先生，你不知道，我们在战场上，砍小鬼子人头跟砍西瓜似的。我是不是落下毛病了，现在看见小鬼子脑袋，怎么看都像西瓜？先生，你说，是毛病吗？”

房义：“从心理学讲，你们上战场杀过人的，多多少少都会留下心理问题，得做心理治疗。晓亮，杀人毕竟不是杀猪宰羊。”

赵大山很有触动，他偷眼去看许晓亮，恰恰许晓亮正瞪着他，凶巴巴的样子。

许晓亮：“真的。(他拿过房义手里的刀，仔细看着)这刀太小，我们的刀有这么长。”他边说边伸开两只胳膊比画着。

何信：“有一次我刚刚举起刀，两个伪军吓哆嗦了，我斜着劈下，一刀结果俩。”

李铁：“先生是斯文人，你们以后不要总讲战场上的事，会做噩梦。”

许晓亮：“我现在不是落下毛病了吗？想向先生讨教讨教。”

赵大山起身就走了。四人见赵大山走远，都奔向小仓库，他们挤在小仓库门口相视而笑。

房义对进去的许晓亮与何信说：“把东西搬出来，一样一样归整。门后空出来，在南侧挖。”

很快，厨房内杂物堆成山，很快又都消失了。

房义：“都出来吧，吃完早饭再干。”

李铁带头，何信和许晓亮也都走出小仓库。

李铁：“再急也没用，指挥棒在先生手里，先生说干就干，先生说不干就不干。”

房义：“这牢坐的，都学会幽默了，看来也不是很苦嘛！”

李铁：“是先生给大家带来了希望，才有了幽默，才有了笑脸啊！”

许晓亮：“对。”

何信：“苦中作乐。”

房义：“现在高兴过早了，我们面前的困难还很多。先得解决下面照明的问题。”

许晓亮：“现在有油了，做油灯。”

房义：“我们嘴里省下这点油恐怕不够。我们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啦！”

大家点头。

29.厨房

许晓亮：“我上房，何信和我是前哨。他随时换我。”

何信：“行。”

李铁：“这几天太冷，你俩勤换着点，别冻着。”

30.厨房门外

许晓亮顺着梯子爬上房，他放眼四周，若无其事地整理着秸秆。他抖搂秸秆上的雪，眼睛却瞄着四周的动静。

31.厨房内

何信守在房门前，双眼不离开门外。锅里烧着开水。

32.小仓库内房门后

李铁已经将地面刨开，水泥层、砖层已经刨起，地面现出了土层。房义将砖头水泥渣一一捡进土篮，拎出小仓库。

33.厨房内

房义站在灶台上，将土篮里的东西倒在烟道上。

34.小仓库内

李铁挥镐刨冻土层。

土成块地被掀起，又不断地被扔进土篮。房义拎起土篮走出小仓库。

洞口不断地深入下去。

35.厨房外房上

许晓亮已经将秸秆扔到房下，房顶西侧的雪已经被他用秸秆清扫干净。他不断哈着手，顺着梯子往下爬。

何信由梯子往上爬。他爬到房顶，拿起几个秸秆，开始清扫南侧的雪。

36.小仓库内

洞已有半米深，李铁挥镐不是很方便，但他还在努力地刨。

37.厨房内

房义在洗菜，他端起洗干净的菜盆放在条案上，又端起米盆走到水池边洗米。

许晓亮站在门前，警惕地盯着门外。

38.厨房外

何信来到厨房西侧墙，包起地上的秸秆，眼睛瞥向小鬼子办公室和牢房的方向。他回身来到南侧，走向房门。

39.小仓库内

洞又深入了一层，有一米开外了，冻土层已过。李铁将镐递上，换成锹继续挖。

何信抱着秸秆进来。放下秸秆，他急忙奔向李铁：“多深啦？”看见李铁和脚下的洞，他兴奋不已。

见李铁盯着自己看，何信说：“外面一切正常。”

李铁：“下午差不多能打通。”

40.厨房

许晓亮：“下午我来，(对李铁说)你得常在厨房里晃悠，万一新来的这帮狗找你，你得应酬。”

李铁扬手，示意许晓亮去。站在房门前的何信回头低声说：“来人啦！”

厨房里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何信和许晓亮走到条案旁还没来得及坐下，赵大山就开门进来了。

李铁：“找我吗？”

赵大山：“我来核对一下你们厨房的东西。”

李铁：“刚来，应该的。(他起身，边指着东西边说)四口大锅，四个锅盖，六个饭桶，两个勺子，一个铲子，四个碗……赵爷，你得给我们要几个碗，现在有菜了，却没碗盛。”

赵大山：“嗯，仓库里的东西。”

赵大山边看手里的本边看实物，很认真。许晓亮与何信警觉地对视一眼。气氛愈加紧张。

李铁见赵大山往小仓库走，拉过椅子，招呼道：“你坐。晓亮，把仓库里的东西拿出来，给赵爷过目。”

许晓亮不情愿的样子，气呼呼地进了小仓库，拿出三只镐五把锹，又拎出十个土篮一个筐……他气呼呼地扔在地上。眼睛凶巴巴地瞪着赵大山，没说话，却在叫板。

李铁装出一副尴尬的样子，解释道：“你看，每天我们就厨房、牢房这两地方，所以这儿的东西绝对没不了。他脾气不好，你别介意。仓库里完整的东西就这几样，其他都是杂七杂八的破烂儿。缺腿缺靠背的椅子有两三个，不知你那本里有没有？对了，还有一个破锅，他那天发脾气，给踹碎啦。还有破木头箱子什么的……”

赵大山合上本，起身走到小仓库门前，往半开着的门里看看，不高兴地走了：“谁愿意核对破烂咋的！”

李铁：“那是。”

李铁开门把赵大山送到门外。

41.厨房外

赵大山生气地：“不知谁是看守谁是犯人！”

李铁：“看守都不惹他，谁惹他干吗？我是说上一拨看守都不惹他，真叫他把脑袋拧下当西瓜踹咋办？没听房先生说，上战场杀人杀出毛病啦！房先生很有学问，他说得有道理。”

赵大山无奈地走开。

42.厨房内

李铁走进门，何信一人在门口把风，房义和许晓亮都在小仓库。李铁站在小仓库门口，对里面的人说：“放心吧，他不敢再来了。”

透过小仓库门的窗户，站在门后的房义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笑。

43.小仓库

房义站在洞上，许晓亮在已经齐腰深的洞里挖。洞小，他每挖一锹都把土举到上面的土篮里。

房义：“再挖两锹深，挖不到墙，就往东挖试试。

许晓亮：“行。”

房义拎起土篮，由于道窄，他先将门关上，人过去后，再重新打开门，何信已经站在门口，接过土篮拎进厨房。

房义接过何信递过来的空土篮，对他说：“蹩脚了一点，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离地沟近些。大家只好克服一点。”

何信：“先生，你在里头，我在外面接着，这样就不别扭了。”

房义：“好，和你们干活，叫人心里感到爽快。大家都不要急，牢房这么大，不是几天能挖通的，做好干一个月的思想准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44.厨房内

李铁抬头往上看，回头问何信：“能不能看见？我看不能往上放啦。一抬头就能看见。”

何信抬头琢磨着，点头。他走进小仓库，李铁仍然站在门口把风。

45.小仓库

房义：“先往筐里放。”

何信：“你上来歇歇，我来。”

许晓亮：“刚挖几锹，累啥？挖战壕时，一人几米，一口气就干出来了。这还叫活？”

何信：“那我去洗米做饭，你加把劲，今天争取打通它。”

洞内已经向东拐进一米左右，许晓亮一脚踏在锹头上，三个人同时听见铁锹与坚硬东西碰撞的声音。他们脸上现出惊喜。

许晓亮迅速连挖几锹，土下终于露出一行行灰色的砖。

许晓亮兴奋地：“递给我镐。终于看见希望了！”

何信拿来镐向洞里递下去。许晓亮把锹放一边，拿起镐。

房义：“轻点，不要搞出太大声音。”

何信放轻声音：“悠着来。”

许晓亮抡起镐向砖墙刨了几下，砖墙稀里哗啦落下。许晓亮没有犹豫就跳进地下通道，几乎同时，何信跳进洞内。

房义：“你上来，厨房不能只有一个人。看守来怎么办？你上来，过会儿你再换晓亮。”

何信：“上面不是有先生吗？”

房义：“我下去，我得告诉晓亮在哪里挖。你别急，今天有你干的。”

何信无奈地爬上洞口。

房义：“我下去，你把洞口挡上再走。

46.厨房内

何信抑制不住兴奋：“通啦！”

李铁和何信的手用力地握在一起。

李铁：“马上做个油灯，给晓亮送下去。”他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房门前的空地，“还有烟道上面的土，都扔到下面去。”

何信撕开棉袄的衣襟，扯出一块棉花搓成长条。他来到灶台前，把碗中凝固的猪油用勺子刮进锅内，坐下往炉内添火拉风箱。猪油很快化开，他拿过一个大碗，故意碰撞在灶台上，碗破碎成三瓣。他把化开的猪油分别盛到三个破碎的碗片中，棉花条撕成三段，分别放在三个破碎碗片里浸泡，三只油灯做好了。

何信匆匆忙忙到水池旁打开水龙头，洗米洗菜做饭。

许晓亮上来了，何信急切地问：“怎么样？”

许晓亮：“又挖不到一米吧，还没见到墙。挖到牢房墙，怎么也要再挖两三米。”

何信：“我还没下去，你怎么就上来啦？”

许晓亮：“先生接着挖呢。”

何信：“你怎么能让先生挖啊！这粗活应该咱们干。”他边说边往小仓库走，手上拿着刚做好的油灯。

许晓亮：“你千万别小瞧房先生，他可不是那种只会做学问的窝囊废。”

何信跳进通道内，划亮火柴点燃油灯，洞口在通往厨房的通道上。房义正在挖，何信举着油灯过来：“先生，你歇会儿，我来。”

房义：“我不累。”

何信将灯递给房义，拿过锹在洞口的上头挖起来：“先生，你上去吧，我一人行。”

房义：“你不要贪恋进度，以后每半小时换一人。厨房里至少要有三个人在，我上去，你小心。如果挖到墙，立刻收工上来，今天的任务就算结束。”

何信：“记住啦。”

房义：“挖一米差不多有半小时，你大约再挖这么深就上来。自己把握时间。”

何信：“行。”

47.20号牢房

何信、王珍海平举双手，看守在搜身，6个犯人搜遍后，两个看守开始搜火炕搜被褥。李队长手持警棍站在地中央看着。

搜查完毕，李队长带看守离开。何信和王珍海交换一下眼神，默默地看着他们走进19号牢房。

48.厨房

字幕：1936年12月8日。

何信：“敌人会不会这一两天来咱厨房搜？也像搜牢房一样，一点点篦。”

房义：“不管来不来，我们都要行动。把洞口弄个盖儿。(思考片刻)实在没有东西，拿个锅盖盖上。”

李铁：“可是……地是水泥的……”

房义：“晓亮、何信，你俩现在就下去，把昨天刨下的水泥挑大块的，把上面的砖凿下去，把水泥块搬上来，拼凑在一起，盖到锅盖上。”

何信和许晓亮异口同声：“好！”

何信伸出大拇指。

房义并不乐观：“真的来查，还不知能不能过关到时候大家见机行事，暴露了，就杀死姓李的，不能带所有狱友一起走，也只好咱哥四个逃啦！小鬼子挖的地下工程一定要让世人知道，这个秘密背后的阴谋必须揭开！这是我们的责任。”

三个人一起点头。

49.小仓库内

许晓亮把最后一块水泥块拼贴上，为了不让破损的地面呈圆形，何信又砸裂两块地面。

50.厨房内

两口锅同时被打开，热腾腾的高粱米饭呈现在眼前。

51.小仓库内

洞口已经被堵上，破箱子上摞着两个破椅子，椅子上还有一个破筐。

52.厨房内

四个人围坐在条案旁，赵大山开门进来。他背靠小仓库门，眼睛四处扫一遍。

李铁：“没要几只碗来？赵爷。昨天不小心打破一只碗，哥四个只有三只碗了。”

赵大山：“大早上的哪弄碗去？等中午吧！走。”

李铁：“走，开早饭啦！”

大家拎起饭桶往外走，赵大山往外走时突然返回，打开小仓库的门。四个人都盯住赵大山，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赵大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他的头探进去，很快又转回身：“整齐多啦！”

李铁：“那是，换头了嘛！指定不一样。走人！”

大家陆续地走出厨房。

53.讷河县龙河村

字幕：1936年12月8日，齐齐哈尔讷河县龙河村。

火光冲天，一个日本兵手举火把正在点燃一家民房。房前站着一个四五岁的中国小男孩，正在咧嘴大哭。日本兵的奸笑声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

画外音：“1936年9月18日，李兆麟率领的抗日联军为纪念‘九·一八’袭击了伪讷河县公署和北大营。凯旋途中，路过讷河县龙河村，受到百姓的热情欢迎和慰问，日本人便把龙河一带划为‘匪区’，并进行疯狂的报复，这天是三个月后，日本人对龙河一带进行的第二次大搜捕。”

多处民房被点燃，浓烟四起，哭声震天。日本人和伪军在四处抓人。

54.民宅内

火炕上，一个十几岁的中国小姑娘被剥光衣服，正在被一个日本军官凌辱。

小姑娘惊恐、痛苦、泪水纵横的脸。

日本军官发泄兽欲得意的笑脸。隔壁堂屋传来小姑娘父母哀求的画外音：“皇军，我姑娘才十三岁，她还是个孩子，你们就放过她吧！求你们积积德吧！求求你们啦……”

房门敞开，门口站着两个手持长枪的日本兵。一个日本兵把小姑娘的父母踹翻在地，另一个日本兵侧头窥视里屋的情景，露出淫笑。

55.堂屋

日本军官走进来。

一双高筒大皮靴下翻滚的是小姑娘的父母，一只大皮鞋不断地踹踏在小姑娘的父母身上，一把刺刀尖指向小姑娘的父母。

淫笑的那个日本兵蛮横地：“跪好，磕头，说谢谢！说，谢谢！”

两个日本兵相视而笑，日本军官也得意地笑了，他若无其事地向房门走去。

小姑娘的父亲被逼急了，从地上跃起，迎着明晃晃的刺刀扑了过去，要跟日本人拼命：“狗日的，我操你祖宗！你欺负我姑娘，还逼我谢谢你们，我跟你们这些杂种拼啦！小鬼子！”

两个日本兵有些慌乱，用刺刀向小姑娘父亲的前胸乱捅。

鲜血从小姑娘父亲的胸膛流出，他怒目直视两个日本兵。两把刺刀从他胸膛里拔出，他倒下。

日本军官吃惊地看着小姑娘父亲倒下，用日语对日本兵说：“走。”

小姑娘的母亲从地上爬起，冲过去抱住倒下去的丈夫。

日本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56.屋内

小姑娘赤身蜷缩在炕里的窗户下，浑身发抖。她泪流满面地坐在那里，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小姑娘的母亲冲进来，见状跌坐在地，撕心裂肺地哀号：“小日本儿，小鬼子，畜生！畜生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

57.在另一家院落中

日本兵甲抱起新娘子往门上贴着红色喜字的新房走去，新娘拼命挣扎。

房门被踢开，新娘被抱进房门。新娘不停地挣扎，她喊着新郎的名字：“大明！大明！”

新郎周大明被一个日本兵拦腰抱住，他拼命挣扎，却被得意大笑的日本兵拖向离房门更远的地方。

周大明绝望地喊：“小芳！放下我老婆！你们放下她！小芳！小芳——”

周大明眼睁睁地看着小芳被日本兵抱进新房，房门被无情地关上。大明绝望地拼命挣扎。

日本兵乙嬉皮笑脸地进了新房，关上门。

58.院子里

周大明用头撞向日本兵，挣脱开向房门跑去。他拉开房门时，被院门口的日本兵用枪托砸翻在地。

鲜血从周大明的额头流下，他昏了过去。

59.新房内

惊恐、激愤的小芳拿起日本兵甲放在一边的枪刺去。

日本兵甲慌忙躲闪还是被扎到。虽然伤口不深，却激怒了他，他拿起另一只枪向小芳刺去。

鲜血从小芳的胸口流出。日本兵甲拔出刺刀，小芳倒在火炕上。

日本兵乙慌忙去穿裤子。日本兵甲扔下手中的枪，扑向奄奄一息的小芳……

日本兵乙惊愕地看着日本兵甲。

60.院子内

日本兵甲、乙走出新房。几个日本兵迫不及待地挤过来，准备进屋去。

日本兵乙沮丧地：“不要，死啦！”

几个欲进新房的日本兵惊异的脸，他们不太相信。

日本兵甲得意地：“嗯，死啦！”

躺在地上的周大明清醒过来欲从地上爬起，却无法做到，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

61.村子里

被抓的中国百姓分别被押进五辆卡车里，周大明也被扔进一辆卡车内。

日伪军队马上要开拔，一个伪军仍然在一个鸡窝里掏鸡，惊得一只大花母鸡满院跑，伪军满院子追鸡，终于抓到。

燃烧的民房前，一个老婆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62.公路上

浩浩荡荡的队伍由远而近，渐渐远离了烟火冲天、鸡飞狗跳的村庄。伪军的队伍跟在小日本军车后面，好多长枪上挂着从百姓家里抢来的鸡。鸡被捆住两只脚，垂死挣扎。

卡车上至少有二十个人，都紧挨着，周围是拿着枪的日本兵。周大明额头上流着血昏迷着，同村的邻居铁蛋抱着他的头，焦急而担忧地轻唤着：“大明哥，你醒醒，醒醒啊！”

周大明渐渐睁开眼睛，无精打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铁蛋，这是去哪儿？”

铁蛋：“不知道。应该是省城吧……”

日本兵：“不许说话！”

车尾传来一阵哭声。日本兵呵斥：“闭嘴！”

大地白雪皑皑，一望无际。伪军个个眉毛上挂起霜，队伍开始跑步前行。

63.火车站

周大明、铁蛋一行人被日伪军押上火车，整节车厢都是被抓的龙河百姓。

64.牢房

李铁和安德烈在悄悄地说话，疯子坐在一旁。

李铁：“现在缺东西，想做几个油灯，没油，没盛油的家伙……能进小鬼子厨房就好了。”

安德烈：“我去。”

李铁：“你行？”

安德烈：“试试，不行也得行。”

李铁：“小鬼子信不过咱们，你去能行？”

安德烈坚定地点头，他走到牢房门口看着看守远去，才回到李铁旁边：“挖多少啦？”

疯子悠着双腿。

李铁对着安德烈耳语。

65.齐齐哈尔日本宪兵队

字幕：1936年12月9日。

五辆卡车依次开进挂有“齐齐哈尔日本宪兵队”牌子的院内。抓来的百姓被押下车，周大明和铁蛋也在人群中。

一扇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日本宪兵，门里传出鬼哭狼嚎般的叫喊声，令人发瘆。每个百姓的脸上都现出惊恐的神色。

66.监狱

上午放风时间，由于天冷，犯人在中央空地不断地走动。陶小柔和于忠雅拖着沉重的镣铐移动着，陶小柔的残腿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安德烈一直在四处寻找。

疯子在院子里跑步。跑累了停下来，站在院子当中，平举起两只胳膊，双眼紧闭，微笑着仰头冲着太阳站着。

有的犯人冻得发抖，不戴镣铐的犯人跑起来。只有疯子原地不动地晒太阳。

小野向人群走来，安德烈马上迎着小野走去，故意压低声音和他说话：“圣诞节快到了，准备什么节目了？”

小野生气地：“这是监狱，什么都没有！”

安德烈：“从来没想吃西餐？”

小野摇头：“日本料理都吃不到，还吃西餐？”

安德烈：“听说小野队长家是贵族，你家的饮食一定很讲究吧？”

小野是北海道渔民，对安德烈的奉承很开心，得意地：“家父经常带我们几个孩子到西餐馆吃西餐。哎呀！真怀念在日本和家父一起吃法国大餐的情景……”

安德烈：“黑椒牛排？香辣鸡排？想吃哪个？你可以请我做，我不要工钱。不过，有个条件，我和你一起吃，怎么样？”

小野变了脸：“原来是你馋牛排啦？”

安德烈见小野上钩了，暗自高兴。他不露声色地继续说道：“不缺心眼谁不馋？除非是他(用下巴指着疯子)，心智不健全。”

小野瞟了一眼疯子，犹豫着欲走开，又转回身问道：“安德烈，你会做西餐？”

安德烈：“当然，而且绝对是一流高手。看过我档案吗？我家是沙皇亲戚，也是贵族，在餐饮方面自然很讲究。我一向喜欢做菜，所以有点研究。如果小野队长家是北海道打鱼种地的，(蔑视的样子)我绝不和你谈西餐，对牛弹琴。你实在馋了，随时来找我。不用客气。”

小野边走边低声自语：“如果我不让他做西餐，这个狂傲的家伙，一定把我当成北海道渔民蔑视。绝不能让他知道我是北海道渔民。”

小野招手，走过来一个伪军看守。

小野：“带安德烈去洗澡，然后带去做饭。”

看守：“明白！”

67.宪兵队刑讯室

各种刑具排列着。周大明、铁蛋和二十几个同村的乡亲站在很大的刑讯室里。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炉子上放着水壶，水开了，在响。一个日本宪兵光着上身，用皮鞭抽打一个吊起脚不着地的人。人已经皮开肉绽，每打一下，他便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很快，他昏过去了。

川岛背着双手，悠闲自得地：“乡亲们，认识一下，我是宪兵队川岛副队长。你们当中有谁知道为什么这样把他吊起来打呢？”

众人沉默。

川岛凶狠地：“你们有谁答对了，就可以免受刑罚。嗯？”

众人紧张害怕，依然沉默。其中有人偷眼看川岛背后一个个光着膀子肥胖的打手。

川岛得意地：“只有这样打，才可以让他筋断骨脱，疼痛难忍，生不如死！明白？”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毛骨悚然。

川岛：“这个人是马占山的义勇军。看看，义勇军就是这个下场。记住，反满抗日分子都是他的下场。你们今天每个人都要受到刑罚，现在我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转身拎起一把水壶，“这里是辣椒水。”

川岛放下水壶，从炭火中抽出一把烙铁：“这个放在肉上，‘刺啦，'跟烤牛肉差不多的味道，很香！”他把烙铁插入炭火中，冷酷地逐个介绍刑具，“电椅、开水烫、刮肋骨、刺指甲、上大挂、扎杠子、灌凉水、夹板……说说吧，喜欢哪一个？谁先说就可以有优先选择权。嗯？”

众人不吭声。川岛得意忘形地笑着，仔细地观察每一张脸。

68.监狱澡堂

安德烈从水池子里站起来。

澡堂外，穿上全新的日本军用棉袄棉裤的安德烈坐在椅子上，像个大爷，他伸出手，有人给他剪手指甲，还有人给他的胡子刷泡泡，为他刮胡子。

69.厨房

焕然一新的安德烈身穿白衣走进厨房，原来他是一个极帅的男人。

70.日本宪兵队刑讯室

几个百姓被强行押向刑具。

一个倒着被吊起。打手松开绳子，那人的头迅速扎进盛满水的桶里……

一个被绑在长凳上头仰着，打手给他灌辣椒水……

一个老汉被按在电椅上。打手合上电闸，老汉不断地抖动，眼神惊惧而痛苦……

一个人被绑在椅子上。双手被绑得死死的，打手用竹签往他指甲上钉，他尖叫一声，昏过去了……

周大明和铁蛋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握紧拳头，瞪圆双眼。

川岛坐在椅子上眯起双眼，得意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他起身走到周大明及众人面前踱步，突然发问：“瞪这么大的眼睛，好看吗？”他先问周大明，又把眼睛扫向众人。没有人回答。

川岛：“不好看？还有更好看的。来人，把人带上来！”

两个日本宪兵押一个人进来，看衣服便知是抗联的。他胳膊背着，却用力昂着头，坚强不屈地瞪着川岛。

川岛：“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得屈服，不管你是中国人，还是苏联人、朝鲜人，因为这里是日本宪兵队！不管骨头有多硬，你都得向大日本皇军屈服！剥光！”

两个日本宪兵剥光抗联队员的衣服，赤条条地把他绑在长凳上。一个高大肥胖的打手走来，撬开他的嘴灌凉水。

抗联战士的肚子逐渐增大，最后像一只鼓。一只大皮鞋猛地踩到抗联战士的肚子上，水猛地从他的嘴里喷出。

日本打手浑身的肥肉在颤动，咬牙用力往下踩，面目狰狞。

周大明和铁蛋的拳头攥得更紧。

川岛得意地奸笑：“这就是反满抗日的下场！反对大日本皇军的人，统统像他一样！(他伸手托起周大明的下巴)这双眼一直瞪着大日本皇军，来人！”

两个日本宪兵把周大明拉出人群。

川岛指着椅子：“来，坐这里。”

两个宪兵把周大明按在一把椅子上，将他的身体固定住。

周大明挣扎两下，动弹不得。川岛站在他面前，十分欣赏地看着他的眼睛：“多么漂亮的眼睛！你却用它瞪着大日本皇军，还充满敌意？你叫什么？”

周大明：“周大明。”

川岛：“嗬！周大明。”

川岛拿起两个夹板，把夹板上鼓起的地方亮给周大明看：“把它夹到你的太阳穴上，两边用力，这个很快陷进你的脑袋里，想想看，你的眼睛会怎么样？”他把夹板交给旁边奸笑的打手，打手把夹板夹在周大明脸的两侧。

周大明紧张、惊惧的双眼。

川岛冷酷地：“开始吧！”

周大明：“等等！川岛，你们日本人凭啥强暴我老婆，还杀了她？你们日本人都是强盗、流氓、恶棍，牲口不如！”

川岛怒道：“敢骂大日本皇军？刁民！你找死！”

周大明：“中国人不怕死！我后悔没有参加抗联杀你们！”

川岛气势汹汹地一挥手。

左右两个打手拉直夹板的绳子一起用力，周大明发出一声惨叫。

两个彪形大汉咬牙用力。

周大明的脸在变形，眼睛开始流血，眼球渐渐鼓起……

71.厨房

安德烈将煎好的鸡排放入两个盘中。

72.餐厅

餐厅前部分是日军，后部分是伪军，人没有坐满，一部分日伪军吃完已经离开。安德烈端着托盘走进餐厅，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他身上。

安德烈径直走到小野桌旁，从托盘上拿下两盘鸡排，一盘放在小野面前，一盘放在他对面。

安德烈放下托盘，在小野对面坐下。

小野吃惊地看着安德烈：“判若两人！”

安德烈：“对不起，小野队长。今天没有牛肉，只好做一道鸡排。鸡是刚杀的，肉很新鲜，就是材料不全。不过，我尽力让这道菜贴近法国菜的风格，请品尝。”

小野做出绅士的样子：“谢谢，安德烈，辛苦啦！”

小野拿起刀叉切一块肉放到嘴里，边吃边点头：“嗯，好吃！”

小野见安德烈拿起刀叉，伸手把他面前的鸡排拿走。

安德烈不高兴了，急道：“你我有约在先，有我份的！”

小野：“你去再做两盘。”

安德烈：“一只鸡一个胸脯，只能做两份。”

小野：“剩下的鸡全是你的，你愿意做哪国菜都可以。”

安德烈：“难道小野队长也是大肚汉吗？”

小野：“你很能吃？”

安德烈：“当然，我吃中国饺子一顿能吃一百个。(停顿一下)还能再吃几个。”

小野惊讶地：“晚上包饺子，大家看着你吃。如果你能吃一百一十，不，(发坏地)一百三十个，以后你就在这里做厨师。怎么样？”

安德烈：“好，一言为定！”

小野嘴里嚼着鸡排：“一言为定！”

小野得意地喝了口红酒，有意馋安德烈。

安德烈：“为什么是红酒？没有白葡萄酒吗？白肉配白酒，红肉配红酒，我们都是这样搭配的，日本人喝红酒吃白肉吗？日本人这样吃西餐？”

安德烈明知小野是北海道渔民，不懂吃西餐，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故意使他难堪。

小野害怕自己露怯，想挽救局面，狡猾地说：“这里是荒郊野外，不是城里。这瓶红酒还是八月十五陈队长送的。有瓶葡萄酒已经不错啦！哪能那么讲究？我们大日本帝国吃西餐完全是欧洲人的习惯，很讲究。齐齐哈尔哪能跟东京、京都比？齐齐哈尔人只会吃炖菜。安德烈，遗憾哪！你这辈子去不了东京、京都这样的城市，不光有美食，城市更美！”

安德烈：“东京是日本首都，一定很美。小野队长是京都人？”

小野：“是啊！”

安德烈：“听说京都是个古色古香的城市，历史悠久，齐齐哈尔是个边陲省城，怎么能比？北海道不好吗？我听过一首北海道的歌，一直以为北海道很美。听了那首歌，我一直向往北海道。”

小野：“当然美！呃……没去过。听说，听说很美。”

安德烈笑着起身离去，边走边哼唱日本歌曲《拉网小调》。小野看着安德烈的背影眼睛湿润了。

73.监狱中央空地

一辆卡车开进来，日本兵打开车厢。从里面下来一队人，铁蛋也在其中，最后抬下一副担架，躺着昏迷不醒的周大明。来的人全被押进牢房。

74.餐厅

安德烈居中，他周围里层是日本人，外层是伪军。小野坐在安德烈对面，每个人都瞪圆双眼，盯着安德烈吃饺子。

餐桌上摆放五只盘子，其中四只盘子已经空了，只剩下一只盘子。安德烈把最后一个盘子拿过来，继续吃。

日本兵用生硬的中国话数道：“113、114、115、116……”

围观者个个瞠目结舌，泰然自若的安德烈手中筷子一个节奏地往嘴里送饺子。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从好奇到紧张。

日本兵：“126、127、128、129……”

安德烈夹起最后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四周一片惊叫声。

日本兵：“130！”

小野：“安德烈，从明天开始，你可以到厨房干活了。大日本皇军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75.牢房

昏迷不醒的周大明被狱友抬到火炕上。王珍海端过脸盆，拧干毛巾，为他擦去滞留在脸上的血迹。

狱友：“他是抗联的，还是义勇军？小鬼子下手够狠！”

王珍海痛惜地：“眼睛没了，命能不能保住啊！”

狱友把手指放在周大明鼻子下面，摇头，叹口气：“气息太弱，挺不了多久。”

何信回到牢房，走近周大明身旁怒不可遏地：“才送进来？下午就来了，非得吃完晚饭再把人分到牢房，为了省下一顿饭。这帮狗娘养的！人咋样？”

每个人都摇头，何信低头看周大明：“脸都变形了？小鬼子够狠！”

王珍海：“脑浆都出来了。”

牢房大门响起，安德烈从外面进来。他一路走来，路过的牢房，见到他的狱友都大吃一惊。看守也十分惊讶，看守打开牢房门，安德烈走进。

李铁和狱友们也吃了一惊，刮了胡子、剪了短发的安德烈帅气逼人。李铁和疯子迎上来，安德烈回望看守远去，才放心。

李铁：“弄到手没？”

疯子抓住安德烈的手，很开心：“好看，好看。”

安德烈放下疯子的手，一只瓶子从袖子里出来。

李铁：“安德烈，有你的！这下好了，帮了大忙。”

疯子惊奇地看着他的袖子，高兴地：“好玩，好玩！”

安德烈走近火炕，解开棉袄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两个纸包，打开，一包鸡肉，一包饺子。

李铁把油瓶藏到桌子与墙之间的夹缝处。他起身，闻着鸡肉味过来：“几年闻不到鸡肉味了！”

安德烈看见火炕上躺着一个新来的人：“有新人进来？”

李铁：“今天送来二十一个。”

安德烈：“哪部分的？”

李铁：“龙河村的老百姓。‘九一八’那天，抗联把讷河县公署和北大营给端了，老百姓高兴，杀鸡杀猪招待抗联。哼！小鬼子就抓人报复，上大刑。抓两回人了，上次整死俩，这次何信他们牢房那个也活不成。”

安德烈：“你多大？”

铁蛋：“十五，大明哥十七。大明哥真的活不成了吗？”他“呜呜”地哭起来。

安德烈：“能坐起来吗？”

铁蛋：“疼，哪儿都疼！”

安德烈：“那就躺着。不哭了，孩子，男人要学会坚强。来，吃饺子。”

李铁：“铁蛋，放心，不管是抗联，还是义勇军，一定为乡亲们讨回这笔血债！你吃饱了，给你讲抗联和义勇军打鬼子的故事，我是义勇军，(指着铁蛋身边的人)他是抗联的。想听苏联红军打鬼子的故事，你找安德烈(拍着安德烈的肩膀)。”

铁蛋不哭了，高兴了：“真的？”

安德烈和蔼可亲地：“真的，想听什么都有。”

铁蛋拿起一个饺子，撇嘴又要哭：“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啦！二大爷和大明哥也没吃，全村人都没吃，小鬼子抓我们还不给吃的！”

安德烈：“你把这些都吃了，替大伙吃。把二大爷和大明哥的那份也吃了。”

铁蛋：“嗯！”

安德烈转过身，温柔的脸凝重起来，双眼射出怒不可遏的火焰。他从两个兜里又掏出四个小碟，递给李铁。

李铁：“这回好啦！”

安德烈：“以后还会有的。从明天起，我正式到日伪厨房干活。”

李铁兴奋地给了安德烈一拳：“安德烈，有你的！”

76.厨房

字幕：1936年12月10日。

李铁怒火万丈地把刀剁在菜墩上：“昨天抓进来的都是老百姓。小鬼子连老百姓也要摧残，够狠！等老子出去，非活剁了他几个鬼子，为乡亲们报仇！”

许晓亮咬牙切齿地：“日寇强暴十三岁的女孩子，还逼她的爹妈磕头说谢谢，欺人太甚！我一定活着出去，这个小鬼子是我许晓亮的，我非把他点天灯不可！”

何信怒不可遏地：“等着，等爷我出去，先摸到宪兵队川岛他家，血债必须血来还！”

房义：“‘民报事件’日本人把报社端了，还抓了五十多个铁路工人。这次又抓来二十一个村民，我们监狱不光有你们这些保家卫国扛枪打仗的军人，还有工人和农民，教师和学生，各党各派人士。这说明什么？”

三个人都看着房义。

房义：“说明我们社会的各个阶层都在抗日，中国人不怕死！有了这种不怕死的精神，我们的民族就不会亡！”

三个人轻轻地鼓掌。

房义：“到今天，日寇侵占齐齐哈尔五年零二十天。五年的时间，日本侵略者用武力强占我们的国土，却无法使我们屈服。宪兵队的刑罚再残酷，也无法征服我们的农民兄弟、工人兄弟、军人、文弱的书生，还有女人——我们漂亮的监狱之花。”

三个人不断地点头。

李铁：“何信他们牢房的周大明，小鬼子给他上夹板前，还大骂小鬼子是强盗、流氓、畜生呢！”

何信：“是吗？好样的！”

房义：“各位兄弟，现在我们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你们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忍，我们必须学韩信忍胯下之辱。只有地道挖通了，我们出去了，不管什么债，才有机会让日本人还。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有可能抵抗外侮，报国仇家恨！”

三个人十分认真地点头。

77.厨房

厨师习师傅、李师傅和陈师傅围在桌旁吃早餐。一只大碗里盛满鸡蛋，习师傅一手抓起三个鸡蛋。他的手被一只大手按住，逼迫习师傅放下鸡蛋。

安德烈凶巴巴地瞪着眼睛。

习师傅胆怯地解释：“每人早上两个鸡蛋，这是规定好的。我是把陈师傅和李师傅的拿给他们……”

安德烈：“看看你们三个，吃得白白胖胖的，还吃？不知道会吃出毛病吗？从今以后，你们早餐的两个鸡蛋免了，都归我。明白？”

习师傅、李师傅和陈师傅不断地点头，吓得不敢吭声。

安德烈眼里露出凶光，威胁道：“以后厨房里我说了算。记住，谁敢向日本人胡说八道，我掐死他，按汉奸论处！”

三个人一起回答：“不会。”

安德烈冷酷的脸：“那最好。”

78.地下通道

许晓亮刨开一堵砖墙，将砖扔进土篮，继续用锹挖。

何信继续将地洞延伸下去。

房义没有沿着许晓亮、何信西向挖，向北又挖出一个岔路。

79.监狱

何信回到牢房，来到周大明身旁关切地问：“怎么样？醒过来没有？”

大家都摇头，牢房内的气氛很沉重。

何信伸出两个指头放在周大明的鼻子下面，感受他的呼吸：“这么弱？不行啦，挺不过今晚。”

王珍海叹着气摇头，心情沉重：“嘿，伤到脑袋了，脑浆出来不少。”

何信：“大明这小子不是孬种！听说宪兵队给他上刑之前，还大骂小鬼子，是条汉子！可惜了，才十七岁。”他说不下去了，这条硬汉满眼充满泪水。

王珍海悲伤地拍拍何信的肩膀。

牢房里传来何信的喊叫声，悲伤里透着愤怒：“看守，看守！”

在20号牢房一侧的看守睡着了，他睁开眼睛，十分不满：“喊什么喊？”

何信：“人没气啦！叫大夫——”

看守赶紧跑上二楼找人。二楼下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他身后跟着两个人和那个看守。

一个牢房内，已经躺下睡觉的犯人穿上衣服，走到牢房门前站立。

其他牢房的犯人们纷纷来到牢房门前站立，表情严肃。

铁蛋流着泪，边哭边叫着：“大明哥，大明哥——”

通道上，周大明躺在担架上被抬出牢房。所有犯人伫立着，目送着又一条生命的逝去。

安德烈唱起来：“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于忠雅和陶小柔唱道：“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所有的牢房里，于忠雅、陶小柔、李宝清、刘洁文、房义、许晓亮、李铁、安德烈、王珍海、何信……每个人都在放声歌唱，疯子也跟着唱：“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看守大喊：“睡觉，睡觉啦！”他的声音完全被隐没在歌声里，没人理会他。人们都沉浸在悲愤和歌声中。

眼泪还挂在脸上的铁蛋完全被歌声震撼了，呆呆地看着每个人。

监狱的大门被打开，抬着周大明的担架从人们的视线内消失。牢房里的歌声没有停止：“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我们要砸碎万恶的旧世界，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看守有些惧怕，不敢造次。

歌声结束后，犯人们齐声大喊：“兄弟，一路走好！”

铁蛋被这庄严的仪式震慑，不再哭泣，他问：“我死的时候，你们也会为我唱这首歌吗？”

每个人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安德烈：“孩子，你不会死的。你要好好活着！你喜欢，我们就教你唱。”

狱友：“这首歌我们抗联经常唱。只有在监狱，送狱友走时唱这首歌。”

李铁：“铁蛋，你学会了，想唱就唱。不过，你得背着伪军和小鬼子，他们不许咱们唱，叫什么‘赤色宣传’。”

铁蛋：“我懂。等我出去了，我要跟你们一起打鬼子，给大明哥报仇！我大明哥可好了，和你们一样好。他和小芳姐是村里最美的！小鬼子凭啥欺负人，还要人的命？不为大明哥和小芳姐报仇，我铁蛋就不是男子汉！”

李铁：“义勇军欢迎你！”

安德烈：“苏联红军欢迎你！”

抗联的狱友：“抗联欢迎你！”

安德烈：“你现在必须养好伤，把身体锻炼结实才能上战场。”

铁蛋高兴地：“嗯，你们放心，我一定(他抬起胳膊攥起拳头想给大家看，突然疼痛难忍)……疼！”

李铁：“能扛住日本宪兵队大刑的，都是好样的，你们龙河没有孬种！”

铁蛋稚气的脸上，痛苦中露出笑容。

80.厨房

字幕：1936年12月11日。

条案上放着鸡蛋。房义：“大家把鸡蛋吃了，吃不下也要吃，增强体力。以昨天的速度，我们一天挖通一间半牢房，争取12月31日越狱。”

许晓亮：“吃！当年老子在骑兵旅打仗时，一天身边就倒下多少战友，也来不及掉一滴眼泪，照样手举大刀杀敌人！”

李铁：“先生，今天我也下去。我在上面守几天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来。”

房义：“昨天一个人没来，不等于今天不来，明天不来，你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

李铁无奈，给三个人分鸡蛋吃。

何信端起大锅，把蛋壳扔进燃烧的灶膛。

房义：“哀兵必胜。今天的胜利目标，一间半牢房。”

四个人的手搭在一起，紧紧握住。

81.公路

齐齐哈尔通往讷河的公路上，六辆马车在默默地向前走。马车上的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画外音：“这次日本人以通匪为由，对龙河村一带的大逮捕，共抓117人，杀害21人，39人等待判决，其余57人受完酷刑后被分批释放，使他们成为终身残疾。”

82.餐厅

安德烈举着托盘走向小野。小野坐在餐桌旁，十分期待。周围的日本兵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安德烈将两盘牛排都放在小野面前，又端出第三盘放在小野对面。

安德烈在小野对面坐下：“怕小野队长不够吃，特意为您准备两份。品尝一下，看看我做牛排的手艺。”

小野：“我还没有让你坐就坐下了，迫不及待吧？我没记错的话，安德烈，你进来有三年多？有三年半没吃牛排了吧？”

安德烈：“差不多。不过，偶尔会梦见。今天感谢小野队长，您叫我梦想成真。不知小野队长来中国几年？几年没吃到牛排啦？”

小野拿过一瓶红酒，打开，自斟一杯。餐桌上只有一个红酒杯，他有意馋着安德烈，安德烈看出来了。

小野：“五年，我到中国整五年。”

安德烈吃惊地：“五年？五年吃不到牛排，很想家吧？”

小野：“想，很想。”

小野突然情绪低落，拿起酒杯喝一口，放下，开始切牛排。安德烈和他一起切牛排，已经吃两口了，小野的牛排还没切下。安德烈拿过另一盘牛排，切好，递给小野，又将小野面前的那盘拿来，切好，放在一边。

瞪圆双眼的小野待明白了安德烈不是要抢他的牛排后，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所措。

安德烈打圆场地：“别想了，吃到牛排就等于回家了。你我同是背井离乡，同病相怜。大男人又不能流泪。”

小野：“谢谢。”

小野点头，突然意思到哪里不对劲，立刻变了脸：“安德烈，不要以为你会做西餐就有特权，记住，你永远是监狱里的犯人！一个判了二十五年的重犯，能吃得比其他犯人好，已经不错啦，知足常乐吧！”

安德烈表现出对小野的失望，却迎合地说：“知足常乐，中国的这句话真好，我欣赏！”

小野吃着牛排：“好！五年没吃到这么好的牛排啦！”

安德烈举起红酒杯，给小野做示范：“这样拿杯子，不要把手指放到杯子上。”

小野耍赖皮：“我们大日本帝国都是这样拿红酒杯的，电影中都这样，跟你们俄国人不一样。”

安德烈：“看来国别不同，喝红酒的方式也不一样。”

小野：“这就是文化差异。”

安德烈：“我们的文化认为，手指的温度透过杯子传给红酒，导致红酒温度上升，就会影响红酒的味道和口感。”

小野觉得自己露怯了，尽量使自己镇定自若。

83.小仓库

许晓亮从洞口上来，用锅盖将洞口盖上，把水泥块拼凑在一起。

何信进来，与许晓亮抬过一个破损的箱子压上，开始往上摞东西，破筐、破椅子……

两个人走出小仓库。

84.厨房

许晓亮：“今天至少挖通两个半牢房，胜利在前头！”何信站在厨房门口，注视着外面。

房义、李铁、许晓亮的手握在一起。

房义：“为12月31号加油！”

何信回转身，向条案走来：“来了。”

房义、李铁、许晓亮散开，围条案坐下。门响，赵大山走了进来。

李铁：“都准备好了，咱走？”

赵大山：“走吧！”

85.牢房

李铁和安德烈站在牢房门口，看着看守远去。

李铁压低声音：“12月31号。”

安德烈点头：“日本人过新年。”

疯子坐在火炕上，默默不语。铁蛋学会了《国际歌》，兴奋地小声唱着：“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86.监狱的中央空地

字幕：1936年12月14日。

空地上到处是放风的犯人，由于天气太冷，大多数犯人都在跑步。疯子在原地拼命地跑。

87.监狱长办公室

石原站在窗户前，观察院子里的一切。他身后站着小野。

石原：“疯子还在这里？”

小野毕恭毕敬地：“是。”

石原：“这个惹是生非的家伙，不该让他在我们这里白吃饭啦！”

小野：“马上放。”

石原狡猾地：“放？这么好的劳力应该把他放到为大日本皇军出力的地方。送他去军火库吧，那边有重活需要他这样的人，安全、可靠，不会出问题。”

小野毕恭毕敬地：“是，我马上派人把疯子送去。”

88.监狱

字幕：1936年12月21日。

监狱中央空地空无一人，岗楼上，重机枪旁站立着一个日本兵和一个伪军，他们冻得直跺脚。

犯人厨房和日伪军厨房都炊烟缭绕。

89.地下通道内

房义和许晓亮从低矮的地道深处弯腰走来。地道内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小油灯，他们拐向另一地道，走出很远，来到一堵石头墙边，两人停下。

房义：“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地牢至少有四米深。”

许晓亮：“这是地牢的顶，咋才能挖四米深？”

房义：“从这儿往南挖到墙，怎么算也不到四米，顶多有两米左右。”

许晓亮点头，紧皱眉头。

房义琢磨着，往回走。他数着头上残留的墙壁，数到三停下：“从这里挖。”

许晓亮看着房义，没有明白。

房义用手比画着：“先往南，挖出一米半左右，再往西(手指石头墙方向)，逐阶往下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挖。”

许晓亮豁然开朗地：“我明白了，先生。我现在就干。”

房义：“一个牢房就算能挖下去一米，三个牢房就是三米，不行的话，我们再往北挖一米，挖到墙根。”

许晓亮往回走，到石墙根拿起锹和镐，还有摞在一起的土篮，回到房义身边。

房义叮嘱道：“这样，还是挖到南墙再拐，也好为往北挖留下更大余地。我们时间够，就多挖一米吧！”

房义说话间，许晓亮已经挖出一土篮，房义将另一土篮扔在他脚下，拎走盛满土的篮子。他们干活很默契。

干活的已由许晓亮换成房义。洞已经挖有两米左右，阶梯式向下不断地向前推进。房义挖到砖墙，墙壁面积不断扩大，最后跟洞口一样大。房义开始往西挖，第一个台阶显现，接着是第二阶。

90.厨房

字幕：1936年12月23日。

何信、许晓亮坐在灶台前烧火，房义把米倒入三口锅里，用手指试试水的深浅。李铁把盆放到菜墩旁，开始切白菜。

何信：“今天打通地牢，明天就可以清理头上的土，准备打通各个牢房啦。这一天，终于盼来了！”

房义：“千万不能随便动墙，地牢里有一点声音都会传得很远。”

三个人听了都有些急。目光全部投向房义。

房义：“不急。我们等汽车，只要听见头上有汽车路过的声音，就立刻趁机刨几下。所以，我们一定耐心地等，今天一天，下面每时每刻都要有人。切记，汽车过去了，就不能再动，每个人都必须保证，才能万无一失。”

李铁：“安德烈说，石原那个老家伙，每天都要从城里买新鲜的肉菜水果过来，这样一来一回，一天至少有两次过车的机会。我们等！”

房义：“记住，凿墙时一定不能用大力气，悠着点，不能让小鬼子和看守听出是地牢发出的声音。我们已经到最后关头了，绝不能出任何问题。安全就是生命！”

三个人异口同声：“安全就是生命！”

91.牢房

李铁、何信在东侧，许晓亮在西侧，他们分别给犯人们发放早饭。房义一人在地牢。

陶小柔把碗放在于忠雅双掌之间，回过头来拿自己的碗。房义把一个纸团放在碗底一起递给陶小柔，陶小柔接过碗时感觉到了，若无其事地转身下楼。

陶小柔跟于忠雅交换一下眼色，于忠雅领会，两个人一起下楼。沉重的镣铐声音响彻牢房。

地牢下面，陶小柔把碗放在桌上，背对牢房门展开纸团。

纸团上秀丽的行书：听到汽车通过，会有人凿开墙，请配合。拿到镐头后，凿开9号地牢的墙壁。切记，一定在头上过汽车时动手，绝不能让看守听到声音。安全是我们的生命！

陶小柔和于忠雅惊喜对视。于忠雅伸手撕下一块纸，放进嘴里。陶小柔将剩余的纸片放进嘴里，两个人兴奋地拥抱在一起。

陶小柔：“他们想得很周到、细致，了不起！”

于忠雅：“没有如此缜密的思维，干不成这样的事，就不会有今天！”

隔壁9号牢房也展开了同样的字条。

李宝清和刘洁文双手用力地握到一起，异常兴奋。

92.地下通道内

何信逐阶往下走去，石头墙出现。何信走到底，停下，抱着镐坐在台阶上。

坐在台阶上的是许晓亮。

许晓亮的位置变成房义。

小油灯燃烧着。突然，上面响起汽车开动的声音。房义举起镐头向四块石头中间部位砸下，连续三下。

汽车的声音渐渐远去，四块石头全部松动了。

隔壁，于忠雅的床和墙壁早已挪开了一定距离。陶小柔双眼紧盯着牢房门，于忠雅见有四块石头松动并突出来，用脚奋力踹，石头凹了进去。

隔壁，房义用力挪动凸进来的石头，上层的石头被拿下，他试着把镐头塞过去，可是过不去。房义又挪走底层的石头，把镐头塞过洞口。

隔壁，陶小柔接过镐头，于忠雅盯着牢房门外。

石头被重新复位。

93.厨房

李铁、房义、许晓亮默默地坐在条案旁等待着。

94.地牢

陶小柔摘下发卡，从被子下摸出一把钥匙捅开镣铐。

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陶小柔立刻从被子下掏出镐，走到墙边。头上响起汽车碾过隆隆的响声，她举起镐向石墙砸去，于忠雅的眼睛不敢离开牢房门。

9号牢房，李宝清和刘洁文听见墙壁的响声，紧盯着活动的石头，两个人用力踹石头。狱友们都警觉地盯住牢房门。主题歌《向往自由》响起。

陶小柔把镐塞给隔壁。李宝清举镐砸开石墙，又把镐头塞回给陶小柔。陶小柔把镐头塞进地下通道，房义在地下通道内将镐头拾起。

95.城外日本军火库

疯子和日本兵一起站队、跑步、操练。

军火库的库门完全敞开，一辆卡车停在门口，疯子和一队日本兵正在卸货。

疯子和一个日本兵抬起长条木箱，走进库内。

库房面积有上千平方米，高几十米，堆满各种弹药箱，井然有序。

疯子放箱子时手一滑，箱子滑落在它下面的箱子上，裂开一个口子，里面是黑乎乎的手雷。

日本兵瞪眼：“八格牙路！”

疯子军人作风地向日本兵立正，用手将木箱钉好。后面上来的日本兵将木箱放在他们的木箱上，疯子却还在原地军人般笔直地站着。

日本兵生气地：“开路！”

疯子听到指令，跟在日本兵身后，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卡车旁，抬起一箱手雷，正步走进仓库，走向堆放箱子的地方。他立定，放下箱子。小鬼子跟不上他的节奏，怒目瞪视疯子。疯子并不看他。

疯子再次来到卡车旁，车上已空。日本兵不耐烦地呵斥他：“没有啦！去。”

疯子转身正步走回军火库，他认真地将刚刚堆放好的箱子各个角都整齐地码一遍，又正步在仓库内走一圈，仔细查巡一遍，放心离去。他路过门口，对持枪站岗的日本兵立正行礼，报告：“巡查完毕，安全正常，请队长指示！”

日本兵瞪眼：“走，八格！”

疯子：“是，队长！”

军火库戒备森严，大岛队长带一队日本兵巡逻到仓库。日本兵立正：“报告队长，一切正常！”

大岛：“嗯！(转脸冲着疯子)永远弄不清楚谁是队长？”

疯子立正行礼：“安全正常，巡查完毕，请队长指示！”

大岛：“安全正常，好！你很聪明，好好干，为天皇尽责！”

疯子：“是，队长。为天皇尽责。”

大岛得意地：“看来疯子也可以训练成为日本天皇效忠的机器。”

96.牢房

字幕：1936年12月30日。

石原陪同联合国代表团一行十一人走进来，还有一群记者。今天的伙食是白米饭，白菜炖土豆。房义、李铁、何信和许晓亮给狱友们发饭。

一个犯人对代表团成员和记者说：“希望以后天天都能吃上白米饭，不是只有今天。”

代表团成员和记者感兴趣地追问：“你们平常都吃什么？”

犯人：“高粱米粥。”

另一个犯人扬手向石原喊：“谢谢监狱长今天的白米饭，我们今后天天都想吃……”

石原尴尬地笑着：“一定。”

97.厨房

房义：“原来小鬼子留我们到今天是因为联合国代表团要来，我们明天就行动。小鬼子不会多留我们的。”

98.牢房

字幕：1936年12月31日。

队长李有才带两个伪军挨间查房。

牢房内，两个伪军将火炕上的被子掀起，捏四角，检查得十分细。李队长站在桌子旁上上下下仔细检查。完毕，三人离去，又走进另一间牢房。

犯人们立刻紧张起来，一个犯人问王珍海：“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了？”

王珍海低声道：“不会，大家不必紧张。真有什么，就不会这几个人啦！过年了，他们一定要查一遍。”

大家点头。

99.地牢

看守打开10号地牢的门，李有才和两个伪军进来。随着他们一级级台阶迈下，地牢内紧张的气氛也在步步升级。

伪军：“查房啦！”

于忠雅和陶小柔凑在火炉旁烤火，似乎为了给李有才和两个伪军行方便，她们站起来。陶小柔拖着一条残腿，站在自己的床头前，正好挡住与9号地牢相通的石洞。于忠雅不知站在哪里是好，最终还是凑到陶小柔旁边。她俩看去泰然自若，实际很紧张。

伪军翻着被褥，捏四周的边角。李有才四处观察一遍，目光落到桌子上。桌子是新挪过去的，为了挡住通往地下通道的洞口。

李有才：“桌子放这里不别扭？还是放在脚下方便？”

陶小柔：“还好，放床脚我们上下楼不是很方便，都戴着镣铐。”

于忠雅：“李队长，能不能为我们争取一下，在放风和吃饭的时候，把我们的镣铐摘下。”

李有才笑着摇头：“我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权力。二位就不要难为我啦！(冲着伪军)走吧！”

于忠雅：“小柔的镣铐必须摘下，她的腿被打残了，行走困难。”

李有才带着两伪军快速走上楼梯，匆匆离去。

于忠雅和陶小柔相视一笑，放松了。

9号地牢，刘洁文和李宝清刚把桌子堵住石洞，牢门便被看守打开了。李有才和两个伪军走下楼梯，对每个人搜身。被搜完身的人都往后退，用身体挡住与8号地牢相通的洞口。紧张的气氛在加剧。

伪军开始搜查六个人的被褥和床铺，李有才也动起手查上铺。

李宝清讥讽地：“李队长到任一个月查两次，尽职尽责啊！”

伪军甲：“被判一辈子坐牢的人还敢这么硬？我看你找死！”

李有才训斥伪军：“不许造次。(回身赔着笑脸)赶上过年啦！李宝清，国民党驻黑龙江情报站行动小组成员，果然不一样。”

李有才虽然赔着笑脸，语气却是软中带硬。李宝清看上去就是个不好惹的家伙，他强硬到底：“不错，是我。”

李有才对刘洁文说：“你是今年六月因‘民报事件’被抓的刘洁文，黑龙江民报社是共产党的窝？记者、编辑都是共产党？抓了一百多人。破获共产党民报社和国民党情报站轰动一时啊！今天能与二位相识，应该是李某的荣幸。”

文人气质的刘洁文身穿棉长袍，不卑不亢：“对，是我。”

李有才谦恭地：“刘编辑，李某一生最欣赏的就是您这样有文化的人。(又转向李宝清)能成为行动组成员的人，都是国民党的精英啊！听说李先生身手不凡，李某实在佩服！今天完全是例行公事，我的属下不懂事，请不要介意。(回身见查得差不多了)走！”

李宝清咄咄逼人：“如果我就是行动组组长，李队长会不会拿我去邀功啊？”

李有才：“不会，不会。”他转身赶紧上楼，两个伪军跟着上了楼梯。他们跨出牢房门，伪军甲不服，忍不住说：“妈的，非整死他！”

9号牢房外，李有才：“你整死谁？你还没到他身边恐怕就没命啦！记住，地牢里的都是无期徒刑，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包括10号那女的，还想摘下手铐脚镣？摘下了，她会让你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里的女人都不是好惹的。记住，少惹麻烦！”

两个伪军听了心生恐惧，伪军甲嘴硬地嘟囔道：“谁是犯人、谁是管犯人的弄不清楚……”

李有才：“那就别弄清楚。你来这里就是混口饭吃，甭想装爷，要装孙子。”

伪军乙气呼呼地：“明天我拿块牌位供起来，当祖宗！”

李有才：“那就对啦！”

伪军甲发狠地：“找日本人，借日本人的手干掉他！受他的气？”

李有才压低声音：“干掉他？你以为监狱外面没有国民党吗？别跟人家较劲，到头来把自己命搭进去。陈扒皮比你狠，他怎么不动他一根汗毛？笨蛋！身处乱世，先要学会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两个伪军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守打开8号牢房的门，李有才带领两个伪军走进去。

这间是六人男牢，两个伪军随便翻翻六个人的身，对床铺和被褥的搜查也没那么认真仔细了。

桌子所在地正是8号和9号牢房相通的洞口。李有才像是随意地拿起一个搪瓷缸，掀开盖往里看看便放下。

搜查8号牢房草草了事，李有才带头走上楼梯。六个犯人互相交换眼色。李有才边走边看楼梯一侧的墙壁，走到半截他停下了。六个人装作若无其事，却紧张极了。

李有才：“这里的水泥脱落了，过完年买点水泥，把这儿抹抹。”

伪军乙答应：“是。”

李有才继续上楼，两个伪军跟着走出牢房。牢内六人的神情随着牢房铁锁的响声而舒展。

100.楼道

一楼通道内，两个伪军在来回巡视。

二楼回廊上，四个日本兵手持长枪守着四面。

101.李有才办公室

赵大山：“他们也想过年？没饿着他们就不错啦！我就是不愿见那个姓许的，他敢跟我凶？”

李有才：“来监狱快半个多月了，你们还是不明白干吗来了？我们这些人是混日子来了，只要这一年不出事，混过去就行。别看这个不顺眼，那个不顺眼的。犯人为什么不能过年啊？”

赵大山：“太惯着他们了！”

李有才：“惯着？哼！厨房那哥几个，哪天想开了，向日本人低下头，写了自白书，程司令立马就能给个团长、营长干，都在我之上。到时候你小子想拍马屁都不理你，人家会正眼看你吗？你惦记搞人家？真有那一天，人家碾死你跟碾死个臭虫有区别吗？”

赵大山：“他们现在都是犯人，还牛个屁！”

李有才：“日本人的大刑人家都扛过来了，人家是铁铮铮的硬汉！他们宁可在这里吃苦，也不出去作威作福当汉奸。死在这里，人家是为国尽忠，是英雄！你是个屁呀？你老老实实伺候好人家就得了。人家选择为国尽忠，你就选择尽孝吧！到这儿混日子，就是给老娘挣口饭吃。做人总得占一样，总比一样不占强！”

赵大山似乎听明白了，转身往门外走，嘴里仍旧嘟嘟囔囔。

李有才：“别成天想着逞强拔横那套，保住小命要紧。跟我这么久，还不懂得生在乱世如何保全自己。笨蛋！”

102.厨房

赵大山拿一块肥猪肉走进厨房，李铁迎上去，十分高兴地接在手里：“谢了，真是过年啦！1937年就是不一样啊！走了陈扒皮来个李队长，看来李队长不会在我们犯人身上榨油水。”

赵大山：“这块肉是给你们烤油的，省着点用。跟我来个人。”

李铁：“去哪儿？我行不？”

赵大山：“拿几棵酸菜。”

李铁非常高兴地：“还是过年好，白菜换酸菜了。不光要谢谢你，还得谢谢李队长。回去一定代我们大伙谢谢他！”

何信：“我去。”

许晓亮：“我陪你。你拿酸菜，我拿粉条。”

赵大山见到许晓亮发怵，不敢说话，走在前面，先出了厨房。何信和许晓亮高兴地在后跟着，两人都拎着一个盆。

李铁见三人离去，关紧房门：“看来小鬼子要动手啦！”

房义：“嗯。不能过12点，我们要提前行动。”

许晓亮拎起两条猪肉放在盆里，安德烈把粉条放在上头盖住。赵大山不知道，走在两人前面，出了日伪厨房。习师傅和陈师傅装作没看见。

103.餐厅

这里灯火通明，充满节日气氛。日本兵坐了两桌，伪军有三桌。小野、李队长等小头头陪石原坐一张桌子。

104.厨房

安德烈在往烧酒瓶里倒白水，完毕，他塞上瓶塞，上下摇匀。他把桌上的烧酒瓶各个摇一遍。

105.餐厅

刚刚被安德烈做过手脚的烧酒瓶被摆上餐桌。桌上的菜品很多，摆得满满的。

安德烈手举托盘走进餐厅，径直向石原和小野走来。

石原感叹道：“在监狱还能吃上美味的牛排，看来是上帝恩赐的福啊！”

安德烈笑道：“你是说——我是上帝赐予你们的？”

小野终于抓到机会抢白安德烈，他冷冷地说道：“不是你，是牛排。”

安德烈做出失望的样子，小野很得意。

石原和小野津津有味地吃着牛排。日本兵和伪军也开始畅饮，大吃。

一个日本兵拉起手风琴，另一个日本兵站在手风琴旁，声嘶力竭地唱起日本歌。

石原和小野喝红酒吃牛排，眯着眼睛晃着头哼唱着。

几个日本兵开始跳舞。

伪军坐着吃喝不敢离桌。安德烈往回走，路过伪军的桌子，看见有人没有喝酒：“没你们酒吗？”

一个伪军：“今天我们当班站岗。”

安德烈：“这么冷的天站岗一口酒不喝，还不冻死？”

伪军没有人接话。安德烈走出餐厅。日本兵又歌又舞。

106.厨房内

安德烈与三个厨师举杯，他们围坐一桌共庆新年。厨房里仍然可以听到日本兵嘶喊的声音。

安德烈从鸡汤碗中拎起一只整鸡，撕下一只大腿，大口吃着：“这不是唱歌，这叫号！”

习师傅：“号丧！”

安德烈：“对，准确！”

李师傅：“年年如此。看吧，春节还得号。”

陈师傅：“你一人能吃一只鸡？”

安德烈：“这算啥！”

陈师傅把鸡碗端到安德烈跟前，三个人看着安德烈将一只鸡很快吃完。安德烈指着桌子上的菜问：“做几份？”

习师傅：“放心，两份，有你那些难友的份。今天敞开吃。”

安德烈：“谢谢！我替我那些兄弟谢谢你们。来，咱哥儿几个干一杯！”

四个人异口同声：“干！”

安德烈：“新年快乐！”

四人干了杯中的酒，又重新满上，他们边吃边喝。

安德烈：“你们谁会唱？过去跟小鬼子比试比试。”

三个人一起摇头。

107.地下通道

水泥板下的几行砖被砸掉。李铁和许晓亮各自举一块水泥板轻轻放下，水泥板斜插地面。

另一头水泥板下的几行砖被砸掉。李铁举着另一水泥板的一头插入地面……

随着一张张水泥板放下，一个个牢房都跟地下通道通了。

108.餐厅

安德烈走进餐厅，路过站岗值班的伪军身边偷偷地塞给他两瓶烧酒，若无其事地向小野的餐桌走去。伪军惊喜，迅速将两瓶烧酒藏进帽子里。

安德烈走到石原和小野的桌前，他们都有了醉意。石原：“坐吧！”

安德烈不客气地坐下。

小野：“安德烈，你也来一个，给大家亮亮嗓子。”

石原：“好！犯人和大日本皇军一起娱乐，欢度新年。说明大日本皇军优待犯人，日苏是亲善的。”

安德烈：“我？不行，我唱不好。”

小野带动日本兵一同起哄。他首先鼓起掌，为了石原的政治目的，也为了迫使安德烈出丑：“唱一首俄罗斯歌曲。大家欢迎！”

安德烈无奈，走到拉手风琴的日本兵跟前抱过手风琴坐下，拉起苏联歌曲《小路》，用俄语边拉琴边唱：“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送我的爱人上战场……”

安德烈的歌声委婉悠扬，日本兵都安静下来，入迷地听着。

小野露出惊讶的神情，他没有想到安德烈的歌声如此动人。伪军使劲鼓掌。

小野：“说说什么意思？”

安德烈：“这首俄罗斯民歌，是写一个姑娘与爱人离别的故事。歌名叫《小路》，姑娘家门前有一条又细又长的小路，在这条小路上，姑娘送别她心爱的人。(他转头问刚才拉琴的日本兵)你到中国来时，有心爱的姑娘为你送别吗？”

日本兵失落地摇头。另一个日本兵摇晃着走来，大着舌头对安德烈说：“我有，我有裕子。裕子到码头送我。等战争结束了,我回日本和裕子结婚！”

有日本兵在哭泣。

石原见情形不对，立刻站起宣布：“都散去吧！新年的联欢到此结束。”

小野：“大家起立，送监狱长。”

石原：“大家散去吧！”

安德烈哭泣：“丽达，这个新年你过得好吗？我今生恐怕见不到你了，不能和你结婚了，把我忘了吧！”

安德烈越哭越伤心，眼泪掉在手风琴上。刚才拉琴的日本兵递给他一个手绢，也跟着落泪。

石原走出餐厅，一些日本兵痛哭起来。

小野十分生气：“安德烈，不许哭！你可以走啦，明白？”

安德烈抹把眼泪：“忙了一个下午，还没有吃东西。”他从桌上抓起两个馒头大口吃起来。

小野得意地笑：“思念美丽的姑娘也阻挡不了你旺盛的食欲，安德烈，看来你不会爱一个姑娘而茶不思饭不想啊！”

安德烈不理小野的冷嘲热讽，拿起一块排骨就啃。

小野：“安德烈，该回牢房了。让厨师给你做俩菜，拿回去吃。(回头冲着日本兵喊)都散了。”

安德烈边嚼东西边说：“谢谢小野队长。”

小野发问：“你唱的《小路》不是红色歌曲吧？”

安德烈：“是民歌。(很有兴趣)想听红色歌曲？我会很多……”

小野：“不想！”

日本兵醉态百出，相互搀扶着走出餐厅，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还在号叫……

109.牢房

日本兵持枪站立在二楼回廊上，偶尔来回走动。

监狱门响，安德烈走进来，他手里拎着食盒。

看守来到安德烈身边：“拎的什么？”

安德烈：“这是小野队长给我的新年礼物——晚餐。忙了一个下午，我还饿着肚子呢！”

看守打开食盒，看看，伸手拿一块炸肉条吃。看守打开牢房的门，安德烈走进去，门又锁上。

安德烈回身将一瓶烧酒塞给看守，打开食盒下层，拿出一盘红烧鱼递给他。

看守：“不让喝酒。”

安德烈：“过年了，谁会过来看着你们？楼上还有日本人呢！”

看守接过鱼，安德烈又把肉条给他：“拿着。”

看守：“谢了，早点睡！”

安德烈：“好。”

看守端着两盘菜回到自己的桌椅旁，打开瓶塞，咕咚咕咚倒了半缸酒。另一看守向这边走来。日本兵在楼上看见了，生气地大骂：“八格！”

看守：“太君，下来，咪西咪西。”

牢房里，李铁接过食盒，拿出烧鸡、糖醋排骨、炸丸子、牛肉炖土豆。

所有人都在惊呼：“哇！”

李铁：“这么丰盛！安德烈，托你的福，大家要好好过过这个年。”

铁蛋高兴地：“安德烈叔叔，我长大就要当你这样的人，在敌人的牢房里也不害怕，能跟他们斗，还一定赢！”

安德烈拍拍铁蛋的头，神秘地看着大家摘下棉帽，脸上几分得意：“这就惊呼啦？”他把帽底亮给大家看，原来帽底是一支手枪。一个狱友马上警觉地走近牢房门，向门外张望。两个日本兵拿走半瓶烧酒，端着炸肉条向二楼楼梯走去。二楼的日本兵高兴地笑着，用日语交谈。

牢房内气氛异常紧张，李铁有些急，安德烈不明白大家的反应。

李铁：“哪来的？你不怕被日本人发现后，会影响我们越狱？你会耽误大事！”

铁蛋听到“越狱”两个字很惊异，全牢房只有他这个后来的不知道。

安德烈松了口气：“放心，敌人已经烂醉如泥了。等清醒过来，我们已经无影无踪了。”

安德烈从兜里掏出两瓶烧酒：“我在这里给他们加了点水，小日本和伪军都会睡得很好。(故意学着日本人的腔调)明白？”

安德烈敞开怀，十几个馒头滚落在炕上：“现在大家要好好地美餐一顿，下一顿说不定得几天后吃了。每人都喝点烧酒，冰天雪地一定很冷。”

站在牢门口的狱友回到炕边，得意地说：“小鬼子拿半瓶烧酒上去喝了，一会儿这几人都会倒下。”

李铁半天没有说话，他皱紧眉头思考着，说：“安德烈，今天我们要提前行动，怕后半夜小鬼子对我们动手。”

安德烈：“所以你们要快吃，他们倒下了，我们马上走。我先下去，通知地牢，提前行动。”

110.军火库马棚

马棚里有七匹战马，疯子用手梳理马鬃，不时地抬头望望监狱的方向，有些坐立不安。

111.地牢

10号地牢，陶小柔摘下头上的发夹，发夹配合一把钥匙很快打开镣铐，她又把于忠雅的镣铐打开。

9号地牢，李宝清用同样的方法打开9号地牢六个人的镣铐。刘洁文用脚踹通往8号地牢洞口的石头，对面将石头移开，洞口立刻显露出来。对面的人坐在洞口将镣铐亮出来，李宝清一一把镣铐打开。

牢房通道，看守坐在椅子上打瞌睡，通道另一头的看守已经发出鼾声。

二楼四个日本兵都抱着枪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鼾声四起。

牢房内，火炕上的砖被掀起，犯人们纷纷跳进洞口。于忠雅和陶小柔钻进洞口。

112.地下通道内

于忠雅和陶小柔钻出洞口，于忠雅搀扶着陶小柔上台阶。李宝清、刘洁文等人陆续从洞口钻出。地下通道里，人人默默往前走，井然有序。

李铁爬上井顶，双手奋力举起井盖。

113.地面

夜色寂静，李铁把井盖推向一侧，蹿到井上。紧接着又一个人露出头，李铁伸手将那人拉上来。

李铁把声音压得极低：“跑，不要回头，能跑多远跑多远。”

那个人：“大恩不言谢！”

李铁：“跑！”

那个人向远处跑去，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雪地上移动的黑点多起来。

114.岗楼上

两个伪军你一口我一口在喝酒，他们不停地跺脚。

伪军甲：“哼！日本人过年不站岗，让咱们兄弟挨冻！”

伪军乙：“得谢谢安德烈，没有这瓶酒还不冻死咱俩？真冷啊！”

伪军甲：“你困不？我咋睁不开眼睛呢？”

115.地面

探照灯扫向井口，一个人刚露出头，又赶紧收回去。探照灯扫向墙根，又扫回来，移向远处。

井下的人接着往外出，雪地上，人越来越多。

116.地下通道

安德烈、陶小柔、于忠雅、李宝清、刘洁文等人还没走。

陶小柔：“大家上去，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回头。(对于忠雅担心地说)我这条腿不知能不能爬上去，你的手行吗？”

李宝清：“我背你俩。”

安德烈：“我来，我吃得多，比你有力气。”

安德烈掏出手枪，递给陶小柔：“拿着，好不容易弄到手，别丢在井下。”

陶小柔拿过手枪，笑了。她趴到安德烈背上：“安德烈，有你的。”

安德烈背着陶小柔爬到井上，紧接着李宝清背着于忠雅上来。

大家迅速移动，安德烈和李宝清架起陶小柔跑，跑过探照灯扫描的区域。

陶小柔：“跑，你们快跑，不要管我。我这条腿听天由命啦，你们逃生去吧！(她举枪对准自己的头)否则我开枪啦！”

李宝清：“我是你上司，我命令你，一起跑！今天扛也要把你扛走！”

117.地面

最后一个人爬出井，井盖被重新盖上。

118.野外

广袤的荒野上，一百二十个犯人终获自由，他们在雪地上奔跑。

安德烈生气地：“快跑！”

陶小柔急道：“快跑，不要管我！你们少逃走一个，都对不起为大家挖地道的四个兄弟。你们还不跑，我开枪啦！”

119.岗楼上

上来两个换岗的伪军，伪军甲和伪军乙还在不停地跺脚。

伪军甲：“你们再不来，我就成冰棍了。”

伪军乙哆嗦着：“我也一样。”

伪军丙：“没事吧？”

伪军乙跟在伪军甲后面下楼梯，边走边打哈欠：“能有啥事？”

伪军丁：“告诉他俩早点来换岗。”

伪军甲：“行。”

伪军丙：“你看雪地上黑乎乎的都是啥？不会是狼群吧？听见狼叫没？”

伪军丁：“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还动呢？”

伪军丙：“是不是眼花了？不会是人吧？”他把探照灯扫向雪地。

伪军丁举起望远镜，惊慌失措：“不好，是人……犯人逃跑啦——”

120.石原办公室

石原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东西放在桌子上，推向对面的小野：“为免节外生枝，明早放到粥里，之后都拖出去埋了。”

121.岗楼上

伪军丙抓过机枪向人群扫射。

陶小柔镇定自若，她侧身甩手啪啪两枪，两个伪军应声倒下，机枪“哑巴”了。

122.石原办公室

石原和小野听到枪声很震惊。小野跑向门外，身后传来石原慌乱的声音：“出什么事啦？”

123.雪地上

陶小柔向李宝清行军礼，严肃地说：“组长，请转告局座，黑龙江齐齐哈尔行动小组副组长陶小柔愿意为国捐躯！”

124.日军军火库

疯子躺在草堆里听见监狱方向传来的枪声一惊，猛地跃起，迅速从草堆里摸出一把冲锋枪挎在胸前。又在草堆里摸出几个褡裢，飞身上马。一声口哨响，七匹战马几乎同时冲出马棚。

小队长大岛正雄带着一队日本兵巡逻。他们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七匹马已经来到跟前。疯子抱着冲锋枪一阵猛扫，大岛正雄和一队日本兵都倒下了。

马匹转瞬间冲到军火库的仓库门口。两个日本兵莫名其妙地看着疯子，疯子抬手，冲锋枪响起，两个日本兵应声倒下。

疯子下马，打开仓库大门。他吹响口哨，七匹马都随他跑进仓库。他来到手雷堆放的地方，踹翻三箱，箱子裂开，手雷从裂缝滚出。

疯子迅速地装满两个褡裢。他又迅速踹开几只箱子，子弹、手榴弹、枪支都露出来，子弹撒落一地，他迅速将子弹装进五个褡裢中。

疯子掀开苫布，露出一挺挺重机枪，他抱起一挺放在马背上，又从重机枪下面扯出两个军用绳索，掏出冲锋枪，迅速将几把冲锋枪、重机枪捆绑在一起，分别搭在七匹马身上。

疯子把手榴弹捆成几捆，扬手扔向仓库深处，他飞身上马。在马背上，他回身把两捆手榴弹扔进手雷堆和手榴弹堆。

七匹战马呼啸着冲出仓库，向大门方向飞驰而去。军火库随后爆炸。

大门口，站岗的日本兵莫名其妙地看着飞奔而来的疯子。七匹马的背后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锋枪响起，门岗的日本兵应声倒下。

疯子扔出一捆手榴弹，大门炸响倒下，门板四处飞散。七匹战马飞一般冲出大门，身后爆炸不断，火光冲天。

125.雪野

疯子策马奔驰在雪地上，七匹战马风驰电掣般奔向监狱方向。主题歌《向往自由》响起。

126.日伪宿舍楼里

小野踹不醒床上大睡的日本兵，他气急败坏。李有才拉起一个伪军用力摇晃，仍是不醒。他又气又急。

127.雪地上

所有人都在拼命奔跑。

七匹马接近跑在前头的犯人。

疯子大喊：“谁会骑马？会骑马的上马！”

李铁见是疯子，先是一愣，一阵惊喜。他拉过一匹马，飞身跃上：“好马！”

疯子：“把枪分给大家。”

李铁：“好！兄弟从哪儿来？”

疯子：“鬼子的军火库。”

李铁见军火库方向火光已经映红半边天，爆炸声仍然不断，异常兴奋：“兄弟，好样的！”

李铁骑着马四处寻找：“先生，房先生？”

许晓亮、何信、安德烈、王珍海、李宝清各牵住一匹马，飞身跃上，都扬手接住李铁扔过来的枪。几人惊喜地把枪挎在胸前。

李宝清冲疯子抱拳：“兄弟，有你的！”

疯子伸手去拉于忠雅，于忠雅向后缩。疯子跳下马：“相信我，我是中共党员！”

于忠雅：“我不会骑马，你把机会留给别人吧！请转告组织，于忠雅愿意为国捐躯。我也是中共党员。你快上马，快走！等小鬼子追上来，谁都跑不成。”

疯子用力将于忠雅抱上马，自己重新上马：“抱住我，我带你跑。”

于忠雅：“恐怕我这双手不行，跑不了多远就会掉下来。你还是带别人走！”

疯子拿出一根绳子，把于忠雅和自己捆在一起：“我违反组织纪律来救你们，你却求死！你一个人曾经抵过千军万马，必须活着！”

128.岗楼上

小野带着两个日本兵走上岗楼，他用望远镜看着雪地上奔跑的犯人，用日语大吼。

129.雪地上

安德烈望着爆炸声不断的军火库方向，问疯子：“怎么回事？”

疯子：“军火库让我给炸啦！”

李宝清：“好样的！”

安德烈：“兄弟，干得好，痛快！”

疯子：“马褡裢里有子弹。”

安德烈、李宝清、何信、许晓亮、李铁都高兴地笑了。他们掏出子弹，迅速上膛，都动作娴熟，训练有素。

小野站在机枪旁：“八格！”他抓起机枪气急败坏地向人群扫射。

陶小柔甩手三枪，小野和他身边的日本兵一起应声倒下。

李铁发现房义，跳下马将房义扶上马，他重新上马：“抱紧我，先生。是疯子救我们来了。”

疯子大喊：“有骑兵吗？到马肚子下来一个。有没有？”

疯子边喊边从褡裢里掏出手雷扔向地上的狱友，有人惊喜地拾起手雷。

安德烈策马来到陶小柔的身旁，他的马上还坐着铁蛋。安德烈伏下身向陶小柔伸出手，陶小柔却倔强地大喊大叫：“我不想拖累你们，不要为我耽搁时间，快跑！”

安德烈很生气：“把女人扔在战场上是男人的耻辱！”他不由分说地把陶小柔揽上马，掉转马头，向远处跑去。

李宝清见陶小柔上了安德烈的马，他伸手拉上一个女学生。

疯子的马下上来一个人，李铁、许晓亮、何信、王珍海、李宝清五匹马也在马肚子上挂一人。七匹战马呼啸着向远方狂奔而去。主题歌《向往自由》在夜空中回荡。

130.监狱

监狱门打开，日本兵和伪军在四辆摩托车开道下蜂拥而出。他们睡眼惺忪地瞪大眼睛，脑子还在酒精的控制之下。

四辆摩托车在不断缩短与犯人的距离。一个犯人停下来，他转过身，是刚才拾到手雷的人。他向摩托车上的日本兵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犯人高兴的脸。

两个日本兵穷凶极恶的脸。

日本兵端起刺刀刺进犯人的胸口。突然，日本兵发现犯人手中冒着烟，想躲闪已经来不及。

疯子、李铁、安德烈、李宝清等人掉转马头。

李铁架好机枪，向汽车猛射。疯子和安德烈在中间，机枪对准司机点射。陶小柔和李宝清在右侧用机枪猛射。汽车和摩托车上的日伪军被全歼。

手雷炸响，那个犯人和日本兵一起倒下，摩托车的车轮飞向空中。

131.石原办公室

石原掏出手枪已经晚了，被冲进来的疯子一枪击毙，倒在窗前。疯子身后又冲来李铁、许晓亮、何信和安德烈等人。

132.一组镜头

七匹马风驰电掣地驰骋在嫩江平原上，它们的身后传来不断的枪声、爆炸声，硝烟弥漫。

旁白：“在这天的追捕中，有二十人牺牲。之后，日本人动用一个旅团的兵力，用四天四夜的时间，疯狂地追捕，抓回八十人，于1937年1月9日将八十人在齐齐哈尔北坟地全部枪杀。成功越狱的只有二十人。”

背景画面——八十人被押下汽车，他们面色从容，一一被宪兵枪杀。

七匹战马被勒住缰绳，战马嘶鸣。马肚子下的人下马，马背上的人也下了马，二十一人举手敬礼，以军人的方式告别战友。

疯子：“战友们，兄弟们，这笔血债我们一定找侵略者讨还！”

安德烈：“血债血还！”

李宝清：“一百号兄弟，等着我们回来！”

二十一人异口同声：“等着我们回来！战友们，兄弟们，一路走好！”

铁蛋也在众人之中，他和所有人一起说着同样的话，俨然是个真正的战士。

旁白：“日本人修建的地下工程从他们的忠灵塔、宪兵总部、大黑包条条线路通向火车站，这里可以隐藏二三十万军队……”

主题音乐再度响起，出现演职员表。

一扇沉重的铁门被打开，主创、演职人员，各界人士，带着疑惑的眼神走进齐齐哈尔市日本人挖掘的神秘地下工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