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胆英雄》的荒诞美学乌托邦建构

2020-11-14 04:04张纪尧
电影文学 2020年10期
关键词:警长异化大海

张纪尧

(长春建筑学院,吉林 长春 130000)

国产电影叙事在自身美学形态的发展上逐渐走向多元并存,而其中荒诞美学已然成为一股新兴的不可忽视的力量,在近些年国产荒诞类型影片的发展中,有很大一部分优秀的影片不仅斩获了高票房,而且获得了口碑与认可,在此类影片中,影片叙事往往体现出与现实的背反,而影片中人物也多体现出一种超越现实的反常,非理性的叙事使影片呈现出无法用现实逻辑来判断的突兀性,而异化的人物生存状态也带给观者独特的荒诞美感。在2019年,由岳云鹏、佟丽娅主演的喜剧电影《鼠胆英雄》延续了这种在近些年比较受观众喜爱的荒诞风格,以小人物超越现实、不切实际的命运反转构建出啼笑皆非的荒唐语境,影片将叙事架设在旧上海纸醉金迷的风云时代,人物之间利益冲突、命运反转皆被以荒诞书写,影片构建出一个非理性的空间,在这一空间中人物的反常与癫狂状态与现实疏离,构建出具有荒诞美学意味的乌托邦。

一、与现实背反的失序与癫狂

荒诞美学在国产电影中的介入已然成为一种惯常现象,“荒诞”源自西方社会理性主义衰落之际,最早出现于法国剧作家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在这之后直到当代,荒诞已然远远超越了戏剧这一范畴,升华为具有普遍、深刻意义的美学范畴。荒诞美学的独特性是其与现实的背反,将传统价值消解与虚无,构建出一个虚幻的乌托邦世界,非理性替代理性,人物具有极为反常的动机与生存状态。

有别于传统影片关于旧上海叙事的写实化,也没有刻意去渲染历史的沉重性与人物的深刻价值,影片《鼠胆英雄》更加倾向于只是依附于旧上海的历史背景,以虚构的人物在与现实背反的空间中生存,在影片中,人物更多的行为动机是难以用正常的现实逻辑来理解的,而在这一非现实的空间中,是作者构建的空想乌托邦,人物在这里呈现出失序与癫狂的非正常状态。如在影片中,主人公闫大海是一个蠢笨胆小又肥胖平庸的小混混形象,然而在影片背反现实的叙事下,这个不着调的小混混阴错阳差实现了人生蜕变,而实现这一人生蜕变的每一步都是荒诞的,更经不起任何的现实推敲,小混混闫大海混迹于旧上海青龙帮,是个有点白痴中二的人物,迷恋飞乐门的歌女杜卿,原本人生毫无起色的他,只是因为肠绞痛被算命先生骗其还能活三个月,为了能够帮助杜卿凑够5万元钱,就开始了人生的疯狂之旅,因为青龙帮老大赵瀚青承诺如果刺杀警长中他死了,会给他安家费1万元,他就愣头愣脑地去开始了送命的买卖,完全不去考虑事情结果如何,只是为了死后能够换得1万元钱送给歌女杜卿。而随着影片叙事的展开,闫大海开始了更加疯狂的行动,去刺杀警长时误打误撞下杀了斧头帮派来的刺客,转而被警长认可成为一名警员;当他看到了警员牺牲会给抚恤金10万元时,转而继续求死换钱的行动;当市长千金被绑架时,只想着被打死换钱的闫大海为了实现想法闯进作案现场,反而在稀里糊涂的过程中将绑匪大螃蟹喝得一塌糊涂,市长千金被营救,闫大海摇身一变成为市民拥戴的英雄,继而竟然被提拔为副警长。叙事的突兀为影片带来不切实际的跳脱感,几个突兀情节的串联更使影片呈现出荒诞意味,影片本就是建立在通过脱离现实的叙事带给观者以欢愉,失序与癫狂成为影片荒诞语境的重要元素。影片中,不仅闫大海的命运反转背反了现实逻辑,其他角色同样展现出脱离现实的癫狂。如影片中青龙帮老大赵瀚青,举止夸张搞笑,总是会歇斯底里地不忿,为了一个青龙帮只能收保护费而斧头帮却可以贩烟运毒的荒唐理由竟提出刺杀警长,在青龙帮要除掉警长的大事上,当时被吊起来的闫大海正在接受惩罚,闫大海一直在撞向一个贴有“不要脸”三个字的铜锣,赵瀚青竟然要让闫大海这样一个笨手笨脚的人去刺杀,而选闫大海的理由只是因为闫大海想要1万元钱的安家费。当闫大海接连将毒仙、大螃蟹、枪神等人物一一擒获以后,他已经成为市民心目中的传奇人物,市民纷纷剪出闫大海标志性的发型,孩童中流传着闫大海的歌谣,说书艺人也为其歌功颂德,整个城市因为闫大海而陷入了一场迷醉与狂欢。影片通过这样的艺术处理,使影片叙事中无不充满着荒诞的气氛,闫大海的命运反转并不是由现实逻辑得来的,许多因果关系在影片中也并不成立,更像是一出出闹剧,影片在叙事中有意淡化因果关联,夸张的人物行为动机有悖于常理,以一种癫狂的形态展现出其荒诞美感。

二、非理性构建出的反常叙事

电影荒诞美学的一个突出特点是其非理性的叙事,突兀的情节与反常的人物行动使影片带有很强的不确定性与不真实性。源自西方理性主义的没落,非理性开始蓬勃发展于艺术创作之中,这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荒诞美学形态的艺术创作。在荒诞美学创作中,人的社会关系与人本身的行为动机不再是理性的或者具有逻辑因果,而是充满了极端性与反常性。在荒诞美学形态的类型电影中,影片中叙事往往会淡化甚至无视社会对人的制约作用,使社会与人的关系失调,一般会强化角色自身的非理性行为,通过夸张与反常的人物行动形成叙事的荒诞语境,人物在影片中或是畸形变态的举止或是神经质的偏执,整个叙事也普遍具有极端的反常倾向。荒诞美学之于电影叙事,不但使影片具有新颖的艺术形态,更使影片具有悖于常理的跳脱感,呈现出与社会普遍性意识的抵触与疏离。

在影片《鼠胆英雄》中,主要角色的行为都具有与理性背反的倾向,呈现出非理性的跳脱感,主人公闫大海人生的反转本身就具有突兀的非理性特征,闫大海本是一个毫不起眼又有点懦弱胆小的小混混,在青龙帮也属于底层中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可以在几个闹剧般的事件中咸鱼翻身,然而这几个闹剧事件是背反理性规律的,这样一个末流的角色,只是因为犯了痴劲一路荒腔走板就人生逆转,这样的戏剧化书写也只有在荒诞语境中才显得顺理成章。影片中闫大海只是为了1万元钱的安家费便可以接受刺杀警长的任务,姑且不论这么一个痴中泛着呆傻的人有没有能力完成任务,就是用生命换回的1万元钱也并不够还歌女杜卿的欠款,可是闫大海仍然被青龙帮老大赵瀚青委以重任,在这之后,影片叙事延续着这种荒诞语境,闫大海开始了人生跳跃式的逆袭之路。当他去刺杀警长时,巧合地碰见了被斧头帮派去刺杀警长的刺客,更是在阴错阳差中被警长误认为是杀掉刺客的英雄。警长周继道在连调查都不做的情况下,直接委任了这个来龙去脉都不清楚的人做了警员,紧接着,在突然发生的市长千金被捕事件中,依然选择拿命换安家费的闫大海再一次人生越级,用几瓶酒就搞定了绑匪头子大螃蟹,而这个绑匪大螃蟹行为举止更是迥异,竟然可以为了几口酒完全把自己正在绑架的事抛到九霄云外,闫大海不仅完成任务还获得市长的垂青。影片叙事不仅完全脱离开理性束缚,而且利用反常化的剧情发展呈现出跳脱的荒诞美感。影片构建了许多人物之间有悖常理的逆差,如在影片中闫大海抓捕杀手毒仙的桥段,影片用黑白胶片的影像效果结合快进的画面,仿佛置身20世纪的无声电影时代,快进的人物动态更加呈现出一种滑稽与跳跃的荒唐感,身手不凡的毒仙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几个警员,然而当面对闫大海时,影片呈现出极为反常的视觉反差,毒仙的身手不凡在闫大海的笨手笨脚下竟然完全施展不开,毒仙冷酷干练的形象被闫大海的滑稽蠢笨瓦解,不但被闫大海弄了一身的臭豆腐,阴错阳差中还被飞镖打中了自己。此时的毒仙头发散落脏乱不堪,完全与之前的形象判若两人。影片通过展现毒仙碰见闫大海前后不同的形态特征,以对比的手法展现出独特的镜语,给观者以独特的荒诞美体验。

三、荒诞语境下的生存异化

当西方理性主义逐渐没落之后,荒诞美学悄然诞生,在艺术创作中,逐渐出现大量以异类、夸张形象为题材的作品。在这类作品中,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关系被置于一种超越常理的乌托邦场景中,人物关系是不切实际的,人本身也呈现出一种不现实的异化感,人物之间关系与现实疏离,同时表现出被异化的生存状态。作为荒诞的艺术创作,往往是脱离深度的语义,可以自由地杜撰,艺术的价值被消解,电影中的荒诞往往脱离开现实语境,体现出一种极端的异化与夸张形态。在影片《鼠胆英雄》中,作为主人公的闫大海不仅时时冒傻气,而且影片在每一个细节中都体现出这个人物身上的荒诞不经,在影片的片头部分,作为青龙帮手下去收保护费,结果收来了两个铜片,影片在这里结合了比较夸张的元素,大花布的肚兜,印有杜卿画像的铜片挂在脖子上,使整个人物傻里傻气的形象与其青龙帮手下的身份呈现出强烈的视觉对比,更使人物与现实环境呈现出异化疏离。在影片另一个场景中,飞乐门发生了警察与青龙帮的枪战,闫大海惊慌失措之余还不忘捡个苹果吃,与现场紧张的枪战气氛形成强烈反差。影片通过主人公动作的细节刻画,使人物异化于现实空间,更加烘托出影片的荒诞语境。在闫大海抓捕枪神的片段中,他只身一人面对枪神,枪神展现出不凡的身手,在闫大海周围连打了6个枪眼,影片在这里展现了一个冷酷枪神的帅气身手,然而镜头一转,却给了观者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其实这帅气的身手不是漫天花雨,而是帕金森,影片在这里设置了一个荒唐的结局,令人错愕又忍俊不禁,影片构建出荒诞语境使人物脱离开现实,在这一片段的叙事上通过对枪神的异化书写,消解情节中的深沉语义,使叙事统一在荒诞美学的语境中。

在影片荒诞的语境中,也体现出人物冲突的异化形态构建,如在影片阜源仓库片段中,主人公闫大海发现了毒品供货人哲寿君将毒品藏在了阜源仓库,抱着通过牺牲换取抚恤金的意图与供货人哲寿君扭打在一起,只是这种扭打虽然激烈却更像是一场闹剧,闫大海掏出一颗手榴弹哲寿君就拼命抢过去扔掉,来来回回反复足足扔掉了十几颗,影片通过快进的方式加速二人扭打与抢夺手榴弹的动作,使本该是紧张的气氛转变成滑稽的闹剧,当毒品燃烧的浓烟使二人神志不清时,影片出现了最为滑稽的一幕,闫大海与哲寿君开始在浓烟中跳舞,两个男人完全是忘乎所以地陶醉在各自与舞女杜卿的二人世界中,影片镜头以特写的方式呈现出闫大海与哲寿君在陶醉时夸张的表情与别扭的舞蹈,二人光着膀子搂抱在一起,呈现出极为异化的冲突画面,更使整个仓库扭打的片段极具荒诞性的美学特征。

荒诞美学之于电影叙事,不但使影片具有新颖的艺术形态,更使影片具有悖于常理的跳脱感,呈现出与社会普遍性意识的抵触与疏离。喜剧电影《鼠胆英雄》以小人物超越现实、不切实际的命运反转构建出啼笑皆非的荒唐语境,影片有意脱离深度的语义,将人与环境、人与人的关系置于一种超越常理的乌托邦场景中,脱离现实语境,构建出一个非理性的空间,体现出一种极端的异化与夸张形态,呈现出具有荒诞性美学风格的电影叙事。

猜你喜欢
警长异化大海
农村聘礼的异化与治理——基于微治理的视角
商品交换中的所有权正义及其异化
问大海
异化图像的人文回归
冬日的大海
当前大众文化审丑异化的批判性解读
黑猫警长,好酷
The Cat’s Fam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