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草房营建工艺的伦理关系

李孟超 张倩 赵明

〔摘 要〕本文通过对威海东楮岛的海草房及工匠进行调研走访，从营建工艺中人物的社会关系分析其营建工艺背后的伦理关系，揭露在有形监督机制下工匠们如何在无形的伦理关系下自我监督顺利营建海草房及其“诚”“义”“礼”“信”的传统伦理关系，旨为海草房及传统民居建筑的深度研究提供新的路径。

〔关键词〕海草房；营建工艺；社会关系；伦理关系

海草房是山东胶东半岛的地域特色民居建筑之一，其形制和营建工艺都不同于其他传统民居。建筑材料分别取自当地的海草及海岩石，其最具建筑特色的屋顶是由当地传统的特殊的匠种“苫匠”师傅进行苫作而成。海草房的顺利营建需要四种匠种相互协作并遵行约定俗成的营建习俗。

一、海草房营建中人物的社会关系分析

我们研究海草房营建中的人物协作方式和社会关系其实就是挖掘背后的乡土文化内涵，挖掘当时工匠们是如何自我监督实现海草房顺利营建的。主要从同一工种工匠之间的关系、房主与工匠之间的关系、不同工种之间的工匠的关系这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1.同一工种工匠之间的关系 在过去一个村内会有多个工匠团队，他们属于帮派关系。是由村内的工匠自发形成的团队。内部成员常为6至7人，由两个大师傅和4到5个小工组成。团队内部的人物关系有两种，一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家族组合式，这是工匠帮派组成的主要方式。二是师徒继承式，无血缘关系。过去工匠的营建手艺都是长期实践的自我总结，通过师徒之间口传心授，师傅在实践中亲自指导纠正徒弟，无文字记载。这样的继承方式容易造成工匠手艺的断代和失传，这也是我国传统村落营建技艺日渐失传促使我们必须研究和传承传统民居营建技艺的原因之一。过去工匠师傅的薪酬很高，受人尊敬，许多人会拜师学艺以此谋生。从当地人口中了解到的拜师仪式很简单，徒弟拜师时拎着几条鱼和几瓶酒送给师傅就算是拜师了。

2.户主与工匠之间的关系 调研过程中发现东楮岛村的海草房都是由其他村落的工匠营建，本村村民多从事渔业及农业。房主请工匠为自己修建房屋前进行酬劳协商并在完工后支付报酬，双方多为口头协议，主要依靠道德约束，双方协商一旦达成则形成雇佣关系。虽然房主和工匠之间是雇佣关系，但是在心理上双方是彼此尊重的。房主要提供良好的饮食条件，尊重工匠并在一定的施工节点上犒劳工匠。同时工匠在营建过程中也要对房主诚实、尊重房主，要认真对待每一道工序，不偷工减料也不能浪费建筑材料、拖延工期等造成房主的损失。

3.不同工种之间工匠的关系 在东楮岛村“掌尺的”负责不同工种之间的协调，建房之初房主都会请一个“掌尺的”，相当于现在施工部门的负责人，其主要工作包括：勘察地形、采购建筑材料、组织施工设计和协调工种工序等。海草房的营建需要不同工种之间相互协作，平等尊重才能更好地完成建造。海草房营建时许多工序是由不同工匠之间交叉进行施工，工匠之间的关系也对工序的顺利进行有一定的影响。各工匠间相互尊重相互协助。例如：房屋的门窗等小木作的制作就需要木匠和瓦匠之间相互沟通预留和构件对应的尺寸面积。

二、营建工艺中反映的伦理关系及传统伦理思想

海草房营建过程中房主和工匠们在传统道德规范下形成的职责和义务关系就是其内涵的伦理关系。伦理关系属于一种社会关系，反映在海草房营建中它的实质是房主与工匠们之间的伦理权利和义务，即房主与工匠之间的职责与义务关系，是贯穿道德规定的价值关系。海草房营建中的协作方式是房主和工匠们履行各自责任的手段及准则，也是伦理关系存在的内在条件。从另一方面理解，即海草房营建中的协作方式是其营建环境下伦理关系的内在属性。

1.营建生产的同目的性 海草房营建中的人物参与属于人的社会生活中的劳动产生，人的社会生活具有经济性和道德性。房主和工匠参与海草房的建造其主要目的是获取物质需求都属于劳动生产的功利性目的。房主满足生存的住所需求，工匠通过劳作获得经济酬劳满足自身的生存物质需求，两者的目的从物质生产关系上看具有同一性，即顺利地营建海草房。想要实现海草房生产的功利性目的必定要权衡好“利”与“义”的辩证关系。如何处理海草房营建中“利”“义”的平衡关系是海草房能否顺利营建的关键。“利”是指物质利益，“义”在海草房营建中是指工匠们具有高度的自觉性，依靠自我的道德约束完成海草房的营建，房主和工匠自觉履行各自的责任承担自己的义务。同目的性体现了东楮岛海草房的营建工序中“义利并重”的传统伦理思想。

2.营建工艺中人物的认同性 海草房营建工艺中对人物的认同性主要表现在对习俗、职业、文化的认同。海草房中的营建仪式是工匠们约定俗成的规矩，也是一种思想情感的表达形式，具有象征性和地域性。在特定的工序节点通过举行仪式进行质量检验，使参与营建的人物自觉形成默契的协作关系。房主和工匠对习俗的尊重和认同其本质是对营建工序合理化的认同以及相同背景文化的认同。对职业的认同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房主对工匠职业的认同，房主与工匠两者的相互选择就直接表达了房主对工匠职业的认同感；二是各工匠之间彼此职业的认同感，一栋海草房的营建需要四种工匠之间相互协作，房屋顺利营建的前提就是工匠之间相互认同，相互信任沟通。在长期的实践中工匠之间常常共用信息形成统一的模数。不同工匠之间的职业认同体现了工匠之间自我约束的道德修养和责任意识。三是对文化的认同，无论是对营建技艺过程中习俗的认同还是对各工匠职业的认同其本质都是对同一文化的认同。除了对儒家文化的认同，特殊地理环境下形成的海洋文化，祭祀妈祖等地域文化也是连接当地人认同感的纽带，也是工匠们更好协作的内在本质。

3.营建工艺中人物的协作性 房主与工匠需要通过各种协作来保证海草房的顺利营建，协作过程中的协作方式是社会伦理关系的体现，协作方式在海草房的营建中多表现为习俗、仪式。它是自然经济条件生产下的必然产物，是过去人对自然的敬畏方式以及人与人之间的礼制关系。简单来说就是“礼”在海草房营建中的表达，主要体现在人之间对的关系，营建习俗，营建工艺上。工匠和房主之间相互协作相互尊重沟通，必须履行各自的责任义务表现“诚信”的礼制。营建习俗中时间节点的选择等仪式表现了人们遵循自然规律敬畏自然。营建工艺的工序時间节点的安排形制体现了固定的营建步骤中人们生产生活中的行为规范礼仪。

4.营建工艺中工艺的准则性 规范意识的产生首先是生产生活的内在需要，海草房能够顺利营建主要因为房主和工匠之间按照一定的准则协作，大家以礼相待，履行各自的责任与义务。建造技艺的准则体现在工匠身上就是认真做好本职工作，讲究工作效率以及质量；严格遵守社会规则、工匠准则、当地习俗等；兼顾他人利益，团队协作，树立全局观念，勇于负责的优秀职业道德。

5.营建工艺中人物的习惯性 海草房营建工艺中的劳动习惯是长时间养成并不易被改变的，是工匠师傅长期实践下的职业经验总结，是经过检验并较为恰当的劳动生产方式。我们研究海草房营建工序中的协作方式、习俗、礼仪等都是当地工匠的劳动习惯，挖掘其背后蕴含的乡土文化，营建技艺中的习惯性使部分营建技艺及乡土文化得以自发传承。

小 结

海草房得以顺利营建是房主和工匠们履行各自的责任和义务。海草房营建中的伦理关系最终体现了“礼”“义”“诚”“和”的传统伦理思想。中国的伦理思想强调以“仁”为核心，强调个体的义务履行，强调个体的道德修养，以一定规范来作为人行事的准则；它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是促成人与人共事的首要条件。从东楮岛海草房的营建伦理关系中我们可以总结出房主与工匠之间的合作关系以“诚”为基准，交往方式以“礼”为前提，作业制度始终以“和”为准则。

（责任编辑：杨建）

参考文献：

[1]杜春宇，汪利.基于伦理功能的中国传统建筑探究[J].城市建筑：2015，（09）：14-47.

[2]刘西庭.传统村落民居营建工序中的伦理关系研究[D].四川：四川美术学院，2017.

[基金项目]山东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计划重点项目：“山东传统村落建造技艺及其传承研究”（J17RZ009）；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项目：“全域旅游视角下的特色小镇规划策略研究”（18CLYJ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