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田宗伟 孙钰芳 江雪 建筑手绘 | 刘保国 编辑 | 吴冠宇
三峡集团捐建的普格县特补乡甲甲沟三峡新村集中安置点。 摄影/李小平
这是一个位于乌蒙山区金沙江左岸缓坡上的小村庄,我们到达江边的新安镇后,汽车便顺着蜿蜒的山路不断回旋攀升。毕竟是在江边,毕竟已是五月,山色朗润,草树丰茂,层层叠叠的梯田已披上新绿。打开地图,显示身边有条由北向南的河在此注入金沙江,但在车上却看不到河水。再升高,脚下的梯田变得细密模糊,对岸云南绥江县城却时不时清晰地呈现在我们眼前。
汽车在一个平坦的坝子停下。坝子很宽,北面立有一座一正两厢两层的小楼,楼前是篮球场,地面硬化过。坝子南面边缘,安放有露天的金属坐椅。正中操场上,有几个年轻人在打球。场外,有一些村民在悠闲地围观。坝子西边有两张乒乓球台,一群小孩正在健身器材上玩耍。健身器材旁立着一个不小的石头,上书“三峡新村”四个红色大字。显然,这就是新安镇联合村村委会。村委会的东边和南边,是一些漂亮的新房,白色瓷砖贴面,蓝色琉璃瓦盖顶。
联合村里玩耍的小孩 摄影/ 黎明
“西瓜,西瓜,好甜的西瓜。十元三斤,十元三斤。”喇叭不停地叫着,循声望去,坝子西端不少人围着一车西瓜。看他们的穿着,虽说不上时尚,但绝不邋遢,个个脸色红润,见我们走近,都友善地微笑着。在这里,我只觉祥和,不见半点贫困的影子。
三峡集团帮扶联合村驻村干部任俊和村支书何川屏向我们介绍:“我们这个村海拔高度大约在600 ~1000 米,田地全是山间坡地,全村304 户1160 人,其中建卡贫困户62 户234 人。我们这里地质不稳,时有滑坡,基础设施落后,交通不便,又严重缺水,所以大部分群众生产生活环境和条件不好。村民的经济收入主要靠外出务工和种地、养猪。”
2017 年,三峡集团开始帮扶联合村。2018 年前的联合村只有一条到老村公所的公路,没有产业,贫困户没有安全住房,村里没有饮用水和灌溉水,村民生活很困难。三峡集团来到这里后,开启了大大小小的帮扶项目,小的如灌溉用水、饮用水、太阳能路灯,大的如养猪场、产业园、党群服务中心、16 公里通组公路和14 公里便民路等这些百万、数百万的项目,村里的面貌焕然一新。目前已实现了整村农户无危房,通水泥路、产业路和入户路,彻底解决了贫困户和危房户的扶贫搬迁、防灾避灾、长远安居问题,极大改善了联合村百姓的生活条件。
联合村新建的养猪场 摄影/ 黄正平
村子眼下的状况改善了,那么发展的后劲又如何呢?何川屏为我们做了解答:“以前村里没有什么产业,经过这两年的帮扶,不管是产业方面还是基础设施方面都有了很大变化,居民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很多。未来产业发展主要是茵红李、白魔芋、砂仁等种植业和生猪、蛋鸡、肉牛等养殖业,并且还计划打造一个农旅结合的产业园,统一规划蔬菜、水果种植,重点发展茵红李,在产业园建步道、观光休息亭,把产业园造成一个花果山。”
听支书的语气,好像已经胜券在握。一旁的任俊,脸上也是满满的喜悦。任俊说,咱们去看看下面的茵红李和山上正在建设的养猪场吧。
沿路的山坡上,遍地都是茵红李,树不高,分枝很低,树姿开张,树冠不小,圆球状的果子密密地粘在枝梢上,青而含粉,稚嫩可爱。何川屏说:“茵红李汁多肉脆,成熟晚,耐贮运,粗放管理也能获得高产,收成不错,所以很受老百姓欢迎。”
养猪场建在山顶的一个平台上,主体工程已完工,十多名工人正在做场外排水沟衬砌施工。这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养猪场,不单是大,还先进。栏内地面两边略高,中间稍低,粪便经低处的栅栏可漏泄到下层粪池,放水一冲,不留臭味。栏内干湿分区,食槽和饮水机构皆安装在湿区一侧的墙上,饲料定时投放,室温可调。特别有趣的是,猪子饮水将要像婴儿吃奶般吮吸安装在墙上的奶嘴模样的饮水装置来实现。大家开玩笑说,这栏里养出的猪可能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猪了。何川屏向我们介绍说,这样的猪栏有3 个,再过两个月就可投入使用了。三间猪栏每间可养猪500 头,合计可养1500 头,年出栏3000 头,效益将十分显著。
临末,我们走访了已入住新房的村民。村民何万禹家有五口人,新房是两层的砖墙小楼,坡顶,琉璃瓦。入户是一间大客厅,客厅的一边是并排的储物间、厨房、卫生间、楼梯间,二楼是三间卧室,一个卫生间。何万禹见我们前来走访,激动地说:“我的旧房子是1992 年修的,二十多年了,一下雨就漏水,每次下雨,就担心房子是不是会塌掉。现在好了,心里安逸了,真没想到还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何万禹的父亲何家成也在一旁附声:“没搬来以前,心里面还是有一点犹豫的,怕来新房子住不习惯,住过来后,发现比以前好多了,好了特别多,真是感谢党!”
道别的路上任俊说:“现在基础设施是到位了,住房也解决了,眼下的问题是帮助老百姓转变思想观念,提倡移风易俗,简办红白喜事,发展经济。我们在村委会旁新建了一个红白喜事中心,谁家有红白喜事就可以集中到这里来办,可以控制桌席量、减少铺张浪费;平常空闲时,红白喜事中心用于存储村民的农产品,收购商来了,便是村里的农产品交易中心。”
返程路上,我一直在想,扶贫还要扶智,这不正是一个美妙的创意!
联合村老房子 摄影/ 黄正平
瓦古村是一个位于海拔1600 多米山顶的小村,是凉山州的深度贫困村。去的那天蓝天白云,途中向山的对岸望去,感觉这是一个离天很近的地方,充满向往。然而通天之路颇是难行,挂壁公路上一路多有山上掉下的碎石,汽车“蹦蹦跳跳”的,“之”字形拐弯处,汽车常常须得停下,挂上倒档退行调整,才能转过弯来,从车窗往下望,深不见底,叫人提心吊胆。好在路边有护栏,给了我们很大的安慰。山体多是岩石,植被稀少,多是低矮灌木,不少地方的岩石破碎裸露,不但荒芜,而且凶险。
到了山顶,却是又一番景象。坡度大大降缓,修建房屋成为可能,而且也有了一点耕地,村委会、村民住房就建在这样的山顶。
村委会有一栋办公楼,一个厨房,一个可停六七辆轿车的坝子,坝子外建有围墙。宣传栏上展示有村委会和村民新旧房屋的彩色对比照片。看得出来,村委会刚刚建成不久。
村支书洛额史坡是个五十多岁的精壮男子,能勉强讲一点汉语,但他的发音带有浓重的彝语鼻音,需要靠驻村第一书记薛明华重复一遍才能明白:瓦古村有村民117 户,总人数550人,其中建卡扶贫户100 户485 人,除了村组干部以外都是建卡贫困户,贫困发生率88%,是一个国家级深度贫困村。村民全是彝族,讲彝族土语,只有正在上学的学生、外出打过工的年轻人和村干部能讲一点汉语。以前这里十分贫穷,家家户户土坯房,除了一只电灯泡,几乎没有电器。人畜混居,卫生差。
三峡集团驻村扶贫干部王林告诉我们:“不仅没有电器,村里连厕所都没有。薛书记2014年到这里来了以后,才有了第一个厕所,大家开玩笑说,这是给薛书记的特殊待遇。”
最让人感到绝望的是缺水,2015 年瓦古村还没有通水,饮水要用水桶到山下背,来回四五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够背回一桶饮用水。
“是什么原因导致穷到这般田地?”
“没有公路嘛。外面的东西进不来,村民的猪啊鸡啊卖不出去,以前没通公路,运输全靠人背马驮,背个猪走下山,要两个多小时,如果上山也背有东西,就要三四个小时了。再就是我们这里耕地少,坡又陡,不出货,种地仅够自己吃。村民不会讲普通话,又没技术,出去打工都难得找到事做”,洛额史坡说。
瓦古村老房子 摄影/ 黎明
我感觉好像是在明知故问。山高坡陡,交通不便,耕地本就稀少,又还贫瘠。这样的地方如何能不穷?
三峡集团开始帮扶瓦古村后,在基础设施方面投入了700 余万元建成了5公里通组路、5 公里公路护栏、5 公里入户路、1 座人行便桥、2 公里上学硬化道等;产业扶持方面投入了100 余万元,发展了10000 只跑山鸡养殖、120 亩花魔芋种植等产业增收项目;完善了村综合体附属设施,添置村小教学设备,新建了民俗文化坝子、民俗厕所、民俗厨房、垃圾池、篮球场等;同时开展了企地党建共建活动、暖冬行动、贫困助学、大病救助等帮扶,总投入达1200 多万元。
洛额史坡带领我们走访了村委会附近的几户人家。比村委会稍低的坡地上依顺地形修建了具有浓郁彝族风情的新房:一律白色的墙壁蓝色的瓦,多数房屋是一正两厢,一楼一底。两厢一为厨房一为卧室,正房的中间是堂屋,两边也是卧室。厕所是独立的一间,离正屋或厢房两三米远的样子。
十分有趣的是,房子无论大小,家家户户外墙上都绘有一个彩色的牛头。而在前后墙壁门窗的上方,都有一个二方连续的羊角纹彩色腰线。墙外出挑上支撑檀子的立柱也都绘有彩色纹样,非牛非羊,有些抽象,颜色是彝族人特有的红黄黑搭配,黑色代表土地,红色代表太阳,黄色代表人。后来我才知道,彝族人崇拜牛,在彝族人心目中,牛是农家的希望,丰收的寄托,同时也崇拜羊,羊不仅是他们重要的衣食来源,更是他们心中美好、善良、吉祥、财富的象征。
村民勒格巫作说:“我们过去住的是泥巴房,又小又烂,国家补助三万五自己拿两万,修了这个新房,现在好了,不怕雨了,亮爽了。路,三峡集团也给我们修好了,路灯也装好了,坐车半个小时就下山了,再赶个车去县城,什么时候想回娘家都可以,以前要走三四个小时才能下山,一年回不了几次娘家。”
“感谢三峡集团的大力帮扶。现在公路修到了组,入户路修到了家,制约我们瓦古村发展的交通瓶颈已彻底打破,下山上山方便了,绝大多数家庭已把骡马卖了,买了二手摩托。安全住房有了保障,不愁吃,不愁穿了,接下来我们只要把三峡集团帮扶我们的产业发展好了,致富不是问题。”洛额史坡说。
在三峡集团的帮扶下,2019 年,瓦古村脱贫出列。
上: 瓦古村安居房前幸福一家人 摄影/ 黄正平
下左:瓦古村正在上课的小学生 摄影/ 黎明
下右:在自家院中的瓦古村村民 摄影/ 黎明
一早,我们从雷波县城走307 省道向美姑县进发。汽车一直沿金沙江及其支流溜筒河河谷行进。只见溜筒河里流着泥浆一样的黄水,两侧山体多数路段没有植物不见绿色,毫无生气,有种穷山恶水之感。路上时常看见牛羊在田地里吃草,孩子们在路边的大树下或土堆上玩耍。山坡上多有粗壮高大、枝繁叶茂的核桃树,树上已挂有青色的幼果了。当我们看到路边立有三峡集团捐赠的太阳能路灯时,同行的同事说,我们的目的地依惹村快要到了。
村子坐落在一个叫做黄矛埂的山坡上。驻村第一书记马文科和驻村工作队员郭健康接待了我们。
依惹村是一个高海拔村,最低海拔1400 米,最高海拔2800米,幅员面积7.2平方公里(10800亩),其中林地面积3185.65 亩,草场面积4776亩,耕地483.37 亩。粮食作物主要以马铃薯、玉米、苦荞麦为主。全村共有268 户人口1022 人,其中建卡贫困户131 户615 人。目前,这131 户贫困户中,除了28 户调配外迁至本县拉马乡安置点外,其余103 户都在村内择地自建了新房,现在也都已经入住了。这103 栋新房中有59 栋是三峡集团捐助建设的,除了新房,还有村委会、幼儿园、路灯、垃圾池、通组道、入户路,也是三峡集团的基金项目。
依惹村宽敞的水泥路两边是三峡集团援建的安全住房。 摄影/ 黄正平
依惹村新建的房子由于是村民择地自建,政府只管提供3 万资金和监督质量,故而房子大小和式样并不完全相同,同雷波县瓦古村相似,但比瓦古村多了一个围墙,一家即是一个院子,坝子很大。房子的装饰图案没有牛头纹羊角纹而多用棱形图案,颜色在红黄黑之外多了一个白色。家家户户房屋屋脊皆涂有彩绘,屋脊两端各立一只鸽子。因是就地建房安置,各家房屋间距较大,有耕地。一些老房子附近还拴着牛在吃草。女人们大都直接坐在地上,边聊天边做编织。
在走访村民的路上,看见一个老婆婆在屋外山墙空地上编织着什么,村长说她织的是披肩,彝族人叫“瓦拉阿波”。老婆婆说她叫俄地莫尔洛,69 岁。她说现在政策好,感谢政府感谢党,给她家送来了水、电,还发了电视、太阳能热水器,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她感到很幸福,不想老了。
走着走着,老远就看见一个黑红脸膛的男人望着我们笑,马文科介绍说,这是村长的日尔叶。“我去过三峡大坝,是坐飞机去的,我还进了三峡电厂中控室、乘轮船过升船机。非常感谢三峡集团帮我们建房、修桥修路、建活动室和村幼儿园、装路灯。现在什么都好了。家乡真的是美如画。”言语间的日尔叶很是自豪。而当他用不太好的汉语说出“家乡真是美如画”时,我暗自惊讶,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们走访的第一家是村民阿苏书麻,他家里院子很大,地上铺的是彩色地砖,头顶天花板是彩色吊顶,天花板中间是一个红色五角星,五角星的正中,是一大大的吸顶灯。带我们去他家的马文科开玩笑说,进来就像走进了人民大会堂。阿苏书麻说:“过去很贫穷,日子过得苦。多年前政府也在帮助我们,送油送米,哪想到还给我们修新房子。过去一下雨就担心房子塌了,现在安逸了,下多大的雨都不怕。衣服有换洗的,想吃什么都有,国家政策真是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我这一辈了也还不了毛主席、习主席的恩情。”
随后,又去了村民洛格格曲家里。洛格格曲家里跟阿苏书麻的装修相似,连柜子都是一样的,原来是四川省政府统一发给他们的。
洛格格曲说她家的旧房子一下雨就漏,现在不漏了,若不是三峡集团帮忙,怕是自己一辈子也修不起这样的房子,生活上原来吃的是土豆,现在有白米饭,有肉吃,这在以前想都没想过。
在我们同马文科聊天的间隙,洛格格曲端出一篮煮熟了的土豆和凉粉请我们吃,走时又硬是要我们带几个桃子在路上吃。马文科说,这里的村民很朴实,她刚才说她想用汉语对你们说一声谢谢,但是她不会。
依惹村新建的幼儿园 摄影/ 黎明
位于依惹村的尔其乡希望小学 摄影/ 黎明
现在的依惹村基础设施建好了,路修好了,房子建好了,水电有了,想要保证已有的扶贫成果,切断贫困代际传递,接下来就是要转变思想观念、改变生活习惯,这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上世纪50 年代凉山州还处于奴隶制、农奴制和封建制并存的阶段,1956 年,彝族同胞走向现代社会发展之路。“有人不换洗衣服,一件衣服可以穿一年;有的老年人留长发,头发完全梳不通,硬得像个饼子。那都是上世纪,现在没有这种情况了。几十年的发展,与汉族的长期接触,彝胞们学会了用农家肥、学会了做生意、懒惰的思想也在慢慢转变。”郭健康说,“但是他们质朴、讲义气,家里没有猪,借了猪也要杀给我们吃。”这其实是彝族重义轻利、重农轻商的一种民族心理。
贫困程度深、人口素质低,导致大凉山的失学率高,教育跟不上,进而导致贫困问题的代际传递。祖祖辈辈在大山里刨食求温饱,大山之外的精彩似乎与他们无关,穷根拔不掉谈不上发展。
郭健康介绍,当地人的观念是多子多福,有了娃娃就生,人口越来越多,土地无法增大,越生越穷,越穷越生。不懂得让娃娃读书,十三四岁就去打工、挣钱,现在当地政府严令禁止雇佣童工,必须要让孩子接受义务教育,教他们洗脸叠被子,改变生活习惯,如今有些效果了,但要彻底转变,可能需要到正在上学的这一代人成长起来。
返程的路上听说离三峡集团捐建的依惹村幼儿园不远,就去看了看这个幼儿园。房子很漂亮,两层楼,浅黄色的柱子,粉红色的外墙,前后左右都是高大的核桃树,环境很好,虽然因为疫情的关系,幼儿园没有开学,园里空荡荡的,但却让人充满期待。
住进新居的依惹村村民 摄影/ 黎明
三峡集团援建的安全住房前,笑容可掬的依惹村村民。 摄影/ 黄正平
这是一个坐落在金阳县尔觉西乡洛洛工莱山海拔2100 米台地上的三峡新村,距金阳县城直线距离仅8 公里,但我们沿山绕去绕来上上下下,路程近两小时。
地史村有红旗组、红星组和红峰组3 个小组,共143 户797 人,贫困人口75 户482 人,是一个纯彝族人口的贫困行政村。全村耕地730亩,主要种植玉米、洋芋,林地面积3796 亩,林果地面积29.2 亩。
地史三峡新村是就地新建的新村,新房后面一排排老房子还在,新村后面是坡度很陡的农田,农田后面云雾缭绕,当地扶贫干部说,再后面是八九百米的悬崖。新村的周围,零星地点缀着一些红枫树、核桃树。树不多,但每棵都枝繁叶茂。这里山坡上放养的羊群,皮毛光滑平顺,不似美姑依惹、色口那儿是灰突突的卷毛。
新村共48 户人家,6 人(含6 人)以下的家庭只有一层楼,7 人以上的家庭是两层楼,房屋建基面呈L 形,砖混结构,两层户型的,厨卫上面是露天阳台。房屋前后两排,有似一条街的小镇。镇上搬迁的贫困村民虽然都是彝族,但房屋内墙外墙均无彩绘。村民新房的右侧,是三层楼的村综合活动楼。
我们走访的第一家是陈鲁日家,新房是二层小楼。老人看上去六十多岁,头上裹着白布头毛巾,手里拿一只烟袋,不时放嘴上吸两口,有点陕北汉子的感觉。老人虽然满脸皱纹,但看上去很精神。他不太听得懂汉语,采访主要靠翻译。
地史村的新居就在老房子前 摄影/ 黎明
陈鲁日老人家里有8 口人,老两口、儿子儿媳和四个孙辈。儿子儿媳在新疆管理棉花,一年有七八万的收入;老两口就在家里养两头牛、三只猪、15 只鸡,还种了4 亩乌洋芋、3 亩玉米、2 亩蔬菜,一年下来有一万五左右。
陈鲁日说:“以前的土坯房没有分开厨房、卫生间和卧室,现在都分开了,卫生比原来好了很多。政府还发了家电,电视机可以看很多台,还给我们做了安全饮水。搬到新房就像做梦,跟住城里没什么不同,要感谢共产党,感谢习主席!”
前面去的几个村我们多只看到新房,对于村民们描述的过去的土坯房、泥巴房、茅草房究竟是什么样的,并不真切。现在好了,老房子就在后面,何不上去看看。
那天有些不巧,正好遇上一村民家举办丧事,很多村民都去参加告别仪式,送亡人上山火葬,所以很多人不在家。幸好遇上了苦只且。苦只且还在旧房子居住,没搬入新家。
从新房安置点爬一段小坡,左拐是一条一米多宽的泥土路,路的左边是一米多深的地坎,右边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土坯房,在路的尽头我见到苦只且。见到我他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然后带我们右拐进入一条羊肠小道,小道蜿蜒向上,石砌的台阶和泥土混杂在一起,路两侧是土坯房子,但不纯粹由泥土构成,墙的下半截由石头垒砌而成,上半截才是泥土墙,大概石头做地基房子会更稳固些吧。
没走几步就是苦只且的家了,跨过低矮的木头小门闯入眼前的是一个大约七八十平米的小院子,院子的左半边是低于地面四五十公分的大土坑,土坑的旁边是鸡舍,几只鸡在土坑里刨食。一间七八十平米的土坯房是全家的住房,房子没有窗户,进去黑漆漆的,待了几分钟后,眼睛适应了黑暗,我才看清了屋里的陈设。地是泥土地,有点凹凸不平。门开在正中间,左半侧摆放了洗衣机和做饭用具,右半侧有一个火塘,三块石头支起一口大锅,这就是“三锅庄”,一些腊肉吊在火塘上,靠墙脚的地方用竹席做了小隔间,里面摆放着一张一米多宽的床。在离地面两米多高的位置,左半侧架设了一层隔板,板子上整齐码放着柴火。
左:地史村的彝族妇女 摄影/ 黎明
不善言谈的苦只且汉语却出乎意料的好,不仅能够无障碍交流,而且可以清楚地表达自己的名字:“辛苦的苦,一只两只的只,而且的且,我叫苦只且。”采访这个年龄段的彝胞们一般是需要当地懂彝语的年轻人做翻译,所以遇到苦只且让我很欣喜。从2002 年起苦只且就外出务工,到2014 年他一直在新疆摘棉花,外出务工12 年带给他的益处是沟通交流无障碍。
右上:地史村老房子 摄影/ 黎明
右下:地史村新居 摄影/ 黎明
原来的地史村没有通车路,“每次去务工我都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307 省道的路边,然后搭车去金阳县城。现在通村水泥路直接从村子里接到省道上,汽车可以开到家门口了,出行比以前方便多了,”苦只且说道,“现在家里有8 口人,我们老两口,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小儿子也娶媳妇了,又有了两个小孙孙。原来家里只种些玉米、土豆、黄豆和四季豆,全家年收入一万元左右。现在除了种有玉米、土豆、黄豆和四季豆外,又种了155 颗青花椒树,还养了猪、羊,这些都可以卖钱,又还有政府补贴,我们老两口的年收益有三四万元。两个儿子和一个儿媳在新疆打工,算到一起有八九万的收入。虽然人口多了,但是人均收入是原来的五倍多。”
从苦只且的旧房子到新房子,便是另一番天地:客厅里沙发、茶几、电视柜、电视机一应俱全。说起新居,苦只且止不住的笑:“现在的房子比原来好太多了,修这么大的房子,我自己才掏了一万块钱。”我问他是否知道修建新房的全部费用是多少钱。他说:“大概要22~25 万元,所以要谢谢你们,新房子卫生干净,做饭方便,不用劈柴烧火了。”
苦只且是个勤劳能干的人,12 年前他就去新疆闯荡打工,挣了些钱,学会了汉语。他说会汉语对他发家致富帮助很大,这些年有政府这么大力度的帮扶,家里不仅添丁增口,日子也越过越红火。
村支书陈志呷向我们介绍,三峡集团在他们这村投入了1573 万元,这些资金主要用于修建安全住房、脱贫产业培育、通村通组公路和安全饮水工程等。有了资金扶助,深入研究了当地气候、土壤等自然条件后,他们发展了乌洋芋、花椒种植,为充分利用土地,他们研究制定了“以椒布面,芋草轮作,种养互动”的生产模式。花椒树下,轮流种植乌洋芋或苜蓿草类,草用来喂牛喂羊,而牛羊粪用作土地肥料,实现了农作物生长和畜牧养殖之间的生态良性循环。
“春种粮食饱肚子,秋种蔬菜挣票子”,地史村村民们看到了希望也尝到了甜头,现在脱贫致富更多的是自觉自愿的行为。
前往大花村的路上,沿途是大片的农田,农田的两边,是连绵的青山,起伏不大,田地里的玉米与土豆已出苗很高,青油油的,车厘子树上密密地挂着一颗颗红果子,煞是喜人,沿途所见与此前各村大为不同,我预感到我们即将到访的大花村将给我们带来许多惊喜。
刚一进村,就看见不少村民房屋墙上绘有或歌舞、或弹琴、或绣花的彝族风情画。当汽车停稳,打开车门一看,好宽敞的村委会呀!三栋两层楼楼房,两个篮球场,靠山一侧,是两张乒乓球台和各种健身器材。举目四望,南北西三面皆是并不高峻的青山,东面敞开。周围的田地里,土豆秧苗绿油油的。蓝天白云,微风习习,感觉这是一个十分宜人的所在。
漫步村民住房区,发现住房中间皆有纵向横向的水泥路,由于房屋都不高,外形一样,颇似城里的别墅小区。每家每户的房外有一个有金属围栏的院子,院子正中是水泥坝子,一侧是一块约十多平方米的菜地,种着白菜、大蒜,现在城里人所向往的栖居不正是这样的吗?更让我们吃惊的是,我们走访好几家发现,堂屋贴着地砖,卧室铺着地毯,厨房是现代橱柜,不但有沙发茶几,还有鞋柜酒柜。
陪我们一同去的是越西县扶贫开发局副局长陈贵勇和村支书阿都玉布子。阿都玉布子告诉我,他们这大花村共398 户人家1560 人,全是彝族。其中贫困户169 户642 人。这个集中安置点有151 户。其中有139 户的安全住房连同村委会,是三峡集团帮扶捐建的。陈贵勇告诉我,三峡集团从2016 年开始,每年向越西县投入2000 万,主要是用于修建三峡新村和村道建设,到目前建成6 个三峡新村,2016 年到2018 年每年2 个,从2019 年到现在主要是村道建设。
阿都玉布子和陈贵勇带我们看了村民阿加五牛和阿都布姑子的家。
远眺越西县大花村 摄影/ 黄正平
阿加五牛家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家里很卫生,入户摆有垫子,客厅铺有地砖,电视沙发自不必说,客厅与厨房的隔断柜子上陈列了各种摆件,漂亮大气,客厅与厨房间立有一不小的酒吧柜;卧室的门前鞋柜里放着整齐的鞋子,卧室铺的是木地板,一张舒适的大床陈列其中,床下面四周地上是紫色的毛绒地毯,完全是城市家庭模样。院子四周用铁篱笆围起来,半侧种菜,半侧硬化。
阿加五牛家有五口人,男主人叫曲木拉古,夫妻俩有一儿子叫王玉杰,公公婆婆跟阿加五牛一起住。“修这个房子三峡集团给了七万,我们自己出了三万,如果没有国家和三峡,现在我们仍住在山上。所以首先要感谢国家感谢三峡。如果没有扶贫,这样的日子不敢想。”今年25 岁的阿加五牛感慨道,“现在政策好,我和老公出去打工一人一个月可以赚四五千,这样一年除去各种花销,还能存三四万元,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阿都布姑子的家里陈设简单些,但电视沙发茶几也都有,并不寒碜。与阿加五牛家不同,阿都布姑子是女主人在外面打工,男主人留守家中。阿都布姑子说他家五口人,有3 个孩子。
阿都布姑子的房屋结构与阿加五牛家的一模一样。陈贵勇告诉我,村子里的房子户型及大小统一,一律76 平方米,加上室外院子一共一百多平米。房屋地基是按两层设计施工的,为村民预留了加盖二层的可能。
“以前住老房子时,走路都是泥巴路,门前有条河,没有桥,孩子上学不方便。现在孩子上学骑电动车一会就送到了。原来山上缺水,不仅远,要挑,还水源不足。原来电视天线在屋外,风一吹就偏了,就看不成了。电也是时有时无。这些现在都不存在了。”阿都布姑子说。
支书阿都玉布子说:“路对我们太重要了。现在住房道路都给我们解决了,为老百姓致富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一旁陈贵勇听到我们聊起了修路的事情,颇有感慨地说:“原来我们下乡去哪里都要带雨鞋,‘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现在真的是质的飞跃,修了入组路又修入户路。上世纪90 年代初,村里小孩子都没有见过刷牙,看到外面的人刷牙都围过去看,觉得新奇,现在再穷家里都刷牙了。1996 年,我去下乡见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乡,大冬天的没有鞋子穿,脚后跟上冻得一层冰,现在是不可想象了,可能都穿上皮鞋了。那会儿我给他们讲大海,他们电视机都没有,想象都想象不出。他们这五年相当于走过了五十年。”
左:搬进大花村三峡新村的孩子们,幸福洋溢在他们的脸上。 摄影/ 黄正平
右:大花村村民格衣扎且子家的老屋。 摄影/ 黄正平
会东县乌东德镇大梨树村是一个建设在金沙江干热河谷海拔1000 米大山台地上的新村。从会东县城去大梨树村,需要翻过无数座大山后再沉到谷底,我们的越野车一直做着上山下山的动作,不少路段惊险而刺激。
沿途山间缓坡地带,时见发红的土地上有片片白色熠熠反光。驻大梨树村扶贫第一书记李桂林告诉我,那是村民烟叶下种时覆盖的保温薄膜,烟叶是当地的经济支柱。海拔较低的近处,可以看见烟叶已经长出了五六片叶子。荒山路段,不时可遇见一群群黑山羊在公路上散步,见我们飞奔而来,它们一点儿也不慌张,并无让路的意思。
三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了这个位于谷底的新村。对于一直生活在绿水青山中的我们来说,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举目四望,大山连绵高耸,前是后是左是右是,四周光秃秃的,没树没草,山色灰暗。山腰至谷底,多有上简下繁其形如帚的白色花纹,那是高处石头滚落时绘就。山体较大纵向凹陷处,滚落的石子将沟漕铺填成了一个个上小下大的三角形白色坡面。近处台地上洗衣机般大小的黑色石头没几步就是一个,抬望山头,是凝重的黑色,黑色中夹杂着一些猪血似的暗红。地面全是石头和砂子,没有花草,不见绿色。细心搜寻,才发现几株叶子发暗的麻风树顽强地点缀在那里。唯一让人感到有生气的,是那一张张向着我们微笑的脸,他们是已经入住和正在装修即将入住的村民。
从县城出发,同我们前往的队伍一路扩大,到达新村时有三峡集团挂职凉山州扶贫开发局社会扶贫科副科长冯怀春、驻村扶贫第一书记李桂林、会东县脱贫攻坚指挥部办公室副主任普华云、乌东德镇副镇长丁万奎、村支部书记高庆万、村主任赵跃元,加上县委宣传部的几位,计有十多人。
金沙江奔流在大梨树村前 摄影/ 赵健
这里完全由三峡集团帮扶,地方干部都称之为“三峡捐赠资金移民新村”,群众则直接叫做“三峡新村”。这是一个由32 栋独体两层坡顶小洋楼组成的移民新村。前后两排,两排相距约10 米,每排16 栋,每两栋间相离1.5 米。32栋户型统一,琉璃瓦,不锈钢玻璃门窗。一楼是一厅一卧一厨一卫,二楼是一厅两卧一储物间,再加一个内阳台。整个村子面向东南,村前就是奔腾的金沙江。每栋房子的建基面70平方米,两层共140 平方米。
我们走访了大梨树村新生代农民段怀平的家。他的家还没装修完,一楼是两室一厅一卫,沿着还没装扶手的楼梯走到二楼,让人眼前一亮,白色的地板砖和墙砖,天蓝色的吊顶,崭新的沙发和茶几,一套家庭影院组合:80 寸的液晶显示屏、两个15 寸的音响,还配有专业的调音设备,让我怀疑他是抖音网红,他笑着说:“我只是喜欢唱歌,抖音快手也玩,但是没有上传。”在摄影师的要求下,段怀平打开家庭影院与爱人合唱了一首情歌,他一点都不拘束,言谈举止落落大方。
35 岁的段怀平已经出去务工近20 年,“我从2001 年开始出去打工,就没在村里住过了,一直在外面租房子住。云南红河,四川成都、南充,我去过很多地方打工,出去打工每年能有六七万的收入,比在这里种地强。”段怀平说。他长期在建筑工地干活,外出务工同时也增长了见识。
“如果不是三峡(集团)支持我们修建新房子,我打算永远在外面打工,就不回来了。现在有了新房子,三峡又帮我们修好了路,我打算回来发展,我们这里的气候和云南红河很像,我下一步准备去红河考察一下,回来种菠萝。在外面漂泊这么多年,现在觉得回到家有个归宿还是好。”段怀平说道。
三峡集团在大梨树村投资修建了32栋房子,每栋房子的造价约12 万,三峡集团补助9 万元,农户自己掏3 万元,并且农户可以在修房子时打工赚钱,两三个月就能赚一万多。我笑着跟他讲,你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新居是三峡集团资助的,大部分农户只知道房子是政府修的,不知道三峡集团是自己新房子的出资者。
大梨树村村民段怀平夫妇在新居 摄影/ 黎明
村主任赵跃元说:“三峡在我们这儿帮扶的力度真是很大,我们干部群众从内心里感激三峡。如果没有三峡,别说建房子,路都修不进来。现在进出的路也是三峡集团修建的。2017年三峡集团开始帮扶大梨树村后,首先解决的就是水的问题,2018 年,又建成太阳能提灌站,接着就是修路,毛路刚一打通,就开始建房,这水泥路面也是刚刚不久才浇好。”
村支书高庆万也在一旁说到:“这里为什么这么穷,没路是最为重要的原因之一。以前这里的村民从山脚走到山上最近的小卖部需要5个小时,村民上山采购一点日用品来回需要整整一天。外面的物资进不来,里面的人员出不去,前些年连外出打工的人都不多,所以这里近乎是与世隔绝。”
我们边走边聊,看完新房,又去看了看离新房不远处村民的老房子和江边的太阳能提灌站。老房子的粗糙破旧自不待言,让我特别吃惊的是,地表以下两三米的新修公路开挖截面,全是黄豆至拳头大小的石头和砂子。这样的土地——其实根本就没有土——能种什么呢?房子是有了,吃什么呢?
李桂林说:“这是最让我们头痛的问题。这个村的上半山可以发展花椒,二半山可以发展柑桔,山脚发展什么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方向,现正在研究种植菠萝等热带水果的可行性,适合发展什么就发展什么。”
这个村子是我此行见到的植被环境最差的一个村子,希望独特的干热河谷气候适宜发展热带水果种植,相信他们能够找到发展的方向,让生活越过越好。
大梨树村饮水泵站 摄影/ 黎明
初夏,清晨的甲甲沟村沐浴在一片柔和的晨光里,远处云雾缭绕,一排排整齐划一的新房子干净而清新。走进村庄,四周小鸟啁啾,村边小溪潺潺,勤劳的村民正打扫卫生,孩子们三五成群地撑着伞赶往学校。不远处,“山水如画幸福家园”的标语十分醒目。走在村里,村民们用彝语跟我们打招呼,虽然听不懂,但从他们热情洋溢的表情看得出是在欢迎我们。
扶贫工作队员陈宗平一边走一边和我们聊着甲甲沟新村的巨变:甲甲沟村是凉山州普格县的一个小山村,面积9.6 平方公里,耕地面积1815 亩,辖5 个村民小组223 户1048 人。全村建档立卡贫困户120 户512 人。甲甲沟村村民之前多居山上,受高山坡陡等自然条件制约,不通路,不通电,不通水,人畜混居,生存环境十分恶劣。若是村民到镇上赶集,下山再上山,走回家天都黑了,碰上七八九月雨季的时候,还会塌方断路,常常十多天下不了山。自脱贫攻坚战打响,甲甲沟村才焕然一新的。2018 年,三峡集团捐赠2000 万元帮扶甲甲沟村。其中建设用地面积8580 平方米,包括党群服务中心、基础设施工程、民房工程和寨门、垃圾房、民族特色装饰等,住房建设74 套,建档立卡贫困户74 户323 人已全部搬迁入住,每户配发了床、衣柜、电视、电饭煲、电磁炉等家具及家用电器设备,村民已经陆续入住,路灯安装、道路硬化等项目也已全部竣工。很多年龄大的人都说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这么好的条件,能住上新房子,过上好日子。
我们走在村子里,村民会很亲切地跟驻村干部打招呼,看得出来,他们和驻村干部很相熟,家长里短都会聊上几句。一位上了岁数的彝族老奶奶和陈宗平说着彝语,我们听不懂。随后陈宗平告诉我们,老奶奶告诉他,因为新房子功能分区多,房间多了,钥匙也就多了,上了岁数总是分不清哪把钥匙开哪个门,不小心把门弄坏了,现在要修一修。
看来新村里的新房子带来了“新烦恼”,但这却是幸福的烦恼。除了区分门锁这样的“新烦恼”,走出贫困的村民还要面对学会使用各种电器、养成良好生活习惯等一系列小挑战。可以明确的是,脱贫攻坚这把钥匙打开了像甲甲沟村这样深度贫困村走出贫困,走向幸福生活的门。
甲甲沟村村貌 摄影/ 谭勇
我们走进村民沙马日各院子里,门前菜园里洋芋花正尽情地绽放,“卫生最好农户”六个大字稳稳当当地贴在墙上。在这位曾经五届县人大代表的家里,感受到他对新生活的热情拥抱。沙马日各已经年过六旬,但精神矍铄,用他的话说是脱贫攻坚让他又年轻了好多。墙上张贴着习近平总书记的画像,画像上写着:“全面小康路上不落下一个民族、一个家庭、一个人。”沙马日各把他和老伴在新家门口的合影相框放在一进屋最醒目的位置,相框边上摆放着五张泛旧的“普格县第十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出席证”,可见他又多么在乎自己曾经是一名县人大代表。
当我们问到搬进新家感觉如何时,沙马日各激动地说:“能从山上搬下来,我非常高兴激动。家内的家具,茶几、沙发、床、电视、衣柜,都是由扶贫干部统一为我们采购配置的。”沙马日各讲到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
问起以前住的环境,沙马日各摇摇头说:“山高路远,哎呀,太恼火,太苦。”
上学难、看病难、住房难,曾经艰辛的日子深深印在沙马日各的心中。如今搬下山居住,沙马日各新房子住上了,吃穿不愁了,他内心十分感激。
沙马日各说:“共产党政策好,共产党帮我们扶持得巴巴适适,自己要会珍惜。我和老伴现在也加入了公益岗位。我是林业管理员,每月有600 元收入,老伴是保洁员,每月320 元收入。我经常徒步巡山,时刻注意着森林防火,不敢有一丝懈怠,干就要扎扎实实干好。”
告别沙马日各,我们走在路上巧遇普格县委常委、宣传部长郭吕刚,他是甲甲沟村县级联系领导,郭吕刚和我们介绍着关于甲甲沟村背后的设计故事,为打造富有文化底蕴的新村,倡导文明新风尚,村子里的每一幢房子,从房顶、翘角、腰线、颜色,都融入了彝族文化元素。我们计划打造一块“三心石”,写三句话:“一心跟着共产党,一心感恩奋进,一心拥抱幸福”,教育老百姓时刻不忘恩情。我们村委会党群服务中心的旗台还未完工,未来旗台的三个台阶也将承载属于它的故事:第一个台阶刻“1956 年”,代表凉山民主改革;第二个台阶刻“2020 年”,寓意脱贫“摘帽”;第三台阶刻“2020-”,即拥抱未来。
这些文化层面的内涵寓意,真是让甲甲沟村由外到内,散发出全新的活力与生机。
郭吕刚说:“居住环境改善了,收入也不能减,收入需要靠产业支撑。目前,甲甲沟村主要的经济来源有烤烟、畜牧、劳务输出及传统农作物水稻、小麦、玉米、马铃薯种植等,同时也在探索发展核桃种植、家禽养殖、蔬菜种植等项目,以拓宽群众增收渠道,又根据用工需求,有针对性地开展维修、电焊、缝纫等专项技术培训,以提高村民就业能力。下一步还打算依托螺髻山特殊小镇林业园区建设,大力发展种养殖业,探索旅游业,把甲甲沟村建设成农旅结合发展模式的幸福新村。”
五月的甲甲沟村,阳光灿烂,新村、新房子、新马路,连雨后的天空也像是刚刚展开的新画面。“勤劳是幸福的左手,节俭是幸福的右手”,相信未来甲甲沟村的村民们,用他们的双手创造属于他们更加饱满的幸福明天。
138 户646 名村民皆是从80 公里外的雷波县莫红乡马处哈、九口、达觉三个极度贫困村异地移民搬迁而来。新村位于平缓的山坡上,新房依山而建,房前屋后是新栽的苹果、枇杷、桃子、李子等果木,地里的土豆苗绿得发黑,田边地角的芭蕉举着巨大的叶片在风中晃动,村级公路绕行在新居的房前屋后。这是一个地里出货、欣欣向荣的所在。
342 户1431 人,面积9.8 平方公里,绝大部分是林地草地,耕地面积只有1029 亩。主要种植玉米、土豆、荞子等农产品,养殖美姑山羊、黄牛为主的畜产品。村委会位于海拔2070 米的山顶,视野开阔,两层的办公楼,标准的篮球场,漂亮的厨房和厕所,场地周边是很长的文化墙,文化墙前面摆放有露天的金属座椅。与村委会一墙之隔是村幼儿园,漂亮大气,孩子们没来上学,大概是疫情的缘故。
全村共320 户,1380 人,全是彝族。新村集中安置了151 户贫困村民,房屋共19 排,每排4 至7 户。19 排151 栋房子之间,有9 条横向3条纵向的水泥路纵横其间。所有房子皆一正一厢,103 平米,正屋一厅四卧,厨房在厢房,皆坡屋顶,琉璃瓦。卫生间连着正屋,平顶,稍矮些,顶上是太阳能热水器,房前有坝子和菜地。
全村184 户805 人,耕地834.1 亩,退耕还林2069.57 亩,草场4500 亩。全村主要种植土豆、荞麦、燕麦等农产品。新村建在一个地势稍有起伏的缓坡上,新房高低错落,规整中稍有变化。房前屋后的细长田地用铁丝网或竹篱笆围着,种有油菜。海拔2660 米,很冷,村里的小孩们正聚在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记者鼓励他们跳个舞、唱个歌,小孩子们害羞地跑开了,但一会又围了过来,似乎在与我们玩躲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