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方言“得”的多功能用法及其语法化

2020-10-12 06:37王怡瑶王春玲
河南科技学院学报 2020年9期
关键词:助动词助词泸州

王怡瑶,王春玲

(西南大学,重庆 400715)

现代汉语中关于“得”的研究已有很多,四川泸州方言里的“得”除了和普通话的动词“得”与结构助词“得”的意义、用法一致外,还可作引介施事的介词、助动词和句末语气词,在泸州话中的使用频率非常高。泸州话属四川话灌赤片岷江小片,目前关于该区域的方言研究较少,本文将对“得”在泸州方言中的多功能用法进行细致描写,并探究“得”的语法化进程,通过同普通话和其他方言的比较来揭示“得”在泸州方言中的特殊用法。

一、“得”的用法

把“得”作动词、助动词、介词和语气助词的用法分别记为得1、得2、得3、得4、得5,根据具体小类又下分得4a、得4b、得4c、得5a和得5b。每种用法后标注相应的国际音标注音。

(一)动词“得”(得1[tɛ33])

“得”作动词包含两个常用意义,一是“获得”,二是“有”,前一个意义使用频率和范围更广。

1.表示“获得”义

《说文·才部》:“得,行有所得也。”段注:“行而有所取,是曰得也。”“得”在古代就有“获取”“收获”之义。今“得”在泸州话中作动词的用法和普通话一样,常用义为“获取”,在句中作谓语:

(1)姐姐在公司头得了一万块钱年终奖。

(2)我不晓得他得了两口袋啥子东西。

(3)参加比赛你得了好多钱还是跟我们说一下噻。

2.表示“有”义

(4)得空了跟我拿本书来。(有空了给我拿本书过来。)

(二)结构助词“得”(得2[tɛ33])

泸州话中“得”作结构助词时,常用在谓语后充当补语标记的用法和普通话一样。

(5)他这个活路干得好。(他这个工作做得好。)

(6)王嬢嬢屋头的娃儿乖得遭不住。(王阿姨家的孩子乖得很。)

(7)这个天气冷得我打抖抖。(这个天气冷得我发抖。)

由以上例句可见,泸州话中“得”作补语标记的结构助词时,后面的补语可以是实词,也可以是短语,容纳的补语范围也很广,基本和普通话保持一致。

(三)介词“得”(得3[tɛ33])

泸州方言的“得”可以用在动词后作为引介施事的介词,相当于普通话中的“被”“让”。

(8)这种事情你就不该得我晓得。(这种事情你就不该让我知道。)

(9)杯杯得娃儿些打烂了。(杯子被孩子们打碎了。)

(10)不好生看倒包包,钱就要得人家摸起走。(不仔细看着包,钱就会被别人偷走。)

以上三个例句中,“得”均为被动标记,在日常用语中还可自由替换成“等”和四川官话中常用的“着”(遭)。在泸州话中这三个被动标记并存,但是就本地人的语感来说,使用频率依然存在差异,“着”和“得”使用频率相当,“等”字使用频率相对低一些。与普通话的“被”不同的是“得”只能够直接引进施事,不能直接在其后跟谓语动词,即不可省略句中的施事。

(9)'*杯杯得打烂了。/杯子被打碎了。

(10)'*不好生看倒包包,钱就要得摸起走。/不仔细看着包,钱就会被偷走。

值得一提的是,用“等”的时候,情况和上述“得”一致,但是用四川官话的“着”字作被动标记时,情况与普通话的“被”一样,可以引进施事,也可以没有施事出现,直接接谓语动词。本地人在使用“着”和“得”时,尽管基本上可以互换,但二者仍然有细微的感情色彩上的差异,一般在叙述意料之外或者具有明显贬义倾向的事件时,更多使用“着”;而“得”则可以用在消极事件和中性事件(即客观描述某件事)的语境中。

另外,除了必须出现施事这一特点,这类句子所叙述的动作可以是已发生的,也可以是未发生的。如:

(11)饭都得他吃完了。(饭都被他吃完了。)

(12)你不听话怕是要得你们老汉儿打。(你不听话,可能要被你爸爸打。)

以上例句中,例(11)中“得”后的动词表达的是已然动作,“吃”已经结束了。例(12)中“得”后的动词表达的是未然动作,“打”还没有发生。

(四)助动词“得”(得4[tɛ33])

作为助动词的得4,根据“得”的不同意义又分为得4a、得4b和得4c三类,三者读音一致。

1.“得4a”与“得4b”

位于动词后的“得”构成的“V+得”在泸州话中是一个歧义结构。把表示“可能、可以、会”等义的“得”记为“得4a”,表示某方面的能力强的“得”记为“得4b”。

(A)“V+得4a”与“得4a+V”

“得”接于动词后表示可能性,有“可以”“会”的意思。

(13)他腰杆好点了,现在扭得了。(他的腰好些了,现在可以动了。)

(14)冰箱头的菜没搁烂,还吃得。(冰箱里的菜没放坏,还可以吃。)

(15)水不烫了,喝得。(水不烫了,可以喝了。)

(16)张三说他娃儿岁把了,走得了。(张三说他孩子一岁多了,会走路了。)

(17)下个月天气才得凉快。(下个月天气才会凉爽。)

(18)要等到明天,屋头的亲戚些才得去。(要到明天,家里的亲戚们才会去。)

(19)活路干完了才得得到饭吃。(活干完了才会有饭吃。)

表示可能性的“得”既可以跟在绝大多数单音动词之后,构成“V得”结构,否定形式为“V不得”,如例(13)(14)(15)(16);也可以用在谓词、谓词短语之前,构成“得V”结构,否定形式为“不得V”,如例(17)(18)。例(19)的否定形式是个例外,是在“得”和“到”之间加“不”:活路没干完得不到饭吃。笔者认为这是由于后面动词“得到”的语音影响造成的。可表示客观条件的允许、主观意愿的可能以及对客观情况的某种推测(“会”)。

“V得”结构句子既可以在“得”后接“了”凸显动作的实现和完成,如例(13)(16);也可以不用“了”,表示一般陈述或判断,如例(14)(15)。“得V”结构句子一般在“得”前会和“才”搭配使用,“才”和“得”之间还可以插入“可能”“有可能”。此处“得”表“可能”的语义开始“磨损”,需要别的词来加强表意[1]378-379。例(19)尤其值得引起注意,这里出现了两个“得”,说话时不可合为一个,二者的意思区别很大。第一个“得”是表示对客观情况的某种推测,是助动词;第二个“得”和“到”一起构成一个词“得到”,这里是“会得到”(会有)的意思。

(B)“V+得4b”

“得”位于动词后,还可以表示某方面的能力强。

(20)女娃儿家家的你还吃得咹。(明明是个女孩子,却那么能吃。)

(21)这个柜柜大,还多装得。(这个柜子大,还挺能装东西。)

(22)他昨天走了一天都不觉得累,还走得咹。(他昨天走了一天都不觉得累,还挺能走路的。)

(23)我同学天天睡起中午才起来,多睡得的。(我同学天天睡到中午才起来,很能睡。)

得4a中的“V+得4a”结构和“V+得4b”容易构成歧义,无论主语是施事还是受事。这一点和成都话中的“动+得”歧义结构[2]情况相同,此处不赘述。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得4b”在此处已经表示某方面能力强的意思了,但是V前还可以用“多”来表示更深的程度。

另外,在“V+得4b”结构中,一般会省略宾语,例如上述句子一般不说“?女娃儿家家的你还吃得饭咹”“?这个柜柜大,还多装得东西”“?他昨天走了一天都不觉得累,还走得路咹”“?我同学天天睡起中午才起来,多睡得瞌睡的”。按照当地人的语感,可以这么说,但是在自然状态下大多采用无宾语的说法。带宾语的情况多为后文所述的另一种表示“应该”义的“得”,详见下文。

2.“得4c”

“得4c”一般用在祈使句中,表示“应该”,常用结构为“V+得4c+O+了”。

(24)一会儿就要出去了,你怕是洗得脑壳了。(等会儿就要出门了,你恐怕该洗头了。)

(25)12点了,吃得饭了。(12点了,该吃饭了。)

(26)耍安逸了就困得瞌睡了。(玩舒服了就该睡觉了。)

(27)还有个把星期就开学了,做得作业了噻。(还有一个周左右就开学了,该做作业了吧。)

该句型在宾语后都带“了”,此处的“了”为普通话中的“了2”,《现代汉语八百词》中是这样说明的:“动+了2,也常常用来表示事态将有变化,前面常有副词‘快’,或助词‘要、该、可以’。”[3]163-166泸州话中的“得”在这里表示“应该”,即可印证“了”为“了2”。此类句型还有一种变式“V+O+得+了”。例如上述句子可变换为“洗脑壳得了”“吃饭得了”“困瞌睡得了”“做作业得了”,有时候也可以省略句中的宾语部分,说成“洗得了”“吃得了”“困得了”“做得了”。

“得4c”语义功能也处于“磨损”之中,如今泸州话口语中有时也会加“该”来加强原本由“得4c”承担的“应该”义,例如上述句子可说成“该洗得脑壳了”“该吃得饭了”“该困得瞌睡了”“该做得作业了”。

(五)语气助词“得”(得5)

得5根据其在句中所表示的不同作用分为得5a和得5b两类,此二者读音略有区别,标注见下文。

1.“得5a”[tɛ2]

用在句末的得5,笔者赞同周家筠的观点,一种是表示陈述语气兼表持续的动态[2],记作“得5a”[tɛ2],常常跟在四川话常用的动态助词“倒”和“起”之后。

(28)你进去嘛,门开起得。(你进去吧,门正开着。)

(29)吃饭要再等下儿,水烧起得。(吃饭的话还要等一会儿,水正烧着。)

(30)搞快点收拾,人家等倒你得。(快点收拾,别人正等着你呢。)

(31)不要搞小动作,老师在讲台高看倒得。(不要搞小动作,老师在讲台上正看着呢。)

(32)不要紧倒跟我打电话,我开会得。(不要老是给我打电话,我正在开会。)

(33)刚刚吃了饭,在外头散步得。(刚刚吃了饭,正在外面散步。)

上述句子中的动词可以说是“无界动词”,和“得5a”的语法功能相对应。句末的“得5a”可以和表示“正在”义的“在”[tai13]互换而不影响意义,同时上述句子有些也可以同时使用“在”[tai13]和“得5a”,例如“不要紧倒跟我打电话,我在[tai13]开会得”和“搞快点收拾,人家在[tai13]等倒[tou42]你得”。而带有“起”和“倒”的句子,句中的“动作持续”这一意义主要由这两个词承担,“得5a”更多地是承担一种陈述语气,表明说话人对客观现实的表述。还有一点可以佐证的是例(28)(29)(30)(31)如果去掉句末的“得”,就失去了原有的表述客观事实的意义,在泸州话中句子本身也无法成立,可以说为了陈述客观事实、状态,“得5a”是强制性出现,具有明显的成句作用。再加上“得5a”只能出现在句末,并非紧邻句中的谓语动词,说明“得5a”表示持续的动态这一功能不如完全意义上的动态助词(持续体助词)那么强烈,并且也有可能是受到下文“得5b”功能的影响,所以“得”在此可能尚未语法化为完全意义上的动态助词。

2.“得5b”[tɛ4]

“得5b”主要表示陈述语气,是强调情状作用的语气词,可以记作“得5b”[tɛ4]。

(34)今天没得人来开门得。(今天没人来开门。)

(35)事情没办完耍起都不安逸得。(事情没办完的话,玩儿着都不舒服。)

(36)过年回家的火车票不好买得。(过年回家的火车票不好买。)

相比“得5a”,“得5b”是完全意义上的语气词,有或没有不影响句意,“得5b”只有加强表意的作用,在泸州话中使用频率极高。值得一提的是起强调情状作用的“得5b”大多用在含有否定意义的句子中,如果是含肯定语气的句子,用于强调情状作用的语气词,泸州话和普通话一样用的是“的”[lɛ3]。

作语气助词的“得5”声调轻而短,在语义和语法功能上也进一步虚化,这也符合语法化理论中所说的语音弱化所伴随的语义弱化现象。

二、“得”的语法化

在泸州话中,“得”具备多种用法,可以作意义具体的词,也可以作意义比较抽象的词或成分。结合各方言点和普通话里关于“得”的研究,泸州话中的多功能词“得”也经历了一个语法化的过程。

马慧研究了唐以前“得”字的演变,“得”的本义为“得到”“获得”,她指出当“得”表示得到某种抽象的东西时,做某事的客观条件、许可、机会、能力时,“得”就引申为“能够”义。“随着得到的对象由具体到抽象,‘得’的实在义也变得渐弱,渐虚,逐渐演化为意义较抽象的助动词——‘能够’……‘得’虚化为‘能够’,就是由‘行’域投射到‘知’域的隐喻。”[4]9-12由此产生出表示动作实现的可能性为“应该、能”之义,表示外在条件允许做某事为“能够、可以”之义。

(37)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孟子·梁惠王》)

(38)吾何以得见?(《左传·昭公元年》)

而自汉代开始,表示“能够”的“得”开始位于动词之后,构成了“V(不)得”格式。只见于否定句中使用这种后置的“得”,用于肯定句可能是从南北朝时期开始的。今泸州话中作助动词,表示“可能”“可以”“会”的“得4a”,正是这种古代汉语中“得”该类用法的保留。

表示可能的“V(不)得”式的出现,为“得”进一步虚化提供了可能。对客观事物的认知导致人们不仅要求指出某个动作的可能性,还希望得知这一动作能产生的结果如何[5]。由此产生了能反映动作结果的结构:动词+得+可能结果补语。这就是如今普通话中的结构助词“得”。而后南北朝时期“得”产生“达成”义,由“达成”义进一步虚化为今天的结构助词“得2”,连接中心语和补语,表示动作的结果、程度等。泸州话中的结构助词用法和普通话一致,因此在这一点上,“得”也经历了相同的演变过程。

当“得”用于表示“可能、可以、会”等意义的“V+得”结构中,“得”后不接其他句法成分,由于句法位置和功能的作用,“得”的意义会进一步虚化,而“得”前的动词所表示的含义会逐渐加重,“V+得”结构中的“得”则演变成为表示“程度”的助动词(得4b)。在此基础上,处于句末的“得”,由于句法位置的缘故,逐渐虚化演变为语气助词(得5b)。“得5b”加强表意的作用正是对“得4b”含义的承袭,只不过在意义和功能上更加虚化,彻底成为没有实际意义的虚词。

再来看看作介词表示被动的“得”。不同于大部分方言中含有“给予”义和“使役”义的“得”(获得→给予→使役→被动),泸州话的“得”没有“给予”义,“使役”义也基本上是“等”来承担,因此“得”的被动义在泸州话中的来源和产生过程有所不同,它直接来源于“获得”义动词“得”。人类语言中的“获得”义动词与被动标记之间的距离比“给予”义动词与被动标记之间的距离更近。被动表达和“获得”义动词都有较强的受事性,因此二者之间存在较强的“语义适宜性”,并且由于“受事主语+NP+VP”结构的发展、演变,“得”在其中得以重新分析为引进施事NP的辅助性成分。从“获得”义语法化为被动标记的语法化模式也存在于诸多外国语言中[6]。

由于文献的缺乏,语气词“得5a”处于语法化链条上的哪个环节还有待进一步考证。初步构拟出如下语法化路径,见图1。

图1 “得”的语法化路径

三、与其他方言比较

基于泸州方言中“得”的特殊用法,我们对比了其他方言中“得”的部分用法。

(一)“得”作介词表被动

被动标记“得”在句中引入主要动词动作的施动者,语义为“被”,相当于上文所述泸州话中得3的语义功能。

(39)东西都得其吃完哒。(衡阳)[7]

(40)碗得其打烂嘎哒。(安仁)[8]

(41)1970年高中毕业,得衡阳地区歌舞团看中。(常宁)[9]20

(42)你个家唧水平得别个一下就看清哒。(耒阳)[10]

(43)我得渠话了。(南丰)[11]

(44)阿个女孙哩得石头嫲哩绊[ta51]跌也。(南城)[12]26

(45)钞票得葛种样人骗去,也没啥个稀奇。(宁波)[13]9

(46)其得我打得两记。(诸暨)[14]1051

(47)伊得我敲得两级。(嵊县)[14]1051

(49)得他吃了。(邵武)[16]438

(50)老鼠得猫吃来。(潢川)[17]

(51)茶杯得他打坏了。(临汾、汾西)[18]285

根据现有研究文献,作介词表被动的“得”主要分布在桂南平话、客家方言、赣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西南官话、中原官话和晋方言中,主要集中于南方方言。和泸州话一样,这些方言中被动的“得”后也必须出现施事,只是在某些方言中,“得”是一个更常用的被动标记,并且也偶用于对主语产生积极影响的句子中。

(二)“得”作助动词

相当于上文所述泸州话中得4b和得4c的语义功能。

1.表示某方面能力强

(52)小文话得,没有什里人话得赢渠。(南昌)[19]

(53)你真困得,都快十一点了还不起来。(通山)[20]

(54)后生子身体又壮,力头又大,再多个饭佢也食得!(永定)[21]

(55)我妈妈太累得了。(中江)[22]16

(56)他好吃得。(成都)[2]

(57)就是要睡得,精神才好。(西昌)[23]

(58)他比他爸还吃得。(自贡)[24]

(59)拉(他)硬是坐得,在场坝头坐了一下午。(宜宾)[25]

由上述例句可知,“得”作助动词表示某方面能力强这个意义时,都是跟在单音动词之后,表示说话人的主观判断并带有一种隐含的感叹。“得”的这个用法在四川官话中尤为常见,根据笔者实地调查,这个“得”的使用频率也非常高。

2.表示“应该”

(60)你起来得了,一哈客都来了。(应城)[26]21

(61)拖了这么长时间,早了结得了。(神木)[27]

(62)天气这么冷,毛衣穿得了。(彭州)[28]

(63)洗得衣服了。(成都)[2]

(三)“得”作语气助词

相当于上文所述泸州话中得5a和得5b的语义功能。

1.表示陈述语气兼表持续的动态

(64)超市的门开得在。(芜湖)[29]

(65)灯亮起得。(成都)[2]

(66)他吃起饭得。(自贡)[24]

2.表示强调语气(强化情状)

(67)吃曼吃得,穿曼吃得,那英箇一世人抵不得。(安仁)[9]

(68)其没请我去,我没好去得。(洞口)[30]

(69)吃冒吃得,穿冒穿得。(樟树)[31]

(70)这个水莫得好烫得!(成都)[2]

(71)书放得哪格儿得?——放得桌桌儿高头得。(宜宾)[25]

(72)没得那么松活得。(自贡)[24]

(73)这件事大家都不好说得,你还是不要再说了。(西昌)[23]

(74)这件衣服不好看得,莫买。(中江)[22]33

“得”作语气助词,表示陈述语气兼表持续的动态这个用法在其他方言中很少见到,而表示强调语气这个用法在四川官话和湘语、赣语地区都存在,但是在安仁、洞口、樟树方言中均没有“得”作助动词表示某方面能力强的用法,说明它们的语气助词“得”可能经历了和泸州话中的语气助词“得”不一样的语法化路径。

四、余论

综上,泸州话中的“得”先有动词“获得”义,引申出“有”义动词和介词“得”;从“获得”义动词又虚化为表可能的助动词,再由助动词到结构助词和语气助词。其中作介词表被动的用法在四川官话中尤为少见,该用法也多见于南方方言区。同时,泸州话中“得”的语法化路径也和其他区域存在不同。由于历史原因,四川话和其他南方方言有密切的关系,研究四川官话中的特殊语法化现象有助于梳理四川话乃至西南官话和南方方言的接触、演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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