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调查*

徐东华 金隽竹 邓岚月 李 超 张启明

北京电子科技学院，北京市 100070

1 问题的提出

随着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人工智能、5G、区块链等新一代网络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各级地方政府都大力支持并推动网络信息新技术的应用及相关产业的落地，培育发展新业态、新经济和新模式，打造新的经济增长极，促进产业转型升级和经济高质量发展。 而且，随着大数据技术不断应用到政府治理实践中，网上查询、审批、自助服务等政务系统持续推广普及，建设人民满意的数字化服务型政府加速推进。 但是，在许多县(市、区)及其乡村，网络信息技术应用与数字经济发展的总体效果仍不够理想，成为我国信息化建设及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短板”。 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信息化建设成果的普惠共享，近些年出台的一系列相关文件，都强调推进新一代网络信息技术在广大乡村的应用发展，弥合城乡“数字鸿沟”，确保信息化发展成果惠及广大群众。 《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纲要》中提到，发挥互联网在助推脱贫攻坚中的作用，推进精准脱贫，以信息化促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让亿万人民在共享互联网发展成果上有更多获得感；《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中提出，加快农村地区宽带网络和第四代移动通信网络覆盖步伐，开发适应“三农”特点的信息技术、产品、应用和服务；《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强调，将数字乡村作为数字中国建设的重要方面，加快信息化发展，整体带动和提升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

欲为之、用之，必先知之、驭之。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各级领导干部要学网、懂网、用网，积极谋划、推动、引导互联网发展；要懂得大数据，用好大数据，增强利用数据推进各项工作的本领，不断提高对大数据发展规律的把握能力；要努力学习科技前沿知识，把握人工智能发展规律和特点；要注意区块链技术发展现状和趋势，提高运用和管理区块链技术能力，使区块链技术在建设网络强国、发展数字经济、助力经济社会发展等方面发挥更大作用。 位处县(市)、乡(镇)及其行政村的基层公务员与人民群众联系最为紧密，是基层网络安全与信息化、数字乡村建设的“领头雁”和推动者。 其网络信息素养的高低， 直接关系到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的实施进程，也影响到群众对网络信息服务的满意度。 因此，为推动新一代网络信息技术在县(市、区)及其乡村有效应用及“开花结果”，基层公务员必须具有较高的网络信息素养。 《数字农业农村发展规划(2019-2025 年)》中也强调，加强数字农业农村业务培训，普及数字农业农村相关知识，提高“三农”干部的数字技术应用和管理水平。 那么，当前我国基层公务员的网络信息素养状况如何? 如何提升基层公务员的网络信息素养? 我们应用问卷调查的方法，对此问题进行调查研究。

2 研究现状与研究设计

2.1 研究现状

1974 年，美国信息产业协会时任会长保罗·泽考斯基(Paul Zurkowski)最先提出信息素养一词，把信息素养定义为“利用大量的信息工具及主要信息源使问题得到解答的技术与技能”[1]。我国的王吉庆教授在《信息素养论》一书中指出，信息素养是一种可以通过教育所培育的，在信息社会中获取信息、利用信息、开发信息方面的修养和能力，包含信息意识和情感、信息伦理道德、信息常识以及信息能力等多个方面，是一种综合性的、社会共同的评价[2]。 随着新一代网络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以及网络空间的迅速崛起，信息素养的内涵得到不断丰富，进而发展到网络信息素养层面。 参考对信息素养的权威界定，本文中的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是指公务员在网络信息知识、网络信息意识、网络信息能力、网络信息道德等方面的基本素养。 它是网络信息时代公务员必须具备的一种新的核心胜任素质。

在信息化和网络化迅速发展的背景下， 各国公务员的信息素养水平， 直接关系到各国信息化发展战略的进程， 也关系到各国公民对信息服务的满意度[3]。 但是，目前国内外对教师、学生等群体的网络信息素养的研究文献较多，而针对公务员，尤其是对我国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的研究成果仍较匮乏。 这种状况明显与我国推进乡村振兴战略、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的现实需要不相适应。 关于我国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的少量研究文献中，有分别针对上海市[4]、河南省郑州市[5]、江苏省徐州市[6]的政府公务员的三项问卷调查研究，结果显示:这些城市的公务员队伍表现出对新兴信息知识、技术的良好适应性，信息道德素养较高，但信息应用、服务意识有待增强，信息安全保密意识不强，信息知识、信息技能、信息安全行为差强人意。 这三项具有代表性的研究，分别是以一个直辖市、两个地级市的政府公务员信息素养作为研究对象。 那么，全国基层公务员的网络信息素养状况如何? 这是本文重点研究的对象。

2.2 研究设计

根据网络信息素养的内涵，自行设计我国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调查问卷，主要分成两部分内容:(1)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调查。 共包括网络信息知识、网络信息意识、网络信息能力、网络信息道德、网络信息培训考核5 个方面、共22 个问题，借鉴Likert 量表的思想，每个问题分为“非常同意”、“比较同意”、“较不同意”和“完全不同意”四个选项。 (2)调查对象个人基本情况。 包括最后学历、行政级别、所在单位类型、所处地区及其相应选项。

为确保调查问卷的科学性，正式调查前，随机选取81 位基层公务员进行预调查，并对预调查问卷进行KMO 检验(系数为0.718)和Bartlett检验(检验结果极其显著)，问卷的效度和信度都较高。 正式调查历时10 个月，从2018 年8 月开始，到2019 年5 月结束。 以随机抽样的方式，采用电子问卷与纸质问卷相结合，共发放问卷900 份，收回820 份，问卷有效率为91.1%。 所选取的调查对象覆盖到我国东、中、西部县级以下各个层级的公务员群体，尤以科级以下的公务员居多，因此具有较强的代表性。 样本分布特征如表1 所示。 应用SPSS 软件对调查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表1 调查样本分布状况

3 调查统计结果分析

3.1 我国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状况

3.1.1 总体水平

通过统计所有调查对象对网络信息知识、意识、能力、道德、培训考核五方面的认可程度，并汇总他们对网络信息素养水平的总体认可程度，结果表明，对网络信息道德的认可者比例最高，为78.4%；其余依次为网络信息能力(67.3%)，网络信息意识(66.7%)，网络信息知识(64%)，网络信息培训、考核及制度(52.1%)。 而对网络信息素养持认可者比例总计为66.6%，不认可者比例为33.4%(见图1)。 可见，总体上我国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已达到相当于“及格”以上的水平，但离“优秀”还存在较大差距，现实状况不容乐观。

3.1.2 具体状况

(1)在网络信息知识方面，认为不了解网络及其安全基础知识、不了解计算机基础知识、不了解多媒体基础知识的公务员比例分别为40.1%、38.3%、29.6%(见表2)。 可见，四成左右的基层公务员的计算机、网络及其安全基础知识比较欠缺；相较而言，基层公务员对多媒体基础知识的了解程度较好。

表2 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知识调查结果

(2)在网络及其安全意识方面，认为不了解网络安全严峻形势的公务员占30%，不能定期进行安全检查、系统升级的占31.6%，离开办公位不会将电脑锁屏的占32.1%，不会对重要文件进行加密的占34.6%，不会经常用手机办公的占35.7%，不了解大数据政策的占35.7%(见表3)。 可见，有30%以上的基层公务员对移动办公和大数据政策不够敏感，网络信息安全保密意识薄弱；相较而言，基层公务员对网络安全严峻形势的了解程度较好。

表3 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及其安全意识调查结果

(3)在网络信息能力方面，认为不能熟练使用电子政务系统的公务员占29.9%，不能利用互联网搜集所需信息的占31.5%，不能判断信息的权威性和可靠性的占31.7%，认为计算机网络水平不能满足工作需要的占31.7%，不能高效归纳提炼所获信息的占32.8%，不能掌握网络故障检测排除技能的占38.9%(见表4)。可见，有30%-40%的基层公务员的网络信息能力不足；相较而言，基层公务员对电子政务系统的熟练程度较高。

表4 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能力调查结果

(4)在网络信息道德方面，表示引用他人成果时会注明出处的占69.1%，没有制造或传播过虚假信息的占80.1%，在网络互动中没有发生过言论过激、侵犯他人隐私或名誉等现象的占82%，没有浏览过色情、暴力等不健康信息的占82.2%(见表5)。 可见，基层公务员具备良好的网络信息道德修养，对不健康信息、虚假信息具备清晰的辨识力；不过，仍有30.9%的基层公务员对网络知识产权保护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认识不到位。

表5 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道德调查结果

(5)在网络信息培训、考核与制度方面，认为单位没有规范的互联网使用维护制度的公务员占44%，没有经常参加网络安全与信息化相关培训的公务员占45%，认为单位没有将网络信息素养纳入人员考核体系的占54.6%(见表6)。 可见，当前基层机关、单位对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培训、考核与制度建设还不够重视，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的宣传教育仍有待加强。

表6 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培训、考核与制度调查结果

3.2 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的相关性分析

统计结果还表明，基层公务员的网络信息素养与行政级别、所在单位类型不存在相关性，但与学历层次、所在地区存在相关性。

第一，学历层次、所在地区与基层公务员的网络信息素养存在部分相关性。 通过卡方检验发现:基层公务员的学历层次、所在地区与多媒体知识了解情况、网络技术掌握情况、电子政务操作情况、信息搜集能力、信息判断能力等指标之间具有相关性(见表7)。

表7 学历层次、所在地区与部分指标的相关系数表

可见，公务员学历层次越高，在知识、能力和意识维度的表现越好；东部地区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优于中部地区，中部地区整体优于西部地区。

第二，网络信息意识与网络信息知识和能力存在相关性。 应用斯皮尔曼相关系数法检验发现，安全形势了解情况、电脑锁屏习惯、重要文件加密习惯、定期检查升级计算机习惯，与计算机基本原理情况、网络基本原理了解情况、多媒体知识了解情况、网络技术掌握情况、电子政务操作情况、信息搜集能力、信息判断能力、归纳信息能力、计算机水平满足需求情况、手机办公情况、了解大数据情况均具有正相关关系(见表8)。

表8 网络信息意识与网络信息知识、能力的相关系数表

可见，网络信息素养中的意识方面对知识和能力方面存在影响。 当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意识较强时，其知识和能力的表现也越好。 反之，亦然。 一方面，基层公务员的网络信息素养在知识、能力和意识三个层面相互统一，具有系统性。另一方面，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的提升需要重视网络信息意识，发挥意识的主观能动性，坚定网络信息意识，增强网络信息方面的知识储备和技术能力。

3.3 主要原因分析

上文数据表明，我国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总体水平仍不够高，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因素:

第一，地域或城乡之间经济发展不平衡以及资源要素分布不均衡。 我国基层公务员基数大，分布范围广泛，绝大多数分布在相对偏远封闭或经济发展条件较差的县(市，区)及其乡镇一级政府机关中。 由于城乡发展仍不平衡，乡村的人才、资金、技术等各种优势资源要素不断地向城市流动转移，出现“空心化”现象，导致基层网络信息投入不足，网络信息人才匮乏，网络信息基础设施薄弱，网络信息设备落后，数字经济发展后劲乏力。 实地调研中发现，一些地处偏远的乡村和街道办事处计算机设备老旧，存储空间有限，网络连接不稳定，给群众办理业务带来诸多不便；而且，各单位自行存储、使用、维护、统计网络信息数据，未实现信息资源的有效共享，造成资源的浪费。 发达地区与欠发达地区、城市与乡村之间资源要素的不均衡与“数字鸿沟”的叠加效应，助推“网络信息素养鸿沟”的形成，导致“弱者愈弱、强者恒强”的不良趋势。 因此，提升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任重而道远。

第二，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培训与考核制度不健全。 网络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以及数字政府、智慧政务的不断发展，对公务员综合素养提出更高的需求，尤其对提升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提出迫切要求。 然而，目前许多基层机关、单位及公务员尚未充分认识到提升网络信息素养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仍习惯于被动地等待上级组织下发相关文件及指令，不能积极采取相应措施提升网络信息素养，难以主动适应数字政府、智慧政务快速发展的形势，导致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培训与考核制度不够健全。 例如，基层公务员参加网络信息素养培训的机会少，培训内容、方式比较单一，培训效果与实际需要脱节；未能将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及其相关绩效纳入公务员考核体系。

第三，部分基层公务员因循守旧，自我提升动力不足，进取心和服务意识不强。 实地调研时发现，一些基层干部工作观念落后，安于现状，不愿适应电子政务、数字化政府带来的工作上的新变化，甚至阻碍、延缓电子政务系统应用的进程。由于受繁杂琐碎的“全能型”工作、相对封闭的环境以及激励晋升机制不完善等因素的影响，部分基层公务员思想观念不能及时得到更新，习惯用传统的工作方法和手段，按部就班地完成日常任务，缺乏自我提升进步的内生动力，不能积极主动地学习网络信息前沿知识、先进技能，缺乏为人民群众提供优质的网络信息服务的意识，导致网络信息素养不能顺利提高。

4 相关对策建议

全球范围内，数字化、智能化发展潮流势不可挡。 《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纲要》中强调:“随着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文化多样化、社会信息化深入发展，全球治理体系深刻变革，谁在信息化上占据制高点，谁就能够掌握先机、赢得优势、赢得安全、赢得未来”。 基层公务员是国家公务员队伍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网络信息素养的高低，直接影响到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的顺利实现。 根据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存在的不足短板及其原因，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第一，制定并实施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培训提升规划。 依据《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纲要》《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2018-2022 年全国干部教育培训规划》等相关战略规划，制定并实施《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提升五年行动计划》《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教育培训实施纲要》等政策，加强顶层设计，明确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培训提升的指导思想、基本原则、关键目标、重点内容和主要举措，并细化其内容、时间表和路线图，形成基层公务员网络信息素养提升的良性机制[7]。 结合基层公务员的类型及职责分工，构建科学有效的网络信息素养培训体系，分级分类开展培训工作；强化网络信息知识、意识、能力、道德等各项内容之间的连贯性和有机联系，促使其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创新培训途径、培训方法，加强培训效果考核评估。

第二，将网络信息素养核心要素及其相关绩效作为基层公务员考核的关键内容以及基层领导干部选拔任用的重要依据。 根据人力资源胜任素质理论，网络信息素养高的公务员，一般具有更高的网络信息工作绩效，而且按照“想要什么，就考核什么”的管理原则，将网络信息素养核心要素及其相关绩效作为基层公务员考核的一项关键内容，制定科学的网络信息素质测评要素及相应绩效标准，充分发挥考核“指挥棒”作用，促使基层公务员提高网络信息素养及其相关绩效。 同时，将网络信息素养及其相关绩效作为基层领导干部选拔、任免、激励与奖惩的重要依据[8]，重视选拔任用网络信息素养高的领导干部，充分发挥领导干部“领头雁”作用，引领基层干部群众提高网络信息素养及相关绩效。

第三，向基层加大政策扶持和资源倾斜力度，促进城乡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融合发展。贯彻落实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改革目标与思路，持续为基层加大政策供给和扶持力度，推动网络信息人才、技术、资金、产业、设施、设备等资源要素下沉，切实破解乡村“空心化”问题，弥合城乡“数字鸿沟”、“网络信息素养鸿沟”。 大力推动乡村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建设，消除城乡之间物理隔阂，实现互联互通、无缝链接、资源共享、机会均等，协同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