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一点的伞,全身结满果实。
几竹竿打上去,绿色的伞布碎裂,仅剩几根筋骨。
果实,落在地上,一个一个干净圆润,像红色舍利。
如果,落在头上。权当自己是木鱼,被尘世的苦,敲了一下。
最先坠落的,是果实。像一粒粒佛珠。
后来坠落的,是叶子。像一块块黄金。
现在的样子,如同一具干尸。来一场大雪吧,冬天,是隆重的葬礼。
皮肤,当火把,照亮人类直行第一步。
枝杈,当柴火,熬制上好的中药。
粗一点的主干,做房子。安置苦难的人间。
细一点的主干,做拐杖。足以撑住晚年。
剩下一堆锯木,白而洁净。
像守林人的骨灰。
众多树,漆树的疤最多。有的呈椭圆,有的呈“V”形。它們都从骨头里,泛出过深红的血。
百里千刀一斤漆。漆树的命和割漆人的命差不多。无非是:一处疤,覆盖另一处疤。
八岁那年,我用父亲的月牙刀在一棵漆树上,刻下“高本宣”三个大字。如今,长成了一道深深的老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