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鸣
把丰收后的柴火和时光聚拢,太阳抛洒的光线,成为稻垛的屋顶和一冬的柴火。
母亲每弯一次腰,太阳就把光线就从她的背上,轻轻滑下一缕,当母亲直起身子,天空渐渐低矮下去。太阳,把母亲描摹成一幅著名的油画。
母亲回家,抱回满满的一抱柴火,从秋到冬,我在远方总能感受温暖。
太阳离开屋檐,升起的炊烟,正好容下一个人的影子。
炊烟爬上屋顶,前方的旷野,立刻响起呼唤,孩子们被快速召回,灶膛连着胸膛,母亲的炊烟,火光照亮慈祥。
母亲抱回的柴火,正毕毕剥剥地燃烧,成为炊烟的根。这根,就种植在母亲的胸。
故乡不大,是河流拐弯时让出的一个怀抱。
故乡不大,是一树花枝乱颤。春天一阵的鸟鸣,也能将父亲饭桌上的那一只酒杯掀翻。
故乡是河岸上奔跑的油菜花,常常把我的心情照亮。
故乡是一只木船,摇着水声,载我到远方。
故乡是一个树桩,把我的心牢牢地拴住。
故乡是河岸上的芦苇,恰似赶来送我的母亲。河流拐弯的地方有满头零乱的白发,正被秋风梳理。
白鹭的翅膀紧连白云,而白云正好抱紧村庄。
故乡是一口老井,抱紧了时光和蛙声。抱紧门前那条小路。
我在远方,在一张白雪的纸上行走,正抱紧故乡这个词。
也许我的一生也难以抵达。春天,急促的鸟鸣,也时常将我手里,那一只纸做的酒杯掀翻,并燃烧阵阵风暴。
她只是一个怀抱,故乡是一条河,年年在我心里流淌,并且开花。
一条江就埋伏在身边,拴在柳树上的那一条木船,仿佛一直在注释着什么。
风浪里,我总看见那一条船想挣脱绳索,去到别的什么地方。
一个人在江边散步,总听见江水在不停地讲述,浪花是江水伸长的舌头。
影子有时在前方带路,有时又绕到身后,掉得很远。影子有时在左,有时在右,影子很难就是你自己。江水向前,总是一个漩涡紧挽着另一个漩涡的胳膊,浪花开出洁白的牙齿。
一个人在江边散步,一条江就埋伏在身边,柳树拴住的那一条木船,总在认真地注释。浪花有时会跳上岸来,咬住裤腿。
暮色越来越重,影子总在暮色里不断扩大,并最终丢失。
桃花的命不好,桃花的桃,也是汉语里逃之夭夭的逃。
春天來了,总是犯戒的桃花,似乎也有逃跑之意。总是泪眼汪汪,看着一树树花争奇斗艳。
趁天未亮,小草还未发芽,桃花在树上把关系挑明。
其实,桃花心里也有委屈,一场熄灭桃花的雨水里,我也看见桃花委屈的泪水。
桃花的命,真的不好,花瓣总在泪的藤蔓上闪烁。一半付与春天的流水,一半成为又苦又涩的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