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蜂乐会”创始人——钱君匋研究

○ 杨和平 苏振华

20世纪初，在中国社会政治新旧交替、制度古今转换、文化中西碰撞的背景下，以陈独秀、李大钊、蔡元培、胡适等为代表的知识分子发起了“反传统、反孔教、反文言”的思想文化革新，标志着以“民主”与“科学”为旗帜的新文化运动的伟大开端。受新文化运动的影响，我国文化艺术界涌现出亘古未有的新景象。钱君匋①钱君匋（1906-1998），浙江桐乡人，是我国著名音乐教育家、音乐出版家、篆刻家、书画家。他是丰子恺、吴梦非、刘质平的学生，李叔同先生的再传弟子。就是在这样的时代环境和人文背景中成长起来的艺术家，他不仅在音乐、诗词、绘画、书法方面产生了重要影响，而且在篆刻、装帧、编辑和出版领域作出了重要贡献。尤其是音乐方面，他投身音乐教育，致力理论研究，开展音乐创作，创办音乐社团，从事编辑出版等，为推动中国近现代音乐发展发挥着重要的推动作用，产生着持续影响。他先后到上海、浙江等地多所学校从事音乐教育工作，编撰各类音乐教材，为近现代音乐人才培养付出了辛劳；他编译介绍西方音乐成果，开阔了国人的音乐视野、促进着中西音乐文化交流；他创作内容新颖、体裁多样、鼓舞人心的歌曲，为当时低迷的音乐创作注入了活力；他发起创办近现代音乐社团“春蜂乐会”，呼应新文化运动；他创建的音乐出版社——万叶书店，为中国音乐出版事业作出了历史性贡献。不论从音乐教育、音乐创作的角度说，还是从音乐装帧出版和社会音乐活动的视角看，钱君匋都是中国近现代音乐史上一位杰出的音乐家。然而，目前的中国音乐史著述对于钱君匋的贡献论述简略，甚至只字不提。钱君匋的音乐贡献还有待深化拓展，以确立钱君匋在近现代音乐史上应有的地位。有鉴于此，论文从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研究的视角切入，通过对钱君匋相关史料的挖掘和分析，论述钱君匋在音乐教育、音乐创作、音乐理论以及音乐装帧出版等方面的贡献，并给予客观、公允的评价，旨在为深入推进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研究提供新成果。

一、钱君匋的生平贡献

（一）生命轨迹

钱君匋，1907年2月12日出生于浙江桐乡屠甸小镇46号一个平民家庭，祖籍为浙江海宁，19世纪中叶他的祖父钱半耕迁到桐乡安家落户。桐乡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人才辈出。深受地域文化熏陶的钱君匋从小喜欢画画，时常用炭灰在墙面上绘制花朵、小猫、小狗等。他7岁入沈家私塾学习，由于绘画入迷，忘记背诵《千家诗》被先生惩罚，他摔掉先生的砚台和旱烟袋后，逃离私塾。后经过父亲的劝告，钱君匋进入石泾初等小学学习。在这里，他遇到了人生的恩师钱作民。钱作民是丰子恺的好友，在石泾初等小学教书。在钱作民的鼓励下，钱君匋苦练书法、绘画，进一步提高了他的艺术水平。1922年，由于家庭经济原因，钱君匋辍学后在屠甸西乡桃园头小学教书。在钱作民的引荐下，1923年，钱君匋前往上海拜见丰子恺，成为上海专科师范学校的免试生，开始接受音乐、绘画专业训练。期间，他结识了陈望道、陶元庆、邱望湘、沈秉廉、陈啸空等同窗好友。

1925年7月，钱君匋从上海专科师范学校毕业，于1926年到海宁一小教书。不到半年时间，丰子恺将他介绍到台州省立六中工作，与同学陶元庆成了同事。不久，为了避开地方仕绅煽动学生闹学潮，钱君匋、陶元庆等离开了台州省立六中。同年，钱君匋回到屠甸镇，便接受沈秉廉的邀请，到浙江艺术专科学校任图案课教师。这里优雅的环境，激发了钱君匋对新思想、新文化的追求，引发了他诗意的创作表达。1926年冬月，他与同事沈秉廉、邱望湘、陈啸空等联合创建了一个展现时代风貌的进步音乐社团——春蜂乐会，他们利用音乐创作的方式传播新思想、宣传新文化。1929年，钱君匋开始到爱国女子中学、浦东中学、两江女子体育师范学校、同济大学等担任音乐教师，还在其中一些学校兼职美术教员。担任教师期间，钱君匋创作有《好少年》《麻雀躲在电线上》等儿童歌曲，《名利网》《三只熊》等儿童歌舞剧。1933年，钱君匋与陈学鞶完婚。

早在1926年8月，钱君匋就受张锡琛邀请到开明书店做音乐、美术编辑，并于1927年入开明书店从事装帧工作。他别出心裁的装帧设计，为当时的装帧工艺注入了新的活力，广受青睐。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开明书店被毁，钱君匋被迫离开上海，辗转于安徽、江西、湖南、广东和香港等地。1938年，钱君匋重回上海，于同年7月与李楚材等在上海创办“万叶书店”，并任经理和总编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万叶书店”发展迅猛。1952年，“万叶书店”和上海教育书店、上海音乐出版社合并，组建为新音乐出版社，钱君匋担任董事、总编辑。1954年，新音乐出版社在钱君匋的领导下，与中国音乐家协会合营，社址迁往北京，并易名为音乐出版社，钱君匋任副总编辑。1956年，受贺绿汀的倡导，钱君匋调回上海，与丁善德、钱仁康等在“万叶书店”原址（上海海宁路咸宁里11号）创办上海音乐出版社，并担任副总编辑一职。自创办音乐出版社以来，钱君匋编辑、装帧和主持出版了许多有影响的音乐教材、乐谱和通识读物。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不久，钱君匋被“四人帮”指控为阴谋家、野心家，是资产阶级，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份子。他被抄家，也卸任副总编辑的职务，被关押在出版社的杂物间里接受隔离审查。1970年至1972年4月他被下放到奉贤的“五七干校”劳动改造。1976年10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一举粉碎“四人帮”，钱君匋才得以重新回归生活。

20世纪50年代末期，钱君匋看到上海音乐出版社出版的《中国近现代音乐史》将老师李叔同、丰子恺和他的音乐打入“庸俗趣味”的行列，把“春蜂乐会”音乐家定性为“资产阶级音乐家”，他深感痛心，决心放弃他所钟爱的音乐事业，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诗词、篆刻、书画、装帧和收藏事业中去，并取得突出成就。他曾于1987年和1991年两度应邀到美国斯坦福大学、华盛顿大学等地开办《篆刻的由来和发展》《中国绘画的成就》的讲座，还于1990年赴日本参加吴昌硕印展等。他以艺术的方式，为中外友好交流作出了自己的贡献。钱君匋晚年的艺术成就，产生了广泛影响。求他字画、装帧和篆刻的人络绎不绝，只可惜已近黄昏。钱君匋于1998年8月2日驾鹤西去，与世长辞。

（二）音乐贡献

综览钱君匋的艺术成就，他不仅是我国近现代艺术史上的著名音乐家、作曲家、书画家，而且是著名的篆刻家、收藏家和编辑出版家。其中，他的音乐贡献主要表现为如下几个方面。

1.音乐教育贡献

从钱君匋的生平足迹我们不难看出，他一生对于艺术教育，尤其对音乐教育是非常重视的。就在他任职开明书店音乐、美术编辑时，依然兼任多所学校的音乐、美术课程，甚至因课太多的缘故，毅然辞去开明书店的编辑职务，专门从事音乐、美术的教学工作。由此可见钱君匋对音乐、美术教育工作的热爱之情。钱君匋在音乐、美术教学之外，十分关注新艺术运动的发展，注重音乐理论和艺术理论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主要有《艺术的社会化与社会的艺术化》②参见邱望湘、钱君匋：《艺术的社会化与社会的艺术化》，上海：上海开明书店，1930年。《评幼稚园小学校音乐集》③参见钱君匋：《评幼稚园小学校音乐集》，《一般》，1927年，第1期。《小学音乐教材的今昔》④参见钱君匋：《小学音乐教材的今昔》，《音乐教育》，1934年，第1期。《北欧各国的音乐》⑤参见钱君匋：《北欧各国的音乐》，《音乐教育》，1933年，第4、5期合刊。《英国的音乐》⑥参见钱君匋：《英国的音乐》，《音乐教育》，1933年，第6、7期合刊。《南欧各国的音乐》⑦参见钱君匋：《南欧各国的音乐》，《音乐教育》，1933年，第8、9期合刊。《音乐的学习》《中国古代跳舞史》⑧《音乐的学习》，参见《微音月刊》，1931年，第3、4期。参见钱君匋：《中国古代跳舞史》，上海：神州国光社，1934年。《西洋艺术史话》⑨参见〔日〕木村庄八著，钱君匋译：《西洋艺术史话》，上海：开明书店，1932年。等。他编写出版的音乐教材主要有《北新歌曲》⑩参见钱君匋：《北新歌曲》，上海：北新书局，1933年。《金梦》⑪参见钱君匋：《金梦》，《民国日报·觉悟》，1926年。《小学校音乐集》（春蜂乐会丛刊之一）⑫参见钱君匋、陈啸空：《小学校音乐集》，上海：开明书店，1927年。《摘花》⑬参见钱君匋、陈啸空等：《摘花》，上海：开明书店，1928年。《中国名歌选》⑭参见钱君匋：《中国名歌选》，上海：开明书店，1928年。《幼稚园新歌》⑮参见钱君匋、陈啸空：《幼稚园新歌》，上海：商务印书馆，1930年。《小学生唱歌集》⑯参见钱君匋、陈啸空：《小学生唱歌集》，上海：北新书局，1930年。《小朋友歌曲》⑰参见钱君匋：《小朋友歌曲》，上海：北新书局，1930年。《魔笛》⑱参见钱君匋、邱望湘：《魔笛》，上海：儿童书局，1931年。《口琴名曲新集》⑲参见钱君匋：《口琴名曲新集》，上海：神州国光社，1932年。《口琴名曲选》⑳参见钱君匋：《口琴名曲选》，上海：开明书店，1933年。《中学当代唱歌》㉑参见钱君匋：《中学当代唱歌》，上海：中学生书局，1934年。《万叶歌曲集（第一集）》㉒参见钱君匋：《万叶歌曲集》（第一集），上海：万叶书店，1943年。《万叶歌曲集（第二集）》㉓参见钱君匋：《万叶歌曲集》（第二集），上海：万叶书店，1948年。《万叶歌曲集（第三集）》㉔参见钱君匋、邱望湘：《万叶歌曲集》（第三集），上海：开明书店，1935年。《进行曲集》㉕参见钱君匋：《进行曲集》，上海：万叶书店，1945年。《唱歌》（1、2、3）㉖参见钱君匋：《唱歌》（1、2、3），上海：万叶书店，1948年。等。从以上钱君匋从事音乐教育活动和发表、出版的有关音乐教育、艺术教育的文论、歌曲集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对我国音乐教育事业的贡献。

2.音乐创作贡献

初步统计，钱君匋一生共创作歌曲百余首，体裁主要集中在抒情歌曲、儿童歌曲和儿童歌舞剧方面。例如《金梦》《摘花》《寂寞的海塘》《我愿》《你是离我而去了》《无奈》等是其抒情歌曲的代表，这些作品后来收入《摘花》（1928年）、《金梦》（1930年）、《深巷中》（1985年）、《恋歌三十七曲》（1992年）中；《好朋友》《桃花》《一起来唱歌》《白鹤诗人》《麻雀躲在电线上》《牛的不平》《绵羊儿乖乖》等是其儿童歌曲创作的代表，以及他创作的《广寒宫》《三只熊》《魔笛》《蝴蝶鞋》《名利网》等儿童歌舞剧，符合中小学生身心特点，深受喜爱。钱君匋的歌曲作品笔锋指向封建旧势力，鼓励人们抒发心中的郁闷，追求个性解放和自由。为了给中小学生提供美好的精神食粮，他研究儿童歌舞创作技巧，创作的儿童歌曲和儿童歌舞剧作品给中小学生以美的启迪和感染，进行了高尚的情操教育。钱君匋的歌曲创作，歌词真切、抒情，旋律清新流畅，追求作品的独立性、完整性和艺术性。这些歌曲作品，对于我们研究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儿童歌曲创作和发展，具有重要的价值。

3.音乐出版贡献

1926年，钱君匋受邀到开明书店担任音乐美术编辑，兼装帧工作。作为音乐出版家的钱君匋，他最大的音乐贡献，就是主持出版了大量的音乐书谱，创办了我国专业的音乐出版社，他对于我国现当代普通音乐教育与专业音乐教育的发展，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他在传播传承音乐艺术、西洋音乐技法和西洋音乐理论方面，作出了独特的贡献。从在上海开明书店任职，到创办上海万叶书店，他出版了国内音乐教育家的音乐著作、音乐作品和翻译的国外音乐技术理论和音乐理论研究专著多达二百多种。其中主要有丰子恺编、著、译的《音乐入门》《孩子们的音乐》《西洋音乐知识》《英文名歌百首》《怀娥铃演奏法》《洋琴弹奏法》《中文名歌五十曲》《开明音乐教本》《风琴名曲选》《生活与音乐》《音乐十课》《近世十大音乐家》《开明音乐讲义》《开明音乐教本唱歌编》《开明音乐教本乐理编》《音乐知识十八讲》等，成绍宗的《音乐史》，朱稣典的《作曲法初步》，吴梦非的《和声学大纲》《风琴弹奏法》，缪天瑞的《世界儿歌集》《音乐的构成》《乐理初步》《律学》《和声学》《曲式学》《曲调作法》《对位法》，孟文涛的《管弦乐配器法》，喻宜萱的《独唱歌曲集》，马思聪的小提琴曲《故乡》《龙灯》，贺绿汀的《晚会》，陆华柏的《渔舟唱晚》《钢琴小曲集》，丁善德的《钢琴曲集》，杨荫浏的《中国音乐史纲》，李凌的《音乐技术学习丛刊三册》，刘天华的《二胡曲集》，陈振铎的《弦乐器演奏法》《二胡演奏法》，马思聪的《十月礼赞》《塞外舞曲》《绥远组曲》《思乡曲》《秋收舞曲》《摇篮曲》《史诗》《牧歌》《巾舞》，江定仙的《和平示威》《摇篮曲》，钱仁康的《钢琴小曲集》《东方红变奏曲》以及歌颂祖国、歌颂社会主义革命建设、配合我国当时社会宣传的各种歌集，如《毛泽东颂歌》《治淮歌曲集》《亲爱的军队亲爱的人》《婚姻法歌曲集》《和平青年进行曲》《少年儿童歌曲集》《苏联歌曲集》等。

钱君匋作为音乐出版家，追求音乐著作的新颖性和时代性，他出版了大量高水平的音乐读物，为促进我国音乐事业发展，保存了许多珍贵的音乐史料，这些音乐史料是研究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的宝贵文献。解放后，他还主持出版沈知白翻译的《民族音乐论》、黄自的《怀旧》、丁善德的《序曲三首》《丁善德钢琴曲集》、陈又新的《小提琴协奏曲第一集》、施咏康的《黄鹤的故事》、黎英海的《民歌小曲五十首》、石人望的《口琴独奏曲集》以及《上海民间器乐曲选集》《中国民歌三百首》《唱片歌曲集》等等。此外，钱君匋还创办了《文艺新潮》刊物。该刊的宗旨是：提倡民族精神、宣传抗日。这里也表现出钱君匋的爱国精神。他为我国现代音乐教育、美术教育和音乐出版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二、钱君匋的音乐创作

钱君匋的音乐创作主要集中在抒情歌曲、儿童歌曲与儿童歌舞剧方面，并且都留下了堪称经典的作品。这些作品内容新颖，形式丰富，为当时萎靡不振的音乐创作注入了清新的活力，开创了音乐创作的新局面。

（一）抒情歌曲创作

我国的抒情歌曲创作有悠久的历史传统，古代即有《诗经》、琴歌等。近代以来，青主、萧友梅等人一边吸收借鉴西方音乐创作技法，一边继承传统，创造出既有西方元素又有我国传统韵味的抒情歌曲形式，这标志着我国抒情歌曲创作由古代形态转向为近代形态。钱君匋与“春蜂乐会”其他音乐家的抒情歌曲创作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他们的抒情歌曲题材内容丰富，反映着中华民族新的文化形象和文化精神，体现着中华民族的新思想和新风貌。

“春蜂乐会”成立以来，其主要音乐家钱君匋、邱望湘、陈啸空和沈秉廉发表了许多以新诗词创作的抒情歌曲，以倡导男女平等、宣扬爱情、婚姻自由的新思想。其中，钱君匋的《在这夜里》《摘花》《你是离我而去了》等14首于1929年6月被编辑成《摘花》㉗参见钱君匋：《摘花》，上海：开明书店，1929年。由开明书店出版。《金梦》㉘参见邱望湘、钱君匋：《金梦》，上海：开明书店，1930年。中收录有钱君匋作词的《金梦》《犹豫》《我将引长热爱之丝》《相爱吧》《寂寞的海塘》《我愿》，钱君匋作曲的《再也不分离》；《深巷中》㉙参见钱君匋：《深巷中》，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85年。有钱君匋作词的《深巷中》《夜曲》《摘花》《你是离我而去了》《你的爱情》《怀远》以及他作曲的《无奈》。钱君匋创作的这些反映爱情生活的抒情歌曲通俗易懂，脍炙人口，契合着新文化运动的思想，迎合了青年朋友们的精神需求，很受欢迎，影响广泛，多次再版。

《恋歌三十七曲》㉚参见钱君匋：《恋歌三十七曲》，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1992年。中钱君匋作词的有《寂寞的心》《寂寞的海塘》《你是离我而去了》《在这夜里》《犹豫》《相爱吧》《春风吹绿》《祷》《我愿》《怀远》《深巷中》《金梦》《春雨》《夜曲》《悲恋之曲》《这相思仿佛寒暖》16首；钱君匋作曲的有《再也不分离》《遣嫁前一夕》《记得是清早》《无奈》4首；钱君匋作词谱曲的有《你的爱情》《摘花》2首。

钱君匋作曲、沈醉了（沈秉廉）作词的《记得是清早》，刊发于1927年第5期的《新女性》。歌曲为拍、F大调，采用分节歌的结构形式创作而成，也有圆舞曲的风格特点。歌曲旋律从p到mf再到mp的力度处理，呈现为含蓄内敛的情感基调。与《摘花》相似，《记得是清早》的和声基本采用古典和声的手法，但伴奏织体主要为分解和弦构成。（见谱例2）

谱例1 《摘花》；钱君匋作词；钱君匋作曲

《深巷中》由陈啸空作曲、钱君匋作词，乐曲采用非再现的单二部曲式结构而成，拍、G大调。全曲有8个乐句，可分A+B两个乐段，结构图示如下。

谱例2 《记得是清早》；沈醉了作词；钱君匋作曲

其中，A乐段旋律平稳，并运用柱式和弦织体，营造出辽阔寂静的环境氛围；而B乐段采用分解和弦织体，增强了乐曲的流动性。全曲歌词简洁、通俗，以拟人的手法借景抒情，旋律流畅、婉转，和声织体丰富，表现出主人公对命运悲叹、向往幸福生活的心理状态。

其中，A乐段旋律蜿蜒起伏、抒情性强，采用单音与音程组合的伴奏织体。B乐段旋律下行，为叹息的音调，为分解和弦与柱式和弦交替的伴奏织体，流动性较强。

其中，A乐段由5小节乐汇构成的乐句结构，为全曲材料的运用奠定了基础；B乐段为b（6）+c（6）两个平行乐句构成，每个乐句6小节，旋律为A乐段材料的模进；A’乐段是A乐段的扩充、变化再现。

不论从作曲还是作词的角度说，钱君匋的抒情歌曲创作多反映爱情题材。一方面与新文化运动提倡的“男女平等、恋爱自由”有关，另一方面也与钱君匋自身对爱情的经历和憧憬有密切关联。这些歌曲反映出新文化运动时期知识分子对封建枷锁的鞭挞，对恋爱婚姻自由的向往，开拓了那个时代歌曲创作的新局面。

（二）儿童歌曲创作

我国现代儿童歌曲创作渊源于“学堂乐歌”阶段，李叔同、沈心工、黎锦辉、赵元任等都是20世纪早期儿童歌曲创作的代表。在钱君匋看来，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儿童歌曲创作良莠不齐，有的词曲结合不好，有的不符合儿童的语言思维，有的不符合儿童的身心，甚至有的思想内容不健康。钱君匋认为，儿童歌曲创作应符合儿童的语言思维和身心健康，要为儿童提供美的熏陶和情感教育。这便是他与“春蜂乐会”成员创作儿童歌曲努力的方向。

钱君匋的儿童歌曲创作主要集中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从作品表现内容的角度看，钱君匋的儿童歌曲主要以描绘小动物、记录小朋友、描绘季节变化以及描写自然景象为主题，通过音乐形象的刻画，给青少年儿童以思想启迪。其中，描绘动物形象的歌曲在钱君匋的儿童歌曲创作中，占据着较大比例，这类作品主要通过对动物形态的描写，给儿童以人生哲理的启示。代表作品，如《摸金鱼》《白鹤诗人》《牛的不平》《蝉说的话》《麻雀躲在电线上》《绵羊儿乖乖》（见谱例3）等。

谱例3 《绵羊儿乖乖》

歌曲《蝉说的话》描绘出儿童在夏天感受大自然的快乐情景，充满着童真童趣。而歌曲《牛的不平》则以通俗易懂的歌词“我是一头和善的牛，并非山中吃人的野兽”，启迪儿童做“和善”的人，而不能当“野兽”。

在钱君匋的儿童歌曲中，我们也感受到了和谐相处的教育意味。如歌曲《我们的姊姊妹妹》（见谱例4）中唱到：“我们的姊姊妹妹，每天一同游戏，一同唱歌，啦啦啦，每天回家总说，明天大家早些来。”

谱例4 《我们的姊姊妹妹》

钱君匋的一些儿童歌曲也反映出大自然的美好。如歌曲《春天》中描绘出小草发芽、万物复苏、春风和煦、燕子啄泥，引来无数儿童嬉戏的生机景象。而歌曲《田家四季歌》则以拟人的修辞手法，刻画出一年四季的生活景象，激发了儿童对大自然的热爱。

钱君匋的儿童歌曲“曲调皆活泼流畅，委婉动听，曲趣则为端稳、愉快，雄壮，激昂，足以培养青年的高憇情绪”，“歌词，文字力求明白简洁，意义力求新颖隽永，并与曲趣协调。对选字造句曾费苦心，故处处与乐音的强弱及乐曲的节奏吻合。”㉛钱君匋、邱望湘编：《新标准初中教本》（第三册），上海：开明书店，1935年，第1页。钱君匋的儿童歌曲符合儿童的身心特点，蕴含着为人处事的道理，具有“寓教于乐”的功效，深受儿童喜爱，为我国儿童歌曲的创作开辟了崭新的天地，产生了较大影响。

（三）儿童歌舞剧创作

我国儿童歌舞剧创作奠基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以黎锦晖（1891-1967）最具代表。他创作的《麻雀与小孩》《小小画家》《神仙姐姐》《葡萄仙子》等11部儿童歌舞剧及20多部儿童歌舞表演曲，让人大开眼界，为儿童音乐教育提供了宝贵的资源和启迪。

儿童歌舞剧也是钱君匋音乐创作的重要部分，他创作有《蝴蝶鞋》《广寒宫》《名利网》《三只熊》《魔笛》等作品。他的儿童歌舞剧创作紧扣儿童生活，多以儿童喜爱的动植物为主题，通过拟人化的艺术处理来反映儿童的身心特点，达到给儿童美的教育目的。他的儿童歌舞剧创作歌词通俗易懂、旋律简单易唱，并配有动作、灯光、道具等说明，符合儿童的语言思维习惯，儿童易于接受。如《魔笛》第二幕：“幕未开，导演者先向观众报告情节；本幕灯光可时常变换；幕闭，三花蹲伏地上，丽连圆绕而舞，待至三花唱时方起立。”

钱君匋的儿童歌舞剧“在创作形式上打破了乐歌僵化的格局，追求歌曲的独立完整性和艺术性，旋律上追求清新、美好和中国风味，歌词力求真切、自然、流畅……开辟了三十年代前后儿童歌曲创作的新局面”。㉜杨和平：《“春蜂乐会”考》，《交响》，2008年，第4期，第41页。其作品在启迪儿童心智、丰富儿童校园生活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如《广寒宫》讲述了张果老在月宫中开办私塾教授仙女知识的故事，启发儿童热爱学习；《名利网》展现出贪婪的商人、懒惰的工人通过自身努力，收获知识和幸福生活的故事，启发儿童自立自强。

总之，钱君匋的歌曲创作，着眼于对人性的观照，以情节浪漫、诗意化的方式表达内心细腻的情感，代表了当时文艺界的新思想、新潮流，因此深得思想获得解放的青年男女之喜爱。其形式与“五四”后兴起的新诗一脉相承，表达作者的主观思想，带有唯美主义之风，极富浪漫主义色彩。不论是他的抒情歌曲、儿童歌曲，还是儿童歌舞剧，都开创了一个时代的新风尚，反映着人们对封建思想的抵制、对幸福生活的追求，适应了当时社会文化的需求，也符合当时人们的精神诉求。这对于我们深入研究学堂乐歌之后的中国儿童歌曲创作与发展，具有重要的价值。

三、钱君匋的音乐思想

钱君匋作为我国近现代史上重要的音乐教育家，其教学理念和教学思想深受师辈李叔同、吴梦非、丰子恺和刘质平等人影响。1925年，钱君匋从上海专科师范学校毕业，投身于学校音乐教育事业，在教材编写、理论研究和人才培养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一）音乐教材编撰思想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音乐教材，多选用“学堂乐歌”时期“依曲填词”而成的作品。这与当时的音乐教育教学发展不适应，也与新文化运动的要求相距甚远。根据实际情况，编撰符合适宜的音乐教材成为这个阶段音乐家们的共同追求。

受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以及自身教学经验的启悟，钱君匋对音乐教材的编撰有独特的认知，对入选教材的歌曲也有严格的要求。他曾指出，虽然中小学音乐教材数量多，但绝大多数教材不适用。在他看来，只有充分反映儿童身心特点、符合儿童语言思维、体现儿童个性的作品编入教材，才能易于儿童接受和理解。为此，钱君匋根据社会环境所需，创作抒情歌曲、儿童歌曲，编撰音乐教材，为当时新文化、新思想的传播，促进儿童校园生活作出了积极贡献。

《小学校音乐集》是钱君匋与陈啸空合著的音乐教材之一，1929年由开明书店出版。陈啸空在该教材的“前言”里指出：“……新文化出版物确乎拥挤之急，但是关于音乐的著作竟比冬夜还要寂静……这不是我们音乐界的羞耻么？”从陈啸空的这段话，我们可以看到在当时能编辑出版新式音乐作品的音乐家不多，新式音乐作品在社会上的影响还不大。

《小学校音乐集》中收录的歌曲是陈啸空、钱君匋在浙江省立第五中学、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等地任教时选为教材的歌曲。共有《小猫》《春游》《月季花》《呀，那春天去了呦！》《惜阴》《回家》《拿去送给小妹妹》《玛丽，你来呀》《东风儿飘飘》等20首。这些歌曲歌词风趣、旋律活泼、结构短小、蕴含丰富，从不同侧面反映了儿童的身心和语言思维特点。这些歌曲有的单声部、有的二声部。其中，单声部歌曲，如《小猫》《月季花》《拿去送给小妹妹》等描绘大自然的动植物和儿童生活场景，适合低年级儿童传唱；二声部合唱歌曲，如《惜阴》《呀，那春天去了呦！》《东风儿飘飘》等在题材、结构上比单声部歌曲更胜一筹。题材上不仅是对景物的描绘和赞美，而且在于借景抒情，启迪学生懂得珍惜时光，适合高年级学生理解和传唱。《小学校音乐集》先用五线谱记谱，后又用简谱翻译出来，这样的编排，反映出钱君匋、陈啸空传授西方音乐知识的态度，又体现出他们由浅入深的教材编撰理念和教学思想。

此外，《小学校音乐集》中有《春游》《玛丽，你来呀》两首歌曲带有伴奏，但伴奏多为分解和弦和柱式和弦织体，音型较为简单。

《中国名歌选》由钱君匋编辑，共有42首作品。其中大多数选用西洋音乐曲调配词而成，有刘大白、李叔同、李煌、王元振、巧穂泉等人的词作，也有一些是我国音乐家独创的作品，如沈秉廉的《春季旅行》，萧友梅的《落叶》《野菊》等。钱君匋之所以把这42首作品编入教材，教材前言中给出了明确的解释：一是这42首歌曲的内容深受钱君匋喜爱和迷恋，为了把这些歌曲保存下来；二是为了满足教学的需要。

《小朋友歌曲》由钱君匋、陈啸空编，收有《蟹》《风》《冰》《电灯》《前进》《回乡》《渡船》《时钟》《慰问》《放工》《湖边》《影子》《看书》《小白鹅》《小雀子》《童子军》《洋囡囡》《留声机》《我钓鱼》《奏琴唱歌》《月下人影》《白发婆婆》《我爱劳动》《渔翁捉鳖》《狗咬骨头》《老鼠拉车》《和衷共济》《少吃有滋味》《工作和游戏》《一齐插在瓶中央》共30首歌曲，这些歌曲旋律短小易唱、歌词通俗易懂，深受小朋友喜爱。

此外，钱君匋还编辑出版有《小学生唱歌集》《中学当代唱歌》《唱歌》等音乐教材。《小学生唱歌集》为钱君匋、陈啸空合编，1929年北新书局出版。其中收有《云》《玫瑰》《蜜蜂》《放牛》《打腰桃》《小老鼠》《海的风》《春天小鸟》等简单易唱的歌曲，但歌曲并未注明词曲作者。《中学当代唱歌》是钱君匋依据当时的课程标准编定的中等学校音乐教材。教材中的歌曲基本上由近现代音乐家周淑安编创，节奏有力、曲调活泼，并配有伴奏。《唱歌》为钱君匋、邱望湘根据教育部颁布的初中课程标准编撰而成，共分三册，1935年出版。《唱歌》采用练习曲和乐曲结合的方式呈现，有半音阶、节奏练习和伴奏部分等内容。

从上述音乐教材来看，钱君匋的音乐教材编撰是在考虑学生身心、语言思维等特点的基础上进行的，歌曲内容由易到难、音乐知识由浅入深，歌曲题材丰富多样，适合各年龄段的学生理解和接受。这在丰富音乐教学资源的同时，有力地推动了当时音乐教育的发展。

（二）音乐教育思想

钱君匋的音乐教育注重契合学生身心、语言思维和接受能力，以培养音乐兴趣为基础，以培养良好的音乐观为目的。

1926年，钱君匋在海宁一小任教时就发现，音乐课程被一些老师和家长认为是娱乐，可有可无。基于这种情形，为了培养学生的兴趣、开拓学生的视野，钱君匋在学校开设国语、算数课程之外，给学生开设音乐课，教唱歌曲、传授音乐知识。钱君匋深知音乐的价值所在，认为学习音乐不仅仅是学生享受音乐的乐趣，更是要在学习中净化心灵，开阔视野，形成良好的审美观，达到陶冶情操的目的。故而，钱君匋的音乐教学始终以学生为本，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传授音乐专业知识，注重学生的理解和接受。这种教学方式，在当时音乐教育还不太受到重视的环境下，显得难能可贵。尤其是他通过自身创作、编撰音乐教材的方式传承新思想和新文化，给学生带来了丰富的精神食粮。

钱君匋音乐教学目的是通过音乐的学习，拓展学生的知识面，培养学生的性情，达到音乐的美育功效。如他的教材中选用的歌曲《归雁》《落叶》等表达着人们对故乡的思念，《孝母亲》歌颂了人们尊老的优良传统，而《我中华》《歌我中华》《作战歌》等意在培养学生的爱国主义情怀。这些歌曲的选用，对于教育学生、引导学生求真、向善有着重要的启迪意义。

钱君匋受新文化运动和西方音乐文化的影响，集中体现在他的音乐创作和教学实践中。在当时五线谱、简谱还没全面普及的时代背景下，钱君匋用五线谱、简谱结合的方式创作音乐、实施教学，一方面有利于西方音乐知识在我国的传播，另一方面又为学生的学习提供了便利，易于被学生接受。他与“春蜂乐会”成员共同创作了一批符合各年龄段学生身心和思维特点的作品，并编入教材，付诸教学实践。他编撰的《小学校音乐集》《幼稚园新歌》《小朋友歌曲》《北新歌曲》《唱歌》等，通过多元题材的形象化表达，让学生们在感受真切歌词、流畅旋律的同时，获得美的教育，获得哲理的启迪。

四、钱君匋的音乐出版

钱君匋还不到20岁时，就因为在《新女性》上发表抒情歌曲而得到《新女性》经理章锡琛的赞赏。自1926年任职于开明书店以来，他凭借自身的刻苦努力，在音乐出版领域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1926年，钱君匋刚到开明书店时，编辑出版的第一本书是丰子恺依据授课讲义撰写的《音乐入门》。这本具有启蒙意义的音乐书籍，一经出版，就被许多学校选为音乐教材，在音乐教育领域产生广泛的社会影响。此后，钱君匋又编辑出版了丰子恺的《孩子们的音乐》《开明音乐教本》《西洋音乐知识》《洋琴名曲选》《风琴弹奏法》《风琴名曲选》《怀娥铃演奏法》《怀娥铃名曲选》《英文名歌百首》《中文名歌五十曲》，吴梦非的《风琴弹奏法》《和声学大纲》，朱稣典的《作曲法巧步》，缪天瑞的《律学》《世界儿童歌集》等大量的音乐理论著述、音乐教材和音乐谱集。在当时我国出版事业的起步阶段，钱君匋就编辑出版了许多有影响的音乐书籍，实属不易。

开明书店出版的音乐书籍之所以能有如此广泛的影响，与钱君匋的努力付出和辛勤工作是分不开的。一方面，钱君匋早年毕业于上海艺术师范专科学校，结识了许多师长与同学，有丰富的人脉资源和营销网络。另一方面，钱君匋系统地学习过音乐、绘画，音乐、美术功底深厚。他设计的音乐图书封面能够准确地概括出图书的主要内容，别具一格、独具特色，广受赞誉。

1938年7月1日，钱君匋、李楚材、陈恭则等，在上海海宁路咸宁里11号的一间小屋里创办万叶书店。钱君匋任总经理兼总编辑，季雪云任总务，陈雪 任会计，顾晓初担任推广与编辑。他们深知万叶书店的运作，靠他们仅有的几百元资金肯定难以维持，他们所能依靠的是钱君匋在开明书店积累的工作经验和营销手段。因此，大家推举钱君匋为书店的“掌门人”。创建之初的万叶书店就陷入了经济危机，如何赚钱、如何打开局面成为钱君匋日思夜想的重要问题。为了保证万叶书店的正常运作，钱君匋辞去所有工作，全身心投入到书店工作中来。他还与妻子陈学鞶住在书店里，省吃俭用、节约开支。钱君匋决定从自己熟悉的领域入手，先出版印刷简便、成本较低的《小学生活页歌曲选》。《小学生活页歌曲选》出版发行，不到半个月就销售一空，后经多次重印。《小学生活页歌曲选》初战告捷，占据了上海这个市场。钱君匋以此为契机，结合抗日战争的国情，从中小学的爱国主义教育开始，将抗战题材的内容与知识传播结合在一起，书店出版了许多有影响的小学生课余读物，如《子恺漫画选》《幼稚园课本》《儿童画册》《儿童节奏乐队》《小学生画帖》《小学音乐教学法》《中小学图画教授法》《国语副课本》等。这些读物在传授基础知识的同时，对学生特别宣传了爱国主义思想，鼓舞了人们的斗志，是当时很受欢迎的教学用书，也为抗日救亡运动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抗战胜利后，万叶书店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钱君匋以自己熟悉的音乐、绘画领域为重要抓手。其中，音乐方面有影响的出版物有翻译的西方音乐著作《西洋音乐史》《音乐的基本知识》《儿童唱歌法》《西洋歌曲法译丛》《西洋歌剧故事全集》《调式及其和声法》《管弦乐原理》《管弦乐法》《管乐器及打击乐器演奏法》《小提琴演奏法》《苏联音乐发展的道路》《论苏联群众歌曲》《贝多芬及浪漫乐派》《布拉姆斯及现代乐派》《捷克斯洛伐克音乐》等，歌曲集《毛泽东颂歌》《和平青年进行曲》《婚姻法歌曲集》《亲爱的军队亲爱的人》等，以及杨荫浏的《中国音乐史纲》，李凌的《音乐技术学习丛刊》（三册），缪天瑞的《对位法》《曲式学》《曲调作法》，马思聪的《思乡曲》《塞外舞曲》《十日礼赞》，刘天华的《二胡曲集》，陈振铎的《大众音乐教程》《二胡基础教程》《歌曲作法》《弦乐器演奏法》《乐队指挥法》，陆华柏的《钢琴小曲集》《农作舞变奏曲》《得阳古调》，孟文涛的《民间音乐研究》等等。这些音乐图书题材丰富，形式多样，风格新颖，为中国音乐事业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综上所述，不论从音乐创作、音乐教育的层面，还是从音乐教材编撰、音乐图书出版的角度，钱君匋都为中国近现代音乐事业发展作出了积极贡献，足以成为近现代音乐史上的著名音乐家。

其一，作为作曲家，钱君匋结合社会生活背景，致力于创作传播新文化和新思想的抒情歌曲、儿童歌曲和儿童歌舞剧，这些作品开创了那个时代歌曲创作的新风尚，脍炙人口、儿童喜闻乐见，代表了那个时代歌曲创作的高度水平。从钱君匋在歌曲创作成就与贡献的视角来讲，钱君匋创作的歌曲契合当时的国情，也符合当时音乐教育的需求，是中国近现代音乐创作史上少有的代表，值得我们学习。

其二，作为音乐教育家，钱君匋不仅身体力行地投入一线教育，而且结合学生身心、语言习惯和国情来编辑出版音乐教材。这不仅在当时产生了广泛影响，有些教材还对当代音乐教材编写和音乐教育改革发展有参考价值。可以说，钱君匋是20世纪20年代以来，中国音乐教育领域少有的音乐教育家代表，值得我们珍视。

其三，作为音乐出版家，他编辑出版的西方音乐读物，为中西音乐文化交流作出了实际的贡献。他编辑出版的国内音乐著述、歌集等，为中国音乐界保存了丰富的研究资源，为促进中国音乐学科发展作出了积极贡献。从这个意义上说，钱君匋也是中国近现代音乐出版史上的一位杰出代表，值得我们研究。

总之，钱君匋将“生命与崇高的责任联系在一起”，通过音乐教育、音乐创作、编撰教材和音乐出版的方式，超越个体、超于群体的生命存在，践行着他对中国音乐事业的永恒追求，在中国近现代音乐发展历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钱君匋的名字必将镌刻在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的丰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