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V⁃ECMO 抢救多发伤致严重心肺功能障碍1例报告及经验分享

2020-09-15 07:18石粉梅麦汉滔郝鹏何清张克林
岭南现代临床外科 2020年4期
关键词:失血性创伤性休克

石粉梅,麦汉滔,郝鹏,何清,张克林

现代社会发展,由交通、压砸、坠落等高能因素导致的外伤数量明显增多,此类损伤以多发创伤居多,往往伤情复杂,进展迅速,病情严重,常伴有失血性休克,心肺功能障碍,甚至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征(MODS),一直是创伤救治的难点[1]。现代医疗技术的进步,特别是呼吸机、血液净化、ECMO 等高级生命支持技术的应用,多发伤抢救成功率有了明显的提高,特别是ECMO 的应用,给早期出现严重心肺功能障碍的患者提供了有力支撑。本文通过分析我院1 例多发伤使用VAV⁃ECMO 模式成功抢救的病例,结合国内外文献资料,探讨VAV 模式在抢救严重多发伤患者中的使用价值。

1 病历资料

患者男性,67岁,因右上半身汽车碾压伤11小时急诊入院。患者11 小时前车祸致上半身车轮碾压后出现右胸壁、骨盆区疼痛,右上肢严重皮肤脱套伤,污染严重。当地医院急诊予包扎、补液扩容后转我院。入院CT 提示右侧气胸(5%),双侧胸腔少量积液、积血,右胸壁皮下积气,右上纵隔出血,双肺挫裂伤,L4 椎体爆裂性骨折,右4~8 前肋及腋段、右侧耻骨、坐骨骨折,盆腔内出血,排除腹部脏器损伤及活动性出血。入院体查:神志淡漠,明显口渴感,P 115 次/分,R 25 次/分,NBP 89/62 mmHg,右胸壁压痛,波动感,无反常呼吸运动,右上肢敷料血性渗湿,右上肢皮肤广泛脱套伤,肌肉外露,严重污染;骨盆挤压分离试验阳性。既往有高血压史,无糖尿病史,有抽烟史30 年(约1 包/天),无外伤、手术史。入院诊断:①多发骨折:骨盆多发骨折、L4 腰椎骨折、多发肋骨骨折;②右上肢皮肤脱套伤;③盆腔出血;④失血性休克;⑤肺挫伤;⑥纵隔挫伤;⑦高血压病(2 级很高危)。

入院后行急诊右上肢清创止血,术后带气管插管回SICU,予机械通气,继续输血、止血、补液扩容、调节电解质紊乱、加强抗感染、适当镇静镇痛、血管活性药物维持血压、胃肠减压、右上肢创面VSD(创伤负压治疗系统)引流等治疗。患者术中入量2 000 mL 左右,但考虑存在严重的失血性休克,术后11 小时总入量达3 200 mL,而尿量仅190 mL,且术后血肌酐逐渐升高,肌红蛋白2 443 μg/L,考虑有挤压综合征,急性肾功能衰竭存在,遂紧急予血液净化治疗。然而当日17:00(术后15 小时)出现房颤,17:32 突然室颤,血压下降(ABP 58/51 mmHg 左右),血氧紧接着下降,ABP脉搏波形消失,立即肾上腺素静注并心肺复苏,5 min 后心跳恢复;18:38 突然心脏停搏,予心肺复苏并心脏电除颤,11 min 后心率、血压恢复(HR:130~160 bpm,ABP:90~110/50~60 mmHg),但是患者血氧分压逐渐变差(呼吸机给氧浓度由60% 调至100%,而血氧分压由177 mmHg 降至59.9 mmHg)。次日4:40 及4:55 再发生两次室颤,均需心脏电除颤及心肺复苏抢救,而后SpO2继续下降,在80%~86%间徘徊,7:33 行心脏彩超提示左心室EF 19%,气道内大量不凝血,此时复查凝血常规提示PT 31.6 s,APTT >156 s,血气提示PaO265.4 mmHg,PaCO263 mmHg,血乳酸15 mmol/L,血红蛋白86 g/L,去甲肾上腺素、肾上腺素及多巴胺持续泵入已用至极大剂量来维持生命体征,患者病危。此时,我们考虑ECMO 治疗,遂评估其可行性,患者已出现严重心肺功能障碍,且凝血严重异常,ECMO 治疗存在较大出血风险,但全面评估后认为ECMO 可行。由于患者心脏功能损伤较大,首选静脉⁃动脉(VA⁃ECMO)模式(如图1),选择经股静脉、股动脉置管。ECMO 顺利运转后生命体征逐渐稳定,并无出血增加,但次日19:35 再次发生室颤,查血气提示ECMO 膜后PO2354 mmHg,左桡动脉血PaO281 mmHg,分析原因可能是肺氧合功能差,存在南北分流现象,心肌供氧不足,遂增加膜后⁃右颈内静脉分流,即改为VAV⁃ECMO 模式(如图2),提高经肺血流氧合。模式调整后,血压、心律等生命体征逐渐稳定,再无发生室颤,氧合亦逐渐改善。经6 天ECMO 支持,患者心脏功能稳定,肺部渗出减少,氧合好转,ECMO 顺利撤除。后患者接受多次骨科手术并顺利出院,总住院41 天。

图1 VA⁃ECMO 示意图

图2 VAV⁃ECMO 示意图

2 讨 论

图3 VA⁃ECMO 时,在主动脉内存在明显的“南北分流” 平面,在心功能由弱增强过程中平面下移,心功能弱时如A,心功能增强后如B

危重多发伤常累及心肺等重要脏器,并常伴有创伤性凝血障碍、失血性休克等,死亡率高达22%[2]。本例患者即为车祸多发伤,损伤累及心、肺、纵隔、胸壁、肋骨、右上肢、骨盆、腰椎等,损伤广泛且严重,死亡风险极高。伤后多部位失血导致失血性休克,继发创伤性凝血障碍,再加重失血,形成恶性循环,使休克纠正困难;严重肺挫伤、肺出血导致创伤性湿肺,且大量补液扩容又加重肺水肿,严重影响气体交换,导致低氧血症逐渐加重;纵隔、心肌的损伤,以及全身伤后毒素和炎症风暴加重心肌损伤,导致心肌顿抑;全身循环负荷增加也加重了心脏负担,最终导致心源性休克;同时失血性贫血使血液携氧能力下降,加重心肌供氧不足,增加了心脏意外事件的概率。综合考虑,缺氧、心肌损伤是该患者频发恶性心律失常、心跳停搏的根本原因。因此,首要问题是辅助心功能及稳定循环,同时增加全身氧供。此时,体外膜肺氧合(ECMO)是有效的治疗技术。

ECMO 已经历半个世纪发展,在急危重症领域已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作为体外生命支持技术,为机体提供有效的循环和氧合支持,使受损的心、肺得以休息,为其功能修复争取时间,对改善危重症患者预后有积极的意义。目前常用模式有静脉⁃静脉(VV⁃ECMO)和静脉⁃动脉(VA⁃ECMO)两种。VV⁃ECMO 为由静脉引出血液,经膜肺氧合后再输回静脉,充分替代肺脏氧合功能,使肺得到休息,而心脏并未得到休息,一旦出现心功能衰竭,心跳骤停,患者仍会死亡,因此VV⁃ECMO只适用于肺损伤或呼吸衰竭,心功能尚可的患者。VA⁃ECMO 是血液从静脉引出,通过体外泵和膜肺氧合后,直接经动脉回输,这种方式使流经心肺的血液减少,但可以维持全身氧合及循环的需求,同时使心肺得以休息,适用于肺损伤、呼吸衰竭合并心功能衰竭,以及单纯心源性疾病的患者,如病毒性心肌炎心跳,心脏手术等[3]。

因此本例患者开始即采用经股静脉⁃股动脉的VA⁃ECMO 模式,以确保循环稳定。但在运行过程中,患者仍然出现频繁的恶性心律失常,且膜后与左桡动脉血血气氧分压差距明显,膜后明显好于左桡动脉,考虑当时心功能逐渐恢复,泵功能增强,而肺功能仍然很差,出现了主动脉内“南北分流”现象,流经心肺未良好氧合的血液与经ECMO回输主动脉内的充分氧合的血液在主动脉内形成分流平面,使平面以上组织脏器得到的供氧明显差于平面下,心泵功能越好,分流平面越低[4],此时氧供首先受到影响的器官即是心肺,对心肺的恢复不利(如图3),此病例即出现这种情况。为改善心肺氧供,既减少对已有所恢复的心功能的影响,又保证ECMO 的支持作用,我们对模式进行了调整,从膜后引出分支经右颈内静脉输入,用以改善心肺氧供,但分流量予以控制,即VAV⁃ECMO模式。模式调整后,患者病情的好转证明VAV模式对此患者是可行、安全、有效的。作者查阅国内外文献,涉及VAV⁃ECMO 模式的文献极少,Dominik J 等[5]在2018 年曾报道使用VAV⁃ECMO模式治疗12 例感染性休克合并感染中毒性心肌病患者,其中9 例成功,并指出VAV⁃ECMO 模式对促进心功能衰竭早于呼吸衰竭恢复有益。国内仅有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对1 例ARDS 患者实施VAV⁃ECMO 模式[6]。目前尚未有将VAV⁃ECMO模式用于多发伤后创伤性心肺功能障碍的病例报道及研究。本患者的成功抢救,为此类患者的抢救提供了新的思路。

本例患者的成功抢救是一系统治疗措施综合应用的结果,首先积极的抗休克治疗、损伤控制性外科手术等发挥了基础作用[7],呼吸机、血液净化、ECMO 等高级支持技术的应用为患者最终赢得了生命。虽然多发伤患者多存在创伤性凝血障碍[8],有持续性或继发性出血可能,且有研究表明创伤性颅内出血目前仍是使用ECMO 的禁忌[9],但也有报道提示ECMO 可在无抗凝下运行且并未造成创伤性颅内出血患者颅内出血的增加,且使用时间无缩短[10]。对于不合并颅脑损伤的多发伤,目前仍没有文献报告。因此,对于多发伤能否使用ECMO 治疗,凝血功能及出血潜在风险的评估至关重要,在最危急的时刻,良好的决策能为患者赢得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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