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键母子行（二）

文/ 程 莉

启蒙来自琴行

Ducati的钢琴启蒙是在一家琴行里。之所以选择在琴行学琴，是因为我和大部分的琴童妈妈一样，在给琴童选择一种乐器之前并没有经过太多的慎重考虑，也没有对琴童未来的学琴生涯有过完整的规划。最主要的是，我不认识懂音乐的老师或朋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音乐方面对儿子进行系统的、长效的培养。因此，琴行在当时是最便捷的选择。

那时，我只是试探着问Ducati：“你想学钢琴吗？”Ducati说想。我说：“那我们就试试吧。”于是，我带着Ducati到了离家最近的琴行。琴行的一楼出售乐器和乐谱，二楼是某个品牌钢琴的销售展厅，三楼是音乐学校，包括钢琴教室、古筝教室、电子琴教室、小提琴教室，等等，各类常见乐器的教学都包含在内。

在这家琴行开始Ducati的钢琴启蒙，也是无心之选，这和当年给Ducati选择幼儿园一样，我的原则只有一个：离家近。

我不得不承认那时自己是个“懒妈妈”，不愿意为了找一个好老师、找一个好学校，而拖着儿子四处奔波，因为我主观上认为那样会大大降低自己的幸福感。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溺爱儿子的妈妈，因为我猜那样也会大大降低儿子的幸福感。

我记得很清楚，在幼儿园中班结束后的那个暑假，7月1日，Ducati第一次摸到了钢琴，正式开始了他漫长而愉快的琴童生涯。

之后那些温馨的场景时常回现在我的脑海里。幼儿园大班的那一年，每个周日的上午，我牵着Ducati的小手，我们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闲话就到了琴行。一般我们会提早一点儿到达琴行楼下，Ducati会在一楼大厅里随意地看看那些乐器、翻翻那些乐谱。渐渐地，我和Ducati都知道了很多原本从未听过的音乐家的名字：车尔尼、巴赫、拜厄……Ducati还摸到了很多我至今也叫不出名字的乐器。一楼的营业员对我们这对只闲逛不消费的母子很和善，偶尔还会闲聊几句，告诉我们一些乐器的名称，并同意Ducati轻轻地摸一摸。有时Ducati无心把乐器拨出了声音，脸上便会露出小小的欣喜之情。

当然，每次上课前，Ducati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在一楼用来销售的展示钢琴上敲击几下。有时运气好，会有好几架展示琴打开琴盖，虽然没有琴凳，Ducati依然会很开心地站在每架钢琴前，用他那小小细细的手指轻轻地在每架钢琴上都试弹几个音，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有时弹出的音很好听，便会向我投来兴奋的目光；有时弹出的音很奇怪，便会向我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我静静地陪伴左右，不多言语、没有动作，只是陪着Ducati享受着他自己那点儿小小的乐趣。那时的我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在不久的将来，钢琴会成为儿子的最爱，一点儿也没有预感到幸福的陪练生活即将开始。

在一楼徘徊了一圈，我们开始上楼。有时会在二楼专卖店的门口向里张望，里面一般没有顾客，很是安静，钢琴大多也是合上的。于是Ducati很少进去逗留，因为三楼有更有趣的事情在等着呢。

在三楼等待上课的期间，Ducati会好奇地在各个教室门口徘徊，听听钢琴、小提琴、吉他、架子鼓等教室里传出的声音。有时教室门半掩着，Ducati会偷偷从门缝向里张望，表情严肃而紧张；有时教室门关着，Ducati个子太矮，看不到教室里面，便会要求我抱着他从教室门上的玻璃窗户向里张望。我想，除了琴行，还能有什么地方能让一个琴童同时看到、摸到这么多乐器，听到这么多各自演绎着的乐声呢？

琴行里有很多学琴的琴童，课前课后会在等候区遇见。时间长了，有些熟悉的琴童便会在一起玩耍，乐在其中。琴行里每年还会举办音乐会，如同盛典一般，琴童和老师们穿上礼服，在音乐厅里演奏自己最为满意的作品，台下坐满了听众，一曲结束，掌声响起，琴童的笑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和自信。音乐会结束，琴行会把音乐会上拍的照片进行编辑，做成海报贴在琴行的走廊里。有好长一段时间里，Ducati每次去上课都要仔细看看那些照片，仔细看看照片中的自己。

我想，除了琴行，还有什么地方能有如此多的音乐活动安排，能有那么多有着共同爱好的孩子在一起快乐玩耍呢？

后来，随着Ducati学琴的进度，我开始关注一些论坛，却发现原来有很多的琴童妈妈不愿意选择琴行，或者对琴行有着很多的怨言和怀疑。而我对琴行的印象却一直很好，回顾三年间的往事，历历在目，Ducati的钢琴老师，以及琴行里的一些工作人员都是非常认真负责、和善的人。我很感激，也庆幸我和Ducati是那么幸运。我想，对于初学钢琴的琴童，也许没有必要过于纠结琴行能否胜任启蒙的工作，初学钢琴的琴童并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教学，他们最需要的是有一个人帮助他们培养并保留对钢琴的兴趣和热爱，这个培养也许是靠老师，也许是靠琴童妈妈，也许是靠琴行。而毋庸置疑的是，好的琴行有时能有助于营造一种良好的学习氛围，一种愉快的音乐氛围。

所以，如果让我再次选择Ducati的钢琴启蒙教育，我依然会选择琴行。我想好的琴行应该是这样的：正规机构，开业时间较长，干净整洁；琴行里有很多水平较好的专业老师，而不是只有一名“大师”外加若干助手；琴行里有着很好的音乐氛围，即使是工作人员也有着较好的素养，对待琴童及家长和善耐心；琴行里最好有各种乐器学习班，让琴童浸润在音乐中。

启蒙老师很重要

至于Ducati的启蒙老师，我们也没有刻意地选择，但我们依然幸运地遇到了非常棒的启蒙老师。

我第一次去琴行是在2012年6月，琴行有一面墙挂满了所有老师的照片和介绍，包括每个老师教的乐器、教学经验、上课时间、教学特点，等等，工作人员让家长自己对着照片墙选择老师。我记得当时墙上的照片中有一小半的老师都是教钢琴的，可是我不懂音乐，不知道如何选择，但是我对于上课的时间有一点儿小要求：一是周末（我有时间陪Ducati上课）；二是能够选择时间段（因为孩子需要午睡）；三是女老师（我觉得女老师会比较有耐心）。在墙上抄下能满足我的三个简单要求的老师的名字后，交给琴行的工作人员，查询了一下，居然只有一位Z老师还能按照我要求的时间排课，并且时间是周日下午的5点。我相信缘分，就是这位老师了！就这样，Ducati的学琴生涯开始了。

Ducati很幸运，遇到了非常棒的启蒙老师。Z老师年轻漂亮，说话很温柔，一直微笑着，即使琴童一时调皮不好好弹琴，老师也能温和地批评。Z老师用的教材是“小汤”，第一首歌《爷爷的火车》，也就是不断地反复“dol”这个音。在我看来，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可是Z老师会非常详细地讲解，手腕是怎样的、手指是怎样的、指关节是怎样的……原来，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音，也有这么多的注意事项。5岁的儿子懵懵懂懂，他愿意做的大概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琴键上随意乱弹。Z老师一直都在很耐心地提醒他注意手指、手腕、胳膊，我则负责记录下Z老师说的所有注意事项。

在学琴的一年时间里，Z老师在教授新课的同时，总是不厌其烦地提醒他关于演奏细节的注意事项。她的温柔和耐心没有给Ducati带来任何的压力，反而带来了更多的兴趣、快乐和自信。这些小小的举动为Ducati今后学琴的快速进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刚开始学琴是30分钟一节课，因为琴行里排课是一个接着一个学生，老师不可能拖堂，所以我很珍惜这短短的30分钟，尽最大的努力记录下老师所说的一切，回家再提醒Ducati练习时注意。

学了几个月后，因为学习内容和难度的增加，上课时间已经无法满足教学需求了，于是我便和老师商量能否连着上两节课。老师结合Ducati的学习进度，很快就和琴行协调并调整了上课时间。这样一来，除了给Ducati上课，老师也有了充足的时间和我交流。

我想，很多好老师，并不在于他（她）的琴艺有多么高，而是在于教学水平有多高，在于能把多少本领教给琴童。

虽然我们遇到这么棒的启蒙老师大多是因为运气好，或者说是缘分使然，可我想在没有任何人推荐的情况下，选择一个好的老师还是有一些基本前提的：首先，老师应为钢琴专业毕业（我后来听说有些其他乐器专业毕业的学生也会带钢琴课）。其次，启蒙老师以女老师优先。因为学琴初期大多是非常枯燥的学习和不断重复的练习，需要老师不厌其烦地提醒，老师的耐心尤其重要。再次，老师要愿意和琴童妈妈多多沟通。老师每周只是一堂课，更多的是老师通过琴童妈妈来不断地提醒琴童，并通过琴童妈妈将练琴情况反馈给老师。

用心找个好老师

Ducati要上小学了，我们搬到了离小学比较近的地方去住。新家离原来的家有五公里，虽然也不算太远，可是我考虑到学琴是每个周末都必须坚持的事情，不管刮风下雨都要风雨无阻。在恶劣天气里，即使琴童妈妈可以做到不畏艰辛坚持接送，可琴童是否会为路上的艰辛而减少去上钢琴课的兴奋和向往呢？相比较而言，我更希望能延续过去那种边聊天边散步就能去上钢琴课的悠闲和快乐。此时，我的“懒妈妈”作风又占了上风。

首先，我问了Z老师的家庭地址，可惜离我的新家太远，作罢。于是，我开始为Ducati选择新钢琴老师。我一共联系过十几位老师，带Ducati去见过七八位老师。选择老师是个双向选择的过程，琴童妈妈要选择合适琴童的老师，老师也会选择合适的琴童与琴童妈妈。对于不懂音乐的琴童妈妈而言，除了直接去琴行寻找老师这条捷径之外，还有很多可以用来寻找钢琴老师的路径：查询当地的钢琴教学论坛，寻找其他琴童妈妈推荐的老师；有些老师自己会在论坛上自我推荐；询问周围家有琴童的朋友或者同事；请琴行或音乐学校的工作人员给予推荐，等等。

每次找到了钢琴老师的电话，我便会自己直接和老师电话联系了解情况，我关心的问题包括：老师的教龄是几年（如果只教了一两年，可能教学经验不够）？老师是否愿意再增加学生（有些老师时间已排满，无法再增加学生）？老师一般教多大的琴童（如果大多是四五岁的琴童，可能依然是启蒙老师；如果大多是十多岁的琴童，可能缺乏和Ducati这个年龄的琴童打交道的经验）？老师带学到什么阶段的琴童（有些老师只能教启蒙阶段，有些老师只愿意教八级或十级以上的琴童）？老师的上课地点在哪里（最好离家近，否则路途上的奔波会影响到音乐带来的好心情）？能否上门旁听一堂课（双向选择的过程，聊得再多，也不如双方直接交流）？

选择新老师的过程有些长，Ducati当时大概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是没有老师上课的，那时他经过了一年的学习，已经学完了“小汤”第1至4册和“哈农”。于是我便让他自己在家练琴，把以前弹过的曲子拿出来随意弹奏。当时家里还买了“大汤”的教材，Ducati会自己翻找不太复杂的新曲子试着弹。因为没有老师教，我也不知道他弹得对不对，但我依然不断地鼓励他和夸奖他，我坚信，保持学琴的热情和兴趣要比尽快找到老师更为重要。

经过了电话沟通和筛选，我和老师们一一约定时间，带着Ducati上门去拜访。拜访的过程一般包括几个环节：一是介绍Ducati的学琴情况，让老师了解他目前是什么阶段；二是请Ducati给老师表演一两首曲子并请老师给予点评（在这个过程中，琴童妈妈可了解老师的亲和力、沟通能力、专业能力）；三是旁听老师的课程，如无法安排，可委婉地请老师给琴童演示一小段（了解老师的演奏及教学水平）；四是和老师谈话（了解老师对于钢琴教学的理解和观念）；五是了解老师是否愿意收琴童（如果愿意，老师一般当时就会答应，如不愿意，老师可能会委婉拒绝）；六是了解琴童的上课时间和收费情况（学琴是长久的安排，家长要结合自己的经济情况来选择老师）。

A老师是一位名师，教过的学生无数，涵盖了启蒙直到专业级别，学生中参加各类钢琴比赛并获奖的人也非常多，实属琴童妈妈眼中的“牛老师”。我和老师聊了聊，让Ducati弹了一两首歌，请老师给予点评，并且耐心地旁听了老师的一堂课，以及和琴童妈妈的交流。老师给Ducati的点评到位，给自己的学生教得很好，水平很高。当时我心潮澎湃，真心觉得自己幸运，这么快就找到一个如此好的老师。于是我耐心等待，打算等课后和老师多聊几句，将Ducati拜师之事敲定下来。课后，老师和学生妈妈聊天，他们闲聊时聊到了另一个学生，大概是那个学生学得不太好，老师显露出厌恶之情，甚至鄙夷其父母来自乡村，完全没有艺术细胞，等等。我心中惊讶，如果以后Ducati弹不好，老师会不会也是这样一边收着学费，一边以厌恶的心情来面对我和Ducati呢。

B老师是一位年轻的艺术类大学老师，自己在学琴的路上获奖无数，带过的学生也是多次获奖。但这位老师比较严格，第一次带Ducati上门便严肃地和我们“有言在先”：如拜她为师，必定对琴童严格要求，且琴童妈妈需配合监督琴童完成老师的要求。那时，我并不确定Ducati有多么喜爱钢琴，也从未想过让Ducati未来能成为钢琴家，我和大多数普通的琴童妈妈一样，只是想让琴童懂一些音乐，通过钢琴学习进行美学教育罢了。因此，如果老师对琴童赋予极大的期望，那必然是严格的，严格可以帮助琴童更快地成长，但也可能会让琴童望而生畏。而我又是一位“懒妈妈”，不愿意琴童的学琴成为我自己每日的功课与负担。

C老师是我们新家门口的琴行里的钢琴老师，本职工作是大学钢琴教师，高大帅气，他给我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有缘之人，我当时想，让儿子和这样的老师学钢琴，应该有助于孩子整体素养的提高。老师听了Ducati的弹奏，给予了中肯的评价，我们对老师的演奏水平等各方面也都很满意。可遗憾的是，这位老师只带八级程度以上的学生，Ducati这样的初级学生不在其招生之列。我和老师聊了很久，老师也给了很多中肯的建议，我一一记下，但不能勉为其难，拜师又不成。此外，还有位D老师也是我在同一个琴行里看到简介的，本职工作同样也是大学里的钢琴老师，但可惜的是，老师可供选择的上课时间都是我和Ducati不方便的时间，拜师又失败了。

E老师是一位亲戚推荐的，是位年轻的女老师，亲和力很高，当我旁听一堂课后感觉她更像是幼儿园老师，把学生都当作小宝宝一样循循善诱。当时Ducati已经快6岁了，我更希望老师能用成熟一点的方式来和他交流。

我的最终选择是W 老师

我是在网上看到有人推荐W老师，并附带了老师的联系方式，其本职工作依然是大学里的年轻钢琴教师。于是，我和W老师约了时间见面，请老师听了Ducati弹琴，老师同样指出了Ducati的优点和缺点，意见很中肯。然后老师随意弹了一段，也让Ducati崇拜不已。W老师教的学生各个年龄层次都有，且教学数年，经验应该很丰富。老师的家离我们的新家很近，并且费用在我可接受之范围。和老师面谈时间也就半个小时，我便认定选择这位老师，老师也当场表示愿意收下Ducati作为新弟子。

至此，寻师近三个月，这个过程纠结而漫长，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成功转瞬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