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屯堡音乐的历史自觉性和现代自觉性共存的探析

2020-09-10 07:22张子越
红豆教育 2020年9期
关键词:自觉性保护与传承

张子越

【摘要】民族音乐是民族文化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对安顺屯堡音乐的研究是了解安顺屯堡文化的重要部分,屯堡音乐的地戏音乐具有历史的自觉性,其山歌具有现代自觉性,两个自觉性构建了屯堡音乐的文化自觉的完整性。对于这两个文化自觉的了解有助于我们从音乐的层面更深层次了解屯堡人自觉维护自身文化,发展自身文化的宝贵经验。

【关键词】屯堡山歌;自觉性;自觉性;保护与传承

费孝通先生认为“文化自觉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和形成过程,它所具有的特色和它发展的趋向。文化自觉不带有任何‘文化回归’的意思,不是要‘复旧’;也不主张‘全盘西化’或‘坚守传统’。自知之明可以增强对文化转型的自主能力,取得决定适应新环境、新时代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1]在黔中大地上,流淌着一支自明朝而来的汉族文明之河,这就有着“戏剧活化石”之称的——安顺屯堡。安顺屯堡分布以安顺市区周边为主,分散在平坝,紫云,普定,镇宁等主要的几个县。他们自称是明洪武十四年朱元璋屯军从南京至此,屯堡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民族群体,属汉族,受特殊的军屯南迁等历史因素影响,使其群体文化越发显得特别,其600多年的历史,从南京至贵州安顺,他们拥有自成体系的对文化和历史坚守的生活方式,在受到现代文明冲击影响的大环境中屯堡人在现代性和民族性之间生存得游刃有余,他们在做到民族文化不断层,不遗弃的同时对时代社会的接纳态度也是积极的,具有与时俱进的生活态度。在音乐文化方面,对屯堡人而言地戏是民族信仰,山歌是处世智慧;地戏是历史,山歌是生活两者缺一不可。对于自身的文化,屯堡人不仅有延续历史的自觉,同时也具有与时俱进的自觉,两种自觉在音乐上也得到充分特顯,对于历史的自觉性在地戏中体现深刻,不乏有众多研究者对其进行研究,但是对于屯堡音乐在与时俱进的自觉性的体现上缺乏关注,比如屯堡山歌,屯堡花灯等音乐形式。而研究关注度较低屯堡山歌是屯堡人社会生活中重要的交流的形式,其歌词随着对歌的不同场景和对歌人的不同心境具有无穷变化的魅力,山歌是直观的体现着屯堡人的生活智慧与生活哲学的重要音乐形式,是不应该被忽视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屯堡山歌的研究有利于探究屯堡文化中与时俱进的现代自觉性,从而可以从音乐的视角,较为完整的了解安顺屯堡文化历史与现代的共存性的特点,为民族音乐的保存于发展提供新的思考,弥补从音乐的视角了解屯堡文化完整性的不足,同时也能为其他民族存在的一些曲调不如歌词丰富的山歌等音乐形式提供一些思考。本文主要以屯堡地戏的历史自觉性与山歌现代自觉性进行探析。

一、安顺屯堡地戏的历史自觉性的体现

(一)安顺屯堡地戏尚武性的历史自觉性

安顺地戏被誉为“中国戏曲的活化石”,通过地戏(当地人称地戏)屯堡人唱的历史不只是自己祖先打仗的故事,更像是一个个小型的中华战斗史的缩影,他们唱《楚汉相争》、《三国之三英战吕布》、《五虎平南》、《杨家将》、《岳飞》……都是中国历史上各朝兴衰的战争故事。地戏是屯堡人审视自己历史,维护自己的民族信仰与文化的重要方式。他们认为这些历史故事与自己的生活息息相关,其中的道理也是生活中的道理,不认识文字的人们通过听地戏、唱地戏不仅明白忠、孝、义、勇、奸、恶、诈,还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与因果。地戏是屯堡人的精神教科书,是屯堡人价值观的重要学习渠道。地戏主题具有军事战斗的唯一性,屯堡人通过地戏将自己南下军屯的历史融入华夏战争历史主题线索之中,屯堡人通过在地戏中的题材的唯一性继承着自身的民族精神与民族文化,并通这种唯一性表达着军人后裔对祖先的怀念与崇拜,这种军事主题的坚持,是屯堡人的主体自觉性在文化发展上的体现。屯堡人的军屯故事随着中国历史上的军事故事的传承而得以固化,屯堡人在地戏中沿袭着先辈尚武勇武的精神,得以自觉和主动的推动。

(二)安顺屯堡地戏表演的自觉意识

屯堡地戏的表演具有固定的时间、演出场所、演出服饰、演出程序。一般演出时间为每年的新春佳节和农历7月,用以祈求风调雨顺,庆祝丰收,祈祷平安,驱邪纳吉。演出场所多在晒场,演员地处周围的高处观看,今天所见的演出程序分为“开箱”“参庙”“扫开场”“跳神”“扫收场”“封箱”“跳神”几个部分,其中正式演出的“跳神”分为“设朝”、“下战表”、“回朝”。可以看出实际意义的演出“跳神”实际是最后一项,前期的整个过程主要是驱邪纳吉,祭祀祈祷,告慰天地神灵,方可开始“跳神”。其内容多是关于战争,多以胜利班师回朝加官受封为结束。这些表演上的程式化过程与步骤是屯堡人对文化传统的自觉意识的体现,也是审视自身历史,增加民族凝聚力与自豪感的一种集体活动。屯堡人通过地戏发扬继承自己的文化传统将自己的历史文化通过表演的形式形成民族文化的核心,屯堡人创造着地戏也享受着地戏。

地戏音乐旋律并不丰富,旋律多存于无伴奏的声腔中,有的演唱在乐句结束处便衔接进打击乐,段落短小精干,以润腔唱法为主,多以打击乐鼓、锣为主。地戏音乐旋律具有母体音乐性,然后整各表演都在一个曲调上变化进行,如:

《邓九公兵伐西岐》(安顺九溪地戏)开始的旋律

《薛仁贵征东》(安顺七眼桥镇地戏)开始旋律

《张飞战马超》(安顺普定县陶官地戏)开始旋律 括号内是润腔的演唱。

《九战张飞》(安顺市河边坝地戏)首句旋律 括号内是润腔的演唱。

《邓九公兵伐西岐》、《薛仁贵征东》、《九战张飞》三场戏的唱词都是在首句的旋律上变化发展而得的,而这三场戏的旋律骨干音都是5和6,而开头都有56--……的拖腔。这些相似之处在音乐的呈现上具有稳定性与发展性,体现着屯堡人音乐行为、音乐审美的统一性,这也是屯堡民族文化自觉性在音乐表演上的重要体现。

二、安顺屯堡山歌的现代自觉性的体现

(一)安顺屯堡山歌充满时代生活智慧的自觉性

关于堡山歌的来源有几种说法,-一是屯堡人的先民在屯军至黔的过程中从原住地带到安顺的,二是后来和平时期由早期的汉族在生活与农业生产过程中创造并加以发展的,三是认为屯堡先民与当地少数民族交流学习而来。这些说法都有在理之处,但难以作定论。[2]但是有些山歌早于地戏的这种论断是不太合理的。地戏的歌词表达的是历史,而山歌的歌词表达的是生活。歌词包含男女示爱、恋爱、协调家庭关系、教育等各个方面,以男女对歌形式进行。其中歌词充满智慧与幽默,如《六月六当家调》中女方诉苦“妹落婆家吃苦头”男方抱怨“自从当家不自由”在对唱中女方把自己的苦楚全盘托出,男方把自己的苦恼全部倾诉,其间不乏幽默与机智的语言比如:秧苗要人薅比喻丈夫要照顾妻子;男方劝女方消气将火比作自己唱道:毛铁遇火会软和;最后唱到夫妻再创幸福路,人生何处不风光。屯堡人通过对山歌的演唱方式,以音乐承托着幽默的语言,将日常矛盾巧妙的解决,体现了屯堡人的生活智。

山歌是屯堡人生活的润滑剂,解锁匙,歌词充满男女之间的尊重、平等、谦让、包容、爱、正能量。屯堡人的山歌是幽默诙谐,积极向上的,在这样的正能量的驱动下,山歌成为屯堡人与现代社会融合和谐的重要表现,同时也是融合现代文明的重要手段,因此歌词的处世之道、表达方式都是具有强烈的时代感的。屯堡山歌的这种机智沟通、善于教化解决问题的生活智慧是山歌现代自觉性的重要体现。

(二)安顺屯堡山歌的单段体音乐结构的自觉性

屯堡山歌的旋律简单且朗朗上口,多为单段体结构。以《六月六山歌调》为例,其主要旋律为:

屯堡山歌与地戏音乐有相似的表达习惯,主干音中最主要的也是5和6两个音,句末也有地戏中常用的拖拽唱腔与润腔的使用。音乐多为单段体结构,在唱明主题后,使用相同的旋律的骨干音构建旋律在一定相似的范围内进行巧妙的变化并无限循环对唱直至解决问题到音乐结束。山歌的旋律较地对戏丰富,让屯堡人在音乐的表达上不受禁锢,旋律较为完满。

屯堡军屯的地理位置多在群山之间,如果说地戏是地理环境和屯堡人的信仰保护的孩子,那么山歌就是屯堡人打破群山屏险,接纳新事物的新生儿,是屯堡人积极生活,善于学习的写照。屯堡山歌并没有专门的与之匹配对应的民俗,屯堡人演唱山歌,全凭即兴,并且有“无郎无姐不成歌”之说,一般是男女之间的对唱,似乎介于情歌与打趣歌之间,因凸显情感问题,以前只允许在田间地头演唱,不能带到寨子里,直到现在山歌不仅唱情感,还唱科举,唱为官道,唱所见所闻,唱新社会新风貌。屯堡人在山歌里开着玩笑,说着处世的真理。因此屯堡山歌内容极具教化的作用,这也是屯堡社团得以百年和谐的原因之一。朗朗上口的单段体音乐承托随机应变的歌词,是屯堡人使用山歌处事的自觉性的重要体现。

安顺屯堡是汉民族在西南留下的与现代共存的一块宝贵的关于明朝人文的活化石。它保存着相对完整的社团文化,安顺屯堡人的生活直到今日都有一部分人保持着他们自明朝而来的着装与饮食习惯。安顺屯堡人自明朝而来,他们在各自的屯堡中还是保留着自己生活习惯,他们说的话是600年前的音調,衣着是600年前的蓝衣,已婚的妇女盘着600年前的凤尾头,吃的是任有具有屯堡特色的食品。屯堡人的文化不仅仅有“戏曲活化石”的地戏,他们的文化不仅有着充满600年历史信仰的“保护与继承”,更有着与时俱进的社会进步精神的“发展与融合”。当今在安顺的街头也能随处可见屯堡人充满文化自信的着装,他们可以同时将历史的蓝色与变换出现代的粉红、绿色同时共存于服饰审美中;在饮食中,他们的军屯食品腌制的豆腐与肉类与安顺本地的辣椒可以共存于餐桌;已婚妇女的头饰可以在同一个时代将凤尾头于安顺市区内妇女的头饰共存于他们的社团于安顺市区;而当地近几年就出现了屯堡人同化安顺周边民族的现象,在很多屯堡人都在穿现代服饰的同时,很多周边的布依族村寨都改穿上了屯堡人的服饰,可以从说话的语调很容易区分出身穿屯堡服饰的布依族。可以看出,屯堡人的文化具有历史的自觉性与现代自觉性的共存的特点。屯堡人是一个善用音乐表达的社团群体,他们用地戏唱自己的战争历史,唱自己的军魂信仰:用山歌唱自己的生活智慧,唱自己的人生哲学。山歌抒发现代人的情绪与心理,消化了外界的影响和干扰,使地戏得以有空间生存。屯堡社会也面临诸多与其他少数民族地区一样的文化危机的问题,但是其独特性不可忽视。关注安顺屯堡音乐的历史性和现代自觉性的共存关系,为全面的了解屯堡文化中的文化自觉性提供视角,从而有助于我们学习屯堡人保护自己文化同时发展现代文明的优秀经验。

参考文献:

[1]费孝通.反思对话文化自觉[J].北京.北京大学学报.1997年3期.

[2]孙兆霞等著.屯堡乡民社会[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203--204.

“贵阳市财政支持贵阳学院学科建设与研究生教育项目【YY-2020】 ”。

(贵阳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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