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漫画、动画、游戏、直播、改编等网络虚拟文化和创作文本深受青年群体爱戴,由此,青年亚文化现象在网络世界中逐渐流行,且成为青年群体创造特有文化价值体系、构建自我生活方式、抵抗主流文化的狂欢式媒介奇观。近年来,寻求与主流意识形态共融,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对代际鸿沟主动弥合等既往抵御风格的转向值得关注。然而,如何避免青年群体被消费主义裹挟、在虚拟世界中丧失现实价值信念,仍是需要认真思考和面对的问题。
【关键词】青年亚文化;主流文化;抵抗;融合
【中图分类号】G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45-0087-02
一、滥觞:娱乐、认同、文化资本多重需求满足
(一)娱乐化需求。在网络多媒体技术支持下,弹幕、直播、电竞、游戏、绘画、美食、萌宠、明星访谈等泛娱乐化视听内容杂糅融合、有趣丰富、玩法多样,并向现实生活领域不断延伸。尼尔·波兹曼曾宣称,理性、有序、冷静的“阐释年代”的逝去,一个新的“娱乐业时代”就此来临。娱乐文化盛行始于工业社会,泛化于信息化社会,全民狂欢成为网络蔓延至现实的社会常态。网络匿名性为娱乐推波助澜,窥私欲、宣泄欲、表达欲在数字世界里得以释放,当人性无须遮掩时产生的快感不言而喻。青年群体蜗居于数码二维世界,宣泄情感,表达欲望,张扬个性,自娱自乐,搭建起独有的“乌托邦”式精神家园。
(二)身份认同满足。在宏大的网络空间,被贴上“小众”“异质”“边缘文化”等标签的青年亚文化攻城略地,结成趣缘群体解构主流文化和精英文化。趣缘群体拥有共同爱好,通过虚拟社区平台集结共同意志,获得身份认同,并将“非主流”“反叛精神”“独立文化”作为社群内的特定规则和行为符号,建立起比现实世界更团结的社群。例如,“饭圈”女孩群体,以追星为共同兴趣,将偶像的成长视为自我实现的过程,为偶像购买衍生产品、租广告位做宣传、投票以及为偶像做慈善公益活动,当被质疑“不务正业”时,“饭圈”女孩表示他们找到了自己志同道合的伙伴,网络空间给予了他们充分的主体性,自主选择群体,自主决定行为方式,自主发挥兴趣爱好,在虚拟世界中找到一方“兴趣栖息地”。
(三)文化资本获取。青年群体在参与文化的过程中,创造了话题,引起了关注,也为自己获得文化的话语权,即文化资本。2005年,网友胡戈用《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将陈凯歌转型商业片的试水之作《无极》狠狠调侃了一番,引发的商业纠纷不断但也由此拉开了网络恶搞文化的序幕。恶搞创作者胡戈代表草根力量,用滑稽、无厘头去挑逗主流文化的正统、端庄、严肃,被纳入反精英的叙事框架中后,引发了全网关注,获得文化话语权,这也符合“参与式文化”逻辑。参与式文化的理论认为,小说和影视剧的粉丝可以通过分享心得和改写,获得主动介入到文化生产的权力。国内最大的内容创作与视频分享网站bilibili(简称B站),在内容构成上,B站视频主要由专业用户自制内容组成,为内容创作者提供平台,众多像胡戈这样的恶搞创作者通过剪辑视频、拼贴素材、制作表情包等对主流文化作品进行二次创作,获取粉丝、赢得现实资源,并一跃成为网络平台的意见领袖,实现从边缘到中心,解构主流,获得关系资本和文化资本。
二、转向:亚文化媒介奇观与主流文化破壁融合
(一)扩编与融合。伯明翰学派是迄今为止对青年亚文化研究影响最大的学派,始于上世纪50年代,研究了英国乃至西方几乎所有的青年亚文化现象,围绕着“风格”这一富有意味和别具一格的符号形式,把风格、阶级、代沟、越轨等问题联系起来,对风格的“抵抗功能”和“收编命运”进行了阐释。然而与伯明翰学派为代表的传统亚文化研究的模式有所不同,新媒体环境下生长出的青年亚文化与主流文化间的关系,呈现出新的特点,即反叛与抵抗意义削减,彰显个性与创作潜力的特质勃发,“潜移默化”地扩编主流文化并与之融合。
在B站输入关键字“爱国主义”,检索出原创视频1000多个,专栏99个。点击率颇高的《山河已无恙》 + 《那年那兔那些事儿》将“致敬先辈,不忘历史”列为标题,以一只动漫兔子的讲述,解读中国近代史发生的重大事件。动画式的创作,配上轻松搞笑的音乐,诙谐的二次元创作与主流意识形态紧密结合,使青年受众易于接受的同时,有效传达出家国情怀、民族大义、励志奋斗等主流价值内涵。
(二)创作与弘扬。网络青年亚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的结合,可以从创作层面见其斑驳,青年群体试图以一种“流行”的姿态对“传统”的内涵进行挖掘,将网络平台构建为弘扬优秀传统文化“新场域”。据统计,B站自2009年创建至今,每年都有大量新增用户,目前已逾100万人,UP主原创内容占全站内容的68%,原创满足了青年群体对于个性化、多元化的内容需求。虚拟偶像洛天依演唱的《月下团圆 诗与远方》和奇然、沈谧仁演唱的《白居易·琵琶行》,被网友评论为听完你就背会了的“神作”。还有国粹原创曲《盛世京韵》等优秀古风戏曲改编作品,国风舞蹈视频在社区颇受欢迎,青年群體将这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称之为“惊艳”。
再现历史、传承经典对“古风”歌舞等二次元创作来说首先是要对传统文化有深入的了解,了解的背后正是青年群体对优秀传统文化的溯源和学习兴趣,由此给受众带来更吸引、更直接、更实用的文化体验。同时,这种良好的情绪体验也使得传统文化在社群传播中的关联与扩散效应愈加显著。
(三)激励与弥合。青年群体更习惯于在网络二次元虚拟世界中寻求情感共鸣、实现朋辈激励、汲取精神养料,被视若 “民间恶魔”的青年亚文化正转向正能量风格,积极为“越轨”正名。以动漫为例,不少青年喜爱动漫是因为能在角色身上找到成长的影子并完成情感投射,实现理想自我。以《星之守护者》为例,在精致的人物造型、超现实主义情节和唯美动画配乐的联合作用下,“拼搏”“勇敢”“友谊”“梦想”等价值观潜移默化地感染着受众,激励青少年不断追寻梦想,弹幕中刷屏的“此生无悔入二次元”“高考加油”“中考必胜”“四级考试加油”等激励话语,实现了同辈间的身份认同和情感激励。
除同辈之间的正能量激励外,青年亚文化在代际鸿沟的弥合方面同样发挥了作用。根据《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20年3月,30—39岁网民占比20.8%;40—49岁网民群体占比为17.6%;50岁及以上网民群体占比为16.9%,互联网持续向中高龄人群渗透。成年人的入网,给了青少年群体向父辈“正名”的契机。2019年电影《银河补习班》上映,讲述了一对父子跨越漫长时光收获爱与成长的亲情故事。电影一经上映,《父爱无疆,父亲的力量》《家有父母,爸爸,父亲的荣耀》等宣扬父爱的短视频马上在B站上传。青年群体热衷于通过短故事、小视频,表达自己对父母辈的爱和理解,在叛逆与成长中弥合代际冲突。
三、隐忧和憧憬
(一)消费主义侵蚀亚文化生态。网络平台以利益为导向,将青年趣缘群体引向视频网站,制造话题将社群固定在平台内容之中,满足青少年情感需求,使青年群体产生依恋,最终收割利益。广告商在用户体量大的视频网站投放广告,播放前广告、插播广告,广告弹窗等无孔不入地实现商业目的。资本的侵入违背了文化无偿分享和传播的本质,将青年文化栖息地异化为消费主义的商战场。受利益驱使,广告商投放青少年不宜的软色情广告,例如,部分App弹窗推送的消息常常冠以性暗示的标题,许多标注Cosplay的写真图片,借二次元名义打色情内容的“擦边球”。低俗化信息严重影响青少年价值观形成和身心健康,也导致社会形成网络信息不良的 “刻板印象”,折损青年亚文化生态发展。
(二)虚拟世界导致现实价值迷失。网络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运行规则存在巨大差异,虚拟世界对道德界限和权责意识的弱化使得青年群体更容易迷失自我。“活该、丢人、毒瘤……”等词汇犹如指尖上的流行病从网络向我们的生活蔓延,“祖安”虽然披着“文化”的外衣,却是名副其实的语言暴力行为。“祖安文化”最初源于游戏,玩家们秉持着“游戏可以不赢,但嘴一定要臭”的原则,用恶毒的脏话比拼“骂技”。随着“文化出圈”,祖安文化入侵校园,弥漫到中小学生的网络和现实世界中。“祖安文化”令人诟病的不仅是脏话,还有背后滋生的隐秘暴力行为。未成年人往往无法把握好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界限,将线上的骂战转化为线下霸凌。因此,青年亚文化即便是破壁,也需要以不触动现实世界的道德底线和权责边界为前提。
(三)憧憬多元并存的文化新图景。青年亚文化在当下社会生活的扩散与渗透,已经成为整个社会文化结构中不可忽视的力量。如何在包容中引导这股文化力量发展成为必须思考的问题。
首先,文化监管部门应加强网络行业的监管与自律,注重内容审核与监管,防范不良网络文化浸染,加强网络平台创作者身份认证、优化青少年网络使用界面、建立网络用户权益保护维权中心,同时加强行业自律,强化社会监督。其次,保护青年亚文化内容的正当表达,避免一刀切管理,保持亚文化创作活力,避免过度商业化滋生的过度娱乐化问题,对色情低俗内容零容忍。最后,以包容的姿态,寻亚文化和主流文化最大共识,创新传播模式,畅通青年亚文化与主流文化对话的路径,激励扶持优质中华传统文化原创作品,激发文化创造力,打破文化隔阂。历史不断进步,唯有尊重、理解、包容、认同才能融合并进,发展成为更具活力的新文化图景。这也是青年亚文化“破壁”,获得良性发展的必经之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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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毛薇娜.新媒体传播与受众参与式文化的发展[J].记者观察.2020,(10):23.
[3]胡疆锋.伯明翰学派青年亚文化理论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6.
作者简介:
马婷婷,女,汉族,湖南衡阳人,职称:讲师;学历:硕士研究生;单位:湖南工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