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虹,宋子程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推动新型城镇化发展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必然要求和重要任务,促进以进城务工人员及其家庭成员为代表的流动人口的良性融入则是新型城镇化发展的重要途径。2018 年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关于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在所有外出就业的农民工中,进城就业人员高达13 506 万人,同时,我国农民工流动呈现“家庭化”,大批适龄儿童跟随其父母进入城市,以随迁子女的身份出现在公众视野,实现了自身生活空间由农村大家族向城市小家庭的转移。但是,地域空间的差异衍生出的经济背景、教育背景、民俗文化和生活方式的差异、随迁子女自身所携带的文化印记以及迁入地固有居民对于随迁子女的刻板印象等因素,不仅造成了随迁子女城市关注少、融入意愿低、身份认同差等现象[1-2],并可能由此滋生随迁子女心理上的边缘意识,导致其出现焦虑、抑郁、认同冲突等心理问题。受教育阶段的随迁子女正处于性格养成以及心理塑造关键时期,在他们完成空间转移之后的心理融入问题成为我国社会长期高质量、可持续发展的难题。
作为城市融入的最高等级,心理融入指的是外来人口在心理学角度对流入地文化价值观念、生活方式等方面的认同和接纳[3],而从空间社会学作为出发点的人际距离理论同样从心理学角度解释了流动人口的交互行为。早在1982 年,SCHWAB W A就已提出“良好的人际互动能够有效改善流动人口的心理融入”[4]。在此基础上,美国心理社会学家EDWARD THALL进一步将人际互动中的人际距离细化为4个维度:亲密距离、私人距离、社会距离和公众距离[5]。当前结合人际距离理论对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所进行的研究,大多是以家庭背景[6]、工作收入、风俗习惯以及受教育程度[7]为切入点,从社会经济保障、社会文化包容[8]、社会赋权以及城市凝聚力等人文关怀角度[9],通过理论研究和定性分析,给出拉近随迁子女与迁入地居民的人际距离,提高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10]、教育融合[11]与人际交往水平[12]的对策,但是社会学视角下的研究往往忽略了体育参与在随迁子女心理融入中的价值。事实上,体育参与在提高大学生适应能力[13]、纠正初中生偏差行为[14]和加快随迁老人的城市融入等方面均已显示出重要作用。因此,通过体育参与来提高随迁子女心理融入具有重要研究价值。当前,体育参与对某一群体心理[15-17]和行为影响[18]的研究,大多使用基于小范围、小样本量的问卷调查法[19-20],难以满足教育部《2018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中显示的“全国义务教育阶段在校初生中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已达375.65万人”的大数据背景下的相关研究要求。本文利用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EPS)数据,借助体育参与来拉近随迁子女与迁入社会各要素的人际距离,探求随迁子女的良性心理融入的路径,将会成为研究随迁子女心理融入的有效路径。
为进一步探究体育参与对随迁子女心理融入的影响路径,对体育参与、心理健康等相关文献进行梳理,以提出本研究的基本假设。
以往在研究流动人口的异地融入时,发现其在异地经济、社会、心理和文化层面上的适应是逐步递进的,心理和行为适应反映着适应社会生活的深度,只有心理和行为的适应才标志着流动人口适应了城市生活[21]。因此,以随迁子女为代表的流动人口的城市适应强调城市文化的认同和行为适应的过程,即随迁子女对流入地文化和生活的融入。同时,体育的社会功能和积极的心理效益验证了体育促进社会生活适应的议题。我国《国家课程标准》也强调体育运动对于儿童、青少年的合作交往能力、运动友谊质量、心理适应、心理健康等的积极效益。回顾以往研究,借助体育参与手段加速外来人口的异地融入的措施主要有4 个:一是加强随迁人群的人际交往能力和社会适应能力,这也是随迁人群实现异地融入的前提[22];二是通过激发随迁人群的主体能动性,调动该人群的融入热情[23];三是为其提供一个良好的社会交往与情感宣泄的手段和平台,加速该人群与周围环境的融入与链接[24];四是积极构建以政府为主导,学校、社会和家庭四者联动的随迁人群体育参与网络体系,全方位、多措施的为其创造体育参与机会[25]。这些措施的实施都有效促进了随迁人群,尤其是随迁老人、子女和妇女等特殊人群在异地融入中的平等互动、情感连结、自我增能和网络建构。结合以上分析可以认为,体育参与程度能够影响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程度。基于此,我们提出以下假设:假设一:体育参与程度越深的随迁子女,其心理融入水平越高。
除体育参与外,大量文献关注到自我效能与心理融入的关系。自我效能(self-efficacy)是由美国著名心理学家BANDURA 在1977 年提出的[26],是指个体对成功达到既定目标所需行动过程的能力的预期、感知、信心或信念。多项研究成果表明,自我效能有助于形成积极应对方式,拥有高自我效能感的个体能以积极应对方式面对应激压力,付出更多努力且坚持更久,获得的应对效果也更为明显[27-29]。因此,随迁子女在进入新环境时,其自我效能决定应对新鲜事物的应急能力,进而影响其心理融入进程。从以往研究来看,自我效能能够影响城市外来人口、流动人口等特殊人群的社会认同与城市融入[30-32]也已被证实。结合以上分析可以发现,自我效能能够影响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心理融入是随迁子女自我效能感强的具体表现形式之一。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设:假设二:自我效能越好的随迁子女,其心理融入程度越好。
在研究影响体育参与与心理融入关系的因素中,自我效能是出现频率较高的变量概念。从认知层面来看,自我效能不是纯粹的个体主观感觉,而是基于自身客观的身体行动水平以及心理水平而作出的综合状态判断,且相关研究显示,自我效能与身体行动水平和心理水平均成正相关性,这一观点与MC AULEY[33]等人的研究发现相一致:自我效能与体育锻炼行为之间相互促进,一方面自我效能既能够激发和维持体育锻炼行为,另一方面短期或者长期规律的体育锻炼也能促进自我效能的提高。通过总结相关研究发现,体育参与影响自我效能的理论支撑点更多、研究认可度更高,综合来看主要有以下几点:一是多种类型的体育参与活动均能影响体育参与者的自我效能[34-35];二是体育参与能正向影响体育参与者的自我效能感,促进其身心健康发展[36-37]。可以说,自我效能能够影响人们的体育活动选择,引导人们成功参与一些有规律锻炼,提高个体身体活动能力的有效感,增强积极心境,提高对生活的满意度,且自我效能会随锻炼时间和锻炼等级的递增逐步增强[38-39]。对已有文献进行梳理可以发现,随迁子女自我效能在其体育参与→心理融入的路径中起到了中介作用,但是现有理论却没有定论该中介作用是通过何种途径进行传导。基于此,我们提出以下假设:假设三:自我效能在随迁子女的体育参与与心理融入之间存在部分中介效应。
利用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hina Education Panel Study,CEPS),经过适当调整各量表均采用Likert4级量表测量,1代表完全不同意,4 代表完全同意。数据分析采用Fornell&Larker(1981)所提出的区别效度,即每个构面的平均方差抽取量(Average Variance Extracted,AVE)AVE大于构面相关系数的平方(本文三个维度的AVE值介于0.413 与0.558 之间)来检验构面之间具有区别效度;利用SPSS23.0软件计算各维度之间的相关系数(本文各维度之间的相关系数的平方介于0.028与0.069之间);采用SEM 模型中最大似然估计法(ML)对路径假设进行验证。
教育部对于“随迁子女”的界定为:进城务工人员随迁子女,是指户籍登记在外省(区、市)、本省外县(区)的乡村,随务工父母到输入地的城区、镇区(同住)并接受义务教育的适龄儿童少年。而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hina Education Panel Study,CEPS)作为当前我国唯一的以接受义务教育的适龄儿童青年为调查对象的调查项目,不仅收集了学生的各项基本信息,还包括完善的家庭和学校数据,其中对于评价学生认知能力的题项是全国可比的,旨在揭示家庭、学校、社区以及宏观社会结构对于个人教育产出的影响,并进一步探究教育产出在个人生命历程中发生作用的过程。其问卷结构的合理性、题项的有效性与样本采集的真实性,使得基于此问卷进行的科学研究既具有新时代的大数据特征,又不失可操作性的现实意义,其权威性不言而喻。因此,本文选取CEPS作为数据支撑。
截至目前,CEPS 共发布两组数据,分别为2013—2014 学年追踪调查和2014—2015 学年追踪调查,通过对比两个学年的追踪调查发现,后者的样本量为10 750 人,少于前者样本量的22 400 人,调查对象较前者缺少九年级学生群体,导致覆盖面缩小,并且失访学生数较多。因此,本文选取2013—2014 学年追踪调查作为数据支撑。该数据以七、九年级作为调查起点,以人口平均受教育水平和流动人口比例为分层变量,采用多阶段的概率与规模成比例(PPS)进行抽样,从全国随机抽取28 个县级单位(县、区、市),随机选取112 所学校的438 个班级的全体学生进行调查。结合CEPS 问卷,将“①出生地登记在外县②与父母同住”的样本筛选出来作为随迁子女进行分析,通过筛选性质为随迁子女的部分样本,再剔除所涉及题项中含有缺失值的样本,最终获得符合本文研究要求的样本量共计2 613个。
在变量选取上,从有效样本中选取能够反映随迁子女体育参与、自我效能和心理融入的题项。而在心理融入构面的题项选择上,结合人际距离理论最终确定:①用“我认为自己很容易与人相处?”来测度随迁子女与父母与亲密群体的亲密距离,②用“班里大多数同学对我很友好”来测度随迁子女与同学、朋友等在班级空间、家庭附近空间的私人距离,③用“我对这个学校的人感到亲近”来测度随迁子女与学校、家庭以外的陌生空间的社会距离,④用“我所在班级班风良好”来测度随迁子女与社会大空间的公众距离。最终确定本研究SEM 模型3 个构面的观测变量共计11个题项,并进行编码(见表1)。
表1 变量选择题项分布及编码一览表Table1 List of Variable Selection Item Distribution and Coding
样本分析主要包括年龄、父母受教育程度、家庭经济情况以及迁移流动状态等。通过分析数据发现,随着我国城镇化进程的加快,随迁子女人数呈现逐年递增的趋势,且处于同一受教育时期随迁子女的年龄存在较大差异,时间跨度从1996—2002 年。作为衡量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父母文化程度及家庭经济状况的两个潜在变量,其中随迁子女的家庭经济状况基本呈现中等水平,中等的家庭占比为76.7%,随迁家庭经济收入来源多样,且有稳定的收入来源。除此之外,根据教育部的规定,本文将受教育水平为小学归为小学教育,初中、中专/技校、职业高中及高中归为中等教育,大学专科、大学本科、研究生及以上归为高等教育,可以得出大部分随迁子女的父母接受中等教育,其占比为61.9%。随迁子女的迁徙流动状态基本呈现省内流动和跨省流动,省内流动占比为37%,跨省流动占比50.7%,说明随迁子女随务工父母到省外的居多,其次为省内。通过对样本人口基本特征分布的观察,可以看出选取的样本有较好的代表性。
在分析数据之前,对数据的信效度检检验是重要的一步。本文采用组合信度(CR)和平均方差抽取量(AVE)来进行信效度检验,利用SPSS26.0 软件计算各维度之间的相关系数。结果显示:①所有变量的组合信度系数在0.70~0.78 之间,均大于0.7 的经验值,测量的因子载荷均大于0.51,说明量表的组合信度良好,能够对所测得潜变量进行可靠的测量。②各维度之间的相关系数的平方介于0.052 与0.107 之间,而三个维度的AVE值介于0.423 与0.476 之间,即每个构面的AVE大于构面相关系数的平方,说明三个构面之间具有较好的区别效度(见表2)。
表2 各变量信效度的统计结果和潜在变量间的相关系数(n=2613)Table2 Statistical Results of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of Each Variable and Correlation Coefficient Among Potential Variables(n=2613)
本研究使用的数据来源于CEPS 问卷,经过数据处理全部转化为四级量表,各题项得分均值越高,说明结果越正向。通过表3 可以看出,体育参与的各维度(X1、X2、X3)得分分别是3.070±0.814、2.980±0.790、2.990±0.801,说明随迁子女与父母、同学或个人进行体育参与的程度较高,其中得分最高的是个人或与同学观看体育比赛。自我效能的各维度(X4、X5、X6、X7)得分分别是3.480±0.791、2.440±1.272、3.520±2.022、2.410±1.508,说明随迁子女的学习能力、适应能力、表达能力和充分的好奇心程度较高,其中最高的是学习能力。心理融入各维度(X8、X9、X10、X11)的得分为别3.280±0.792、3.200±0.833、3.140±0.863、2.850±0.989,且各维度间两两相关系数(0.364-0.660)均达到显著,说明随迁子女的亲密距离、私人距离、社会距离和公众距离联系程度较高。
为验证以上假设,把全部有效样本带入随迁子女体育参与与心理融入的SEM 模型中,采用最大似然估计法(ML)对路径假设进行验证(见图1)。
表3 体育参与、自我效能与心理融入的相关矩阵(n=2613)Table3 Correlation Matrix of Sports Participation,Self-Efficacy and Psychological Integration(n=2613)
图1 总体样本SEM路径估计结果Figure1 SEM Path Estimation Results of Population Samples
运用结构方程模型进行模型估计时,模型的整体适配度是检验依据理论而构建的概念模型与调查数据之间相匹配的程度。本研究采用D.L.JACKSON[40]建议选用的指标进行整体模型的适配度评价:χ2/df=10.378,根据吴明隆[41]的研究,样本量不同其χ2/df也不同,样本数为2 000时,建议χ2/df为7.354。本研究中,样本数量达到2 362 超过2 000,且χ2/df受样本量的影响较大,因此认为χ2/df达到标准;GFI指数代表理论模型能解释的变异与共变的程度,GFI值越大代表模型的整体配适度良好。本研究GFI=0.971,表示模型的整体配适度良好;标准化残差均方和平方根(SRMR)表示残差的大小,模型可接受的范围值在0.05以下。本研究SRMR=0.0415,表示模型配适度可接受;渐进残差均方和平方根(RMSEA)是一种不需要基准线模型的绝对性指标,其值愈小,表示模型的适配度愈佳。本研究RMSEA=0.060<0.080,表明模型配适合理;调整的拟合优度指数NFI=0.941,增加拟合指数IFI=0.946,规范拟合指数TLI=0.928,比较拟合指数CFI=0.946,均大于0.900,表明模型整体适配度较好。根据以上适配标准,本研究整体结构模型与调查数据适配度合理。
根据图1 整理出随迁子女心理融入SEM 的检定结果。统计表明,随迁子女的体育参与对其自我效能有直接正向影响得到证实;自我效能对其心理融入有直接正向影响得到证实,体育参与对其心理融入有直接正向影响得到证实。
通过表4可知,SEM模型中三个变量均在P小于0.001的水平上有统计学意义,且相关系数的值介于0.227 到0.327 之间。在此基础上,采用Bootstrap 重复抽样法和MCMC 法对自我效能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利用AMOS23.0 进行Bootstrap 检验,包括Bias-corrected和Bias-corrected两种估计方式,以上检验方法均在95%置信区间进行检定。统计结果显示,非标准间接结果为0.017~0.03,表明自我效能程度在“体育参与→心理融入”路径中起到中介效应;非标准直接结果为0.055~0.110,说明中介效应为部分中介。中介效果检验表明体育参与能够直接有效促进心理融入外,还可以通过提高自我效能来促进心理融入,即体育参与既可以直接对心理融入产生影响,又会通过影响自我效能间接影响心理融入。
表4 自我效能中介效果检验一览表Table4 Test List of Intermediary Effects of Self-Efficacy
研究证实,加强体育参与能够促进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提高随迁子女适应社会的能力。结果表明:体育参与与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显著相关(P<0.001),体育参与对其心理融入的影响路径系数a=0.210,且在0.01 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说明体育参与正向促进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随迁子女心理融入的观测变量显著为正,意味着随迁子女的体育参与频率越高,心理融入状态越好,这与王清玉[19]、纪梦琦[20]、高振峰[21]、高善春[22]等学者的研究结果相符。研究指出,良好的体育参与能够有效促进心理健康和提升人际交往水平,而反观随迁子女的心理健康和人际交往水平,与迁入前均有一定程度的下降[1-2]。探究其深层原因不难发现,随迁子女在异地融入过程中面临着社会、心理和身份的认同过程,在陌生环境与校园生活中,原有的价值观念与生活习惯很难与新的生活相互融入,从而产生心理上的“自卑感”与“陌生感”,产生人际交往距离。因此,构建以共同参与对象、参与类型、参与频率为维度的体育参与作为随迁子女心理融入的载体,可以有效促进随迁子女的社会化进程,增强随迁子女对新环境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形成正向的心理融入状态。综上所述,本文研究假设1“体育参与程度越深的随迁子女,其心理融入水平越高”得以验证。
研究证实提升自我效能能够加强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结果表明:自我效能与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有统计学意义(P<0.001),自我效能对其心理融入的影响路径系数α=0.280,且在0.01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说明自我效能正向促进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随迁子女心理融入的观测变量显著为正,意味着随迁子女的自我效能水平越高,心理融入状态越好[24-26]。随迁子女流入伊始,其原有的人际关系等尚未建立,在面对新的生活网络和社会网络时,缺乏自主学习能力和应对信息变化的能力等,其心理融入必然变得被动。但是针对某些反应能力迅速、学习能力强的随迁子女,能更快更好地融入班级同学中,能保持良好的状态,能积极主动的和同伴、父母等进行沟通,从而为心理融入带来正面效应[27-29]。这种心理上的自我认同对促进随迁子女的异地融入已被证实,曹莉[42]指出心理资本会引发种种正向情绪和情感,而正向情绪和情感在个体社会适应中的作用明显。在本研究中,自我效能即为随迁子女在异地迁入后对周围环境的一种正向情绪和情感。因此,自我效能对随迁子女重构人际交往空间、实现心理融入起决定性作用,尤其是对于改善随迁子女的刻板印象,增强其人际吸引能力具有较好的正向作用。综上所述,本文研究假设2“自我效能越好的随迁子女,其心理融入程度越好”得以验证。
研究通过SEM模型来验证中介效应作用,证实自我效能在“体育参与→心理融入”路径中起部分中介作用。结果显示:非标准间接结果为0.017~0.03且不包含0,因此表明自我效能在“体育参与→心理融入”路径中起到中介效应。非标准直接结果为0.055~0.110且不包含0,中介效应为0.23*0.28=0.064,中介效应与总效应的比值为0.064/(0.064+0.21)=0.235,因此认定为部分中介。在整体的结构方程模型中,体育参与作为随迁子女自我效能和心理融入的基础和原因,对二者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同时,自我效能在整体模型中既作为体育参与所影响的一个因变量,又作为影响心理融入的一个因变量,即体育参与作为自变量通过影响随迁子女的自我效能进而影响其心理融入,自我效能在体育参与和心理融入中为部分中介变量。综上所述,本文研究假设3“自我效能在随迁子女的体育参与与心理融入之间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得以验证。
人际距离作为空间社会学中重要的一部分,成为处理人际交往问题中重要的心理理论依据[43-44]。在本研究中,通过4种人际距离构建起心理融入:首先,随迁子女与周围亲密群体的亲密距离作为异地融入的首要衡量标准,反映出良好的融入准备、稳定的人际关系结构以及强有力的群体凝聚力,而亲密群体作为随迁子女与迁入空间社会融入的后援力量,对于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异地生活、性格养成等具有基础性的温床作用;其次,随迁子女的私人距离和社会距离是反映其心理融入程度的关键指标,通过增加体育参与、提升自我效能,拉近与同学、朋友、学校等周围个体与空间社会的距离,可以有效提升随迁子女对迁入地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最后,公众距离作为衡量心理融入迁入空间社会完全与否的标志,反映了随迁子女参与社会生活的深度和广度,也是决定随迁子女身份再定位的重要因素。基于此理论所实现的心理融入,有助于我们在城镇化趋势下构建和谐的空间社会关系,形成稳定的空间社会结构,缓解阶层固化对于社会良性运行的束缚,解决城镇化进程带来诸多的随迁子女问题。因此,将人际距离以心理学原理引入到本研究作为理论支撑,在逻辑上是可行的。
根据教育部2018年公布的数据显示,我国当前处于义务教育阶段的随迁子女人数已达210 余万人,且人数呈直线上升趋势,由此带来的对随迁子女的歧视和排斥等社会问题不断放大,更加剧了其对自我身份认同的尴尬以及心理融入的困难。针对这一现象,以往的研究证实利用体育的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可以促进随迁子女的城市融入水平[45-46],而本研究则在此基础上利用自我效能水平这一心理资本来解释体育参与促进随迁子女心理融入机制,从而解释了其中的心理学机制,是对以往研究结果的补充和完善,具有较大的应用价值。一方面,体育参与程度高的随迁子女,会表现出积极的态度和良好的接受能力,他们有信心融入到班级、学校乃至整个社会交往圈。另一方面,即使在面对关系疏离或心理融入阻碍时,他们仍能够通过体育参与的形式来增强自我效能,如良好的语言表达能力、快速处理融入过程中突发问题的能力、善于接受外界新鲜事物信息的能力以及保持对新鲜事物充足的好奇心等,来提高心理融入的意愿和程度。鉴于人际距离的差异,选择不同的体育参与形式和自我效能感对于促进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具有更好的针对性。如在本文中,“一起与父母观看体育比赛”与私人距离、公众距离和社会距离的相关性最高,分别为0.183、0.205、0.165,“和父母一起做运动”与亲密距离的相关性最高为0.208;“我能够很快学会新知识”与私人距离和社会距离的相关性最高,分别为0.138和0.168,“我的反应能力很迅速”与公众距离和亲密距离的相关性最高,分别为0.187和0.234。因此,将人际距离理论与体育参与和自我效能相结合来制定更加具有针对性的推进方案,在实践上是可行的。
本研究基于人际距离理论探讨了体育参与促进随迁子女心理融入的影响路径,所得成果既丰富了人际距离理论研究成果,也对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研究起到一定借鉴作用。但是,本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性:一是本研究所使用的CEPS 数据是横向数据,反映的是随迁子女在一段时间内的心理融入水平,还缺少纵向追踪数据的分析。因此,后续研究将侧重随迁子女的纵向追踪数据,探索个体持续发展中的动态变化、预测个体在未来时间内的融入情况;二是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问题是复杂性的,原因是多元化的,本研究主要从随迁子女自身的自我效能角度进行研究,对其他性格特质或周围环境给随迁子女带来的影响分析还有欠缺。后续研究将从随迁子女的多重性格特质与环境因素入手,探索多元影响机理;三是随迁子女本身具有空间转换的特性,从空间社会学层面对其心理融入机制进行探索也是后续研究的重点之一。
本文基于CEPS2014 数据,使用SEM 方法研究体育参与对随迁子女自我效能和心理融入的影响,发现随迁子女的体育参与水平能够正向影响其自我效能和心理融入,且自我效能在体育参与正向影响随迁子女心理融入的路径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说明体育参与程度的增加和自我效能感的提升不仅能够有效提高随迁子女的公众互动水平,而且能够加深随迁子女的心理融入,实现个体的异地社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