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达 尹杭
摘 要:青年大学生群体对于手机等新媒体技术使用一直以来都备受学界关注。然而通过对现有文献的梳理,我们发现针对该群体手机使用的偏好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讨论:一方面是大学生对手机的依赖甚至成瘾,从而导致孤独感产生;而另一方面是大学生可以通过依托手机的移动互联网获得社会支持。作为“数码原住民”的大学生群体,他们出生并成长在互联网时代,对于其手机使用的理解应该避免居高临下的传统眼光,也要警惕乌托邦化的过分乐观。
关键词:群体性孤独;社会支持;手机;移动互联网;大学生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5079 (2020) 18-00-02
一、引言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3月,全国网民数量达到9.04亿,其中使用手机上网的比例达到99.3%,其中20~29岁年龄段的网民占比达到21.5%,且学生群体占比最多,达到26.9%①。以上数据凸显出深入了解青年大学生群体手机使用偏好与影响的重要性;特别是现阶段大学生已经属于“00后”群体,互联网伴随着他们成长过程,该群体对互联网的理解、同网络的互动关系以及经由互联网媒介化的行为模式都值得学者们重新审视。
二、移动互联、社交网络与社会支持
自从2006年Facebook与Twitter兴起,互联网研究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一直关注社交网络。大学生群体对互联网社交网络使用相当频繁,因此引发了学界的相当关注。很多学者对于基于互联网的社交网络都抱有较为积极的态度,因为互联网可以提供更大规模的社交网络,提高大学生群体获得社会资本和社会支持的可能②。社会支持是社会互动过程中维系人际交往的重要元素,其对人们提升主观幸福感或心理健康程度都有重要的影响。申琦等人的研究指出:互联网,尤其是基于手机的移动互联网,已经是大学生群体的首选媒介,是他们的“基本生活方式”。他们这项针对上海在校大学生的调查发现,“手机网络交友對大学生生活满意度有正面影响……手机在线沟通正在成为影响中国网民生活的重要因素”③。国外的研究也证实了大学生通过使用Facebook社交网站可以获得情感支持并减少孤独感④。
此外,对于当前的大学生群体来说,网络社交在生活中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涂小莲等人针对安徽某高校学生的研究发现大部分学生都通过互联网结识朋友,从而扩大了其社交网络与社会资本的来源;更为重要的是,这批年轻大学生认为线上交往并不会影响到线下的人际关系⑤。换句话说,线上交往是线下社交网络的扩展,线上网络提供更多社会支持的可能性。
在此基础上,另外一项研究进一步指出了当代大学生互联网使用的特殊性。池思晓等人的研究显示在微信中大学生获得网络社会支持得分与微信使用年限以及每天使用时长相关,也就是说,随着微信网龄以及每天使用时长增加,他们所获得的网络支持整体水平也提高了⑥。研究者甚至建议高校通过引导大学生提高微信中获得社会支持的能力来减轻其孤独感,并提升心理健康。
从上述的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一部分学者对移动互联网抱有比较积极的看法,他们似乎更愿意从正面角度去看待大学生群体能够从移动互联网中获得的各种资源。
三、与手机依赖绑定的孤独感
当然,也许从用户的主观感知来看,移动互联网托起的社交网络可以给使用者提供大量的社会资本。但在学界的另一个关注点中,大学生群体的手机使用偏好经常与手机依赖,甚至是手机成瘾联系起来。刘红与王洪礼2011年的研究通过量化的问卷调查分析了贵州省4所高校的442名在校生。其调查结果指出,超过一半的学生在没有手机时会有失落感,40%的学生如果一段时间没有查看短信或没有开机就会焦躁不安。据此,他们得出结论,这些大学生手机依赖倾向普遍,孤独感是影响手机成瘾的重要因素,并认为对于大学生群体手机成瘾的干预应该从“降低孤独感入手”⑦。他们二人在后续的研究中进一步提出:大学生的个人基本特征(性别、年级)与手机依赖倾向无密切关系,但孤独感却可能会增加大学生的手机依赖倾向⑧。
类似这样的大学生手机依赖或手机成瘾的研究在国内外学界都为数不少,很多研究都将手机依赖于孤独感关联在一起;然而对于二者之间具体运作机制与关系的看法却大相径庭。孙江伟等人2014年通过对复旦大学学生群体的调查也指出大学生群体中患手机依赖综合征比率较高;而且具有手机依赖综合征的人发生孤独感的可能性是非手机综合征者的1.6倍;手机依赖是大学生孤独感产生的危险因素⑨。
通过对相关研究的梳理,我们发现手机依赖(成瘾)与孤独感的因果关系目前在学界尚未有定论;有些学者认为是孤独感导致了手机依赖,而另一些学者却认为是手机依赖加大了大学生的孤独感。不管学者们认为谁是因、谁是果,他们大多认为手机依赖综合征是“不容忽视的公共卫生问题”⑩。
然而,这种将大学生某种特定手机使用偏好视为病理性行为的做法需要我们重新审视。相关研究中“手机依赖综合征”量表中的一些描述对于成长在互联网时代的青年大学生来说,是否应该算是病理性的行为呢?例如:“总把手机放在身上,若没带就会感到心烦意乱” “当手机没电源或收不到讯号时,会产生焦虑和无力感,脾气也会变得烦躁” “与人沟通时过分依赖手机,本可以直接面谈,却要发短信或打电话”?。诸如此类的描述被学者认为是手机成瘾的表现,而对于从出生就有手机和移动互联网陪伴的“数码原住民”来说,这些行为是否应该被列为“病症”是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
四、“数码原住民”的手机使用:群体性孤独还是唾手可得的社会资本
对于大学生手机使用的探讨应该回归到“数码原住民”这一核心的概念上。大约20年前,Marc Prensky提出了数码原住民与数码移民的概念,其目的就是要人们将这些出生并成长在互联网时代、说着网络语言、玩着网上游戏的一代人与那些在人生某个阶段才接触并使用互联网的人群区分开来?。将这两个群体区分开来有助于在研究中避免两种极端倾向:其一是盲目地坚持传统习惯,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判断互联网时代年轻人的行为;另一方面是过分地将互联网乌托邦化,忽略了其负面的影响,从而导致对传统摒弃。
十年前,当社交网络在互联网空间中崛起,Sherry Turkle就在其著作中阐述了互联网时代带来“群体性孤独”的观点 。她认为,在这个看似时时刻刻都联结起来的互联网社会中,短信等通信工具带来的只是简短的实际信息交换而非深入的互动;脸书和推特等社交网络也会给使用者带来强烈的不安,因为他们经常要担心网络上的表现会如何影响真实世界里的互动;其结果就是社交网络沦为表演、选择性分享和制造紧张的场所,而无法提供实在而有意义的互动。
然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并没有在大学生群体中见到这种手机所引发的“群体性孤独”。当然,我们也没有理由过于乐观地认为社交网络的线上扩展会带来唾手可得的社会资本。正如Prensky提出数码原住民概念的初衷那样,学者们对于这一代人手机使用的理解与分析应该避免使用僵化的、居高临下的眼光;同时,也要警惕沉迷于乌托邦化的过分乐观视角。
五、结语
当前的大学生群体属于互联网时代的数码原住民,互联网伴随着他们出生并成长,他们具有前辈人所不具备的互联网特征;因此,研究者们也应该从该群体的特征出发,用流动与发展的视角重新审视大学生与移动互联网的关系与互动。
注释:
①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第4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R]. (2020).
②相关研究请见:粱晓燕,魏岚.大学生网络社会支持测评初探[J].心理科学,2008,31(3:689-691);或梁栋青.大学生网络社会支持与主观幸福感的相关研究[J].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11,19(8):1013-1015.
③申琦,廖圣清,秦悦.网络使用、社会支持与主观幸福感:以大学生为研究对象[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4,21(06):99-113+128.
④Wright, K., (2012). Emotional Support and Perceived Stress Among College Students Using Facebook.com: An Exploration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ource Perceptions and Emotional Support, Communication Research Reports, 29(3), 175-184.
⑤涂小莲,苏玉洁,张国华.人格与网络友谊的关系:社会支持和互联网社交的中介作用[J].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17,25(03):375-379.
⑥池思晓,严晋,钟天送,张晋.基于微信平台的大學生网络社会支持与孤独感[J].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16,24(08):1188-1191.
⑦刘红,王洪礼.大学生手机成瘾与孤独感、手机使用动机的关系[J].心理科学,2011,34(06):1453-1457.
⑧刘红,王洪礼.大学生的手机依赖倾向与孤独感[J].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12,26(01):66-69.
⑨⑩孙江伟,李琳,林超,吴声,汤迪,穆凯.大学生手机依赖综合征及与孤独感关系[J].中国公共卫生,2014,30(09):1147-1150.
?王畅,王声湧,李文浩,等.广州地区2213名大学生手机依赖综合征的现况调查[J].中华流行病学杂志,2013,34(10):949-952.
?Prensky M., (2001). Digital natives, digital immigrants: Part 1. On the Horizon,9(5):1-6.
其他作者简介:
尹杭,男,汉族,山东武城人,博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媒体与身份认同、新媒体传播、网络视听节目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