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炯,叶卓雅
(1.安徽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安徽 蚌埠233030;2.安徽财经大学 金融学院,安徽 蚌埠233030)
普惠金融以提升金融服务渗透性、使用效率性为着力点,将经济发展这块蛋糕为弱势群体所共享,使经济发展成果真正“飞入寻常百姓家”.此外,普惠金融在平衡资源配置、纠正金融市场失衡、提升投资效率方面也扮演着非同小可的角色.自从我国普惠金融机制实施以来,金融服务的覆盖率、可得性和满意度不断提高,但普惠金融在我国各地的发展程度却不尽相同.本文将针对不同普惠阶段对经济发展的影响,着眼于普惠金融对经济发展的影响机制,找出让处于普惠初期的地区扩大普惠规模,让初具普惠规模的地区注重普惠质量以及在原有普惠方法上推陈出新的普惠金融未来发展之路.
就普惠金融对经济增长影响的研究来说,大致分为3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普惠金融和经济增长是单调正相关关系.Beck T等(2006)研究得出,普惠金融不但能促进经济增长,亦能提高整个金融系统的稳定性.Sethy S K(2016)利用ATM机、银行网点密度计算出普惠金融指数,并得出经济增长与普惠金融发展呈单调正相关关系的结论.龙云飞、李晶(2017)使用欧氏距离法计算中国普惠金融指数,得出普惠金融和经济增长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的结论[1].第二种观点认为普惠金融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存在着“门限效应”,即二者的关系是随时间推进有所变化而非简单线性关系.杜强、潘怡(2016)运用我国31省份资料构成面板数据,发现二者呈现“倒U型”关系[2].钟润涛(2018)运用SYS-GMM方法进行实证分析,发现普惠金融对于经济发展的影响呈先促进、后抑制的倒U型关系[3].第三种观点认为普惠金融对经济增长有明显抑制作用.周斌等(2017)认为从长期看,摩擦因素的存在使得普惠金融对于经济增长存在负面冲击[4].李梦雨、李奕(2019)基于“一带一路”各国普惠金融与经济增长的实证研究得出普惠金融的推进对经济增长有明显的抑制作用[5].
综上所述,普惠金融自提出以来,一直是各学界研究的热题.但就现有研究来看,关于普惠金融对经济增长的作用,各学者无法得出一致结论.本文从理论和实证两方面对我国普惠金融发展对实体经济的影响进行研究.
从金融机构数量与金融服务质量、小微企业贷款比例与利率、普惠金融扶贫力度等对我国普惠金融发展现状进行分析,并对东、中、西三大地区的普惠金融发展状况进行比较.
自普惠金融工作实施以来,我国金融机构稳步发展,金融服务不断完善.截至2018年末,东部地区银行业资产规模保持增长,资产总额131.9亿元,同比增长5.3%,银行从业人员174万人,同比增长5.3%.农村金融机构改革持续推进,例如浙江81家农信社中有78家改制为农村商业银行,村镇银行基本实现“全覆盖”.中部地区银行业金融网点与银行从业人员数分别为5.3万个、81.7万人,重点领域信贷投入力度加大,例如安徽创新开展“千名行长进万企”专项活动,增强金融机构服务小微民营企业的内生动力.西部地区银行金融机构个数、从业人员数分别为6.1万个、97.5万人.普惠金融力度进一步增强,例如,广西法人城商行新设普惠金融事业部、贵州法人城商行与村镇银行,实现县域全覆盖.
截至2018年末,普惠口径小微贷款快速增长,东、中、西部地区小微贷款同比增加23.1%,14.3%,9.5%,分别较上年末提高9.3、6.1和10.6个百分点.民营企业融资状况明显改善,其中,票据融资方式飞速发展,2018年末,各地区票据融资增速均超40%,有效缓解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同时,在支小再贷款、再贴现等政策工具引导下,小微企业贷款利率稳中有降.2018年12月,东、中、西部地区发放小微企业贷款利率较6月分别下降0.3、0.12、0.17和0.05个百分点.
近年来,我国金融扶贫力度持续增强.截至2018年末,西部作为扶贫重点地区,2018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及以脱贫人口贷款余额为3 352.7亿元,同比增幅9.1%.全国232试点地区“农地”抵押贷款余额655.3亿元,同比增幅51.6%;59个试点地区“农房”抵押贷款余额为360.7亿元,同比增长30.5%.
从扶持小微企业、解决金融排斥问题、缓解金融市场失衡等方面分析了普惠金融对经济发展的影响机制.
普惠金融即以合理地成本向弱势群体提供金融服务,而小微企业又是普惠金融扶持对象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难以持续发展的小微企业是经济发展中的“拖油瓶”,严重阻碍了经济发展的效率.普惠金融的发展,有效解决了小微企业融资难问题,提升其经济效率.小微企业的发展壮大势必成为经济发展旺盛生命力的又一来源.一方面,小微企业通过更广阔、低成本的渠道获取了金融资源,必然将所获资金投入生产,对当地产出水平提升具有直接贡献,从而拉动经济增长.另一方面,企业自身的发展完善必将提升就业者的实际收入,而收入增长必将刺激消费支出,从而拉动“内需”,成为经济增长的源动力.
金融市场中普遍存在着“马太效应”——综合实力强的市场主体通常能以较多的渠道、较低的成本取得金融资源以满足自身发展的要求;相反,综合实力弱的市场主体难以获取充足的金融资源从而囿于金融资源匮乏和自身发展受限的恶性循环中[6].这种声名累加的反馈现象加剧了各市场主体间的不平衡性,而普惠金融正是平衡这种“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局面的一剂良方,帮助弱者于水深火热之中,提升金融服务的包容性,有效解除了金融排斥问题.
普惠金融的本质是包容性和普惠性,决定了其不以盈利为目的的运作模式.金融市场上多数金融机构均以利润最大化为目标,而为小微企业、低收入群体提供金融资源又具有贷款期限长、信用风险大等特点,商业性金融机构一般会拒绝提供此种金融服务.加之我国金融市场资源大多为国有银行所有,形成了国有银行金融资源大多流向国有企业、其他企业尤其中小企业可获得的金融资源严重不足的局面.普惠金融的推进正是平衡了金融市场资源配置、协调各金融消费者公平取得金融资源.同时,削弱国有企业对金融资源绝对控制权,以此促进国有企业规范内部约束机制、严格日常经营运作,从而提升金融市场效率、改善金融市场运行的总体环境,进一步为金融、经济发展效率贡献力量[7].
运用面板数据模型我国普惠金融对实体经济发展的影响进行实证研究.先利用所选指标构建普惠金融指数,计算出各省份历年普惠金融发展水平;后对全样本进行计量分析,得出全国普惠金融对实体经济发展影响的整体情况;再进一步将我国分为东、中、西三大地区,对东、中、西三大地区数据进行计量分析,得出不同地区普惠金融对经济发展的影响程度.
3.1.1 被解释变量
选取2008~2017年我国31省份年末生产总值GDPi,t(i、t分别表示省份和时间,i=1,2,3,4,…,N;t=1,2,3,4,…,N)来描述各省份一定时期内经济发展状况.现阶段,衡量GDP的方法主要有三种:收入法、支出法、生产法.本文选取生产法来定量描述GDP及其变化.此外,考虑到时间序列数据的波动性,故将其对数化处理以使数据更平稳,同时削弱其异方差性.
3.1.2 解释变量
选取普惠金融指数作为解释变量,研究其对经济增长的定量关系.普惠金融指数计算方法:首先,选取每104 km2金融机构网点数、每万人均金融机构网点数、每104 km2金融机构从业人员数、每万人均金融机构从业人员数、人均存款/人均GDP、人均贷款/人均GDP、保险业总收入/人口总数、保险业总收入/GDP、股市债市投资总额/GDP 9个维度构建普惠金融体系.然后,借鉴Chakravarty S.R和Pal.R提出的普惠金融指数计算方法:
(1)
其中,k为构成指数的指标个数,k=9;xij表示第j省第i维度具体值;Mi、mi分别表示第i维度中最大、最小值;0<r<1,表示各指标对于指数的敏感程度.参考陈三毛、钱晓萍的计算方法,令r=0.25、0.5、0.75,并同时测定IFI相关系数,发现r=0.5时相关系数最高.因此,用r=0.5计算出普惠金融指数以表征各省份历年普惠金融发展水平[8].
3.1.3 控制变量
内生增长模型是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宏观经济理论分支,核心思想是经济能够不依赖外力推动实现持续增长.基于内生增长理论,运用影响经济增长的三个因素——劳动力投入、资本投入、技术进步作为控制变量,并分别以年末从业人员总数/年末人口总数、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量/GDP、第二和三产业增加值/GDP定量计算出三因素的发展水平,三个控制变量分别用PRi,t、FIXIi,t和INDSi,t表示.考虑到经济发展进程中存在普遍的连续性,故增加滞后一期的生产总值作为控制变量,以增加模型精度,该变量用GDPi,t-1表示.
对各指标数据整理后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如下:经济发展水平、普惠金融指数、劳动力投入水平、资本投资水平依地区不同差距悬殊,具有很强波动性.其中,经济发展水平最大值超平均值将近4倍之多,而最小值却不及均值1/5,变异系数高达85.44%,可见现阶段经济发展水平极不均衡.普惠金融指数最大值为最小值4倍左右,变异系数为25.35%,可见普惠金融在各地发展程度虽有较明显差距.劳动力投入的最大值是最小值的24倍之多,说明在我国地广人稀的西部地区存在着严重的劳动力资源匮乏问题.资本投入水平中最大值为最小值的6.37倍,均值是最小值3倍左右,说明我国资本配置不均衡问题仍然存在.技术进步与前述所有数据相比都较为平稳,说明我国各地区在技术进步方面实力相当.
在一定时期中,经济变量往往存在方向相同的变化趋势,而其本身关联度不大,甚至并无关联.在回归分析中,这类变量的回归结果却常常具有极高的可决系数,形成看似优良的“伪回归”.为避免此类情况产生,本文采取ADF检验方法,检验并剔除变量非平稳性.经检验,经济发展水平(GDP)、普惠金融指数(IFI)、劳动力投入(PR)、技术进步(INDS)、资本投入(FIXI)是非平稳的,ADF和PP检验概率分别达到0.891 6和0.897 3.经过一阶差分处理,数据平稳,ADF和PP检验概率分别为0.036 4和0.018 3,在5%水平下显著.则依据检验结果,对数据进行相关差分处理以保证数据的平稳性.
本文的实证研究是基于2008~2017年间我国31省份数据,同时包含时间序列数据以及截面数据,因此建立面板数据模型加以研究.面板数据模型使样本容量增加,从根本上提高了模型的精确度.本文运用Eviews 9.0计量软件实现模型的建立.面板数据基本模型为:
(2)
其中,yi,t是被解释变量,x′i,t是解释变量向量,βi,t是解释变量的系数向量,μi,t为复合扰动项,i=1,2,3,4…N;t=1,2,3,4…T.面板数据模型包含混合效应模型、随机效应模型、固定效应模型等类型.通过Hausman检验,本文选择随机效应模型.具体模型如下:
(3)
其中,vi为反应个体效应的随机变量,εi,t为随机扰动项,i和t分别表示省份和时间.
采用Eviews 9.0软件对全样本进行回归,着重观察我国普惠金融对实体经济影响的总体水平.后进一步按照国家统计局的划分标准将我国31省份划分为东、西、中部三大地区,分别对三大地区的数据进行回归,得出不同地区普惠金融对经济发展的影响程度.
3.5.1 全样本回归结果
对全样本面板数据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全样本回归结果
由表1可知,普惠金融指数在1%下显著,回归系数为0.872 4,说明普惠金融发展对经济发展起到明显促进作用.究其原因:普惠金融通过有倾向性的配置金融资源,有效解决弱势经济主体的融资难、融资贵问题从而促进整个经济发展.技术进步水平在1%水平下显著,回归系数为1.223 9,说明技术进步节省了企业的生产成本、提高了其生产效率.劳动力投入在1%水平下显著,回归参数为0.266 4,对经济增长具有正效应,说明劳动力投入对于我国经济增长有较显著的贡献.资本投入在1%水平下显著,回归系数为0.380 2,说明投资依然是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源泉.滞后一期的经济发展水平在1%水平下通过检验,回归系数为0.555 8,说明经济发展存在一定的滞后性,并对当期经济发展起到促进作用.
3.5.2 分地区回归结果
对中、西、东三大地区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分地区回归结果
由表2可知,在东部地区,普惠金融指数在1%水平下对被解释变量GDP的影响呈显著负效应,系数为-0.600 9,说明其对经济发展抑制作用较明显.在西部地区,普惠金融指数在5%水平下对被解释变量GDP的影响呈较显著正效应,系数为0.572 3,说明其促进经济发展效果较为明显.在中部地区,普惠金融指数在1%水平下对被解释变量GDP的影响呈显著正效应,系数为0.897 6,说明其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十分明显.普惠金融对经济的影响具有“边际递减”效应,从起初的边际促进作用最大,到边际作用为零,总效应达到峰值,到最后促进作用变为抑制作用,整个过程呈现“倒U型”.对于东部地区来说,普惠金融发展已达较高水平,处于U型右半支,对经济发展产生抑制.对于西部地区来说,普惠金融水平比较低,处于U型左半支底部位置,对经济起到促进作用但不十分明显.而对于中部地区来说,普惠金融发展已经初具规模,处于U型左半支接近峰值位置,对经济发展有显著促进作用.究其原因:西部、中部金融发展水平相对较低,随着普惠金融工作的不断推进,金融资源不断流入小微企业等弱势经济主体,资金使用效率不断提高,从而有效促进经济发展.相反,东部地区拥有较高的金融发展水平,普惠金融带来的新金融资源流入,对经济发展的作用具有不确定性.此外,西部、中部金融发展普遍欠发达,居民平均生活水平低于东部,贫富差距、两极分化程度相比东部地区较低,金融市场失衡问题比东部地区较轻微,故普惠金融的实施有效解决了该地区的金融排斥问题、缓解金融市场失衡现象,对提升经济效率作用显著.东部地区居民整体生活水平虽高于中、西部,但由于其存在较严重金融市场失衡问题,普惠金融虽能一定程度上缓解当地金融市场发展失衡的场面,但从长远来看,普惠金融发展缺乏有效刺激经济增长的力度.
技术进步、资本投入,滞后一期GDP均对三大地区经济增长起促进作用,但人力投入只有在东部对实体经济有正向促进作用,中、西部人力投入对经济发展贡献作用并不显著,说明高水平人力投入对经济增长促进作用明显,基础人力投入对经济增长促进并不显著.
针对三大地区普惠金融发展及其对实体经济作用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1)对普惠金融发展水平较低的西部地区采取定向引导性政策助力其发展.应着力加强西部地区金融机构基础设施建设.并通过税收激励、税收补贴等政策定向引导外源资金流入中、西部地区以营造其良好投资环境,激发发达地区投资者“转战西部”的积极性.当地政府还应当开展金融教育专项工程,旨在“消除金融文盲”、提高居民金融素养、优化其金融行为,培养居民从“愿意接受”到“离不开”金融服务作为政策切入点.
2)对正处于普惠金融高速发展进程中的中部地区应更注重普惠服务的多样性.在银行层面,应着力挖掘多样化的普惠金融产品、完善相关贷款担保机制如建立“联户担保体系”,全方位增强银行在普惠进程中的活力.同时应促进“普惠保险”发展与普惠金融工作进程齐头并进,构建多样化的普惠金融体系.
3)对普惠金融已初具规模的东部地区则更应注重普惠金融服务质量、注重普惠服务创新.全面推行“数字普惠金融”进程,严格风险排查机制.同时建立健全P2P网络融资平台,抓住“大数据”时代的发展机遇,利用互联网技术降低交易成本、进一步拓宽融资渠道.还应加强平台监督跟进的力度、防范信用风险、提升融资效率,继续发挥东部地区对全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引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