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南地区疍家舞蹈发展现状及对策

何世飞

(海南热带海洋学院 艺术学院，海南 三亚 572022)

疍家人伴水而居，主要聚集于江河入海口及各处港湾，以耕海谋生。明正德年间(1506—1521)，疍家人已分布在海南各处港湾，崖州成为当时海南疍家人聚集居住最多的地方[1]。由于整日面对大海，海上生活枯燥乏味，疍家人将情感交流、生活琐事、消遣娱乐、节日活动等用歌唱的方式进行表达，逐渐形成了疍家今天独有的音乐文化——咸水歌。

一、琼南地区疍家民俗文化

(一)以船为家的生活

以前，琼南地区(本文主要指三亚、陵水沿海地区)疍家人居住在船上，生产生活也在船上，船就是疍家人的家。由于船体面积不大，空间较为狭小，疍家人将船进行了生产区域和生活区的划分，如船头放置渔网等工具，船尾用于日常生活。后来随着时间推移，琼南地区的疍家人陆续建起了疍家棚和鱼排。疍家棚是一种较为简易的建筑，用木头为桩，嵌入海边滩涂里，用木料搭建架子，在架子上铺设木板建起小房子。这种疍家棚离海面二三米左右，是了防止海水倒灌进来。鱼排则是疍家人利用木板等搭建起来进行生活和水产养殖的场所，通过木板之间的连接，在海里加上渔网，构成了网箱，养殖鱼虾等海产品。如今，由于保护环境、旧城改造等诸多因素的影响，琼南地区疍家棚被拆除，疍家人被转移他处安置。虽然居住环境得到了改善，但世世代代的生存方式也从此改变。

(二)以海为田的劳作

早期，琼南地区疍家人生产劳作较为单一：男人出海捕鱼；女人补渔网,带孩子卖鱼，洗衣做饭。由于生产技术较为落后，出海捕鱼时往往需要多人配合协作才能完成。如今，疍家人的渔船也装备上了高科技的设备，如拖网、围网、绞盘、定位系统等，因其机械化水平高，并不需要人力去拉网，只需要人去辨别有鱼群的区域以及分拣鱼的种类，因此劳动力的需求量也下降了，原来集体出海的情形也不复可见[2]。有了高科技的保驾护航，琼南地区疍家人在远航深海捕鱼时不仅减少了人力，而且安全性也大幅提高。

(三)神灵信仰

自古以来，我们的祖先对大自然不够了解时，总是寄希望于神灵的庇护。琼南地区疍家人同样如此。他们以海为生，与水为伴。每当遇到风暴时，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各路神灵庇护。疍家人主要信仰与水相关的道教神仙,如妈祖、北帝，龙王等。疍家人希望这些神仙保佑自己出海打鱼顺利平安，鱼鲜满获[3]。在三亚海龙王庙里，不仅供奉着龙王，还有妈祖、关帝、港口婆、港口伯、儋州伯等神像。在陵水新村的三江庙中供奉的神像除了妈祖即三江娘娘之外，同时也供奉关公、哪吒、金吒、木吒等[4]。祭祀活动多为下半年。休渔期结束后，疍家人出海前一定要进行祭海、祭祀活动。过去，祭海仪式的组织者和参与者都是当地渔民；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过去的那种“家家都出海，户户开织网” 的情况已经不复存在[5]。现在，受到陆地文化的影响，琼南许多地区的疍家人已经搬到岸上居住，居住的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对大海依然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怀。对海洋的崇敬、热爱和依赖始终没变，对海洋神灵的信仰也没有改变。

二、琼南地区疍家舞蹈发展现状

(一)疍家舞蹈类型及内容

1.大众舞蹈

(1)广场舞

广场舞是一个地区大众舞蹈普及与发展的最直接反映。广场舞能有效结合当地的民俗舞蹈，将民俗舞蹈很好地融合到音乐的节奏中，使其更富有节奏感，更富有当代气息。

通过对三亚、陵水等疍家人调查，琼南地区疍家人日常所跳的广场舞主要有三个部分的内容：一是与疍家人的祈福、节庆、迎神、祭祀等民俗活动相关，占5%；二是与疍家人的生产劳作有一定联系，占18%；三是与疍家没有任何关联的大众化广场舞，占77%。可见目前疍家人日常所跳的广场舞中，包含疍家民俗元素创作的广场舞内容较少，富有当地疍家特色的主题不多。

(2)旅游景区疍家民俗类舞蹈

近年来，随着三亚疍家文化节的举办，旅游景区的当地民俗风情类的表演日益丰富，疍家人生活习俗、生产劳作、崇拜信仰等越来越受到大家的关注。大家对琼南地区疍家的人文、风俗、信仰等方方面面也逐步有了认识和进一步的了解。

三亚是旅游胜地，景区的节目丰富多彩。旅游景区的民俗风情类节目中有关于疍家的风情表演只有咸水歌，而体现疍家民俗舞蹈类的节目较少。笔者从三亚旅游景区了解到，具有地方特色的风情舞蹈表演十分受欢迎，遗憾的是很难看到与疍家相关的舞蹈。

(3)新创作的舞蹈作品

一些专业比赛、综艺晚会及地区的节日庆典中，也出现一些有关疍家舞蹈题材的作品。如《妈祖颂》《婚嫁》《疍家织女》等。作品大多都是根据琼南地区疍家人的生活劳作、生活习俗或者宗教信仰来进行创作，但作品数量不多，自然更显可贵，值得介绍。

《妈祖颂》是通过实地采风而创作的舞蹈作品。该作品获得了海南省大学生舞蹈比赛创作二等奖、表演二等奖。作品以疍家民俗信仰“妈祖”作为主人公。表现了拯救他人为己任的林默娘，在宗雍熙四年(987)重阳节的日子里，为拯救船夫，临危不惧，乘席渡海舍己救人，不幸遇难的壮举。作品以颂歌形式，讴歌主人公的崇高美德，诠释大爱无疆的妈祖精神，感召众多妈祖信众，助力新文化建设。

作品引子部分主要表现的是清晨海边的场景。在海浪拍打海岸的音乐中，灯光慢慢亮起，表现太阳照耀在海平面之上。第一部分，一声惊雷打破了海边的宁静，海上捕捞的渔船被巨浪卷走，妈祖出现，解救渔民。第二部分，在漫天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惊天骇浪的风暴中，妈祖救出渔民，自己不幸遇难。第三部分，妈祖舍己救人的高尚品德、无私奉献的崇高精神，久久流传。尾声，曲曲悲歌慰英灵，首首颂歌表虔诚。

作品中从舞蹈动律到人物动作，都经过了艺术的提炼和加工。如摇船的动律，以生活中摇船时来回摇摆、重心下沉、身体左右来回晃动为主体结构，对摇船动作进行了动作的舞台美化，在上述的动律中加以肢体的协调配合，展现出风平浪静时的摇船动作，再通过节奏的变化、动作幅度的加大、动作力度的增强、动作速度的加快，在同一动律中表现狂风暴雨时摇船的动作。再如，主题人物动作，作品中表现妈祖的动作主要来源于人物的定位，通过中国古典舞蹈中“圆”的审美特点，来刻画人物的主体动作，体态动律以中国古典舞身韵中欲左先右为原则进行组合，动作素材融入了部分民间舞蹈元素。又如，群舞演员的队形变化，舞蹈演员用队形穿插的技法，来配合肢体上前仆后仰的动作，表现出暴风雨来临时大海怒涛汹涌的场景，同时用到了群舞队形的聚散、用到块状的变化，用到线条的变化，用S线，横线，竖线还有弧线等。

《婚嫁》首演时间为“2015年中国·三亚第二届疍家文化节”。作品主要表现的是琼南地区疍家接亲、迎亲、娶亲的喜庆场景，表现了青年男女从相识到相恋过程，用舞蹈的形式表现了琼南地区疍家人的婚礼习俗过程。

作品是A-B-A三段体结构。作品从婚嫁的迎亲的第一视角出发，用整个篇幅来表现海上迎亲与陆地迎亲的区别。用欢快的节奏、动感的音乐对疍家人喜庆场景进行舞台展现。作品第二段抒情部分，展现的是疍家青年在月光下、大海边，伴随着小船与波涛，谈情说爱时甜蜜的景象。舞蹈音乐进入抒情的缓慢节奏，用还原场景的表现方式对疍家人求爱的过程进行了展示。作品第三部分又回到婚嫁热闹喜庆的场景。在众人的喝彩、嬉戏打闹中将作品推向高潮。这部作品表达的不仅是疍家人迎亲娶亲的场景，同时也是场景的再现及舞台表演的结合，也是疍家信俗到艺术作品的过渡。

《婚嫁》中舞蹈服饰与生活中有所不同。男演员身着黄色坎肩马褂，马褂底部开叉，袖口、领口配上红边，裤子为红色宽口长裤。舞蹈服装与当地黎族男子舞蹈服装相似，没有黎族图腾图案，颜色也有所区别。女演员的服装为蓝色高领长衫，佩花边腰带、蓝色长裤，头戴长莎，配以金属饰品。从演员的舞蹈服装中可以看出，受到陆地文化影响，与当地其他民族服饰既有所相似，又有所不同。

《婚嫁》迎亲、娶亲中划船的动作，就是对生活中疍家人生产劳作的动作进行了提炼，重心放低，上身以腰为主动发力点，步伐以蹲裆步、弓步为主，配合肢体的上下屈伸运动,左右来回摆动，腿向前迈步，表示船向前划动。在不同节奏的变化下，使得动作更有变化性。节奏缓慢表现风平浪静，节奏速度加快表现风高浪急。第二部分抒情片段，男女主人公在述说情感、浓情蜜意时，编导用双人舞的接触、托举、不同把位的连续变化，表现两人的郎情妾意，从视觉感官上让人目不暇接。作品在道具上也进行了艺术加工，除了表现划花艇采用隐性的表现外，作品创造性地采用两人两桨当花轿，抬着新郎、新娘左右摇晃，来回摇摆，表现出海上风浪与陆地婚礼的不同之处。同时，作品将新娘的梳妆打扮动作加以外化处理，使之表现更为夸张，用婀娜多姿的身段动作表现出疍家女柔情似水。此外，作品还将群舞演员的动作设计成为时而如气势澎湃的大海，时而如平缓流淌的河流，来配合剧情，表现出海南疍家人婚嫁习俗的热闹场景。

此外，《疍家织女》首演于“2015年中国·三亚第二届疍家文化节”。作品主要表现的是，琼南地区疍家姑娘在织渔网的劳作场景，作品将疍家姑娘日常的劳动过程、嬉戏打闹、收获鱼虾等场景，通过艺术加工，搬上舞台，表现了疍家人的丰收劳作场景。

(二)琼南地区疍民舞蹈发展存在的问题及原因

笔者通过对三亚、陵水等地实地调查，目前琼南地区系统的疍家舞蹈几乎是一片空白，没有基础的动律，没有动作元素，也没有相对应的传统民俗舞蹈，更没有形成完整的手型、手势、脚位等构成完整舞蹈体系所具备的基本要素。祭祀类作品只有在每年特定的时间进行表演，没有形成规模，在表演过程中没有统一的模式。

疍民舞蹈的发展缓慢，主要是生活环境所致。长期在水上生活，与船为家。没有像陆地那样大的地方，提供给疍家人载歌载舞，疍家人只能通过歌声表达、传递情感，没有办法通过肢体语言来表现，所以今天我们一提到疍家就是咸水歌，没有疍家舞蹈。

三、疍民舞蹈文化发展对策

(一)完善动作素材

首先设立专项，成立专门研究疍家舞蹈团队，对疍家舞蹈进行实地采风，对疍家的民俗生活、生产劳作、宗教信仰等全面进行动作素材的采集。其次，对所采集的素材进行动作提炼，形成一系列完整的动作体系。(如图1)

图1 疍家舞蹈研创流程

(二)加大疍家舞蹈推广力度

1.大众化的广场舞

在完整的动作体系基础上，编创具有疍家风情的广场舞蹈。广场舞的内容可以包括生产劳作方面、生活习俗方面，对当地广场舞教员进行统一培训，将编创出来完整的广场舞表演节目迅速地、准确地推广开来。这对琼南地区疍家舞蹈的普及与提升有很大帮助，同时也能丰富疍家广场舞的表演内容，还起到宣传作用。

2.专业化的教学

有了完整的动作体系作为标准，在专业教学组合的编创过程中，对于动作素材这一问题可以迎刃而解。在教学组合的编创中，可以将疍家舞蹈的各个肢体部位，进行单独的组合训练，同时也可以进行综合性的教学组合训练(表1)。这为将来疍家舞蹈的专业性、科学性、系统性训练夯实基础，同时也为疍家舞蹈进入校园教学提供前期铺垫。

表1 疍家舞蹈训练组合设计

3.加强影响力、关注度

随着三亚疍家文化节的成功举办，三亚疍家“咸水歌”被列入海南省非遗保护名录，大家对疍家文化都有了进一步了解，但是，疍家文化的影响力和被关注度仍然不高。各级部门加强各类型的推荐活动，利用三亚的旅游优势，建成专门的疍家民俗风情园区。首先，可以向广大的游客展现疍家的民俗风情；其次，可以丰富三亚的旅游市场；最后，可以通过旅游提升疍家人的收入。舞蹈专业人员也应通过实地调查，收集素材，提炼动作元素，形成一套完整的动作体系，为提升琼南地区疍家舞蹈文化研究努力。

4.提升疍民自身文化自觉，传承疍家文化

疍家人告别水居生活，告别的是旧的生活条件，而不能和旧的一切告别。当前疍民文化发展出现对岸上文化几乎全部接受，对自身传统文化几乎彻底放弃的趋势[6]。提升疍民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是传承包括舞蹈在内的疍民传统文化的重要心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