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平:坊子就是一座天然博物院等

2020-08-14 10:07
山东画报 2020年7期
关键词:机务段长卷车库

于平:坊子就是一座天然博物院

坊子火车站东北角的机务段(折返段)内,有一个硕大的转盘和几间宽敞的机车车库及维修车间。这个大转盘以前是用来调整火车头運行方向的,火车头开到这个转盘上以后,铰链和齿轮随之传动,可以轻易地转动方向,直到火车头对准某个车库修理间开进去(最早是人力拉动的)。据了解,当年济南和青岛的火车站附近都曾有这样一个转盘,但现在已荡然无存。坊子这个转盘能存留下来,这个扇形车库和维修车间依然能展现在今人面前,和曾担任坊子区文物管理站站长的于平,有着莫大关联。

1995年,于平开始担任坊子区文物管理站站长。甫一上任,他就开始四处调研走访。在他看来,坊子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其德日建筑,呼吁应加强对其的保护力度。那个时候,大众的文物保护意识普遍薄弱,关于德日建筑是否应该保护,于平亦听到了一些质疑之声:“这都是德日帝国主义的罪证,你怎么还要求保护呢?”

“就是因为这些是他们的罪证,所以我们更应该保护!纵然这些东西之前是他们的,但现在也是我们的了!是我们的了,我们怎么不能把它们保护起来,重复利用?”在于平看来,这些保存完好的德日建筑不仅是帝国主义殖民统治的见证,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反抗帝国主义侵略的历史见证。这166处德日建筑具有其无可取代的文物价值与历史价值。对于这些艺术的产物、人类共有的财产,我们应该“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你为我用”。

2006年11月2日那天,于平晨练跑步至坊子火车站机务段附近,发现十几名民工正忙忙碌碌地在拆除扇形机车车库,车库屋脊上的气窗已被拆下来了。他赶紧上前去制止那些干活的民工。其中一位民工十分不解地质问于平:“你凭啥不让我们拆?”“因为那是文物啊!”“你说是文物就是文物啊!”对于平的说辞,他们并不认可,并未停下手中的活计。

于平见制止不力,辗转要到当时济南铁路局的电话,对方解释说,安排工人进行拆除作业,是因为车库已是危房,存续下去有安全隐患。于平与其沟通、协商,并向济南铁路局传真了潍坊市人民政府颁布的文物保护令,才在危机关头保下了这处百年车库。

在当时大众文物保护意识普遍不强的情况下,于平堪称先觉者,在工作职责和文化情怀的推动下,他警惕地守护着老建筑,留下了生动的文物保护故事。“那些锁在橱柜里的文物才叫文物?不,坊子就是一个硕大的博物院,我们整天行走于文物旁边,不能对其熟视无睹、司空见惯。”于平说,“坊子就像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打眼看上去并不起眼,走近了一瞧,还满脸都是皱纹,但拨开每一道皱纹,里面都有一个故事。”

王永新:六十米长卷致敬小镇

对在坊子区生活了40多年的王永新来说,166处德日建筑群屹立在历史深处,也深藏在自己心里。于是,历时两年,他用画笔创作了60米的水墨长卷《坊茨小镇》。

《坊茨小镇》长卷分为坊子老火车站、坊茨小镇、坊子煤矿三部分,再现了百年坊茨小镇往日的繁华。“坊子老火车站”部分长15米,绘有铁路桥、石拱桥、中转站、潍坊老陶瓷厂、铁路道口、大修车间、站长室、水塔、万和楼、站前广场、邮电局、门头房、居民房等建筑。在居民房中,小推车、糖葫芦、石碾等细节清晰可见。画面上车水马龙,数不清的人物,让人仿佛置身其中。

“坊茨小镇”部分长25米,是长卷的重点。原来的八十九医院、德日建筑办公室、德式别墅区、德军司令部、天主教堂、修女院等逐一入画,坊茨小镇的欧陆风情跃然纸上。

“坊子煤矿”部分长12米,描绘了坊子煤矿出煤、运煤的场景。画面中,装得满满的小火车进进出出,不远处堆放着体积庞大的渣子山。昔日工人们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似乎就在眼前。

王永新不是坊子当地人,却已在坊子生活了40多年。1977年,正逢恢复高考的第一年,王永新考上了当时的山东省轻工美术学校,学习的是陶瓷绘画专业。1980年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坊子区的老潍坊陶瓷厂工作。当时,他住在坊子老区二马路附近,坊子老火车站是他上下班的必经之路。这里熙熙攘攘,是整个坊子区最繁华的地段。每每经过,王永新都会停下来观察。

退休后,王永新去北京学了6年山水画后,2017年重又回到了坊子,开始创作《坊茨小镇》。为搜集更多绘画素材,除了写生,他还想方设法地查找小镇的老照片、老资料。“坊茨小镇有着百年历史,要想把160多处德日建筑一一画下来,着实不容易。”他坦言,天主教堂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就已消失,要想画出当年的模样,非得下一番功夫不可。他到档案馆、图书馆查找资料,还找到老坊子人聊天讲故事。画出初稿之后,再到坊子老区找80岁以上的老人“审稿”,看是否与原貌相符合。

一位老坊子人告诉王永新,新中国成立初期,在坊子老区三马路附近有个叫“五月”的货郎。此人每天背着麻袋,走街串巷地喊“拿旧鞋换针线喽”,后来又推着独轮车卖东西。每每听到“五月”的叫卖声,一些妇女便拿着头发、旧鞋等物品去换针线和食物。“大家都不知道‘五月的真名,我也把他画在了长卷中,这也是坊子老区的一个标志性人物。”王永新说。

创作这幅长卷时,王永新多次构思,反复设计构图。“光小稿我就画了两个月。”历时两年,长卷才最终定稿。

爱唱歌的周老汉

周老汉80多岁了,身子硬朗,精神矍铄,高兴起来喜欢唱歌。除了两只羊,他只有一间住了几十年的阴暗潮湿的小平房。“就跟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啊,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住上新房。”按照棚改政策,老周能分到60平方米的房子,他却执意把60平方米的换给了别人,换回一个40平方米的:“他们一家好几口呢,我一个人要那么大地方干啥!”

除了新房,他还有了家电、家具,什么都不用自己置办。搬到新房的第一天,他兴奋地像个孩子似地在崭新的床垫上打滚。从床上坐起来时,他瞅到床垫上的一行字——幸福的味道,意味深长地念着,感觉说的就是他自己。

大年三十那天,老周在火车站为故去的母亲烧纸,耄耋之年的他双膝跪地对着老家的方向磕了几个头。那个在火车站里开怀大笑、放声高歌的是他,这个想起白发亲娘哭得像个孩子的也是他。

徐世荣:一家四代人  百年铁路情

从1904年到2020年,胶济铁路已走过116年岁月沧桑。徐世荣一家四代人先后在这条铁路线上工作。徐世荣,曾是坊子机务段的铁路工人,是导演何西所有拍摄对象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出现在他镜头下的时候已88岁,今年算来已92岁。一开始,他特别排斥何西,把他往外赶,后来才慢慢地接受了何西,跟他讲起了他们一家的故事。

他的父亲徐宝山,被德国人征劳工修铁路,后来在坊子机务段开蒸汽机车运煤。铁路网建起来了,但是所有管事的都要听外国人的。那时他最盼的,就是铁路由咱中国人自己做主。徐世荣最先从事机车维修养护工作。新中国成立后,他自豪地开上了自己国家生产的火车头。他的儿子徐中林后来在坊子机务段当工人,负责为蒸汽机车上水、上煤。后来他到潍坊站工作,见证了咱们国家铁路事业的飞速发展。高铁开始遍地开花,从潍坊发出的动车组达到百列。当时,徐中林还把父亲带到车站,让他看看动车组。后来,徐世荣的孙子徐啸昆也成了铁路一员,是电务段潍坊车间的一名信号工。比起他的父辈们,他更是赶上了中国铁路发展的好时候。

适逢棚户区改造,搬走之前,徐世荣跟老伴儿说,他再去机修车间去转转,工人们正在那里做各种修缮工作。他嘟囔了一句,不看了,不看了,心绪沉重地骑着三轮车走了。那时那刻,正在缓缓驶来的火车和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形成了一种对照。

许来奎:把五星红旗放在枕边

一天,许来奎出现在坊子一马路居委会里。他当时戴了个斗笠,去给居委会捐款。他的家旁边一直有个很大的垃圾堆,20年来一直存在,最近被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给彻底清理了。让他头痛了20年的大事,终于解决了。他为了感谢居委会,捐出了200元现金。

许来奎也快90岁了,是铁路上的退休职工。从苦日子里过来的他,热爱国家、热爱国旗。他家里有一面国旗,每逢重大节日,比如说国庆节、春节等,他就要升国旗,还会像个年轻人似地攥着旗杆,在自家院里大幅度地挥动国旗,脸上挂着从心底里泛出来的笑意。过年期间,他把国旗杆插到了家门口,等过了正月十五,他才把國旗降下来,小心翼翼地收拾好,放在枕头边上。

尾 声

放眼今日坊子,它的煤矿资源消耗殆尽,已沦为一个“塌陷”区;但在文旅休闲背景下,一个融合多功能的都市休闲产业区正“冉冉”升起,绽放着时代的独属芳华。

煤可以挖完,生态旅游和文化创意这座“金矿”可挖不完。行走在坊子,我们能欣喜地看到人们利用老房子进行的有关各种文化创意产业的尝试。

但我们又看到,相对于其他类似小镇,坊茨小镇的的文化创意产业发展之步伐难免有些慢,走走停停中还夹杂着些许迟疑和观望。这样一来,小镇的文化创意活动总是零星出现,一度集中绽放之后难免又归于平静,各种开发也没有达到应有的体系和规模。

我们真切地希望更多慧眼独具的有心人来到此地,带着欣赏的态度,带着创新的想法,带着专业的运营能力,在这里进行繁复的产业资源整合,让这座百年小镇在新的时空维度下生发出崭新的魅力。

(编辑/公晓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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