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之光（组诗）

韩少君

中午

还搞到了一个炉子

这不是吃肉的时候

倒一杯酒给我，这样

干活会轻松许多

让人纷乱的声音，除了蚊子，妈妈的

木蒸屉。写作，变成一次次引诱

三天冬瓜汤，两个人睡眠，中午

拐弯处，电器工人的眼波很直接

我服了几个四川兄弟，他们都会呀

会制造另外一种空，笨重得不行

让我的语言沒有吐出

先在口腔肿了起来

怎么从裤兜里摸出了小狗的零食？

滑出去的塑料袋，一阵阵，惊惧。

酒神之光

中午饮下这瓶

二十五年的XO

为了这些迟疑的色泽

为了年迈的酒神之光

得记下一笔

当初年少

呼啦啦掠过

如苦难的麻雀

啤酒冲进边陲小镇

远非诗歌事件

那么简单

幼狐一般

迈着春天的

小步舞

坦克和卫生员

同时为一块

伟大的头巾服役

戴口罩的风琴手

有夜尿症的士兵兄弟

瓮声瓮气

在中欧平原

遏制住自己的坏脾气

啖蹄夜记

一半是清爽的气体。

有阳光在深夜，梦幻洒进

这个草原城池，啖蹄者说，这是夜光。

我怎么相信彼此的时间？

如果说围坐

我的目光在漂移

美丽的人永远

守着一棵静物

第三棵才是她的神话。

啖蹄者不过9人

围坐在一起

大家成了过去的你我。

只有一个人

酷似前来领唱

颂歌的南方官吏

空荡的城市上空

孤独在橘色烟尘中消逝。

在青林寨初识巴东移民王雄

夕光向更明亮的山澗退去，

秦岭在远处的黑暗中立了起来。

青林寨的客房里，

只有一丝风吹了进来。

小犬黑拉在咳嗽。

金属软片响动不停。

矮个子，王雄，

李市街边，防盗网制作者，

没有狗皮帽，

有羊儿一样的眼神。

国家大坝，诗人腰部的肾结石。

一盆长江水，由一双纤细的胳膊支举。

80年代，铁船驶过峡口，

我在诗中写过，

挂在山坡上的羊群，

啃着石头上的阳光。

小说家喜欢我这样的表达。

巴东人，王雄，

低头烧电水壶的时候，

我看着今夜的同房者，

卷曲发线，通了电一样，

咝咝地闪出红光。

逝者

蒙尘的呜咽，半个世纪

琴手无法恢复现场：

犹太女望着丈夫

戴灰布帽的逃亡者

扛着木钯，在森林间的

空地种土豆

刨出一只巴尔干仓鼠

女劳役接过去

搓揉牠发光的皮毛

逝者一样，对望

山脉上，天空

并没有留给

几只若有若无的黑鸟

北方断章

当我俯下身，想起了什么

这样的自问让我狂跳不已

那个女人是温暖的

怀表在咔咔走动

降压的药粒夹进了我的个人史

铜质时针压住她的黑标题

一转眼家乡就不见了

天空有了桶状的凉气

飞到东北睡大炕

双脚踩进冰冻的天空

10个人中必将减去一位

绿皮火车在冬夜继续北进

小个子舞蹈者

悄悄走出还乡的站口

责任编辑：邱红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