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正在改变工厂,一些疫情期间出现的新做法,疫情后也将保留下来。
工厂里许多机器人都在如笼子一样的单独区域工作,与它们的人类同事隔开,这种分离可防止机器人在例行追逐一个螺栓时撞伤碰巧挡道的工人的腿、手或胸部。
现在,工厂经营者不仅要让工人和机器人保持安全距离,还必须让工人与工人之间也保持安全距离。在中国,在工人之间安装上栅栏已成了复产的措施之一。
多数中国工厂已复产,恢复到正常产能80%左右。有些工厂正努力实现100%复产。
中国实现大规模复工复产,前提是工厂要对工作规范进行枯燥而重要的改动:更多卫生措施、更大的工人间的距离、筛查(新冠病毒感染检测)。
但在自动化和远程操作方面也有所投资,带来了比原计划提前的改进。使用机器学习帮助制造业改进流程的Instrumental公司老板安娜·谢德列茨基表示,在电子制造方面,“未来5年内的创新,我们如今要在18个月内完成”。
现代高科技工厂早已配备了控制人员进出的系统,同时也可检测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这些识别工人身份的程序中现在也加上了测量体温。许多工厂还依赖中国各省政府开发的各种“健康码”应用。健康码通过两大支付平台(微信和支付宝)的入口使用,用来确定工人的健康状况和旅行史。哈佛商学院研究中国工厂和供应链的史兆威表示,这些方法是在2003年“非典”和2009年H1N1疫情期间开发的。“通常你要换下自己的衣服,然后通过安检。”他说。“在很多方面,(新的程序)只是稍微增加了些内容而已。”
一旦进入工厂,工人要面对的变化取决于生产什么东西。在车厂里,工位原本就较分散,无需太多重新安排,但也有些工厂用栅栏隔开工人。咨询师乐途(音译)说,工人经手的零部件会在装配线上不断消毒。不过,在广东一家手机厂,工位布局的变化一目了然。工人不再按每个装配步骤分批挤在U型单元里,而是分散开来,牺牲一些速度以换取更高的安全性。
现代全球化生产严苛而精确的标准令工厂相对容易适应这种改变。然而,无论生产流程调适得多好,一旦有供应商出现疏漏而被迫关停,导致工厂所需零部件断供,一切努力仍可能付之东流。正因如此,1月疫情暴发的消息传出后,世界各地的工厂开始疯狂囤货,完全背离了现代“恰好及时”型供应链的特性。
另一个问题是新产品导入,这是电子产业商业周期的关键一环,而电子产业约占中国制造业产值的10%。在新产品导入期间,海外公司的工程师要飞过来微调和优化新产品的开发——如今在中国几乎完全关闭边境的情况下已不可能。
这对谢德列茨基的公司来说是一个良机。这家公司销售的系统采用机器学习,检查工厂组装线上每个环节生产的每件物品的图像,让该系统的用户可以探查任何缺陷发生的原因,从而提高良品率,减少时间、金钱和物料的浪费。该系统采集的大量细节也可以让客户公司的工程师在地球另一端参与生产的检查和管理——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这已成为一个主要卖点。
Instrumental的客户P2i专为电子器件提供纳米涂层技术。现在该公司的工程师可以坐在牛津总部检视中国工厂里的生产状况,而这样细致的检查以往只能在现场进行。(一些工程师在工厂附近酒店里隔离时也曾这么操作过。)公司首席运营官尼尔·哈克莱德表示,公司已开始将生产设备连上互联网,以便根据Instrumental系统的建议远程调整,实现闭环开发。
新冠病毒的突起蛋白、RNA编码体现了一种纳米技术,在宏观层面上给人类健康和世界经济带来了显著影响,包括改变了P2i这类公司的生产流程。随着产品越来越复杂、组件越来越微小,到一定程度后,人的手和眼在组装产品时已无用武之地。
要一窥未来,只需看看世界最复杂的制造工艺——半导体生产。芯片工厂几乎完全没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这是因为要排布数十亿计的纳米级晶体管太过复杂,远非人类大脑所能想象,更不用说靠人手来实现,所以根本不需要工人聚集在车间里工作。
台积电是全球领先的半导体代工厂,其最先进的工厂都是通过中央控制室来操控运行的。员工操纵机器在超洁净环境中加工硅器件,很少需要进入生产环境。芯片公司长江存储科技位于武汉市,作为备受重视的企业,它在4月8日之前武汉封城的几个月里一直保持运作,其控制工程师乘坐专门列车分批进入。
就芯片和屏幕制造而言,接近完全自动化是不可避免的趋势。在其他领域,重新设计系统及购买新设备都需要成本,因此在工艺流程和生产车间里仍保留了人类员工。他们不会一夜间消失,但新冠肺炎疫情激发更多工厂追求芯片厂那种完美的机械化,人与机器之间这种新产生的距离或将在疫情后长久地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