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与超越
——赵麟大提琴与琵琶协奏曲《逍遥游》初读

2020-08-06 04:51夏滟洲
人民音乐 2020年7期
关键词:逍遥游协奏曲大提琴

■夏滟洲

青年作曲家、解放军文化艺术中心文艺部创作室主任赵麟创作的大提琴与琵琶协奏曲《逍遥游》于2019 年3 月6日,由大提琴家马友友、琵琶演奏家吴蛮担纲独奏,指挥家余隆指挥纽约爱乐乐团,在纽约林肯中心大卫·葛芬厅首演。据报道,“首演当晚,获得在场近两千八百名观众长时间起立鼓掌喝彩”①。待笔者接触该曲后,不由叹服,深感甚为挑剔的美国听众能为之“长时间起立鼓掌喝彩”,那情景应是确实的,他们或被深深地打动了。怀着强烈的冲动,研读这首双协奏曲后,形成一些粗浅认识,以求教方家。

一、“逍遥”之游:在思想、历史与声音之中

“逍遥”,是战国中期庄子哲学思想的核心。在《逍遥游》中,庄子拿鲲鹏和蜩鸠作对比,谈鲲鹏之大和渺小蜩鸠,虽判若云泥,但它们皆能达到自己的“逍遥”。特别是鲲鹏的“逍遥”,心境开阔、心灵自由,往来无羁,无限快适。“游”即“逍遥游”,在庄子那里是“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辨,以游无穷者”,其“游”是一种超越万物束缚,超越一切名利、物我相冥、放旷自达的心灵活动。庄子所追求的无限自由,在根本上是自我的安适、调和,从中发现并实现生命的本真、找到理想的生活境界,摆脱了一切世俗之虑,使人生充盈着自由与美的格调。从美学上看,庄子追求“游心”与“道”境的意涵和自由艺术精神,对后世艺术创作影响不可谓不深远,我们甚至可以说,中国的纯艺术精神,与庄子思想一脉相承。

庄子主张心灵自由的“逍遥”之游,作为一种人生观照,不仅是艺术创作活动的“元传统”,也是千百年来空明意象和自由精神在中国艺术创作中的主要追求。经过数百年时间洗礼,庄子寓言故事及其逍遥思想已然成为中国艺术史上一个独特的现象,既为历代艺术家表达心迹提供了深邃的哲思背景,如嵇康《四言赠兄秀才入军诗》所说“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②等,又给诸多艺术家宣示个人体悟提供了创作的表现题材,如瞿小松的清唱剧《大劈棺》(1988)、关迺忠的竹笛协奏曲《蝴蝶梦》(1988)、赵季平的大提琴协奏曲《庄周梦》(2006)等音乐作品。《大劈棺》叙说了庄子试妻的故事,《蝴蝶梦》题材源自《庄子·齐物论》所载《庄周梦蝶》及传奇小说《庄子戏妻》故事,《庄周梦》则写出了“庄周梦蝴蝶,蝴蝶为庄周”的玄妙之理。另外,还有朱践耳创作的唢呐协奏曲《天乐》(1989),其“天”字取天然、返璞归真之意③,似与庄子哲学思想中表达自在随心的精神境界、追求自由解放的人性本真暗合。

在为数不多以庄子为题材的音乐创作中,赵麟以其对传统中国文化与学术的热爱和研习及内心对庄子哲学思想的体味和领会,完成大提琴与琵琶协奏曲《逍遥游》,算来与瞿小松、关迺忠的创作相距31 年,乃父赵季平的创作也都有13 年了。赵麟冠同名标题,采庄子“物我两忘,闲适自得”之意旨,以逍遥自在云游四方的情致和高远想象力,着墨于由“内在”往“超越”追求的精神表现,用生动可感、清晰可辨的乐韵,借独特的技术手段和个人化艺术表达,抒发了超脱天地本性和自由自在的意志,堪称同类题材音乐创作的历史新创。

总体上,双协奏曲《逍遥游》用庄子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笔法,只述本事,便见境界。但闻音响,乐思中弥漫一种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自由思想,充满想象力的交响音乐语言,豪放文气之中又不失严整节制之风;细析结构,作品外驰而内张,融西方形式与中国传统速度变化原则,一统于“游”之曲意中,对比强烈;感知音色,用中西配对,以古今并置,营造出可视的色彩,既有对古代文人雅士精神生活的回望,又有当代人对《庄子》思想的解读,赋予了“逍遥”特殊的意味,写出了“逍遥”之游所具有的生命激情。

此外,作品杂糅中西古今多元文化,结出了意想不到的果实。首先,从乐器的文化属性来看,琵琶作为中外文化交流的产物,传入我国已有两千余年历史。在中国传统音乐中,琵琶历经汉唐宫廷之盛发展成为非常重要的独奏乐器,其本身就是一部文化融合的历史,具有典型的文化象征意义。而大提琴至晚在16 世纪前半叶问世,是西方古典音乐重要乐器之一。相比古老的琵琶而言,兼具弓弦乐器和拨弦乐器属性的大提琴更为年轻,带着欧洲南方和北方的民俗文化特征,如今配对一同出现,各自演释曲中之意,以自由表现,显示出作曲家已然具备驾驭古与今、中与西的能力。其次,就乐器音色与表现性能来看。大提琴与琵琶在历史、来源上的巨大差别,形成了其声音、音色的本质不同。大提琴发音饱满、嘹亮,音色温暖,富于歌唱性,堪与人声中的男中音相比拟。尽管大提琴属于低音乐器,但作品中,赵麟运用大提琴高音区而获得富于表情的紧张度,令人叫绝。而琵琶的表现,有厚度、有分量,借灵动、空明的意象,传出坚实而不失柔情的乐音。

正是在管弦乐队统合下,琵琶与大提琴对置,依托具有西洋乐风的律动和唐宋古韵的音调,琵琶的高亢利落与大提琴的低沉辽阔交织萦绕,铺陈了一幅中西文明对话图景。作品充塞着中国人从古至今的思想情致,以惊人的艺术感染力,实现了用交响乐带领观众徜徉于中国的山水天地和庄子哲学思想之境,穿越古今领略中国文化千百年间传承和发展的艺术理想,在作曲家的创作之路上留下了辉煌的一章。

二、超越之“道”:在技术、艺术与个性之中

双协奏曲《逍遥游》以其独具个性的作曲技术之用,实现了作曲家读解、体悟庄子思想从“内在”向“超越”追求之“道”。

全曲三个乐章,遵循常规协奏曲的速度原则,在局部速度布局中,兼具中国传统散、慢、中、快的核心架构与西方音乐结构自由组织原则。作品以狂想曲体裁的性格发挥,将“物”“我”相和而行于天地的内容与形式紧密结合,述说了庄子自由自在的思想之“游”。结构安排上,第一乐章为非严格奏鸣曲式。序奏之后,音乐逐层展开,叠叠增加,直至推出巨浪,最后在具有倒装特点的再现部中冲向高潮。中间段落和主题乐句的走向上,都能看到散、慢、中、快、散原则的运用。第二乐章打破了传统复三部结构,另外加入了一个插部,兼具大插部和大结尾的功能,作品结构因之更趋自由。由于采用慢板且更接近不过分的行板速度,收起了上一乐章的激动,从宁静的黎明朦胧之境开始,随后以一种控制再控制的情绪处理,宛似一种有限度的自由,具有深刻的思想性和抒情性,点明了庄子《逍遥游》主旨。末乐章具有回旋奏鸣特征,以分段(曲)形式安排,各段既有性格迥异的发展又颇为得体,衔接自如、浑然成篇。开头即呼应了第一乐章中的骚动情态,随之而来的音乐行进充满了强烈的期待,给听众难以预测的不稳定感。作为前两个乐章的总结,第三乐章加强主题对比,速度持续快板,类似紧拉慢唱的板式运用,好似唐宋大曲之“破”的结构功能,有效地烘托和渲染了音乐情绪,结构紧凑,逻辑性强,倒装再现手法则如人们对“逍遥”之游的久远期待一般,雄伟壮观。

赵麟以庄子“逍遥游”思想为主题灵感表达了作品中心内容。其独特构思决定了此曲主题的双重属性,一是庄子的“逍遥”之游中不受任何限制的一种自由状态,一是作曲家对逍遥游精神的追求和意象呈现。

谱例1 第一乐章第1—5 小节

试看乐曲序奏,5 小节宽广、空旷的号角式音调,铜管乐器全奏,“逍遥”主题亮相。这个长线条的主题,也呈现出一个微型的散、慢、中、快、散结构(见谱例1)。紧接着,独奏琵琶进入,延续了乐句递增生长特点,由简到繁,在5 小节内经由1个音、2 个音、3 个音到4 个音增殖发展,声部逐渐加厚,构成一个多声音乐的第一乐章引子主题(见谱例2),以核心音a为轴,上下装饰性旋法,典型的中国风格式音色旋律围绕a 的进行。旋律下方,独奏大提琴演奏的主题音区很宽,充满刚性,起伏跌宕,短短几个小节内即以丰富的力度变化,与琵琶的柔美作阴阳结合,既在性格上形成对比,也在声部上做了对应,表明了庄子自然即道的思想。主部主题是一个全新的主题,使用了渐变发展(合头换尾)手法,独奏大提琴演奏,曲首冠音,顺分型节奏,有如古远的呼唤。其后接琵琶和大提琴发自内心、充满温情的咏唱,引领听者默会其标题性,表露其情感,从一开始就沉入心灵自由的“浮游”。

谱例2 第一乐章第10—15 小节

再看第二乐章2 个主题,最为热耳。先是南宋姜夔创作的自度曲《杏花天影》主题(参见杨荫浏、阴法鲁译谱,见谱例3)。在琵琶悠缓、简单的导引之中,大提琴一唱三叹地将古曲核心音调予以呈示。随着琵琶奏起一条从容、灵动、舒展的经过句,大提琴在高音区奏出主题,华丽大气,引人感怀;细腻之情,触动愁思。古曲原作雅韵悠悠,深情动人,反映了姜夔清贫漂泊之间,却是一身逍遥自在之乐。此处围绕这个主题的四次拆解发展,一波三折,伸展自然,如飞扬的思绪,化入一江春水东流去。

谱例3 《杏花天影》〔宋〕姜夔词曲(1187)

《杏花天影》主题再现后,一个全新的主题打断了前面深沉、思考性的抒情氛围,材料从秦腔音调和新疆木卡姆音乐素材提炼融合而成,突出苦音(微降b)特性色彩,伴随等分型节奏,宛如行进步履,不久速度明显加快,似在追溯丝路凿空后华夏与西域民族的交融,音乐既有西域音调特征又有盛唐雅乐之风,好似1400 年前那个时代文化和精神风貌的复现,第一次形成本乐章乐队全奏,推向高潮。

第三乐章主部主题充满活力,三次呈现之后接宽广、抒情的副部主题,对比鲜明。但乐章后面,却多次把前两个乐章中的主题材料加以发展,或把开头大提琴主题的后半部分材料拿来发展,造成一种似有似无,可是又无处不在的感觉,制造出逍遥闲趣、安适快意之境。纵观全曲,主题音调贯穿,音乐风格活跃、灵动,舞蹈性很强,体现出了赵麟老道的创作功力和对传统音乐素材的深厚积淀。

充分调动作曲技术手段,倾心描写“道”之蕴意。顺标题出发,写一种怡然自得悠游于世的心境,表达无任何束缚的“至人”境界,这种忘怀自我、自由自适的境界,实为艺术化的诗意境界,适宜表现自由的艺术化主体人格。所谓“至人”是指道德修养最为高尚之人,为了表现这一思想,作品在写作上也是煞费苦心。首先是中国民族音乐常用手法的运用,如主题贯穿中采用的动机裂变、展衍、派生、紧拉慢唱、合头换尾等,手法运用自由,直观地把民族风情展示在听众面前。如乐曲多处使用渐变发展,意在强化“逍遥”之游的旷达,语义鲜明。而紧拉慢唱之用,则烘托出音乐的宣叙性内容,意在展现主题形象内心既复杂又紧张的矛盾冲突,写出了庄子思想为人所不理解的一面,亦即庄子的可贵之处,是在严酷的现实矛盾之下还能逍遥。其次,不把自己局限在某种手法的框子里,而是根据音乐表现需要采取相应的技术手段,高度综合,加强音乐画面感和戏剧化的表现,展现了曲作者鲜明的写作个性。如突出西北地区色彩的花音、苦音的使用,材料的充分挖掘(第二乐章后部出现的八度跳进作为高潮),出人意料的换调(第三乐章中部)借鉴欧洲传统与现代音乐的平行进行,和声音色层(第一乐章第41—43 小节),混合拍子的使用(第一乐章第77 小节,第三乐章第143 小节),原形与倒影的对位结合(第一乐章第77、83 小节开始的段落),有控制的自由演奏和精心调配的音色转换、层次分明的力度升降,产生了强烈效果。在单纯的音乐之中,美感自然流露,同时还有很强的可听性。这大概也是挑剔的美国观众长时间起立为之鼓掌喝彩的源头所在罢。

三、《逍遥游》思:在时代、观念与发展之中

大提琴家马友友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谈到,“他(赵麟)带我们经历了时间旅行。第一乐章是关于事物的开始,不同的力量聚集在一起成为了一个中国;第二乐章,前面说到的黄金时代;然后是最后乐章——当代,采用了八七拍子——这是一个非常现代的节奏声音——但它具有黄金时期的元素。所以提出的问题是,在我们当代的时刻,我们将如何发展自己?”④显然,赵麟以一阙双协奏曲,借解读庄子《逍遥游》将其所思付诸于有意味的形式,回答了马友友之问,坚定地表达了一位中国艺术家对自己文化创造转化、对外来文化吸收消化的自信。

双协奏曲《逍遥游》堪称一部现代中国(音乐家)与中国传统和西方对话的优秀之作。

作品以多重主题交织、多元风格混融、纵深历史回望和跨文化视角述说,实现了当代中国音乐家用艺术创作讲述中国故事,展示中国传统文化,传播深邃中国哲学思想,鼓励中外艺术家加强合作,用自己的创作传递当代中国人理性的思考,有意无意地承担了传播中国文化、塑造“中国形象”的工作。作品以多主题裂变、拆解发展为手段静观古今、描写中外,对比鲜明;节拍使用奇巧,打破常规的4/4 拍子,为了效果有意为之;打破方整性的韵律,时而6/8、7/8、9/8,时而用混合拍子,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统合在这一语言思维下的乐思流动潇洒、空灵,充沛的情感蕴蓄和典雅的精神意涵传达出了《庄子》思想高明精微、空灵优雅的文化特质。

作品关切现实,体现出精神承担上的诉求。庄子《逍遥游》关切超脱的人生态度所具有的现代价值,给身处如此丰富、开放时代的作曲家提供了任其自由驰骋大写意的美学表现空间。如第一乐章主题第三次展开前后(第119—174 小节),音符由稀疏到密集,节拍频繁变化,力度与时值紧随,不同力量汇聚,是有意识的情感蓄积。绵亘万里的古丝绸之路,延续千年,积淀了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核心精神。为讴歌这一精神,曲作者立足乐器的物质文化属性,将琵琶与大提琴并置,在与西方管弦乐队竞奏中,实现古今中外的融合。譬如乐曲序奏音调次第再现在第一乐章结尾、第三乐章副部主题之中,间或配以混合音色,或作模仿对位,实则为“逍遥”主题变形发展。再如独奏大提琴所奏主题,多在高音区,非但难见演奏中的笨拙、困难,反倒赋予音响以更为浓烈的表情性,这一大胆的突破,既为传统演奏开拓出了新的、多方面的表现力,又反映了曲作者熟稔的西方现代作曲技法。

双协奏曲《逍遥游》可谓一章庄子《逍遥游》今解与戏剧音画和意境互通的精彩之作。

《逍遥游》并不像“庄周梦蝶”“庄子试妻”等故事那样本身就有强烈的戏剧性,但主旨希冀达到“至人无己”的“逍遥”,却充满戏剧色彩。一个道德修养高尚的人,想要忘掉自己(“无己”),回归自然之态,实际上都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只有“至人”才能清除外物与自我的界限,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但现世中的人常想自在游于世间,却要面对世俗、功利等外物之欲的影响而作物我之间的取舍,本身就充满戏剧色彩。音乐表现这些内容时,靠大型复杂的曲式结构(奏鸣曲式、回旋奏鸣曲式等)来组织,随主题衍生而做调性和声变化,如许多非三度结构和弦、附加音和弦、高叠和弦的使用,丰富了音乐层次;加之音色、织体大幅度的对比,乐队张力增大。在宏大的音响结构下,音响立体性加强,交响化画面色彩浓郁,戏剧效果发挥到最大值。

道,是中华文化的精神根基。庄子之“道”,乃现实矛盾的产物。其可贵,是在现实矛盾之下还能逍遥。从写作手法上,赵麟的《逍遥游》与《庄子》如出一辙;在思想表达上,庄子《逍遥游》是古人面对自然现实透彻领悟的智慧,赵麟《逍遥游》咏叙庄子智慧时,一反以虚为长的做法,以标题音乐表现人类大若鲲鹏、小如蜩鸠的生存法则,有一种从冷峻中逸出轻盈的感觉,乐曲中冷静的思考更多于我们向往的浪漫。如第三乐章开始处,快捷但轻柔的唱段,就深刻地触及到传统知识分子坚韧的心性,在一连串着重强调的八分音符乐句升腾之中,忽然插入的铜管主题,以更强力度,将“逍遥”之游的戏剧带到了一个十分活跃的发展区。琵琶与大提琴将前面的材料形态不断闪现,音乐性格由十分活跃变为宽广抒情,仿佛庄子之“道”和“逍遥”之游给人返璞归真的快乐,一种超功利性的纯然之乐。

最好的艺术来自自由的心灵,一位作曲家唯其以之为逻辑起点,才会在自由的精神境界中创作纯然的艺术。赵麟的《逍遥游》出自内心,以一己之想象,用审美的态度观照人生,通过塑造“至人无己”之境,提供了美妙的音响感受,满足了哲学才有的知性需求。

①《林肯中心奏响中国作曲家作品〈逍遥游〉》,中国人民共和国驻纽约总领事馆,https://www.mfa.gov.cn/ce/cgny/chn/whsw/zmwhjl/t1644879.htm,浏览时间:2019 年3 月12 日。

②逯钦立《先秦魏晋南北朝诗》,中华书局1983 年版,第483 页。

③吴润霖《传统与现代的奇妙交响——听朱践耳新作唢呐协奏曲〈天乐〉》,《音乐爱好者》1990 年第1 期,第15—17 页。

④Joshua Barone《马友友和吴蛮:协奏曲构成了中国的黄金时代》,吴蛮 译,http://alumni.ccom.edu.cn/?c=trends&a=view&id=147,浏 览 时间:2019 年3 月1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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