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甜
(山东科技大学 财经系,山东 济南 250031)
一直以来,以开放促改革、开放即是改革的理念深深根植于政府、业界和学界人士的心中。这既是中国经济社会改革的现实需要,也是对外开放的必然要求。在改革开放迈进新时代、开启新征程的当下,如何以高水平开放推动高质量发展值得深入探讨。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一带一路”倡仪的重要论述,为中国全方位对外开放谱写了新篇章。
对外直接投资作为企业参与国际化经营的重要方式,受到众多学者的关注,他们基于企业角度[1-2]、产业角度[3-4]、所有权性质等[5-6]角度进行了细致分类考察。对中国问题的研究发现,中国企业的OFDI动机已经从传统的占有市场、规避贸易壁垒、节省成本和利用环境因素,扩展到获取无形资产和自然资源、改善动态比较优势等方面。国有企业的投资动机从资源驱动型转变为多样并存,中小企业的对外投资集中在制造业领域,为避免贸易摩擦,逐渐向国外生产延伸[7]。投资动机在不同时期各有侧重,呈现多元化特点。然而,上述讨论多是基于统计分析进行的数据描述,结果直观但精确性和严谨性尚存提升空间。
学者们对OFDI影响因素的研究已在空间层面进行了深入考察,通过建立和扩展引力模型,分析了地理距离对运输成本和交易成本的影响[8]。但是在对一国特别是新兴市场国家的研究中,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深刻挖掘经济层面的影响因素,包括GDP总量、人均GDP水平、研发投入占比、汇率水平等[9-10],并开始注重对人文层面的软性影响因素的研究,包括文化差异、制度变迁、移民网络、共同语言等[11-12]。也有少数学者从多个层面讨论了国家距离对OFDI的影响[13-15],但大多是基于各个维度进行的分散分析,缺乏真正意义上统一的国家距离框架内的考察。
因此,本研究计划在以下三个方面提升结论的科学性和可靠性。第一,从动态视角考察中国OFDI的发展演变,使用统计学聚类方法对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65国的投资动机进行识别,并以此为基础进行分类实证检验。第二,从空间、经济和人文层面建立国家距离的统一框架,使用主成分分析法对各个维度赋予合理权重,分析国家距离及其各维度对OFDI的影响。第三,从外来者劣势和外来者收益角度讨论国家距离对OFDI的非线性影响,并建立门槛模型进行实证检验,研究结论更加符合经济社会现实。
Ghemawat[16]指出,两国之间的距离可以从文化、制度、经济和地理等方面体现出来。国家距离综合反映了根植于两国社会系统中的价值观和思维模式,是形成企业OFDI动机差异的重要原因。企业的海外经营面对不同区位、不同人文环境、不同经济水平,面临着更高的风险溢价,OFDI的不确定性增强。因此,本研究从空间、经济和人文三个层面重点考察影响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OFDI的相关因素[17],并重点关注空间、经济和人文三个层面国家距离维度下母国与东道国之间究竟是天涯咫尺还是咫尺天涯。
对OFDI影响因素的经典研究首推引力模型,它将牛顿的物理学法则应用于社会学范畴。其核心的冰山成本形象地展示了由于两国之间遥远距离的存在,导致企业国际化经营需要面对高额运输成本[18],与东道国的本地企业相比存在明显的外来者劣势。地理距离意味着特定的出口壁垒,因此,企业将倾向于海外建厂直接生产以更加接近目标市场,降低总体经营成本[19]。
“一带一路”横跨东西,纵贯海陆,涵盖了亚太、东欧、中东、非洲等地区,沿线国家自然资源及物产丰富,是吸引众多企业投资于此的重要因素。“一带一路”长度超9 000千米,运输成本是国际化经营企业要考虑的重要问题。然而,随着OFDI的发展,国际物流和通讯技术的不断进步,地理距离的作用已不再像传统理论中那样显著,Cairncross[20]甚至提出了“地理距离的消亡”。截至2018年,中国已在全部“一带一路”国家实现了互联互通,海运服务已覆盖所有沿海国家,可以推断出,OFDI对国家距离的依赖已远不像之前那样明显。
企业的国际化经营行为受到东道国和母国经济发展水平的直接影响,因此,经济层面的国家距离是影响OFDI企业决策和经营绩效的重要因素,主要体现为双方技术水平、经济规模、发展速度、资金实力等方面的差异。一般认为,过大的经济距离意味着外来者劣势,是企业国际化经营的阻力因素。但也有学者指出,母国与东道国存在较大经济距离时,企业进行OFDI的成功率更高[21]。当东道国与母国经济层面国家距离较远,而技术差距在短期内也无法弥合时,OFDI对东道国的技术溢出和对母国的逆向技术溢出效果都将十分有限,东道国OFDI动机将更多地集中在利用丰富资源和廉价劳动力等相对低端的层面。只有当东道国与母国经济层面的国家距离更近时,OFDI企业才更有可能从相对平等和高端的角度进行技术和经验的交流。
“一带一路”沿线,既包含俄罗斯、新加坡这样的重量级经济体,又包含大量的不发达甚至战乱国家和地区,经济层面的国家距离存在较大差异。对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的主体——发展中国家而言,中国企业OFDI为其经济发展提供了搭便车的机会,有利于通过南南合作缩短经济差距和技术差距[22]。对于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的发达国家而言,中国企业OFDI也有助于开拓南北合作的新形式,实现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等战略资产的交流和增值。
不同于空间和经济层面的国家距离,人文层面的国家距离更多地表现为软性影响,在潜移默化中发挥着作用。较远的国家距离意味着企业搜集市场信息的能力将受到较多限制,人文层面的国家距离是公司和市场之间信息流动的干扰因素,增加了信息扭曲的风险,提高了企业在海外经营决策的不确定性,是国际投资活动的阻力因素。文化差异和人才交流障碍形成的文化壁垒提高了组织管理费用和运营成本,而政治互动、文化交流和文化认同会削弱这种外来者劣势造成的负面影响。国际化经营以及由此产生的摩擦会受到其体制背景的影响,良好的制度质量意味着更强的履约能力、更加规范的经营模式、更低的犯罪活动或暴力行为的可能性,对吸引OFDI发挥着积极作用。制度质量越好,越有利于吸引到更多外资[23]。
不论是何种形式的OFDI,重视投资前对人文层面差异的考量和投资后双方企业的整合都至关重要。特别是对技术寻求型和战略资产寻求型动机而言,人文层面国家距离的影响更为突出。值得注意的是,与空间距离的影响日趋削弱相反,人文层面国家距离的作用日益突出,外来者劣势也很可能转化为外来者优势。近300年是西方文化输出的时代,而“一带一路”倡议更多强调的是东西方文化的融合,文化和思想的交流才能带来经济的交流。经济发展收获了文化自信,文化自信则加快了“走出去”的脚步。OFDI带动了中华传统人文价值观的扩散,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国家距离进一步缩小。
综上,大多数情况下,国家距离意味着外来者劣势,通过影响生产和交易的边际成本,对企业OFDI活动表现出抑制作用。具体而言,空间层面的国家距离提高了企业国际化经营的冰山成本,特别是对中间品和生产设备的运输成本。人文层面的国家距离主要体现为营商环境中的心理距离产生的交流沟通成本,经济层面的国家距离则是影响企业OFDI区位和动机选择的更直接因素。另一方面,在规模化生产的时代,消费者面对国内已有产品感受到的边际效应是逐渐递减的。对新进入本国市场的OFDI企业生产的差异化产品,在消费者偏好多样性的影响下,单个消费者可能根据特定指标和心理感受对产品购买做出选择,多个消费者或消费者群体则会受到偏好传递性的影响而选择其他国家生产的产品,使OFDI企业获得了意外的外来者收益。外来者劣势和外来者收益的交互叠加,对OFDI的影响必然表现出复杂的非线性关系。对中国企业的OFDI而言,国家距离的影响作用还需结合中国数据进行实际测算和检验。
回顾前人研究成果不难发现,目前对OFDI的分类研究大多是从静态角度进行。然而,对外投资受多种因素的综合驱动,投资动机必然随时间流逝不断发生改变。为准确衡量和识别中国企业OFDI的动态演变,选择软件SPSS22对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65个东道国的OFDI按投资动机进行Ward聚类,并观察其动态演变趋势。考虑到OFDI流量大约从2008年才开始出现高速发展的特征,故研究期选择2008—2017年。在聚类指标的选取方面,使用各国历年实际GDP反映其经济规模(以2010年基期进行调整),使用各国历年矿产和金属资源出口占总商品出口比重反映其资源禀赋状况,使用各国历年研发占GDP比重反映其研发投入力度,上述数据均来源于世界银行。聚类结果见表1。
表1 Ward聚类结果
表2对聚类所得三种类型国家各类指标均值进行了统计分析,发现第一类国家以GDP表示的经济规模较为可观,而资源禀赋和研发投入等方面较之第二、三类尚存较大差距,充分利用并拓展当地市场可能是中国企业投资于此的最主要动机。第二类国家在矿石和金属资源出口占商品总出口的比重方面远超其他类型国家,高达16%以上,不难判断出此类型国家的矿产和金属资源较为丰富,中国对其OFDI动机集中在充分利用自然资源方面。第三类国家的各项指标均有不俗表现,值得关注的是,在庞大的经济规模下,此类国家每年仍投入GDP总量的2%以上用于科技研发,可以预见其科研产出和技术水平必处于领先位置。中国企业投资于此的最主要动机应该是学习其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管理经验,扩大战略资产方面的优势。
表2 三类国家各分类指标均值
至此,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动机得到初步确认。受国内投资政策和国际政治形势变动的影响,在几十年的对外投资历程中,中国企业的投资动机不断发生着动态演变。通过计算历年中国投向三类东道国的OFDI流量占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OFDI总流量的比重,可以获得研究期内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投资动机的变动情况(见图1)。寻求和开拓海外市场一直是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OFDI的最重要动机,历年OFDI总流量的40%~60%是出于这一目的,资源寻求型和技术寻求型动机紧随其后。从变化趋势来看,2015年至今,市场寻求型和资源寻求型OFDI不断减少,分别下降到40%和20%左右,而技术寻求型OFDI占比自2012年起呈现逐年攀升的态势,到2015年已超越市场寻求型动机,占到OFDI总流量的40%以上。这反映出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OFDI的质量逐年提升,“一带一路”倡议取得了可喜成就。
图1 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OFDI动机的演变
正如理论分析中提到的那样,两国在空间、经济和人文层面的差异综合构成了二者的国家距离。本部分测算分两步进行,首先从多个维度对国家距离进行分别测算,之后利用主成分分析法从分维度测算结果中提取出反映国家距离的整体指标。具体而言,空间层面的国家距离选择引力模型强调的地理距离,经济层面的国家距离选择反映经济水平差异的经济距离[24]和反映技术水平差异的技术距离,人文层面的国家距离选择四维度文化距离[25]和六因素制度距离[26]。在合成国家距离时,利用软件SPSS22对上述各维度测算结果进行标准化后分年度提取主成分,并选择第一主成分构造综合变量,测算结果见表3。中国与65个OFDI东道国的国家距离存在较大差异(0.072 5~3.315 9)。从不同动机角度来看,中国与市场寻求型和资源寻求型OFDI东道国的国家距离较近,与技术寻求型OFDI东道国的国家距离较远。从国家距离各个维度来看,在空间层面上,中国与亚洲国家较近,与非洲国家较远,这也与中国对外投资区位选择的先后顺序相吻合。在经济层面上,中国与欧洲国家较近,与非洲国家较远,表明中国在经济体量上已经接近发达国家,但经济发展质量仍值得更多关注。在人文层面上,中国与亚洲国家较近,与欧洲国家较远,需特别注意投资于此类国家时由文化差异和制度规则不同带来的投资障碍。总体上,与中国国家距离较近的“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集中在南亚、东南亚地区,其次是东欧、中东地区,最远的国家多分布在非洲大陆。
表3 国家距离测算结果的统计性描述
通过前文的测算可以获得直观认识,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的OFDI集中在与本国国家距离较为接近的东南亚地区,而对国家距离较远的东欧和非洲国家的OFDI项目数量和金额相对有限。那么,“一带一路”沿线的国家距离是否仅仅表现为OFDI的阻力因素呢?答案仍需使用科学方法进行验证。被解释变量选择OFDI高速发展阶段(2008—2017年)的流量数据,解释变量在空间层面选择地理距离(gd)和共同边界(bord),经济层面选择经济距离(ed)、技术距离(td)、经济自由度(efw)和汇率水平(rate),人文层面选择文化距离(cd)、制度距离(id)和移民网络(eth)。另外,为考察“一带一路”推行后国家距离对OFDI的影响是否产生了变化,加入对“一带一路”倡议(br)的考察。变量含义和数据来源等见表4,主要变量的统计描述值见表5。上述变量的相关系数值都在40%以下,VIF最大值为1.81,均值为1.42,都远远小于10,可以认为主要变量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不会对估计结果的显著性造成影响。
表4 主要变量的含义和数据来源
表5 主要变量的统计描述值
1.“一带一路”沿线总体国家距离对OFDI的影响
表6反映出国家距离是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进行OFDI的抑制因素。然而,从不同动机角度来看,国家距离对资源寻求型OFDI的影响在作用力度和显著性程度上都相对较为轻微,对技术寻求型OFDI的影响则恰好相反。这表明,在OFDI进入高速发展阶段后,研究国家距离对投资动机特别是相对高级的投资动机的作用具有重要现实意义。更高的经济自由度、稳定的汇率水平、广泛的移民网络和拥有共同边界是OFDI的促进因素。值得关注的是,“一带一路”倡议在国家距离和OFDI的关系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但由于开始建设到收获成果之间存在时滞,故显著性水平尚不突出,其对资源寻求型OFDI的影响更加明显,值得在后续研究中进行分类讨论。
表6 总体检验结果
2.“一带一路”沿线分维度国家距离对OFDI的影响
表7从国家距离的不同维度和OFDI的异质性动机入手,检验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距离对OFDI的影响。从研究结果整体来看,经济层面的国家距离对OFDI表现出一定的促进作用,而空间层面和人文层面的国家距离对OFDI以抑制作用为主。特别的,地理距离对市场寻求型OFDI影响并不显著,从侧面证实当企业以扩大海外销售市场为目的时,选择对外投资是明智之举。文化距离对市场寻求型OFDI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因此,应重视文化异质性和消费者偏好多样性的积极作用,通过“一带一路”倡议加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宣传,增加文化亲近,减少国际合作壁垒[27]。制度距离对资源寻求型OFDI也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结合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投资的现实情况不难发现,此类东道国天然资源丰富但制度环境尚不够完善,反映出中国企业投资于此类地区的人道主义和经济援助的目的。
表7 分维度检验结果
根据前文的理论分析,国家距离对OFDI的影响同时受到外来者劣势和外来者收益的作用,二者可能并非简单的线性关系。基准检验的结果也证实,不同层面的国家距离对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OFDI的作用方向和力度存在明显差异,因此建立门槛模型进行进一步检验,以期获得更贴合现实的解释。以Hansen[28]的面板数据门槛模型为基础,将本研究的方程设定为方程(1):
lnofdiit=α0+α1lnefwit+α2lnrateit+α3lnethit+β1nditI(ndit≤γ1)+β2nditI(ndit>γ1)+εit
(1)
方程(1)中,i表示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65个样本国,t表示研究期2008—2017年,nd表示门槛变量,γ表示门槛值,ε表示随机干扰项,I是指标函数。分维度国家距离(gd、ed、td、cd、id)的面板门槛模型设定方法同方程(1),此处不再赘述。
1.“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距离门槛值
对方程(1)进行面板门槛模型估计,使用Bootstrap法自举300次,获得了总体及分维度国家距离的门槛值,结果见表8。除id在10%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外,其余门槛变量均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表明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距离对OFDI的影响的确存在门槛效应,门槛值与实际值较为接近。在按照投资动机进行分类的样本国中,市场寻求型OFDI东道国的国家距离门槛值最低,技术寻求型OFDI东道国的国家距离门槛值最高。
表8 国家距离的门槛值及检验结果
2.“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距离对OFDI影响的门槛效应
表9综合报告了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总体和分维度国家距离对OFDI影响的门槛效应检验结果,总体上与表6和表7的基准检验结果相比没有表现出异常,但围绕不同变量的门槛值存在以下几点值得关注:
表9 国家距离对OFDI影响的门槛效应检验结果
第一,当国家距离(nd)低于2.331的门槛值时,回归系数为-5.95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较远的国家距离不利于OFDI的开展,抑制作用明显。而当nd跨越过门槛值后,回归系数扩大为7.60,证实了理论分析部分的发现,即国家距离并不仅仅意味着外来者劣势,在适当情况下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外来者收益。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的国家距离与OFDI存在U型关系。
第二,具体到不同动机的样本国,国家距离(nd)的作用存在较大差别。对市场寻求型和技术寻求型OFDI东道国,中国与它们的国家距离在跨越门槛值(1.231和2.272)之前系数斜率较大,而跨越门槛值后系数斜率明显缩小,可以形象的表述为L型。而资源寻求型OFDI东道国的情况恰好相反,在跨越门槛值(1.539)前,国家距离对OFDI的影响表现为不显著的轻微的促进作用,跨越门槛值后却表现为阻碍作用,呈现倒U型。这些发现提醒投资者,“一带一路”涵盖广泛的区域,在投资于不同类型的东道国之前需要谨慎、全面地进行考察,不可凭经验主义一概而论。
第三,具体到国家距离的不同维度,空间、经济和人文层面的国家距离在跨越各自门槛值前都是OFDI开展的抑制因素,不同的是,当空间层面的国家距离(gd)在跨越门槛值(0.713)后,对OFDI表现出一定的促进作用,呈现U型关系。这表明在物流手段和通讯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运输成本已不再像之前那样是阻碍国际化经营的最重要因素,适度的国家距离反而有利于OFDI的开展。经济层面的国家距离(ed和td)在跨越门槛值(1.490和1.926)后,较大的国家距离更有利于投资活动的推进,二者呈现U型关系。特别是对“一带一路”沿线的发展中国家而言,中国对其OFDI以顺梯度为主,符合经典国际直接投资理论的分析,多种形式的产能合作有望为双方带来可观收益,这一发现为“走出去”的企业提供了方向性指导。人文层面的国家距离(cd和id)在跨越门槛值(4.210和1.054)后对OFDI的阻力也不再像原来那样明显,呈现L型,这说明OFDI在探索和学习效应的影响下获取的外来者收益可以逐渐抵消外来者劣势产生的不利影响,故软性影响因素的作用不容小觑。
通过建立国家距离框架,将影响OFDI的有形和无形因素归纳为空间、经济和人文三个层面,围绕国家距离和OFDI的测算及实证检验表明:
1.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的投资动机呈现动态化和多元化特征
测算结果显示,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的投资动机不断演变,由早期的集中在东南亚和南亚地区,现已在非洲、东欧展开广泛合作,由近及远的过程反映了“一带一路”倡议的成果。虽然投资动机仍以市场寻求型为主,但近年来技术寻求型占比不断攀升,反映出整体OFDI质量的优化。
2.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的国家距离差异化特征明显
除有形的空间距离外,无形的经济和人文层面的国家距离也是影响OFDI的重要因素。中国与东南亚国家在空间和人文层面的国家距离相对较近,与欧洲国家在经济和人文层面的国家距离较近,与非洲国家在经济层面的国家距离较远,测算结果为指导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沿线的国际化经营提供了有益参考。
3.国家距离与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的OFDI具有复杂的非线性关系
国家距离显著提高了双方交易成本,更多的意味着外来者劣势,但这种劣势随时间发展将逐渐减弱。在消费者偏好多样性的作用下,国家距离也可能为投资者带来丰厚的外来者收益,抵消外来者劣势的不利影响,究竟哪方更胜一筹取决于OFDI企业在国家距离层面的权衡。
1.投资决策应随OFDI和国家距离的演变而与时俱进
投资动机处于动态演变之中,故需提高对收益和风险的感知能力,及时采取措施应对环境变化。企业在“走出去”之前应充分做好面对外来者劣势的心理准备,做好前期调研和各种预案,对投资收益和可能的风险做到心中有数,政府也应及时提供政策咨询、市场分析等配套服务,为OFDI企业提供坚实有力的后盾支持。
2.全面认识国家距离及其产生的外来者劣势和外来者收益
企业在“走出去”之前,对于东道国的国家距离应从多个层面进行全面考察和测算,清晰认识自身的外来者劣势和可能的外来者收益。特别是刚刚踏上“走出去”之路的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抵御风险的能力较弱,更加需要扶持发展。因此,学界和商务部门应发挥各自优势,为企业提供“一带一路”沿线营商环境指南,避免企业耗费多余的时间成本进行投资风险评估等低效率的重复劳动。
3.利用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的国家距离为OFDI发展寻觅良好机遇
国家距离的存在并非全无益处,适度的国家距离反而有利于推进国际化经营。“一带一路”强调的是融合发展,而非殖民主义或霸权主义。通过“一带一路”建设的契机,可以使沿线国家更好地了解中国、理解“一带一路”倡议。举办文化交流年、开设孔子学院等方式有助于缩短文化层面的国家距离,促进OFDI的发展,进而拉近双方在经济层面的国家距离,使天涯变为咫尺,最终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互利合作的发展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