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楼梦》学“大语文”

专栏

漫读红楼说教育

栏主 张晓冰

ZHANG XIAOBING

湖北省监利县教育局原局长

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研究院兼职研究员

北京华樾教育研究院特聘专家

著有《乡村笔记》《对农民让利》《农村教育改革的一场风暴》《做一个理性的教育者》等

《红楼梦》不仅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而且在世界文学史上也达到了人类精神价值创造的最高层面，值得我们认真地阅读，反复地咀嚼。教育人则要从学习“大语文”的角度来阅读《红楼梦》。什么是“大语文”？我国新修订的《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对语文学科性质的界定，就是“大语文”：“语文学科是一门学习祖国语言文字运用的综合性、实践性课程。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是语文课程的基本特点。语文课程应引导学生在真实的语言运用情境中，通过自主的语言实践活动，积累言语经验，把握祖国语言文字的特点和运用规律，加深对祖国语言文字的理解与热爱，培养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同时，发展思辨能力，提高思维品质，培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培养高尚的审美情趣，积累文化底蕴，理解文化多样性。” 国家统编高中《语文》课本已经把《红楼梦》列为整本书阅读的必读书目，体现了学习和提升“大语文”核心素养的价值。

首先，叶圣陶先生说：“读整本书可以使学生对于各种文体都窥见一斑，都尝到一点味道，遇见其他的书，也就不望而却步了。” 叶先生说的“各种文体”，如诗、词、歌、赋、文等各种形式，在《红楼梦》一书中都有呈现。全书共收录有213条诗词韵文，其中包括五言律诗、七言律诗、歌行、对联、灯谜、匾额、词、曲、赋，收录有238条名句俗谚，包括名句警句、俗语谚语、民谣，等等。书中的新编神话、梦幻志怪、隐喻谶语等，读来趣味无穷。其次，曹雪芹按照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爱情悲剧主线和封建贵族家庭走向崩溃瓦解的副线这两条骨干线索，构成了结构恢宏、行云流水、纵横捭阖的叙事结构。对大观园的奇妙设计，不仅呈现出作者对园林建筑艺术的造诣，而且也巧妙地布局了主要人物的活动场景和故事情节。第三，《红楼梦》人物语言高度的个性化、口语化和生活化，精彩传神，荡气回肠。从官场的套话到市民的直白；从姑娘小姐的庄重雅致到丫鬟仆人的粗俗快语，都显现出语言的丰富性和独特性。另外，在故事情节、叙事描写中，做到了情景交融，诗情画意。读《红楼梦》，可以从中学习写作技巧，练习语言表达，品赏文化意蕴，提升思维品质。

《红楼梦》反映了封建社会末期的社会历史。毛泽东说：“《红楼梦》我至少读了五遍。我是把它当历史读的。开始当故事读，后来当历史读。” 从贾府奢华腐朽的生活之中，可以看到封建王朝没落的端倪。从凤姐房里的“自鸣钟”，到贾宝玉“西洋珐琅的黄发赤身女子”的鼻烟壶等，可以见到西方近代文明在中国的早期渗透。在封建社会将崩溃的大历史中，我们还可以读到一段清明时期的教育史。读《红楼梦》，可以认知历史、把握时代，提高我们对社会改革的责任感和民族复兴的使命感。

《红楼梦》描写的是整个社会，包括上流社会、王公贵族，也包括底层社会中奴才佣人、丫鬟婢女、市井小民、农民地主等，真实地反映了清代早中期的社会面貌和人情世态。书中的人物按照阶级和性格的划分各有各的社会圈子。比如贾宝玉的圈子有蒋玉函、柳湘莲、冯子英、秦钟等，贾府大丫头圈子有袭人、平儿、鸳鸯、司棋，等等。贾府从苏州买来的十二个唱戏的女孩子所形成的圈子就更加典型。将众多社会底层人物和纷繁的生活现象组成一幅生动图画，其中描写的“小厨房政变”真实地展示出了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在贾府内部，不仅上层人物明争暗斗，底层社会也充满了你争我夺。从《红楼梦》中，我们还可以看到不同阶层的青年男女恋爱时的不同表现。上层社会贾宝玉与林黛玉的恋爱，是一种缠绵悱恻，诗情画意。底层社会司棋与潘又安的恋爱则是偷情幽会，胆战心惊。《红楼梦》塑造了众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人物之间的社会关系复杂，同时每个人都呈现出鲜明的个性风格。读《红楼梦》不能戴有色眼镜看人。在王熙凤的身上体现着智慧、机智、才能，同时又具有泼辣、贪欲、险恶。红学前辈王昆仑先生精辟地概括说：“说凤姐，骂凤姐，不见凤姐想凤姐。”贾琏是一个成天喜欢沾花惹草的色鬼，但是却良心未泯，对父亲贾赦伙同贾雨村强占石呆子的古扇，也能说出公道话：“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家倾家败产，也不算什么能为。”贾母是一个有权威、有文化、慈祥且善良的老祖母，但她对儿子孙子们的胡作非为、腐化堕落却是默许纵容。有人统计，《红楼梦》全书的人物共有975人，其中有名有姓或有姓氏称谓的732人，有称谓阙名或姓的243人。所以，《红楼梦》是一幅反映社会生活的画卷，阅读《红楼梦》，也是阅读生活，了解人性!

读《红楼梦》，还可以认识是非，明辨美丑。美是什么？美是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那么，什么能够引起人们的赏心悦目呢？那就是真实和善良，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真善美。曹雪芹说他自己写的就是“半世亲见亲闻的几个女子”“其间离合悲欢，兴衰际遇，俱是按迹循踪，不敢稍加穿凿，至失其真。”《红楼梦》一方面歌颂了年轻女性的青春美丽，另一方面，又揭露了贾府子孙们的荒淫无耻和腐化堕落，揭露了封建官场的丑恶。最典型的是把贾雨村这个人物丑陋的灵魂暴露在阳光下。王蒙先生说：“看完了《红楼梦》，好处是让你能洞察邪恶，同时让你仍然欣赏真情，欣赏贾宝玉、林黛玉、史湘云、晴雯等，你仍然能够欣赏世界的另一面，即青春的、光明的、美丽的那一面……”

读《红楼梦》，还可以换一种心情，进入到对经典作品的鉴赏品读。从广义上说，“阅读历史”“观察社会”“认识人物”“明辨美丑”都属于文学鉴赏的范畴，但是从读书的目的性来看，显然不够全面。只有把读书的目的放到能够陶冶情操，提高审美品位的时候，才算是真正的鉴赏，理性的品读。只有这个时候阅读者才能够根据自己的思想感情、生活经验、艺术观点和审美情趣，对书中的人物形象加以补充和丰富，并且对文学作品进行感受、体验、联想、分析和判断，获得美的享受。同时，我们在阅读之余议论和回味红楼人物的命运与结局，讨论和赏析红楼的诗词和歌赋，识别一些花木虫草，喝几口“同杯（悲）”酒，品一杯“老君眉”，不也可“喷饭供酒”，其乐融融吗？《红楼梦》不仅包含中国文学的各种形式，而且还包含了中国文化的各种元素，比如园林设计、建筑艺术、礼仪风俗、医药茶酒、衣食住行等，都可以在阅读中沉醉！

老师们，去读《红楼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