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革命：从作业革命开始——从做作业的学生怎么说作业说起

符永平／江苏省南通市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办公室副主任，江苏省中学数学特级教师

勇敢再提“学生作业问题”这个中国教育老大难的具体问题，这是《未来教育家》杂志对新时代教育使命的责任担当和敢于难题解决的精准表达。作为一名一直在课堂坚持上课、听课、研课，不断被“作业”二字困扰二十多年的教师，深表感谢！

关于作业，这些年有一件事在我心里总是挥之不去。

那是2011年秋天，我根据教育局要求，组织对课业负担进行调研。我和九位教研员从三千多份学生问卷中，发现了这段文字（见图1），对我们的震撼很大，学生对作业教育的觉悟和忧国忧民的远见让我们汗颜……这张图片从此成了我们与老师们交流“课堂教学改革，先从作业改革”最有力量的话题，也成了我为家乡孩子骄傲与做好减负工作的动力。

图1

作业灾难再醒时：从“作业7.5套试卷”的故事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勤勤恳恳犯错误呢?

那是一个周六的中午，我在某校上完汇报课，见一教室的后门开着，我就想顺便拉上门，可黑板上这个界面映入我的眼帘（见图2）：仅要完成的试卷不是7.5张，而是7.5套，这还不包括背诵、整理笔记和其他书面作业……

图2

显然，这作业单就是学生学习生命的“屠宰”单，太多的是机械、重复的作业，有些题还超课标要求，强化的是套路、记忆，培育的是影响学生发展的太多的机械性思维，也没有分层要求等，也可想象下周一老师很难批阅这些作业……师生都苦不堪言，还有一点教与学的兴趣可言？这自然形成“教得快、教得多、教得难”恶性循环的教学，走上“伤害学生又自我麻痹”的教学境地，这是极为可怕的教育灾难，可大家似乎都麻木得到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地步。当初一的孩子怀着对初二学习生活的美好憧憬，特别带着对新开设的物理学科的美好神往，来到物理课堂……可我们发现一些学校以四本试题大同小异的教辅资料（见图3），将学生对一门新学科的学习兴趣扼杀在“起跑线”上。

看似微不足道的“作业问题”，被一名初二孩子从中国进步、民族富强的高度说得如此透彻与有理有据，每次我看到这张图片（见图1），在为家乡孩子骄傲的同时，更多的是由作业引发的教育思考，深感学生为我们回答了“培养什么人？为谁培养人？怎么培养人？”这个大问题。

作业内容要改革：从我“给武汉学生作业”说今天的作业还要让学生成为明天课堂上的学习主人。

图3

去年3月，我在武汉为湖北省内教师上了一节课。今年4月，又为武汉光谷实验学校初三（22）班学生上了一节线上的《二次函数》复习课。

我给学生课前的前置作业(详见案例一)没有设计一道与课堂教学内容相关的、完整的数学题，而是为精准探索学生学情、解决课堂难点和重点的课堂“铺垫”，特别注意了复习课“是一首难唱的老歌”（题与方法学生都知道了）和“新鲜感”的学习心理环境，应该是我们着力好奇心和探究欲望重新激起作业设计的内容，为课堂上学生的自主学习创造条件。最值得一说的是，学生依据自主构架的知识体系，结合知识点设计了自己的数学题，享受到了自己不仅是解题人，还是命题人，“创造性”的成就感带来了幸福感（见图4），感受到了“题海无边，题型有限”的作业本质特征，体验到了做作业的“新定义”：做自己需要做的作业，做自己为明天课堂当好学习主人的作业，做作业也是不断完善自主学习方式的过程，更可以享受学习的快乐与成长的幸福。作业改革要让学生实实在在感受到不仅是重复昨天的“老故事”，重复着老师当天解题思路的机械反复与模仿式巩固，还有更为重要的训练自主学习的作业，这是学会学习的大法，也是提高课堂学习效率的充分必要条件。同时，教师应该认识到，每天自主先学的作业价值不比复习课上所学内容的作业低，统筹好巩固性和自主先学的作业，才容易形成学习的良性循环。作业价值会直接影响课堂效率，低效课堂又会产生过重作业负担，教学的恶性循环就自然形成了，过重课业负担就很难阻挡了。当然，教学进度快、教得难、讲得多、不能分层要求等，也是不良作业和过重课业负担的罪魁祸首。对此，教育部办公厅2020年5月发布《关于印发义务教育六科超标超前培训负面清单（试行）的通知》，我们期待有根本性改变。

图4

作业方式要改革：从“刘老师布置作业”说让学生的作业应充满探索乐趣和学会学习的训练。

图5是我的课型研究团队的核心成员、江苏省海安市城南实验中学的刘东升老师在乡村学校时，让学生做的常态的特殊作业。这项作业不是反复机械刷题，而是依据学生个性化学习需要的问题的拓展或自我选题，让学生研究某简单题，并作为一个小项目来深究。后来，这项学生作业被作为教学的生成性资源，发表在北京师范大学的《数学通报》上。

案例一：成为明天课堂主人的“自主先学”的前置性作业。

学会自主先学

1.学会梳理已学知识

这是小陈同学做的知识梳理，请你找出这里的“毛病”并点评给大家看看，请试试。

2.请同学们结合问题情景，紧扣“越简单越好，只要题型（以二次函数不同的知识点分类题型）不一样的，才能拿分”这一要求，设计“武汉学生自己的数学题”，每题5分。这样做的目的就想让学生从试题本质上研究数学题从何而来和发现问题的能力等，从根本上提高学习效率。

【我依据基本知识点________设计的最简单（巩固基础知识）的数学题】根据知识点设计自己的数学题(特别强调先写依据上的基本知识点填写)依次为_________

作业内容改革：作业内容减少每天巩固性重复作业，添加成为明天课堂主人的“自主先学”的前置性作业。

刘老师的项目式作业，改变了学生作业方式，学生写一题，解决了一类题，牵动了相关性问题的连接性思考深度学习自然就发生了，其作业效果可想而知。他的学生在校三年，写出了一千多篇“数学小论文”，并有大量的发表。我的课型研究团队另一位成员苏小虎老师是山东大学附中的老师，他的学生作业方式也很特别，真正实现了学中玩、玩中学，使作业从“纸上谈兵”走向身边生活中的数学，作业可感、可视，作业效果自然高效了。苏老师实施的项目式作业，主要是致力于牵引深度学习的学习方式变革。他介绍，他们的假期布置书面作业，形成了六册项目式学习丛书。如，一个是制作‘平移学具’，一个是制作‘旋转学具’。要想做好这个任务，学生需要自主学习‘什么是学具？什么是平移，什么是旋转？’，还可线上合作研究‘（1）方案、标准——比如，图7可测量、可验证；（2）性质全、情况全；（3）能重复、能推广’等，实现‘基于真实的问题，发生真实的学习’。”可以想象，这样的作业方式，将会引领学生热爱学习、善于发现式学习，其学习效率是显然的。

图5

图6

作业评价要改革：从“叶老师自评实验”说指导学生作业自评是培育学生主体精神难得契机。

图7是今年3月底“停课不停学”期间，从课型研究团队成员线上智慧课堂项目研究负责人叶风珠老师的实验记录中获得的。她的学校位居城乡结合部，班上的学生是农村学生和外来务工人员子女。最近线上教学，她重点攻克的是“指导学生学会‘自我学习评价’‘线上学习小组建设’”等难题。4月7日复课以后，全区组织了初二年级数学线上学习效果调研测试，她让学生随即用平板拍下要交的纸质试卷，并及时和学生讨论评价标准，要求各人“线上自我阅卷”，然后提交给老师。4月16日，她欣喜地发现，“全班绝大多数同学的自评误差在3分之内，且全班平均成绩在全区46个班中居第一名”。可以说，两个月的线上教学，学生学习力有增无减，特别是学生走出接受式学习、记忆式学习，走向学会学习的自主学习（如自主会学、合作学习、自主评价等），这恰恰是创造式学习的基本要求，也是创造式学习作为学会自主学习的最好表达。

图7

作业观与育人观：从“大数据分析”说教师对教学时间、考试成绩的担忧和南通初步成效。

有人说：“我让学生多做一点作业，多花休息时间为学生多批阅作业，这是对学生的无私奉献和负责任的表现。”实则让学生受伤。教师的作业观就是育人观，直接影响课堂教学效率与学生的人生发展。

大数据为现代教育科学提供了精准的实证依据，本文笔者通过三组大数据，分析学生的作业量与提高考试成绩的相关性，这将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说明这久治不愈的教学恶疾的本真，也是我们负责任走出“多让学生做作业，学生进步快”教学误区的时候了！

1.更多的作业时间并不一定带来学生更好的学习成绩。学业负担指数定义为百分制，指数越高，表示该区域学生学业负担较轻的学生所占比例越高，学业负担相对越轻。

通过对大规模测试数据的分析，结果显示学业负担的增加并不是提高学习成绩的简单办法，学生学习时间的增加与学生学习成绩之间没有明了、简单的关系，更多的学习时间并不一定带来学生更好的学习成绩。

2.学生作业时间的增加与学生学习成绩之间没有明了、简单的关系。参照有关文件和相关研究成果，小学生每天做作业时间1小时以内，中学生每天做作业时间2小时以下为宜。作业指数定义为百分制，指数越高，表示作业量适宜的学生比例越高，作业量相对较少。

连续多次大规模监测结果表明，学生需要每天做一定量的家庭作业，每天不做家庭作业的学生学业成绩明显低于做家庭作业的学生群体。但数据同样表明，学生每天做作业时间并不是越多越好，学生作业时间的增加与学生学习成绩之间没有明了、简单的关系，更多的做作业时间并不一定带来学生更好的学习成绩。

校外补课对学生学业成绩的提升收效甚微。监测结果表明，区县层面参加校外补课学生每提高1个百分点，学生学业成绩提高0.40分，这就意味着，区县增加补课学生10个百分点，学生学业成绩只能提高4分（在平均分为500，标准差为100的测试中，无显著差异）。校外补课对学生学业成绩的提升收效甚微。

我们应从大数据分析中，认识到我们再也不能“辛辛苦苦走弯路，勤勤恳恳犯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