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浩然, 李怡
部分西方国家遵循大国崛起“国强必霸”的逻辑来看待世界,面对今天中国的迅速发展,充满了焦虑和不信任感,以至于当我国领导人习近平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时产生了不同理解的认知差异,提出所谓的“中国威胁论”。因此,向世界解读和诠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精神,是中国学者应负的责任。目前我国学界主要是从马克思共同体思想或全球治理视角来进行相关阐述,为进一步实现与西方国家的有效沟通,本文试图借助西方人所熟悉的理论话语——建构主义学派文化与认同理论范式,向世界阐释“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形成是基于中国传统“和合”文化与认同的观念因素。因为从文化与认同视角解析,不仅能够超越国家行为体的优先性,使大于国家的地区、文明圈、世界社会、全球成为具有优先性的对象而受到重视,而且能够超越国家行为体的行为唯利性,凸显人类行为的多重动机的复合,特别是精神文化因素的重要作用。为此,本文绘制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形成的认知图谱。这将有助于中西方文化融汇形成交集,使“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成为世界各国面对全球性问题的集体话语和广泛共识,因而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
随着一个崭新的全球化时代的开启,现实主义的物质因素已不能完全解释这个深刻的、划时代的变化。作为观念变量重要组成部分的文化与认同要素,比地缘政治和经济在此时能提供更具说服力的完整理论,阐释一个国家的政策制定和国际交往行为。这是因为文化与认同能够塑造一个民族的集体思维和“自我”心理,且是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中积淀生成的,不会轻易改变。中国外交政策的制定,在很大程度上植根于中国传统的“和合”文化。
运用文化与认同研究范式,是更好地诠释当前全球化进程不断加深时代诸多国际行为的需要。“文化”是指那些定义行为体类型的价值观、规范或认知标准。而“认同”是指行为体在给定的社会结构中,持有或表现的或在与“他者”的交往中形成的自我身份形象体认。为了表现出某种认同或自我身份形象,国家会主动实施遵守相应国际规范的政策和行为,并以此塑造自己的利益。这些是建构主义代表人物彼得·卡赞斯坦《国家安全的文化:世界政治中的规范与认同》一书的核心观点。自20世纪末以来,文化与认同在社会科学的理论和实践中重新备受关注。这是因为传统的用物质能力以及国家军事力量要素,不能有效说明或预见重要的国际变革。这就好比当科学不符合现实的时候,我们需要修正科学。因此,转向观念变量,把文化与认同作为最后的解释求助成为一种全新体验。“观念作为独立的变量之所以有用,是因为它们解释或者赋予了物质事实以意义”(1)彼得·卡赞斯坦.国家安全的文化:世界政治中的规范与认同[M]. 宋伟,刘铁娃,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216.,不仅具有一定的稳定性,而且可以对国家利益和行为产生重要影响。尤其是面对当前新的全球化时代转变,在国际政治新秩序不明朗,主要发达国家领导人(例如美国总统特朗普)理性不确定的情况下,转向外交政策中观念作用的研究,对文化与认同要素的深刻阐释,可以有助于人们更好地全面理解全球的动态变化。我们将文化与认同观念和处在变化的全球世界联系起来,目的就是要论证具有相对稳定性、连续性的文化与认同要素是如何发挥功能性作用与多重复杂的、不稳定的全球环境协调一致的。这充分体现出文化-认同理论在国际政治格局急剧变化的时代应对全球性问题所具有的矫正作用。
作为儒家文化的精粹,“和合”文化是中华民族在长期的共同生活和相互交往中形成的一种建构社会秩序的认同体系。具体表现为从家庭伦理“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出发,构建以宗法的家庭为基本单位的社会,进而扩展为“夫妇有别”“朋友有信”“君臣有义”这种注重人伦关系和道德规范的社会结构。其目标是使社会成员保持在一种具有普遍意义或普适性的等差之爱的格局中和谐共处,以便达到“和合”的理想社会境界。为此,儒家把属于人伦范畴的“孝悌”与隶属政治范畴的“仁”相结合来构建人际关系和谐的基础,认为“顺从或顺应君臣父子兄弟的义行慈孝爱敬之道,便能使社会和谐、融合”(2)张立文.和合学:上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282.。例如孔子提出的“仁者,爱人”“泛爱众”“己欲立则立人,己欲达则达人”等等,成为中国传统社会中处理人我或人与人关系的主导观念形态。把孝敬父母、亲爱兄弟与忠于君王相提并论,在一定意义上为中国古代社会建构出了家国同构的纵横关系体系。这种家国同构是以“家国一体”为特征,即“家”被认为是“国”的基本单位,是“国”的缩影,而“国”则是“家”的放大。故“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认为“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如此方能构建出“天下和合”的大同世界。此外,儒家还提出“礼之用,和为贵”,说明此时的中国人已把“和”作为日常生活重要的道德观念和行为规范。
所以,“仁礼统一”的道德原则与和谐伦理观念,可谓是中华民族内在凝聚力与外在同化力的源头活水,是中华民族发展繁荣的潜在“稳定器”。当前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谐”“友善”的内容,就是“和合文化”在社会观与道德观层面的现代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可见,“和合”文化是中国古人主体思维在人文精神领域的体认和创造,在社会结构方面发挥了设计者的作用。
任何国家在生命历史进程中所形成的外交战略,都必然烙上其文化传统、价值追求的印记。“和合”文化对中国社会的生成性还表现在经济、政治、军事、外交结构等方面,展现出其作为一种架构的顶层设计功能。这里着重解析“和合”文化的思维逻辑扩展到对外关系层面的战略价值与理念意义。“和合”文化作为中华民族认识上的“过滤器”,其思维亦然延展到外交方面,是看待国家间问题的方式和解决对外交往问题的方案,成为主体思维和信仰的排他性选择。此种选择的缘由,毫无疑问是来自于中华民族历史长河的积淀。之所以说“和合文化”是战略文化,是因为这种偏好在可选择的对策模式中的排序并未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回顾中国古代历史,中国式的战略文化和战略思维取向一直是指向和平的。例如:“贵和尚中”“协和万邦”“和而不同”等理念,对中国古代外交战略选择和战术行动产生了深刻影响。关于这一点,英国哲学家罗素做出了深刻阐释:“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有骄傲到不屑于打仗的民族,那就是中国。”(3)罗素.中国问题[M].秦悦,译.上海:学林出版社,1996:154.新中国成立以来,不论是在改革开放前,还是改革开放后,“和合”文化在对外交往的历史中不断延续。即使今天的中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显著提升,国家安全环境也相比建国初期有了明显改善,也仍然选择主动融入国际政治经济体系,坚持“和平发展”道路,在国际社会主张构建“和谐世界”,乃至“人类命运共同体”,可谓无不充满着和平主义思想。这足以说明中国现实中的国际政治行为产生的根源在于观念,中国对外战略行为的思想、原则和偏好长期浸润着“和合”文化。
“中华传统文化‘和合’理念是关于世界‘和合’生存发展的理论、规律、原则和方法的知识系统。”(4)陈秉公.论中华传统文化“和合”理念[J].社会科学研究,2019(1):1-7.面对21世纪的全球性问题,中国共产党人将“和合”理念的包容性和宏大视野创造性地转化于当代中国外交理念与实践之中。如果按照美国国际关系三大理论范式的逻辑观点来判断当代中国外交理念与实践,显然不是表现为推崇权力政治的现实主义,而是注重“和合”文化与认同的观念来建构身份认同和国家利益的建构主义,还带有偏好国际机制、国家间相互依赖、国际合作的新自由制度主义色彩。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所蕴含的“和合”文化向度与认同维度中得到验证。
从文化向度来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智力之源来自于中华民族的“和合”文化积淀,旨在建构一种和平与合作之文化,来替代不良竞争与不信任之文化的国际政治制度和全球共享价值。一直以来,“东方伦理认为,社会是一个依赖系统,就是说,即使有冲突抗衡但也有一个基本的信赖。没人信赖,就没有社会”(5)潘一禾.文化与国际关系[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5:282.。这种伦理观念扩展到国际社会,可谓是指导世界前景和化解人类发展焦虑、忧患的最好方案选择。当今世界并非一个共同体。“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维逻辑源自于对当代人类发展的现实考量,以及当前全球化加深带来的世界各国需共同面对,且命运攸关到任何国家都无法独自解决的问题挑战。例如全球经济均衡发展、跨国性有组织犯罪、传染性疾病等。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是要在各国地位平等、利益对等的基础上,以相互之间参与、谈判和协调的方式化解矛盾和冲突,通过合作产生协同效应,最终取得共存共赢的结果。这是将全世界各国人民的命运联合在一个统一体中,把不同区域和文化的民族国家的交往、竞争转化为一种全球性共识安排之下的合作。这种联合的力量是任何国家在单独应对全球性问题挑战时无法获得的,其目的在于把各国人民联合为以人的“类本质”为特征的共同主体。这在儒家经典《中庸》中被明确表述为“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重点强调的是“和而不同”,即在差异的前提下排斥同质化和平均化,寻求共通性,相互促进,共同发展。这也正是其不同于历史上任何时期提出的“共同体”之所在,充满着中华民族“尚和合”的思想,蕴含着超越国家利益、权力政治、种族宗教等在内的 “天下大同”的国际观和“和而不同”的价值观,从而赋予其“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的“亲仁善邻”“万国咸宁”“共为一家”的理念。
“人类命运共同体”还饱含着“和合”文化当中“以人为本”的价值理念。“和合”文化的基本内核和价值取向是和谐合作,“以人为本”是其中这一价值取向的核心。从词语结构视角来看,“人类命运共同体”体现的是“以人为本”的“共同体”,强调人的主体地位,即以人的生存与发展为前提来构建国际社会的发展战略。这种饱含 “以人为本”思想的“共同体”,已然超越自古以来中国儒家所倡导的“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的理念范畴。因为它是要以人的外延的广泛性将“人际和谐、群己和谐、社会和谐”的精神,从单个国家的国内引向人类世界,最终是以人的理性和可持续性发展为依归,在全球范围内满足全人类的生存与发展。这与资产阶级“人本主义”片面强调人的中心地位和人的需要至上,而忽略人的需要的限度与理性有着本质的区别。其目标是要彻底终结牺牲某些国家人民的利益来满足另一些国家人民的需要的状况,否定单个国家的相对收益或绝对收益,通过和平与合作的方式消除国家之间的隔阂与猜忌,创造世界各国共享共建的利益和福利,使国际社会各国人民都能获得美好生活和全面可持续的发展。事实上,这是一个由个体自身向他人、向社会、向国际社会扩展,最终实现“天下归仁”的过程。所以,“人类命运共同体”当中的“以人为本”理念提供了一种“和合”思维方式的基本模式,甚至说逻辑地包含着并规定着其基本内容和方向。在一定意义上是对儒家“天下归仁”和谐伦理精神以及融合政治、经济、伦理为一体的人学思想的现代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从认同维度来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体现了中华民族对“和合”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认同,蕴含着中国民族自古以来对价值理想世界(天下)的憧憬,即“天下一家”的思维逻辑。中华民族的这种天下主义在中国古代一度超越具体邦国、王朝政权和宗教信仰,凝聚而造就了56个民族的大发展、大繁荣,并“和合”一体为中华民族这个大家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就是要构建这样一个包含世界各民族国家的大家庭,在这里各国平等协商、交流互鉴、共建共享、合作共赢、共同繁荣。事实上,“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这种美好憧憬,早就体现在中华民族自古就主张的“以他平他谓之和”的原则之中,即国家无论大小、强弱,彼此互相尊重,都有平等参与国际事务的权利;并且坚持博爱精神和人道主义原则,甚至超越民族、种族、宗教的差异;即使出现与他国的争端,也总是偏好以“仁民爱物”的方式处理问题。中国曾经凭借自身实力成为东亚中心国,但却从未主动侵略其他主权国家,而是以“仁”(天下一体意识)和“礼”(宗法伦理秩序)为思维架构,与周边国家互通有无,共同构建相对和平稳定、互利共赢、共同发展的东亚国际秩序。因此,讲求“仁礼”,注重“和合”,是中华民族处理外交事务的主要特征。同样,如今的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以“己欲达而达人”的情怀,始终奉行“以邻为伴、以邻为善”,希望与周边各国友善共处,求同存异的建设“和合天下”,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显然,中华民族对“和合”文化的认同,已然升华为与他国交流、沟通天下最为合适的哲学思维和行为方式。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借鉴儒家“和合”文化创造性地应答当代全球性问题的理论成果,也促使“和合文化”成为形成集体国家认同的因果机制。具体而言,一方面既认同世界各国的国家利益,另一方面也要求各国在公平正义、平等合作的前提下认同各国涉及全球性问题作为人类的共有部分的集体利益。显然,在当前全球化不断深化的背景下,如果各个国家在面对全球性问题时,只是一味地认同“国家利益至上”的原则,极端地只顾本国而无视他国利益,大行“弱肉强食”、零和博弈的发展之道,甚至大搞强权政治和单边主义路线,那么势必搞乱整个国际社会秩序,全人类的发展前景也将会令人担忧。在全球社会形成这种集体认同的重要性,已然超越了减少那些阻碍达成协议的政治不确定性问题,是要毫无疑义地为国际社会打造无政府状态下的多边合作机制。有鉴于此,面对全球性问题以及国际势力均衡的变革,世界各国需要在文化与认同层面形成更多的共有价值、共有观念和共同文化,发挥文化的功能性作用,使其既是一种观念体系,也是一种交流体系,从而在世界范围内构建人类共享的集体认同方式。这种背景的需要使“和合文化”作为中国自古以来的延续性战略文化,为世界的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提出了“和衷共济”的解决之道——“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使世界可持续发展的未来变得可期。
“政治上平等互信、经济上合作共赢、文明上交流互鉴、安全上守望相助、国际事务中团结协作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设理念。”(6)张雷声.唯物史观视野中的人类命运共同体[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8(12):29-37.目前,“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先后被载入联合国和安理会决议,已然在文化、生态、互联网治理等诸多领域得到延伸和应用,获得了广泛的国际认同,并日益凝聚起更多的和平希望与发展力量。此外,习近平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和具体实践,使得“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成为现实世界更有意义的目标选择。这一谋划为“推动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走向更加美好生活和可持续发展世界的人类精神提供了解决之道。为此,我们有必要结合综上所述,绘制出一张基于“和合”文化与认同观念而形成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认知图谱,并具体阐释其中的逻辑理路(具体见下页图1)。
图1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形成的认知图谱
中国儒家“和合文化”作为一种社会治理的认同体系,在历史上建构了中国社会秩序。讲求各种关系(包括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始终保持在相对“和谐”稳定的秩序范围内,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应该是符合今天我们所倡导的“和谐”社会、“科学发展观”的内涵范畴的。试想如果每个国家都能像中国这样,偏好在和谐的氛围中求得社会的文明进步,那么整个国际社会必将会是一个“和谐”世界的图景。这将不仅有助于全球治理体系目标的实现,也有助于人类世界走向更加可持续发展的美好未来。此外,“和合”文化持续地对中国外交理念与政策的制订产生深远影响。“和平共处、协和万邦、合作共赢”的理念不仅始终内化于中华民族的思想精神,而且持续外化于中国外交实际行为。这是因为“观念所体现出的原则化或因果性的信念为行为者提供了路线图,使其对目标或目的-手段关系更加清晰”(7)朱迪斯·戈尔茨坦,罗伯特·O·基欧汉.观念与外交政策[M].刘东国,于军,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3.。一方面,在国内打造“和谐”社会;另一方面,在现如今这个由国家造就的无秩序状态下的国际社会,中国共产党人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汲取儒家“和合文化”的思想精华,使其实现了现代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恰逢其时地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并具有先见之明地将其用来推动当下国际体系朝着更加和平、合作、共赢的方向发展。这是中国日益融入国际体系的重要表现,也是“和合”文化在当代中国外交领域的延续。
“和合”文化作为一种观念的传递具体表现在中国制定并坚持执行的和平发展道路。“和合”文化的当代意义,在于它作为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特有的一种文化理念,能够为中国处理国际、国内问题持续地提供一种发展范式。新中国成立初期,由于受到美苏冷战国际背景的影响,出于国家生存与安全的考虑,中国外交政策实行“一边倒”地朝向苏联,并在苏联的援助下开始了社会主义改造和建设道路。然而,即使受到意识形态的影响,中国在处理国际事务上依然是内生性地偏好“和合”思想,提出在建立各国间正常关系及进行交流合作时应遵循“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这是中国奉行独立自主和平外交政策,追求世界永久和平和包容性发展的基础与完整体现。此外,抗美援朝战争、中苏珍宝岛战役、援越抗美战争等,无不是中国在国家安全和领土主权遭受威胁、侵犯的境遇下迫不得已进行的保家卫国举措。在20世纪70年代,中国恢复联合国席位,积极参与并主动融入国际体系,在国际维和任务中履行自己的职责,充当多边主义的维护者与世界和平的捍卫者,反对霸权主义与强权政治。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判断时代主题将由“战争与革命”转向“和平与发展”,进而带领中国人民放弃“对内以阶级斗争为纲,对外向世界输出革命”,转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这条道路实际上就是和平发展之路,是在中华民族一脉相承的“和合”文化思想影响下,原发性地生成的。中国走和平发展道路是由国情和世情决定的,所以既是内政,也是外交。因为中国的发展首先需要的就是一个良好的、和平的国际国内环境。经过40年改革开放的探索,中国已经找到了一条在国内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道路,在国际上始终奉行和平、合作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两者有机统一地构成了中国和平发展道路。这个道路的优势就是能够破解西方历史上“强国必霸、大国必战”的逻辑,创建大国合作共赢的相处模式。
中国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体现了当前的国际环境对中国的影响。从改革开放40年来以经济建设为发展逻辑主线来看,中国一直致力于和平发展道路。可以说,和平发展是具有方向标意义的观念。然而随着全球化程度的不断加深,全球性问题带来的复杂的外部环境,不仅对中国所选择的文化认同和国家利益产生了影响,而且对国际社会所有行为体的生存与交往产生了挑战。马克思、恩格斯曾在《共产党宣言》中描述过世界各国之间交往的变化:“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相互依赖所代替了。”(8)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76.从世界范围来看,全球化的深入推进所带来的机遇与挑战,信息技术的广泛运用获得的成就与问题,促使人类世界相互依存的深度与广度,敏感性与脆弱性已然超越了马克思、恩格斯所描述的时代,似乎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亟须回答的全人类性的重大课题,呼唤世界各国必须摒弃意识形态的竞争和对立,朝着“同一性”的方向迈进并彼此靠近,而不是只顾及各国自己的“特殊性”利益。从世界文明的维度来看,“相互依存和共同命运感是影响集体认同的重要条件”(9)秦亚青,等.国际体系与中国外交[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9:110.。所以全球政治涉及的是全人类命运的世界而不是国家的世界,关注的是国际组织的权威作用、人类命运的共识与认同,以及意识形态之间的相互关系。这就需要形成一套符合时代需要,且被不同体制形态国家普遍认同的价值理念、思维方式乃至话语体系,使世界各国的文明在“冲突融合”中实现结构的重建,转换成相互协调并具有共同认知的新的存在世界。有鉴于此,我国领导人习近平立足本国国情,从中国和平发展的需要出发,同时结合时代主题,审时度势地分析世情,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旨在克服全球性问题,实现全球治理民主化和世界的可持续发展。
基于对“和合”文化的认同,中国不仅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而且在行动上提供了实现目标的可行性路径。什么样的文化与认同决定了国家采取何种方式争取自身的国家利益。改革开放40多年来,随着中国经济体量的增长和国际政治地位的提高,中国内部政治经济日益被整合到全球化的国际政治经济格局当中。一方面中国长期奉行和平发展道路战略,另一方面世界各国之间政治制度、价值观念、发展道路、文化背景和宗教信仰的不同,发生一定程度的摩擦碰撞现象在所难免。此外,目前人类面临日益恶化的环境生态问题:自然资源紧缺、生态环境恶化、全球气候变暖,还有重大的国际问题:贸易壁垒、领土争端、疫情防控等。各种全球性问题严重制约着世界经济和社会发展,这迫切需要世界各国共同努力,进行全球治理。面对这样纷繁复杂的世情形势和发展问题,中国选择了继续扩大对外开放,构建全方位开放新格局,深度融入世界经济体系,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为避免因为争夺有限资源而引发国际争端,中国再次从“和合”文化与认同出发,萌发了创新性地深入挖掘中国古代丝绸之路,惠通天下、合作共赢的理念,并推出了“一带一路”倡议。关于这个倡议,“中国政府的意图是确立所涉国家与地区共同发展的战略理念”(10)任剑涛.国际规则与全球化的中国方案[J].探索与争鸣,2019(2):86-101.。这在一定程度上为世界提供了解决冲突、和平共处、共同发展的选择方案,也为世界各国相互吸取优长、融会贯通、综合创新提供了合作平台。这是中国坚持和平发展、扩大与深化对外开放的需要。因为中国不仅要与社会主义国家合作,也要与资本主义国家合作;同时,这也是加强同亚非欧以及世界各国互利合作、构建共同利益的需要。因为中国既要与发达国家合作,也要与发展中国家合作。毕竟竞争、矛盾和斗争,并不完全阻碍合作的可能。为此,中国主动表示愿意在自身能力范围内承担更多的责任和义务,为人类和平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可以说,“一带一路”倡议等全球合作理念与实践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从理念转变为现实提供了可行性路径。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不是简单地复兴中国历史上的文明,而是基于中国儒家“和合”文化与认同的理念创新,是有助于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构建新型国际关系和国际新秩序的共同价值规范。世界各国只有认知并认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国际社会才能凝聚起一股共克全球性问题的力量。因为只有这一理念能够让世界大国摈弃对抗的冷战思维,以整体主义观念来审视国际体系,使各国求同存异、权责共担、同舟共济,使人类有序和谐发展,建设新的“和合”体。可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形成,既同中国传统“和合”文化与认同有着紧密的关联性,又是当代国际社会包容性发展的现实需要;既是中国自身发展的需要,也是亚洲和世界可持续发展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