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战“疫”歌曲创作中的情感表达

李 末

（内蒙古艺术学院 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2020 年初，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在武汉爆发，并迅速在全国蔓延开来。全国人民众志成城，共同战“疫”。期间，全国甚至全世界的音乐家们都创作了大量歌颂英雄、鼓舞志气的战“疫”音乐作品。如作曲家叶小纲先生创作的歌曲《大爱苍生》，联合我国多位歌唱家、制作人、乐团、共同完成，曲调深情动人且有很高的艺术性；国家大剧院与中国音乐学院联合推出战“疫”主题交响合唱《天使告诉我》，是鲜有的交响合唱作品；流行歌曲中，周杰伦作曲、方文山填词、张学友演唱的《等风雨经过》更是一夜之间在朋友圈刷屏。

内蒙古的音乐工作者也群情激奋，谱写出数百首战“疫”歌曲，以此来表达对战“疫”英雄们的无限敬意，对抗击疫情的必胜信念。本文以其中几首作品为例，谈谈内蒙古战“疫”歌曲创作中的情感表达及其内涵。

一、以专业创作抒发大众情感

战“疫”作品的受众群体是人民群众，创作者大多数是从事音乐工作的专业团体或个人，因而其独特性决定了这类歌曲的词和曲既具有一定的流行性，又保留着一定的专业化创作手段。内蒙古民族艺术剧院郝绪荣作词、叶尔达作曲的《曾经以为》不失为一首具有专业性的歌曲。

上例歌曲的主题乐句婉转起伏，深情动人，具有鲜明的蒙古族旋律特点；第二句开始处将主题乐句进行了上四度的模进，自然地将音区提高而情绪上扬，又不失逻辑联系，其中蕴含的八度、十度大跳音程运用，也具有蒙古族民歌旋律的特征。全曲以抒情节奏贯穿，歌曲开始处的长时值切分节奏在全曲各个部分都有运用，形成了自然的逻辑，专业性特点明显。歌曲表达出家乡人民“共盼英雄凯旋”的诚挚感情，听来有雅俗共赏之意。见谱例1。

众所周知，内蒙古有数十支独具特色的文艺轻骑兵——乌兰牧骑。乌兰牧骑队员人人都具备一专多能的本领，60 余名兴安盟籍音乐人及兴安盟内数个乌兰牧骑团体联合，同唱一首歌《中国加油》：“加油中国，中国加油，万水千山为你守候。加油中国，中国加油，风起云涌江山依旧……”，这首兴安盟原创公益歌曲用平实的歌词、感人的旋律、动情的歌唱，致敬英雄、感召人民、为中国加油，表达出草原人民永远与祖国同在的心声与意愿。赤峰市喀喇沁旗乌兰牧骑队长吴国辉作词、李志祥作曲的《是你告诉我》一歌，以抒情的旋律、真诚的歌声表达出对白衣天使的感激之情。见谱例2。

这首歌曲主题旋律中的变宫和变徵音巧妙运用，颇具专业音乐创作特征，在调式调性的游移中使人产生细腻而内在的情感体验效果，也使音乐整体更加婉转动人，旋法特色独具，情感表达深邃，听来感人泪下。主题旋律与歌词之间呼应关系也具有逻辑性，如第一小节与第三小节中，歌词是排比式的，因此旋律也是在呈变化重复之意，使歌词与旋律发展同步。第二乐句的展衍中，在强化了主题同音反复特征动机的同时，配合旋律节奏的加密进行，生动地塑造出接到疫情命令紧急奔赴“战场”的内心情感变化。该歌曲虽然调动了许多专业作曲技巧，但旋律朗朗上口，非常易于普及。

由内蒙古艺术学院作曲系教师刘武斌作曲、哈森作词的歌曲《站在一起》，两位作者既是创作者也是演唱者，创演合一，将歌曲演绎得非常贴切而具有整体感。歌曲洋溢着热情满满的正能量，无论“黑夜”多么漫长，无论多少次流泪，只要我们携起手来站在一起，终将会迎来美好灿烂的黎明。主题从温暖抒情的A 大调旋律开始，呈示部分的每个乐句

谱例1.《曾经以为》

谱例2.《是你告诉我》

谱例3.《站在一起》

谱例4.《雪白的天鹅》均呈递进关系，并逐渐将旋律推向高音区而抒发出内心的激情。对比部分旋律节奏变得急促且具有推动感，在更加强烈的情绪变化中，表达了病毒肆虐之时中国人民同心协力必将战胜疫情的决心。见谱例3。

上述列举的几首歌曲有着共同的特点，即创作者均为专业团队或艺术院校的专业教师，但所作歌曲则均体现出浓浓的大众情怀，听来很接地气。

二、以民族特色彰显质朴情感

蒙古族人民有着热情奔放的性格，也有着善良质朴丰富的情感。内蒙古自治区的作者们在歌曲创作过程中经常会结合身边的特色事物而抒情。如，同样是赞美医护人员题材，由内蒙古艺术学院特聘教授、著名蒙古族诗人阿古拉泰作词、内蒙古艺术学院作曲系青年教师包乐尔作曲的歌曲《雪白的天鹅》，以物喻人，歌词优美动人且具有很高的艺术性：“记忆中你翱翔在蓝天，风雨里你飞落在眼前，你用真情融化了冰雪，你让痛苦走出了黑暗。雪白的天鹅，我的白衣天使！你让生活充满欢乐，你让生命有了尊严……”歌词用蒙古族人民视为代表圣洁的天鹅，比喻奋战在一线的白衣天使，塑造出了医护工作者美丽的心灵和不畏艰险的优秀品格，同时带给人们美的联想和艺术化的审美体验。这种隐喻的手法也是蒙古族民歌中经常见到的一种表达情感的方式，具有内涵丰富而感情深沉的特点。见谱例4。

歌曲旋律由a 小调开始，表现记忆深处对天鹅的美好印象，中间转折处以模进手法转至D 大调，副歌部分（高潮）进入属方向明亮的A 大调，与主调构成了同主音大、小调远关系并置，音乐色彩对比强烈，代表着希望和美好终究会到来的信念，“天

谱例5.《黎明出征》鹅”一定会使人们走出黑暗迎来明媚的春天。

由赤峰市著名作曲家呼格吉夫作词作曲的《英雄泪》，赤峰市民族歌舞剧院著名男中音歌唱家肖克以浑厚的歌声歌颂了那些无所畏惧的“勇士”，通过“英雄有泪”的角度，表达了对医护人员的深深理解和爱护之情。英雄也有泪水，但总是擦干眼泪又继续投入“战斗”，让全国人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歌曲旋律婉转悲壮，前奏和间奏的伴奏中加入了蒙古族特色乐器胡笳的音色，为歌曲增添了民族特色与忧虑色彩，“蒙古民族元素和流行元素的有机结合，对于蒙古族歌曲的继承和发展起到了很好的促进作用。”[1](121)演唱中还运用了“哼鸣”唱法，与歌曲所表达的悲壮情绪十分吻合。

由阿古拉泰作词、内蒙古艺术学院安达组合博·那日苏作曲的《黎明出征》（其其格玛、乌日格希拉图演唱，阿·乌日根编曲），这首集结了安达组合、黑骏马组合、额尔古纳乐队等众多艺术家和音乐制作人强力创作推出的歌曲，以其内涵深邃的歌词、大气磅礴的旋律、蒙汉双语的深情演绎，震撼了听众的心灵，引起社会极大的反响。见谱例5。

蒙古族人民有着崇尚英雄的传统，将在民族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人视为英雄。歌词中的“骑手”在黎明跨上战马奔向远方，将抗疫一线的工作人员比作骑手似的英雄，他们在祖国人民的危急时刻义无反顾冲向最危险的地方。音乐先以宁静中的“蓄势待发”感开始，逐渐将情绪引向高涨，带有冲击力的草原风格组合音乐，使听者情绪激动的同时心灵也受到了洗礼与震撼。

上述例举的歌曲均由蒙古族词曲作家及蒙古族演员所演唱，集中体现了蒙古族音乐工作者的爱国热情。每当国家与民族遭遇灾难之时，蒙古族人民总是坚定不移的跟党走、与祖国同呼吸共命运，这些战“疫”歌曲的诞生，也是这一优秀的品格的呈现。

三、以多元视角展现丰富情感

歌曲创作中，每一位创作者的视角都不尽相同，题材有写医护工作者的、有写志愿者的，也有写夫妻共同战“疫”的故事等等。歌词创作多元化，歌曲也根据歌词的不同旋律风格而各异。矫力鸿作词、新吉乐图作曲的歌曲《战友不会说再见》，歌颂了为保卫祖国和人民健康安全默默坚守岗位的解放军战士，他们无私奉献、不求回报的精神值得人们的尊敬与赞扬。

“每一个音乐表演艺术作品都有特定的主题，运用多种艺术形式反应社会生活中的各个阶层，这就要求表演者将艺术作品中的主题表现出来，并将自己的理解和情感融入其中。”[2](59)《十指连心一家人》是一首由阿古拉泰作词、我区著名作曲家郭子杰作曲、雷景玉编曲的音乐作品。这首歌曲由内蒙古艺术学院声乐教师杭红梅、史咏青两位教授联袂倾情演唱，两位歌唱家在生活中是一对恩爱夫妻，演绎起这首歌曲自然更加贴切和动人。见谱例6.

上例歌曲表达了在爆发疫情之时，牵动着全国人民的心，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而共克时艰，歌颂了全国人民是十指连心的一家人，血脉亲情割

谱例6.《十指连心一家人》

谱例7.《精忠报国情》

谱例8.《我心中的女神》

谱例9.《风来了》舍不断。大起伏的旋律线条带有一定的草原音乐特征，与歌词的结合贴切而自然，无论是歌词、旋律还是演唱，无不将真情实感细致入微的表达出来。

“随着我国经济社会快速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走出去的影响力日益增强，文化产品的创新意识也越来越浓厚。”[3]（第3 版)兴安盟群艺馆副馆长任家荣在疫情期间创作了多首战“疫”题材的歌曲，其中由张彦涛作词的《精忠报国情（破阵子）》写法与众不同，歌词运用了“破阵子”这一传统词牌的形式歌颂医护工作者的赤子之情。“破阵子”词牌又名“十拍子”，双调六十二字，前后段各五句三平韵，流行于唐宋时期。遵循这一词牌的韵律和句子特点，在歌曲旋律创作也基本按照六个字为一个单位的布局，但每一个乐句都是相同的长度，以此形成了歌曲结构上的特点。见谱例7。

上例歌曲从旋律上看是“先分解后综合”句式结构，旋律具有科尔沁民歌特征，但发展中又结合了中国古典音乐的“犯调”旋律展衍方式，听起来别有韵味。歌曲几经曲折展衍后，恰当反映出歌曲九州同心战“疫”的内涵，与作者对医护人员的赞美之情。

另外，由兴安盟群众艺术馆推出的创作歌曲《我心中的女神》，由武恩奇作词、乌日汗作曲，描写了疫情监测防控工作开展以来，无数女医护人员及全国各行各业的女性冲在了抗疫一线，英勇战“疫”的情景。见谱例8。

上例歌曲从“巾帼不让须眉”的角度入手，歌颂了中国战“疫”女英雄们的壮举。旋律以蒙古族风格为主体，巧妙利用调性变化展衍，婉转起伏的旋律配以感情丰满的歌词，将虽然被防护服和口罩遮住了美丽容貌的“女神”们的美丽心灵，刻画得入木三分、感人至深。

此外，还有许多创作角度比较新颖独特的歌曲，以“小视角”来表达“大情感”的力作。王丹珺、张仲作词，王丹珺作曲的歌曲《风来了》是以一线医护人员家属的切身感受为创作灵感，将白衣战士比作“风”，将疫情比作“雾”。角度新颖、情感表达细腻。见谱例9。

歌曲的开头以夫妻对话似的语调展开，亲切而真挚感人，旋律之后转入小调，叙述广大医护工作者令人敬佩的不凡之举，之后音乐转入大调，用明朗的音乐色彩赞颂“战疫”胜利后重现的草绿花开的美好景象，表达出必胜的信念。

文中所举的例子只是内蒙古“抗疫”歌曲的几个代表之作。在这特殊的时期，内蒙古涌现出了许许多多风格多样、选题独特的音乐作品，其中不乏一些创作技术比较成熟的优秀作品，但也有许多值得思考与提升的方面。无论创作者是专业的音乐工作者，还是社会各行各业的音乐爱好者，无论创演水平高还是低，大家无不怀着感恩、感怀、感动的心情去谱写心中最想表达的那份真挚情感，做出了自己力所能及的贡献。这一份份个体的小小感动凝聚成社会的“大爱”，在特殊时期、困难时期，这些歌曲就像草原上的一股春风，温暖着人民的心灵，也似草原上的一股清泉，滋润着各族人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