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桂瑞 钟逸民 黄倩 刘秀婷 李芸
1广州医科大学卫生管理学院,广州,511436;2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广州,510631
随着生活节奏的不断加快,大学生的心理危机也愈发频繁地出现。已有研究显示,医学生存在心理问题的比例高达9%-29%[1]。作为一类特殊的专业群体,医学生的学习任务繁重且未来工作服务的对象是具有生命危险的病人,因此关注其生命意义感、职业认同感和自尊水平并探讨三者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显得尤为重要。以往的研究表明,大学生职业认同感中的职业能力、职业价值和职业期望这三个维度能直接预测生命意义,共同解释生命意义感44.1%的变异量[2]。此外,研究也表明大学生的自尊水平能正向预测生命意义[3],高自尊个体在应激状态时能自行调节忧郁情绪并解决一般的心理问题[4]。这表明生命意义感会受到其职业认同感和自尊水平的影响,也有研究对职业认同感与自尊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探讨,发现自尊与职业认同感中的职业价值、职业承诺等因素呈显著相关[5-6],个体的职业认同感能显著地预测其自尊水平,拥有较高职业认同感的个体,自我的肯定性评价和自我能力的认可度也相应较高[6]。综上可知,个体的自尊水平可能对职业认同感和生命意义感间的关系存在比较复杂的影响。现有研究缺乏对医学生职业认同感、生命意义感与自尊三者关系的深入探讨。医学生是我国未来医疗事业的主力军,对该群体的生命意义感、职业认同感和自尊水平的关注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本研究主要考察医学生职业认同感、自尊对生命意义感的影响,同时探讨自尊在两者间可能存在的中介效应。
通过随机抽样对广东省某全日制高校在校本科医学生进行调查。共发放问卷955份,回收有效问卷841份,有效应答率为88.1%。
1.2.1 生命意义感评估。采用由Steger等编制,王孟成、戴晓阳修订的中文人生意义问卷(Meaning in Life Questionnaire-Chinese ,MLQ-C)[8]。问卷共10个条目,包括人生意义体验因子(MLQ-P),例如“我很了解自己的人生意义”和人生意义寻求因子(MLQ-S)[9],例如“我总是在寻找自己人生的目标”,各包含5个条目。体验和寻求因子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分别为0.85、0.82[8]。量表得分范围为9-63分,条目9为反向计分,其他条目均为正向计分,分数越高表明其生命意义感水平越高。
1.2.2 自尊评估。采用由Rosenberg编制,季益富、于欣(1993)翻译并修订为中文版的自尊量表(Self-Esteem Scale, SES)[10],共10个条目,分4级计分,其中1、2、4、6、7题为反向计分,从1=非常同意到4=非常不同意。第8题由于考虑到中西方文化的差异,改为正向计分,故3、5、8、9、10题为正向计分,1=非常不同意到4=非常同意。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2[11],分数越高表明其自尊水平越高。
1.2.3 医学生职业认同评估。采用季小红等学者编制的医学生职业认同感量表(Medical Professional Identity Questionnaire,MPIQ)[12],该量表包括职业认知、职业情感、职业承诺、职业行为、职业期望、职业价值观共6个维度,30个项目,采用Likert 5点计分方法。从1=不太符合到5=完全符合,分数越高表示其职业认同感越高。
采用SPSS 22.0进行数据录入,采用描述统计分析、相关分析和回归分析等统计方法。
841名调查对象中男性有337人,占40.1%,女性有504人,占59.9%;451人来自城市(53.6%),390人来自农村(46.4%);大一487人(57.9%),大二235人(27.9%),大三84人(9.99%),大四5人(0.6%),大五30人(3.6%)。详见表1。
表1 调查样本的人口学分布特征
根据表2可知,高考志愿填报为第一选择有419人,占49.8%,第二选择214人,占25.4%,第三选择及以后160人,占19.2%。进一步比较发现,填报医学专业为第一选择的学生职业认同感水平显著高于填报第二、第三选择的医学生。此外,不同年级医学生的生命意义感水平也存在极为显著的差异,其中大一与大二、大二与大三、大三与大五、大一与大五、大二与大四的医学生的生命意义感水平差异显著,大四年级生命意义感水平最高(M=54.80),而大五年级生命意义感水平最低(M=45.97),见表3。此外,女医学生的职业认同感、自尊水平、生命意义感的平均值显著高于男生(P<0.05),见表4;来自城市的医学生的职业认同感、自尊水平、生命意义感平均值显著高于来自农村的医学生(P<0.05),详见表5。
表2 高考志愿第一选择与第二、第三选择的医学生职业认同感水平差异
表3 不同年级的医学生生命意义感水平差异
表4 不同性别的医学生职业认同感、自尊和生命意义感水平差异
表5 不同生源地的医学生职业认同感、自尊和生命意义感水平差异
相关分析发现,医学生职业认同感各维度间的相关系数在0.316-0.881之间(P<0.001),其总量表的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925;生命意义感与自尊量表的Cronbach's alpha系数分别为0.864、0.821,证明本研究中的量表均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信度。研究结果表明,生命意义感与自尊、医学生职业认同感均呈显著正相关(r=0.435,r=0.504,P<0.001),自尊与医学生职业认同感呈显著正相关(r=0.352,P<0.001)。此外,医学生职业认同感的各个分维度也均与生命意义感和自尊呈显著正相关,详见表6。本研究将年龄、性别作为控制变量,采用逐步回归法对医学生职业认同感、自尊与生命意义感的关系进行回归分析。在控制了年龄、性别变量后,医学生职业认同感和自尊对于生命意义感具有极其显著的预测作用。
表6 描述性统计结果和变量间的相关系数
在纳入医学生职业认同感和自尊变量后,性别对于生命意义感的预测作用仍显著,而年龄对生命意义感的预测作用不显著。进一步分析生命意义感的两个维度——意义寻求和意义体验发现,在控制了年龄、性别变量后,医学生职业认同感和自尊对意义寻求、意义体验均具有极其显著预测作用,详见表7。
表7 医学生职业认同感、自尊对生命意义感的回归β系数
为了检验自尊是否在医学生职业认同感与生命意义感之间起中介作用,本研究采用了温忠麟、叶宝娟所建议的逐步回归中介检验流程[13]。在本研究中,以医学生职业认同感为自变量X,生命意义感为因变量Y,自尊为中介变量M,进行中介效应检验。
如表8所示,每一步的回归系数a、b、c、c’均显著(P<0.001)。医学生职业认同感显著正向预测了生命意义感(c=0.495),加入自尊这一中介变量后,医学生职业认同感对生命意义感的直接效应减少至c’(c’=0.391)。此外,间接效应ab=0.354×0.293,且ab均显著,说明自尊在医学生职业认同感与生命意义感的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占主效应的比例为0.354×0.293/0.495=21.0%。
表8 自尊在医学生职业认同感与生命意义感间的中介效应检验
本研究发现,大一医学生的生命意义感均值高于大二、大五,这与前人的研究结果较为一致[14]。这可能是因为大一正处于新生入学阶段,对大学校园生活有着美好的憧憬,对生命意义的寻求和体验会更为积极;而大二的医学生随着对自己专业和就业形势认识程度的加深,寻求生命意义的动机会有所削弱,会因为担忧未来的生活和就业产生紧张、焦虑的情绪;大五的医学生由于临近毕业,承受着较大学业压力和就业压力,对自己的专业发展和职业规划感到迷茫,容易困倦和疲乏,从而影响了其生命意义感的寻求和体验。此外,来自城市的学生职业认同感、生命意义感、自尊的平均值显著高于农村学生,这可能是因为城市学生家庭压力相对来说较小,可以把更多时间花在充实自我、提升自我竞争力,实现自身价值上[15]。因此,学校在培养医学生的过程中,可通过分析学生的性别、生源地、以及年级等差异制定不同的培养方案,从而更有针对性地提高医学生的生命意义感,增强医学生的职业认同感,同时增加自我认可的程度。
本研究结果揭示医学生职业认同感对生命意义感的两个维度——意义寻求和意义体验均具有极其显著的预测作用,符合先前的研究结果——职业认同的三类因子:职业价值、职业期望和职业能力能直接预测生命意义感[2]。本研究发现医学生职业认同感对生命意义感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这是因为职业认同感高的医学生通常有着较为强烈的使命感和价值感,他们会努力提高自己的职业能力,对未来的就业和前景有着积极的憧憬和明确的目标,进而体验到更强烈的生命意义感。本研究也验证了医学生的自尊水平对其生命意义感的正向预测作用,自尊是影响生命意义感的主要因素之一[16],高自尊不但有利于个体感受生命意义,而且使其能够积极主动寻求生命意义[17]。
注:**P<0.001。B表示非标准化系数;β表示标准化系数。
人生和职业发展不同阶段的任务、使命和意义不尽相同,高自尊形成了“寻求意义-感受和实现意义-寻求意义”的良性循环,有助于个体成长和发展。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自尊水平高的人,自我价值感高且稳定但不轻易自满,这给予了其足够的勇气不断追寻新的意义和使命。也就是说,自尊水平越高的个体通常生命意义感越高、越容易自我认同和肯定、越富有自信心, 能够接纳和适应现有的状态与环境,愿意改变自身做出尝试[18]。这提示高校工作的教育者,可以通过提高医学生职业认同感以及自尊,增强他们追寻自我生命意义的动力,更好地帮助他们用更积极的态度对待患者,缓解医患关系的矛盾。
本研究首次证实,医学生的职业认同感不仅对其生命意义感有直接影响,同时也会通过影响自尊而间接影响生命意义感,其中介效应量为21.0%。这表明,提高医学生的职业认同感不仅能让他们对于生命的意义有更美好的体验和更积极的追求;同时高的职业认同感也会使得医学生拥有更高的自信心和自我效能感,从而进一步提高其对于生命意义感的感受和寻求。医学生作为一个特殊的学生群体,使他们认识并感受生命的意义,有意识地提高生命意义感,对促进医学生的专业发展和培养他们的职业道德具有重要的意义。研究发现,当前医学生职业认同感水平较低[18],而医学生职业认同感对于生命意义感有着重要的影响,医学院校的教育者们可以通过专业或职业认同教育课程、讲座、社会实践等方式,促进医学生职业认同感的提升[19]。同时,教育者们也要重视医学生自尊水平的发展,通过自信心训练、专业技能训练等多种有效方法提高他们的自尊水平,进而提高其生命意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