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芳 张兰鸽 王 培 张 平* 杨 磊
(1. 北京邮电大学医院,北京 100876; 2. 北京邮电大学心理素质教育中心, 北京 100876; 3. 北京大学第六医院精神科, 北京 100191)
新生能否顺利适应大学学习、生活环境,同时受到外部环境因素(如负性生活事件)、自身的人格特征、应对资源(如社会支持)等因素的影响。负性生活事件是诱发新生适应不良的一个重要因素,它可以显著地负向预测新生适应[1],影响乃至塑造个体的神经质[2-3],影响个体的身心健康[2-4],甚至还可以预测个体的自杀意念[5-6]。人格因素中的神经质是影响新生适应的一个风险因素,通常与大学生适应不良因素密切相关[7-9]。社会支持作为一种重要的应对资源,可以正向预测个体的适应状况[7-10]。社会支持不仅直接影响大学新生适应,还通过积极应对间接影响大学新生学校适应[1,11]。
研究[2-3]还显示,生活事件可以影响乃至塑造个体的神经质,人格因素可以影响个体感知到的社会支持[12-13],而感知到的社会支持是人格特征与新生适应的中介变量[7,9],负性生活事件可以通过神经质与应对方式的链式中介影响心理健康[2,14]。基于此推测,负性生活事件作为一个刺激源,会诱发个体的神经质倾向,并使其感知到的社会支持较少,最终导致大学新生出现适应不良。
以往关于新生适应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往往分别考察人格因素、应对资源(如社会支持)和环境因素对新生适应问题的影响,鲜有同时考察这些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机制的研究,这导致影响新生适应问题的关键性因素无法确定,进而确定有针对性的干预指标和干预方案,提升新生适应的效果。因而,在本研究中,笔者同时探讨新生个体自身的人格特征(神经质)、应对资源(社会支持)和环境因素(负性生活事件)对其适应的影响,并结合以往研究结果,做出如下研究假设:①神经质在负性生活事件与社会支持之间具有中介作用;②社会支持在神经质与新生适应之间发挥中介作用;③神经质和社会支持在负性生活事件和新生适应之间发挥链式中介作用。
2019年5月,选取北京某高校新生为调查对象,共发放问卷614份,回收有效问卷582份,有效回收率为94.79%。其中男生303人(52.06%),女生279人(47.94%);年龄17~21岁,平均年龄(18±0.56)岁;家庭所在地为城市的363人(62.37%),农村的219人(37.63%)。
1.2.1 大学新生适应量表(college student adaptability inventory,CSAI)
采用《大学生适应性量表》[15]分析。量表共66个项目,采用1~5的5级评分(1代表非常符合, 5代表非常不符合),分为8个分量表,分别是学习适应性、人际适应性、角色适应性、职业选择适应性、生活自理适应性、环境的总体认同、身心症状表现和效度量表。得分越高,说明被试者的适应状况越好。总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5。
1.2.2 青少年生活事件量表(adolescent self-rating life events check-list,ASLEC)
本研究采用刘贤臣等[16]编制的青少年生活事件量表。量表共27个项目,分为6个因子,分别是人际关系、学习压力、受惩罚、丧失、健康适应和其他。该量表要求被试者对限定时间内发生过的事件对自己的心理影响程度进行5级评定(1代表无影响、5代表极重度影响)。量表各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分别是:人际关系:0.75;学习压力:0.67;健康与适应问题:0.51;其他:0.57,丧失:0.74;受惩罚:0.88;总量表:0.92。
1.2.3 艾森克人格问卷简式量表中国版(the revised eysenck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 short scale for Chinese,EPQ-RSC)
采用钱铭怡等[17]修订的EPQ-RSC的神经质分量表。该分量表有12个项目,采用0、1计分,0代表否,1代表是。分数越高,表示情绪不稳定,反之则表示情绪较稳定。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9。
1.2.4 领悟社会支持量表(perceived social support scale,PSSS)[18]
共12个条目,分别测量个体感受到的来自家庭、朋友和其他人的支持程度,采用1~7的7级评分(1代表非常不同意, 7代表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示被试感知到的支持程度越强。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5。
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神经质与新生总体适应负相关(P<0.05);领悟社会支持与新生总体适应正相关(P<0.05),但相关关系很弱,尤其是人际关系因子。人际关系因子、神经质、领悟社会支持之间虽然也存在相关关系,但关系均很弱,详见表1。
除性别和家庭所在地两个类别变量外,对所有变量进行标准化。将性别和家庭所在地作为控制变量,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作为自变量,新生适应作为因变量,神经质和领悟社会支持作为中介变量,进行多元层次回归分析,该方法可以对链式中介模型进行整合性检验[19-20]。由表2可知,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可以显著预测神经质,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和神经质可以显著预测领悟社会支持,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神经质和领悟社会支持可以显著预测新生适应。加入神经质和领悟社会支持后,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对新生适应的影响不显著,所以神经质和领悟社会支持在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和新生适应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而加入领悟社会支持后,神经质对新生适应的影响仍然显著,所以领悟社会支持在神经质和新生适应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表1 负性生活事件(人际关系因子)、神经质、社会支持与新生总体适应的相关分析
表2 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和新生适应之间的多元层次回归分析
参照Preacher等[20]和Hayes 等[21]提出的链式中介变量的检验方法,进行Bootstrap 中介变量检验,样本量选择5 000,设置95%的置信区间[19],结果如表3所示。结果显示,检验的各条路径对应的置信区间均未包含 0,中介效应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神经质和领悟社会支持对负性生活事件和新生适应间的链式中介效应模型见图1。采用AMOS17.0对该模型进行检验,拟合指标为χ2/df=2.28, GFI=0.95, NFI=0.94, RFI=0.92, IFI=0.97, CFI=0.97, TLI=0.96, RMSEA=0.045,说明模型可以成立。
基于新生适应问题的重要性及目前关于新生适应的影响因素和干预研究不尽如人意的现状,本研究探讨了个体自身的人格特征(神经质)、应对资源(社会支持)和环境事件(负性生活事件)之间的相互关系及其影响新生适应的机制,以期为高校确定有针对性的干预指标和干预方案,提升新生适应的成效提供一些启示。
本结果表明,社会支持可以正向预测新生适应,而神经质可以负向预测新生适应。这与以往研究[1,7,11],结论一致。虽然总体的负性生活事件与新生适应相关不显著,但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会对总体适应及学习适应、人际关系适应等适应子维度存在显著负相关。这说明人际关系方面的负性生活事件对新生适应至关重要。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可以正向预测神经质,负向预测社会支持和新生适应,这拓展了以往的研究[1]结果。可见,社会支持是新生适应的保护性因子,而神经质与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可能是新生适应的危险性因子。面临同样的负性生活事件,在神经质上得分较高的、拥有较少社会支持的个体会感知到更大的威胁,从而更容易出现适应不良。这就启示我们,首先,要重点关注那些短期内遭遇人际关系变动的新生,比如遭遇亲人离世、父母离异、失恋等负性生活事件的同学,密切关注他们的适应状况,及时提供心理援助;其次,鉴于神经质对新生适应的重要预测作用,可以重点关注新生普查中在该因子上得分较高的学生,建立这部分学生的心理档案,随时监控其心理动向。最后,学校可以通过团体活动、素质拓展、班级活动等课外活动帮助新生建立新的支持系统,使其更好地适应大学生活。
表3 神经质和领悟社会支持对负性生活事件(人际关系因子)和新生适应之间的链式中介效应检验
从链式中介效应分析的结果来看,神经质和社会支持在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与新生适应之间起中介作用。首先,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通过人格特征中的神经质对社会支持产生间接影响,这拓展了以往的研究结果。已有研究[1]表明,负性生活事件与神经质正相关,与社会支持和新生适应负相关。而且,有研究[13]认为感知到的社会支持是个体人格特征的一个映射,代表一个潜在的人格维度,人格特征通过影响个体的社会网络进而影响其感知到的社会支持水平[9]。其次,感知到的社会支持是神经质与新生适应的中介变量,这一结果与已有的研究结论一致[7,9]。神经质既对新生适应产生直接的影响,也通过社会支持的中介作用对新生适应产生间接影响。最后,神经质和社会支持在负性生活事件中的人际关系因子与新生适应之间起到了链式中介作用。负性生活事件会诱发个体的神经质倾向,而个体的人格特征又影响其感知到的社会支持水平[12],社会支持水平的高低最终影响其新生适应。个体的适应行为是其人格与情境交互作用的结果。构建良好的社会支持系统是高校提升新生适应的重要方向和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