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锦
(广州工程技术职业学院,广东 广州 510520)
虽然人们使用语言进行交流,但语言并非唯一的交流方式。如今,通过计算机技术进行的交流强化了文本、音频、视频和图片在表意上的融合[1]。随着电脑和手机的普及,线上线下欣赏音乐视频(即Music Video)是非常普遍的现象。音乐视频通常采用视觉、听觉模态来激活源域与目标域,具有极强的审美观赏性,其音乐、图像、歌词中含有大量隐喻、转喻,能激发人们的联想和共鸣。但遗憾的是,从中国知网上搜不到任何对MV 歌曲进行研究的 文章。
国内外有不少学者进行多种模态相关的研究。 Charles J. Forceville 和Eduardo Urios-Aparisi 从 平 面 广告、政治漫画、电视广告、喜剧和动画片、口语和手势、音乐、电影的角度分析多模态隐喻和转喻[2]19-429。 K.L. O'Halloran 等使用互动软件分析多模态[3]。Clare Painter, J.R. Martin, Len Unsworth[4]1-156和冯德正[5]从视觉叙事角度分析多种模态。张德禄建立了多模态互动分析框架[6]。总之,近年来多模态研究过多关注静态的语篇,探究动态的多模态视频比较匮乏。
本文旨在探究音乐视频如何通过视觉图像和歌词的隐喻互动交融来构建和传达正面诉求,探究音乐视频中图画、音乐和符号资源的意义构建。先探讨多模态隐喻的基本理论、其动态构建和相互作用,最后以美国近年当红女明星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2015 年的创意MV 讨论音乐视频多模态隐喻中图像、音乐、歌词之间的关系。
最初有关隐喻的研究仅限于语言符号。最早系统阐述概念隐喻(Conceptual Metaphor)的是Lakoff和Johnson,他们认为隐喻无处不在,不仅存在于语言,而且存在于思想和行为中,大多数的概念系统本质上是隐喻的,隐喻本质又是概念化的[7]1-163。隐喻有两域:始发域和目标域。Lakoff 和Johnson 认为隐喻有方向隐喻、实体隐喻等。方向隐喻如“Happy is up, Sad is down(快乐是向上的,伤心是向下的)”。实体隐喻,如“I'm a little rusty today”(今天我有点生疏了)中“rusty”的原意是“生锈的”,此句含隐喻“我是一台机器”,因为人脑不能良好思考的时候,就像机器生锈了一样。
意象图式在隐喻性理解中具有重要作用。Lakoff 和Johnson 提出了意象图式理论,认为意象图式是用以表达人基于身体运动并与外界互动的、反复出现的、比较简单的体验模式,是在概念认知下构建的,来源于人们童年时期从出生到死亡这段旅程之间的运动经验。概念领域的词像“LIFE”被人们看作一段旅程,如“Life is a path full of suffering”(人生是一条充满痛苦的路)。反之,意象图式又衍生了许多抽象概念的隐喻,比如意象图式的概念可经过系统扩展后提供结构比较抽象的概念或概念域,可以充当隐喻映射的始源域[8]。Evans 等认为人类思维具有亲身体验的印记,意象图式反映了人类对事物间基本关系结构的认知[9]1-105。例如:“empty words”(空洞的语言)、“put ideas into words”(用语言表达思想),都是把语言形式概念化为容器。意象图式结构在目标域上以投射方式一一对应进行储存。
最初对隐喻的分析主要从语言文字出发,后来逐渐扩展到多模态(如手势、图像、色彩、音乐、广告、视频、电影等),例如Forceville 在广告图像中分析多模态隐喻,将过去的单一静态概念投射扩展到在多种互动模式下始源域和目标域的投射[10]108-162。
Clare Painter,J.R. Martin 和Len Unsworth 认为颜色作为一种可视符号资源,可以实现概念、人际和语篇这三种元功能,在概念功能上代表世界物质的外在呈现,在语篇功能上用于衔接,在人际功能上颜色用于影响观者情感[4]。Painter 等提出的色彩核心系统包括活力度(vibrancy)、暖色度(warmth)和熟悉度(familiarity)。图片活力度与色彩饱和度正面相关:饱和度高的颜色活力度高,让人有兴奋和活力感;饱和度低、颜色浅,则活力度低,令人感到温和或抑制。暖色调(如红色和黄色)表达热烈情感,冷色调(如蓝色和绿色)表达的情感平静淡泊。
Johnson 和 Larson 曾讨论音乐的隐喻本质,证明音乐隐喻源自将身体概念化为物体在一定范围内有目的性的活动,认为音乐叙事下隐含三种常见的概念隐喻,即音乐对象,音乐空间和音乐运行[11]。戴维斯把音乐划分为悲伤和快乐两种类型,这属于情感的隐喻表达[12]1-120。但音乐的听觉隐喻性及其表达方式在国内一直没有得到学者的重视。宋瑾认为,音乐的技术术语中有感觉术语和情感术语,感觉术语如演奏中的“快速”“中弱”等,情感术语如“抒情的”“忧郁的”等,这些都具有音乐隐喻性[13]。音乐节奏中的“快速”能隐喻表达“挑战、激动、热烈”的情感,“不快不慢”的节奏隐喻表达“抒情、平静”的情感,“缓慢”的节奏隐喻表达“忧郁、抒情”的情感。
下面本文以美国近年来颇为走红的女歌星Taylor Swift 的MV《Bad Blood》为例,该MV 由场景直接激活源域,由歌曲画面、人物表情、歌词等媒介直接呈现目标域,以视觉、听觉等多模态共识交错构建多模态隐喻。
MV 情景设定是在办公大楼内,最先是反派角色(黑衣女,由Selina 扮演)和女主角(由Taylor Swift 扮演)联手与男人打斗,但是一段时间后,Selina突然将粉末吹向Taylor 的眼睛,并抢过Taylor 手中的银色的包,之后一脚把Taylor 踢出窗户外。Taylor手指的方向为矢量,跌落的瞬间“伸手”隐喻“求救”,手指向Selina 扮演的反面角色,即向Selina求救,但是Selina 脸和目光对着求救者,并未伸手援救。巨大的手置于前景,突出了Taylor 扮演的角色无助绝望的心理。随即,以Selina 和Taylor 为首的两队女性展开了搏斗。最后在熊熊烈火中,两对人马相遇,女首领互扇耳光。
MV 的打斗背景图面激活了源域,让观众更快进入视频设定的“斗争”主题中。MV 刚开始时,Taylor和Selina 合作对付男性,没多久Selina 突然暗算Taylor 并抢夺对方手中之物,旋即歌手开始唱“Cause baby now we got bad blood”,揭开了双方斗争的帷幕。《Bad Blood》这首歌中,“Bad Blood”隐喻“不和或隔阂”,“办公室”隐喻“职场”,“办公室的打斗”隐喻“职场之争”。歌词“Did you have to ruin what was shining, now it's all rusted”中把两人以前的关系隐喻成“铁”,过去两人要好的关系是“shining”(光洁如新),而现在被破坏的关系是“rusted”(锈迹斑斑),将过去和现在进行了强烈对比。歌词“Do you think we'd be fine? Still got scars on my back from your knife so”用“knife 刀子”隐喻对方伤害自己的言行像刀子一样给自己心灵带来“scar”(伤疤)。这首歌曲的MV 中还有一些类似的表达,如“Band-aids don't fix bullet holes”“These kind of wounds they last and they last now”“Salt in the wound like you’re laughing right at me”,把对方对自己伤害的言行隐喻成“刀子、盐或子弹”,而把自己所受到的心灵伤害结果隐喻成“伤口或弹孔”。画面的主色调为黑色,为冷色调,意味着阴谋或死亡。歌曲节奏是快速的,音调较高,给人的感觉是战斗。人们的面部表情依次是冷笑、恶狠狠盯着、狰狞的笑、龇牙咧嘴。这些表情都贴合“斗争”的剧情。
影片中独眼龙往往被认为是坏人,如该MV 的反派角色Selina 最后出场时一只眼睛戴黑眼罩。
笔者总结该MV 的歌词、场景、颜色和音乐节奏所含的隐喻如图1 所示:
图1 MV 隐喻双域映射图
该MV 含有意象图式隐喻,把心灵看成物体,把补救行为看成创口贴。例如,歌词“You made a really deep cut”(你在我心上深深割了一刀),“Band-aids don’t fix bullet hole”(创口贴不能修复弹孔),喻指“你的补救行为无法弥补你给我心灵带来的伤痛”。另一个意象图式是把时间看作药,如歌词“time can heal but this won't”(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但不能治愈它)。
就如Evans and Green 的观点,始源域和目标域之间存在相关性、普遍性的因素(概念成分)被实际映射到目标域中。各种模态符号(如音乐符号、图像、语言符号、颜色符号)的意义的实现要靠各个元素中的相似性提取出来形成[14]。笔者发现Taylor的这首音乐视频中,叙事围绕主题“不和、隔阂”展开,场景、歌词、主色调、节奏、人物表情等各个元素不是孤立的,而是作为一个整体来实现音乐视频的意义表达。MV 从职场打斗场景开始(主色调为黑色),Taylor 和Selina 合作共同对付男人,成功后Selina 突袭Taylor(Selina 冷笑),抢掉Taylor 手中的小银箱并把Taylor 踢出窗外,然后Taylor 开始唱“Cause baby now we got bad blood”(现在我们有了隔阂)。黑色和冷笑都隐含“阴谋、冷酷”之意。MV结尾是Taylor 和Selina 各带领一队人马正面相迎(主色调为红色),以Taylor和Selina互扇耳光结束(Taylor在怒吼)。红色和快速节奏均可喻指“战斗、愤怒”。从以上分析看出,该MV 的场景、歌词、主色调、节奏、人物表情中有相似性元素存在,这些共性共同构建了创作者想表达的意义。
本文围绕《Bad Blood》这首音乐视频,对其中的隐喻现象进行了系统分析。研究发现,隐喻不仅仅体现在文字符号中,还存在于场景、语言、人物表情、音乐、节奏、主色调等视觉和听觉模态中,并且各模态之间是连贯互动和融合的,把始发域和目标域之间存在相关性、普遍性的因素中的概念成分、逻辑推理等相似结构映射入目标域,反映同一主题,能深化受众对音乐作品的理解和印象,影响其情感和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