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于时空缝隙中的等待者

2020-07-18 16:07周虹君
锋绘 2020年4期
关键词:等待戈多存在主义

周虹君

摘 要:本文以具有荒诞主义色彩的两幕悲喜剧《等待戈多》为例,从时间和空间两个方面来具体分析其荒诞性的体现,本文在分析反戏剧手法的同时,揭示《等待戈多》中等待的意义。

关键词:《等待戈多》;荒诞性;存在主义

《等待戈多》是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品,采用了创新的“反戏剧”手法,一改以往戏剧注重故事性以及循序渐进的特点,运用大量夸张、扭曲的情节,其中时间、空间的混乱,加速了人性与环境的异化,体现了“荒诞派戏剧”的特征。

1 无限延伸的时间

1.1 时间的重复与循环

《等待戈多》中的时间并不是正常有序的,而是在不断的重复与循环中停滞不前。通过台词以及人物活动暗示了时间的重复。《等待戈多》第一幕开场,就为我们提供了这样的舞台提示:“乡间的一条路。一棵树。黄昏。”第二幕第一句:“次日。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两幕中狄狄和戈戈在等待戈多到来的过程中历经了同样的时光移动,重复不变的生活让他们对自己的等待行为产生怀疑,他们一边寄希望于能够用明天来继续等待戈多,一边又对明天依然无法等到戈多感到恐惧,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等待中,他们成为时间的奴隶,明天对于狄狄和戈戈来讲是灾难性的,意味着未来无穷无尽的枯守。

1.2 时间界限的划分

《等待戈多》采用环形叙事结构,通过对时间空间确定性和事物基本逻辑的破坏,完全切断了现在舞台上发生的事件和先行事件的联系,是作者对普遍现实逻辑推翻的开始。《等待戈多》中将每一幕中的时间按照“昨天”、“今天”、“明天”来划分,这样又构成了一个新的内在循环。例如狄狄和戈戈的对话是当下正在进行的,但他们不断提到昨天发生的事情,又期盼明天的到来。在一个没有明确时间概念的空间内,“昨天”代表了过去,“今天”代表现在,“明天”代表未来。“昨天”“今天”“明天”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昨天”是对过往的不断重复,“今天”是当下毫无意义的等待,“明天”是对“今天“的单调重复。时间界限的划分打破了传统戏剧三一律的规范,人物的状态在变与不变中循环往复,狄狄和戈戈處于永无止境的等待之中。

2 无限静止的空间

2.1 单一不变的空间布局

《等待戈多》不仅在时间上停滞不前,在空间上也是单一不变。乡间小径、一颗枯树和一片沼泽是剧中唯一的空间设置。虽然第二幕中裸露的树木长出了几片叶子,表面上看似有所变化,但戏剧空间从根本上并未改变。凄凉的小路、光秃秃的树和无边的沼泽在傍晚薄雾的笼罩下,显得更加萧瑟和凄凉,增添了荒诞和孤独的氛围。同时这些空间设置都是泛指、缺乏明确的地域指向性,贝克特将地点标志高度抽象化,使戏剧空间具有普世性,成为整个人类生存空间的象征。狄狄和戈戈一直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等待,单一不变的空间布局凸显了人类处于孤独无助、恐怖幻灭而又对自身状况无能为力的狼狈境地。

2.2 隐含的戏剧空间

《等待戈多》中除了有外显的戏剧空间,还隐藏着一个神秘的外部空间,即波卓、幸运儿所来之处和所去之处。波卓和幸运儿第一次出现时,从观众视线以外的空间进入舞台,同时又观众视线可见区域离开,去向我们不可见不可知的空间。虽然贝克特对波卓和幸运儿所联结的外部空间没有任何语言描绘,但这个隐含的戏剧空间隐藏了很多信息,波卓和幸运儿之间的关系处于原始状态,波卓是奴隶主,幸运儿是奴隶,他们之间的关系代表着肉体(物质)和精神。残酷的战争击垮了人们长久以来坚定的信念,给人类心灵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痛,人类对自我文明以及所处世界的真实性产生质疑,精神世界的崩塌,让人们空虚不已,人类越来越成为物质的奴隶并受物质的约束。呈现给观众的外显空间与隐藏的戏剧空间一样荒诞模糊,隐藏的戏剧空间也许比显现出来的空间更加压抑沉闷。第二幕中波卓和幸运儿,一个变瞎一个变哑,这种荒诞的变化反映了作者对于人类生活的理解:人的处境并非由坏变好,也不是由好变坏,而是变得越来越糟糕。狄狄和戈戈在重复中失去自我意识,在荒诞的空间里麻木不仁。隐藏的戏剧空间不仅延展了戏剧空间,丰富了戏剧背景,而且还将戏剧的荒诞感与虚无感加深,营造独特的戏剧氛围,引导观众对自身所处世界进行思考。

2.3 永无止境的等待

2.3.1 等待者的身份认同

狄狄和戈戈是等待的主体。他们所代表的是全人类,他们做的都是无意识、无意义的木偶式动作,他们之间的对话同样也是琐碎无聊。偶尔提到过去的生活时,他们也分不清到底是真实存在过的生活还是虚无缥缈的梦境,他们的全部存在只是为了戈多,更确切的说是为了等待戈多而存在。简单且口语化的语言暗示了两人还残存有最后一丝对时间的记忆、对自己的生存状态进行反省的意志,在漫长的等待中,他们从主动等待,到被动等待,最后成为“等待”本身。

波卓、幸运儿与小男孩是等待的旁观者。波卓和幸运儿两次出现,狄狄和戈戈都是在等待。波卓和幸运儿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家园,被抛在一个陌生、不确定的时空当中迷茫寻找,展现了人类的另一种困境。波卓在与狄狄和戈戈交流中,曾流露出想要停下脚步一起等待,但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够让自己安定下来,他和幸运儿是等待的旁观者,他们见证着狄狄和戈戈的等待行为,他们也希望找到戈多,但他们没有自己的戈多;他们永远在行进中,一直在寻找,但没有目标。

戈多是等待的客体。戈多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等待戈多?他是多种不确定意义(包括无意义的意义)的象征,是狄狄和戈戈的想象中唯一可以把他们从目前受难处境中拯救出来的人,是无论怎么等待也等不到的飘渺希望。戈多永远也不会出现,他只能被等待。时空的断裂和循环让狄狄和戈戈与戈多错过,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相遇。

2.3.2 等待的意义

第二次世界大战带给人们的伤害是巨大的,人们内心空虚,对未来充满恐惧,他们迷茫不知所措。《等待戈多》中狄狄和戈戈一直想要以自杀结束这场无望的等待,但始终未曾真正绝望,他们选择继续等待,等待着奇迹的出现,希望戈多的出现,能够拯救自己的灵魂。故事的结局,戈多并没有出现,而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一切都成为了徒劳。这种拒绝抗争的躲避意识,使得原本就无希望的生活变得失去了意义,放大了痛苦感,推动了悲剧故事的展开。

“荒诞的图景越是荒谬绝伦,越是蕴藏着一种理想主义的痛心疾首。”希望得到救赎可能是人们选择躲避现实的一条道路,如果要赋予“等待戈多”某种意义,那一定是基于等待行为之上的自我追寻,对自我存在价值的肯定。面对混乱的世界,存在变得荒谬,精神世界的崩塌让人找不到追求的方向,可能会迷茫,而对自我本质的探寻,除了能够让人找到自己,认识最真实的自己之外,还赋予人们前进的动力和目标,让人们重建信仰,不再依赖别人的拯救,而是勇敢的突破自己,走上了自我救赎的道路。

3 结语

贝克特想要在《等待戈多》中表现宇宙及人的存在状况的荒诞感,这个剧本的结局虽然不是传统的悲剧结尾,但是却深刻地反映了人生的悲剧。他竭力排除写实主义的写照、故事性的情节、具体的环境描写、含义明确的对话和一切戏剧程式,使《等待戈多》呈现出全面的反传统特征。通过时空关系的变与不变,来展现特定历史背景之下人物的生存命运。狄狄和戈戈就像是生活在时空缝隙中的人,在无限延伸的时间,无限静止的空间里寻找希望,渴望被戈多认同和拯救。贝克特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引领人们去思考存在的意义。

参考文献

[1]张洁.论《等待戈多》中的循环与荒诞[J].艺术评鉴,2019,(13):156-157,168.

[2]庞荣华.由荒诞见仪式——由《等待戈多》看荒诞派戏剧的仪式化特质[J].齐鲁艺苑,2003,(01):38-39.

[3]柏云彩.痛极而笑 化痛为笑——评《第二十二条军规》与《等待戈多》中黑色幽默的警世意义[J].南京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12(01):9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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