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学成新中国第一代字体设计师

徐学成是新中国第一代字体设计师，中文字体设计历史的见证者，汉字印刷字体书写技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

徐学成，1928年出生于江苏武进的一个农民家庭，1952年，进入了苏州美专。他是学生会的宣传干事，经常要写一些横幅，那个年代的横幅，一般都会用到美术字。为此，他练就了一手好美术字。

毕业之后，徐学成进入了上海人民出版社。当时，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都是一些政治读物，没办法像别的书籍一样，设计得花里胡哨，一般只能用字体作为封面，他的美术字在这里就发挥作用了。由于是书籍上的字体，还是比较正式的政治书籍，所以徐学成对待这些封面字体就十分讲究，碰到不熟悉或者难写的字，就会去查铅字（也就是以前铅字排版的正文字体），因为铅字的骨架搭得比较好。他的美术字也因此越写越好了。

1959年，中国选送了一些书籍装帧作品去德国莱比锡参加了国际书籍装帧展览，在书籍设计以及大型画册方面，都夺得了金奖，而在印刷和印刷字体方面得到的评价却非常差，拿了最后一名！横排的文字高低不齐，竖排的文字歪歪扭扭，不能保持在统一的垂直线上。当时研究铅字的人非常少，工人手刻的字迹混乱，汉字中笔画多的能有几十笔，而笔画少的只有一笔，可是这些汉字的笔画粗细都是一样的，导致了书本上有的地方很黑，有的地方又很白，灰度十分不均匀，与其他国家的书籍墨色均匀无法相比。当时，我们使用的汉字还没有进行整理和简化，使用的印刷字体基本上还是新中国成立以前的，导致了字形十分混乱，很多字都有多个字形。

时任文化部副部长的胡愈之先生看到了这种情况后，很难过，新中国已经成立十年了，字体还这么差。于是提出了字体改革方针：整旧与创新并举，以整旧为主。这一举措可以说对中国后来的字体研究和发展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

为了对字体进行改革，文化部在上海设立了上海印刷技术研究所，同时召集了一批人过来研发新字体，一部分是非常有经验的刻字工人，一部分是书法家，字写的比较好的人，还有一部分是擅长美术字的人，这一批被选中的同志，就成了新中国第一批字体设计人了。徐学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召集过去的。

徐学成他们接到的第一个字体设计任务就是为《辞海》设计一套新字体，包括作为内文的宋体和作为标题的黑体。这套字体是上海印刷技术研究所的第一套字体，分别被编号为宋一体和黑一体。由于黑体字与美术字更接近一些，所以徐学成与钱震之就被选为了黑体组组长，而宋体组组长则由具有丰富刻字经验的钱惠明先生担任。虽然说这两套字有分别的组，但真正在做字的时候，是大家一起讨论的，是集体的产物。

这第一套字体并不能算是完全的原创，因为宋一体是以当时《人民日报》所用的日本的秀英体作为摹本设计的。徐学成对秀英体的评价是：清秀、粗细恰当，缺点是呆板，过于强调共性，缺乏传统汉字的书写结构。所以徐学成他们在保留了秀英体字形大小、结构空隙匀称的优点的同时，又在笔形上渗入了中国传统书写的韵味，在总体结构上也稍微往紧收了一些。可是后来，徐学成又认为宋一体的结构有点过于紧凑了，由于辞海是一本百科全书，所以它的字号是非常小的，中宫过于紧凑，会导致阅读的不太舒适。

虽说有日本字体作为参考，可这项任务并不简单。因为秀英体是繁体字，而徐学成他们除了要设计繁体字形之外，还要设计对应的简体字形。徐学成在他的《活字设计，笔耕一生》中回忆道：“在6196个常用字中，有3000个字是需要重新设计的，并且要与宋体字的风格保持统一。”这是非常困难的，令他们费尽了心机。

在当时看，简体字比繁体字要难设计得多，因为繁体字的结构是很稳很饱满的，而简体字就变得没有那么饱满了，而且出现了比较多的斜画。所以，黑一体相比宋一体原创的成分就多了很多。黑一体原本参考的是上海《新民晚报》所用的黑体字，可是后来在实际设计中发现《新民晚报》所用的字体笔画比较细，字形不理想，字数也不够多，结构、大小、飞白都不及秀英体有参考价值，所以更多还是参考的秀英明朝体，同时借鉴宋体字的结构，设计出了第一套黑体字。

宋一体、黑一体之后，他们又设计了宋二体和黑二体。这一套字体是给《毛泽东选集》设计的。同样宋体作为内文，黑体作为小标题。关于宋二体的设计还有这样一个小故事，徐学成他们设计好了之后，送到北京文化部审核，中央领导认为这个字体用在“毛选”上不够端庄、稳重。于是，他们又在宋二体的基础上，又将竖、点、撇、捺等笔画进行了适度的加粗，而横画保持不变。于是，宋二体就有了宋二粗和宋二细两款字体。后来，宋二粗成为了毛主席著作的专用字体，而宋二细则广泛用于排印各类书刊。

徐学成他们在设计完宋二体和黑二体之后，就遇到了“文革”，他也被下放到了上海字模厂工作。不过，因为他们设计的宋二和黑二字体被用于了《毛澤东选集》的排版，大家的创作热情都很高，又提出要继续为毛著设计新字体。于是，大家又自发地成立了一个“经典著作体”课题组，大家都各自创作自己的初稿。当大家都设计出初稿之后，需要从中挑选出一种作为蓝本再加工。可怎么选呢？当时，最流行的就是向工农兵征求意见，于是，他们请来了当时著名的“学毛著标兵”顾阿桃。比较有趣的是，顾阿桃虽是一个不识字的农妇，但她却非常有眼光，最终选了徐学成设计的字体。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套字体后来没有被使用，而徐学成似对这一字体特别钟意，对这套字体的没被使用始终有点耿耿于怀……

1987年，日本森泽公司举办的字体设计大赛开始向中国征稿，当时，已经退休的徐学成也参加了，并最终得到了金奖。他拿去参赛的作品是一套他新设计的字体———新宋体（亦即后来的徐明体）。森泽公司还以一个字11美元的价格购买这套字体，徐明体一共有7500个字，也就是说，这套字体的总价是82500美元，当时的8万多美元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可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但这笔钱徐学成一分都没要，全部捐给了国家。

据澎湃新闻网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