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网络图片的水文化景观意象研究

许少亮，魏翔燕，丁美辰，柳 燕

(1.漳州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福建 漳州 363000；2 厦门大学嘉庚学院，福建 漳州 363105)

2013年，水利部启动全国水生态文明城市试点，建设水资源可持续利用、水生态体系完整、水生态环境优美、水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2016年发布的《水生态文明城市建设评价导则》中，水文化作为评价体系组成部分，包含3项全国通用指标：水文化传承载体数量、水生态文明建设公众认知度和水生态环境质量公众满意度。

公众认知往往源于物质载体与社会活动，并凝练成对于当地文化、景观的意象，通过文字、图像、书画、雕塑等形式呈现出来。而在快消费的读图时代，网络图片无疑是打破时间、空间、语言、价格、渠道等诸多限制的展示媒介，为公众对水文化的感知与评价提供了新思路。同时，基本建成的首批水生态文明城市也为基于网络图片的水文化意象研究提供了样本。

1 水文化意象研究现状

1.1 水文化

水文化研究源于水利建设，其概念与内涵随时代进步、理念发展和建设实践不断拓展。许多专家学者对水文化的定义及内涵展开讨论[1-3]。综合来看，水文化是人们在从事水务活动中创造的以水为载体的各种文化现象的总和，是反映水与城市、水与人之间关系的文化。因涉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水文化呈现五大特性，即人文性、相容性、多元性、地域性和延续性[4]；其当代价值受到重视[5-6]，水利部颁布《水文化建设规划纲要(2011—2020年)》，系统性地规划、指导水文化建设。为更好地将水文化建设融入城市风貌和景观设计，需了解城市现有水文化资源并进行合理分类与应用[7-8]。本研究综合考虑分类情况，将水文化按文化层面结构归纳为6类：形态、行为、精神、工程、制度和科技水文化(表1)。

1.2 城市意象

“意象”一词在中西方词源中由来已久，在现代被用于解释心理学现象[9]。1960年凯文·林奇将意象理论应用于城市研究并提出城市意象理论，认为城市意象是观察者通过感知城市物质空间而产生的对于所处城市环境的个人和集体印象，由道路、边界、区域、节点和标志物等要素构成[10]。此后，城市意象理论被用于城市空间形态、城市设计、城市风貌与特色塑造等方面[11-13]，展开结构性、独特性和评估性3类模式研究[14]，也引起了反思与讨论：城市意象不应拘泥于具体的物质空间、结构或城市形态，而是包含自然景观、人文景观、社会活动、历史文化等影响因素[15]。城市意象的传统研究方法包括认知地图、问卷调查、访谈等，新数据时代的到来使其得以更新和扩展，网络媒介信息成为人们认知世界的重要途径，也是城市意象研究的素材库与数据源。

表1 水文化类型及表现形式

2 基于网络图片的意象研究

2.1 网络图片及数据信息

相比于文本表达，图像不但具有直观、易读等特性，更是人类感知和理解周边环境的最主要形式[16]，通过内容分析即可从中推断出感知的内容、方式、位置等信息[17]。随着智能手机拍照功能和网络传输的普及，网络图片信息在整个新数据环境中占比较大，呈现出数量多、覆盖广、精度高、更新快、信息量大、数据开放等优势[18]，被用于社区营造、街道安全[19]、物质空间变化预测[20]、旅游行为差异等[21]。目前网络图片数据信息主要来自3方面：图片分享网站、社交网站和街景地图[18]，图片搜索引擎如百度图片、必应图片等均可搜集、汇总前两者的图片资源。

2.2 基于网络图片的意象研究实践

大量携带位置信息的网络图片成为描绘城市物质空间和社会空间的有效来源，是对既往城市数据的重要补充。“图片城市主义”由此而生，认为基于人的视角来探讨城市形态和城市品质问题，将是未来城市研究的方向，为城市意象认知拓展了更多可能[22]。例如Choi S等[23]利用对旅游网站文本和图片的挖掘和分析来探索澳门意象；赵渺希等[24]、李云等[25]基于互联网媒介图像信息研究城市意象表达与城市夜景意象塑造；曹越皓等[18]构建出城市意象研究模型并以网络照片为数据源展开分析比较。这种研究方法也给景观意象[26]和旅游目的地形象研究[27]带来启发。

3 研究框架与方法

3.1 研究范围

3.1.1目标城市

研究根据国家“十一五”规划中八大综合经济区划分[28]，在46个全国首批的水生态文明城市中，选择上海青浦、江苏苏州、浙江宁波、福建长汀、广东广州、海南琼海等11个东南沿海地区的城市(区域)作为目标城市，为气候、地形、资源等条件相近的福建省漳州市提供水文化和水生态文明城市建设的范本和参考。

3.1.2建设城市

研究以福建省漳州市作为水文化意象的建设城市。该市东濒台湾海峡，与厦门隔海相望，面积约1.26万km2，常住人口约510万人，在“田园都市、生态之城”的城市定位下，打造“以水为脉、以绿为韵、以文为魂”的城市风貌。目前，漳州市生态竞争力位居全省第一，是省级水生态文明建设试点城市。

3.2 研究框架

为与时俱进地充实城市景观意象的构成要素，为更多因水而生、因水而兴的城市挖掘、传承和发展水文化提供思路与指导，本研究发挥网络图片的优势，在城市意象的基础上融入水文化相关理论，构建水文化意象模型。模型面向城市群体，以水文化类型作为城市水文化意象发展的若干导向，从而确定水文化意象主导方向、优势度和相似度3个部分，对城市群体进行综合分析与个体比较。

研究以目标城市的网络图片信息作为数据源：(1)分类梳理各个城市的水文化意象分布情况，得到目标城市群和单一城市的水文化意象发展导向构成；(2)将以上结果分别应用于水文化意象的主导方向、优势度和相似度分析，解读背后的水文化意象特征，形成模型对水文化意象的认知学习；(3)以漳州市作为建设城市，应用模型进行水文化意象的综合认知与差异比较，并剖析结果，进一步提出发展建议。

3.3 研究方法

3.3.1数据采集

研究选用百度图片搜索引擎，搜索关键词“城市+水”，并选择每个城市的前400张图片，分别建立12个城市的图片数据库，剔除无关图片后，共得到有效图片 3 044 张，有效率为63.42%。百度图片搜索引擎具有相关性推送的特性，因此排序越靠前的图片，内容与关键词的匹配度越高，以此保证网络图片有效率。该引擎可便捷获取图片对应文本，辅助识别图片内容，利于进行更准确的图片分类。为排除原始数据影响，后续分析均以每个城市中各类水文化意象发展导向的图片数量在该城市有效图片中的占比作为基础数据。

3.3.2信息识别

研究将水文化类型衍生为6类发展导向，构成城市水文化意象，即形态、行为、精神、工程、制度和科技水文化。在信息识别阶段，首先由熟悉相关理论的专业人员各自独立完成对图片信息的分析与判读，并将分类结果逐一录入表格；对有争议的图片再次进行判断；在互不商议的情况下，反复确认，逐渐实现信息识别结果的归一化。

3.3.3数据分析

1)水文化意象主导方向分析，即筛选最能代表该城市水文化意象特征的发展导向。一个城市的水文化意象主导方向不是由被感知到的某个发展导向占比数值大小决定，而是由其超过同类城市群体平均水平的程度确定，超出平均水平最多的即为该城市的主导方向。公式如下：

Di=Max(ai0，bi0，ci0，di0，ei0，fi0)；ai0=ai-a0

式中：Di代表城市i的水文化意象主导方向，ai0为城市i的水文化意象发展导向a(即形态水文化)超过目标城市群平均水平的值，ai为城市i的a类发展导向识别数量，a0为目标城市群中a类发展导向平均识别数量。

2)水文化意象优势度分析，即反映某个城市的水文化意象在目标城市群中拥有突出表现和显著优势的程度。利用该城市6类发展导向超过目标城市群平均水平的标准差来表示，标准差越大表示该城市的整体水文化意象越突出。公式如下：

式中：σi代表城市i的水文化意象优势度，N取值为水文化意象发展导向总数(即N=6)，xn为该城市不同发展导向的值，μn为目标城市群中相应发展导向的平均值。

3)水文化意象相似度分析，即反映各个城市之间水文化意象的相似程度。用单个城市水文化意象构成六边形的重合面积与目标城市群水文化意象构成六边形的平均面积的比值表示。比值越接近1，说明该城市与目标城市群的水文化意象构成越相似，比值越接近0则差异越大。公式如下：

市i和目标城市群构成六边形的面积。

4 研究结果

4.1 水文化意象主导方向

通过对网络图片的信息识别与归类，计算出11个目标城市的水文化意象构成水平，作为模型分析的基础数据，进而得到东南沿海首批水生态文明城市水文化意象的平均构成水平，其中形态水文化占15.31%、行为水文化占52.63%、精神水文化占13.71%、工程水文化占5.23%、制度水文化占4.78%、科技水文化占8.35%(表2)。

表2 城市水文化意象构成

将单个城市的水文化意象构成水平与目标城市群的平均构成水平进行比较，可知各个城市的水文化意象主导方向。经统计，目标城市中以形态水文化为主导方向的城市有4个，即江苏无锡、福建长汀、广东东莞、海南琼海；以行为水文化为主导的城市有3个，即江苏苏州、江苏扬州、广东广州；以精神水文化为主导的城市有1个，是江苏徐州；以制度水文化为主导的城市有2个，分别是上海青浦和浙江宁波；以科技水文化为主导的城市有1个，是浙江湖州。模型分析结果与传统认知相似，但又反映出时代性变化。无锡、长汀、东莞、琼海等城市的水资源特色明显，有水形鲜明且深刻影响城市形态的主要水体。苏州、扬州、广州则是历史悠久、底蕴深厚，早早便由水运带来了城市经济、文化和休闲活动的蓬勃发展，因此产生更多人与自然水环境和谐共生、互动的行为水文化景观意象。徐州深受汉文化影响，在水生态文明城市建设过程中打造了“汉风乐舞山水彭城”的水文化体系。青浦、宁波为建设水生态文明城市提出新规划、新举措和新制度，并在线上线下广泛宣传，令公众感知到新时期城市水环境和水空间的变化，感受到城市焕发的活力。湖州在铁腕治水的过程中，对治污净水的技术与设备有较大的应用与推广力度。

城市比较分析显示(图1)，行为水文化、形态水文化和科技水文化上，不同城市间的意象分布水平差距较大，标准差分别为0.08、0.06和0.06；精神水文化、制度水文化次之，标准差分别为0.04和0.03；工程水文化的城市差距最小，标准差为0.02。东莞、琼海在形态水文化上的分布比例较高，分别为22.43%和21.95%；广州、扬州在行为水文化上的分布比例较高，分别为66.34%和63.86%；徐州、长汀在精神水文化上的分布比例较高，分别为20.00%和18.08%；扬州、无锡在工程水文化上的分布比例较高，分别为8.41%和8.27%；宁波、青浦在制度水文化上的分布比例较高，分别为10.91%和9.96%；湖州、东莞在科技水文化上的分布比例较高，分别为19.48%和14.02%。

图1 水文化意象发展导向的城市比较分析

4.2 水文化意象优势度

6类水文化意象发展导向均可择一发展为当地的突出优势。其中，行为水文化在各个城市的水文化意象构成中均远高于其他发展导向，可见公众对于行为水文化的感知与认可程度最高，因其与市民生活关系紧密，最容易参与、感受和记忆。其次是形态和精神水文化，规模较大、形态较整的水体更能产生视觉刺激与生态效益，丰富的艺术形式和承载的思想寄托更能深入人心、代代相传。而工程、制度和科技水文化发展导向短板明显，目标城市普遍对其重视不足，公众认知度有待加强。

模型分析结果显示(图2)，即使都是基本完成验收的试点城市，在水文化意象优势度上还是有一定差距。广州、扬州、苏州的水文化意象特征较突出，优势较显著，而其均以行为水文化为主导意象；青浦、东莞、无锡的优势度较低，其中青浦以科技水文化为主导意象，东莞和无锡以形态水文化为主导意象。可见，主导意象的建设有利于增强当地水文化意象优势，水文化意象主导方向越明显，城市的水文化特色越鲜明。水文化意象主导方向的恰当选择也能使一个城市从众多同类城市中脱颖而出。

4.3 水文化意象相似度

根据单个城市水文化意象构成六边形的重合面积与目标城市群构成六边形的平均面积，得到模型分析结果(图3)。

从水文化意象相似度来看，苏州、琼海、无锡、青浦、徐州、长汀、扬州、广州、东莞、宁波、湖州的相似度从0.88依次降至0.73，即与目标城市群的水文化意象构成的差异逐渐增大。

苏州的水文化意象构成六边形与目标城市群构成六边形相似度最高，最能代表东南沿海地区首批水生态文明城市的水文化意象构成。苏州的水文化意象特征主要是以行为水文化作为城市水文化意象的主导方向，从水八仙美食、游船水运到枕水而居的人家、精致灵秀的园林、夜景绚烂的滨湖新区，给人留下深刻的水乡印象。同时以形态水文化和精神水文化为辅助，借由诗画、歌谣、传说等扩大城市水文化的影响力，令人心向往之。当地也兼具科学、制度、工程水文化等发展导向，充实水文化内涵，使水文化意象更加多元、丰满。总体上，苏州基本实现全面发展、优势突出、特色鲜明的水文化意象建设。

图2 目标城市水文化意象优势度分析

4.4 漳州市水文化意象分析

目标城市的网络图片信息数据代入水文化意象模型，得到的分析结果对漳州市建设全国水生态文明城市和水文化意象具有参考价值。将漳州市网络图片基础数据代入模型，并与目标城市群进行比照，可以更准确地认识其水文化意象的现状、发展优势和建设方向。

代入水文化意象模型计算后显示，漳州市目前主要以形态水文化作为主导方向，说明其本身具有良好的水体基础，并在城市建设中受到重视，九龙江、古运河、九十九湾、郊野湿地生态公园、“五湖四海”工程等着力打造的特色水形态和水景观被大众欣赏与认可，成为亮丽的城市名片。水文化意象优势度方面，其优势度计算结果为0.18，处于目标城市排序的中间位置，在水生态文明城市建设的理想值范畴。综合漳州的水文化意象相似度分析可知，其与目标城市群水文化意象构成的相似度为0.717，小于目标城市群平均值，构成六边形中直观地反映出，漳州水文化意象已有一定突出表现，具备发展优势，但整体发展不够全面，制度和科技水文化等发展导向尤为薄弱。

因此，在漳州未来的城市建设中，应维护良好的水资源和水景观本底，加强挖掘和宣传多样的水文化资源，尤其需增强制度和科技水文化的“存在感”，从而提高城市水文化意象水平，实现综合提升与优势强化。

5 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基于网络图片数据采集，从水文化意象的发展导向、优势度和相似度等方面对城市进行综合认知与差异比较，并构建出水文化意象模型，以便更全面、清晰地解读城市的水文化意象，为建设城市提出发展建议。

1)从研究结果来看，水生态文明城市建设对于水文化的挖掘还处于较原始的阶段。大众对城市中水文化意象的感知差距悬殊，主要集中于形态和行为水文化这类浅显可感的发展导向，而对工程、制度、科技等水文化发展导向的感知较弱。因此，未来城市建设应进一步挖掘自身的水文化资源，加大保护、修复和宣传的力度；在水文化景观营造上，不仅要增加水文化传承载体数量，更要创新科普展示形式，增强互动性与娱乐性，从而提高公众认知度，补齐短板，形成更加多元的水文化意象。

2)城市的水文化优势不够突出，水文化特色不够鲜明。水文化意象优势主要受该城市的水文化意象主导方向影响，若其相较同类城市表现突出，则优势也更加显著。因此，城市建设不仅要6类导向整体提升、均衡发展，更要在主导方向上重点经营。其中，形态和行为水文化最容易通过滨水景观营造加以表现，在短期内更显成效。

图3 目标城市水文化意象相似度分析

3)城市间的水文化意象相似度较高，在分布上趋同，需注意避免“千城一面”的景象。因此，城市水文化建设时应自我把脉，根据现有水文化资源和建设条件选择合适的主导方向，发挥优势，树立形象，打造特色，强化城市景观的地域性和多样性。

需说明的是，由于网络图片的用户覆盖存在年龄和受教育水平等盲区，因此数据源本身具有局限性，仅能反映网络图片用户这一广大群体对于研究范围内的城市水文化意象感知情况。如何优化数据源及完善研究模型，是未来继续探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