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我国中学物理教育研究范式的回顾与展望——基于人大复印报刊资料的内容分析

律智赢 马勇军 姜雪青 王晶莹

(青岛大学师范学院,山东 青岛 266071)

教育研究范式是指教育研究团体在分析与解决教育问题时所沿用的一套公认的理论体系、研究方法及操作规则.[1]它是教育学的科学化进程和教育研究自身发展的重要方法论基础,是决定教育研究质量的关键因素．[2]近年来,虽有不少学者对教育各领域研究范式使用情况进行过实证分析,但学科教育研究范式研究并未引起我国教育研究者的足够关注．本文就是在此背景下,采用实证研究的方式对近十年我国物理学科教育研究范式的使用现状和发展趋势进行分析,并尝试预测今后物理教育研究范式的发展动向,以促进我国物理教育研究的进一步发展.

1 研究设计

1.1 研究对象

“人大复印报刊资料”转载的《中学物理教与学》是我国唯一的中学物理教育类二次转载全文资料汇编,能够全面反映我国物理教育的相关理论研究成果和教育实践经验、方法技能等．[3]本研究就选取了近十年(2010.01—2019.09)“人大复印报刊资料”《中学物理教与学》期刊的文献,人工剔除“相关摘录”、“观点摘编”、“访谈实录”等文章后,共检索出2005篇.

1.2 研究方法

本文主要运用内容分析法对“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中学物理教与学》转载的相关文献教育研究范式使用情况进行分析．目前,教育研究范式较为明确的分类方式是分为思辨、实证和行动研究范式,其中实证研究范式又可分为质性、量化和混合3种亚范式．[4]若某项教育研究涉及两种及其以上的研究范式类型,则称之为交叉研究范式．在分析中发现,有205篇文献内容仅是对物理教材或试卷中的习题方法的解析,或是某个物理概念的系统梳理,亦或是某个物理实验的改进等,并不涉及物理教育教学.因此,在统计过程中将该类文献界定为物理学科研究,而不是物理教育研究,因而不属于任何一种研究范式．通过该种分类方法,形成如表1所示的分析量表．[5-11]

表1 物理教育研究范式的分析量表

续表

该分析量表经过了评分员信度法的检验与改进．随后,依据各类研究范式的界定,对“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中学物理教与学》转载的1800篇文献(去除相关题录、观点摘编、访谈实录、物理学科研究类文章)进行逐篇人工分析.

2 物理教育研究范式的结果分析

2.1 物理教育研究范式的整体状况

通过物理教育研究范式整体情况的统计来看(见表2),在物理教育领域,研究者注重对物理教育领域的理论思考和实践探索,思辨研究范式使用频率与行动研究范式几乎持平．而实证研究范式占比约转载文献总量的1/5,其中质性研究范式使用最多．除此之外,6.67%的文献使用交叉研究范式,且多是两种范式的交叉使用,主要集中在思辨和行动研究范式的交叉、思辨和实证研究范式的交叉以及实证和行动研究范式的交叉使用,各有文献58篇、37篇和19篇.

表2 物理教育研究范式的整体情况

2.2 物理教育研究范式的发展趋势

从图1物理教育各研究范式占比年变化趋势上来看,虽然2012年由于对物理探究教学的大量研究使得思辨研究范式有所上升,但其总体下降态势比较明显,尤其是2014年以后,行动研究类文章逐渐超越思辨研究类文章,成为物理教育研究中的主流研究范式.这可能与近几年注重物理学科中“教”与“学”的实践性密切相关．除此之外,实证研究和交叉研究范式转载量所占比呈现上升发展趋势．其中,图2统计了近十年实证范式中3种亚范式:量化、质性和混合研究发展趋势．在近十年物理教育实证研究范式中,质性研究一直是实证类的主流研究范式,总体发展趋势呈现锯齿形,有下降的态势,而量化研究和混合研究范式则呈现略有上升的发展态势.

图1 物理教育各研究范式转载占比年变化趋势

图2 物理教育实证研究范式转载占比年变化趋势

2.3 原发期刊中研究范式使用情况

原发期刊是指经“人大复印资料”转载的文献最初刊载的期刊．《中学物理教与学》近10年转载的1800篇教育类文章来自国内公开发行的135种原发期刊．表3展示了近10年转载量100篇以上的前6位原发期刊文献研究范式百分比.

表3 原发期刊与物理教育研究范式

以上6本期刊文章转载数占载文总数的57.44%,说明它们具有较高的学术水平和代表性,但从转载文章的研究范式比例分析,6本期刊风格有所差异．其中,《物理教学探讨》期刊中思辨研究范式使用频率最高,行动研究次之;《中学物理教学参考》与《物理教学》对行动研究范式的使用表现出一定的兴趣,这可能与其关注物理学科教学实际问题,提高中学物理教学质量的办刊宗旨有密切联系;《中学物理》在思辨类文章与行动类文章的刊载取向上相差不大．除此之外,6本期刊实证研究范式使用占比较小,然相对而言《物理通报》更偏爱实证范式下质性研究范式,《物理教师》则在量化范式上有一定的倾向．笔者认为,由于办刊宗旨、研究内容、编辑人员观念都会影响期刊的研究范式喜好,也促成期刊研究风格的形成.

2.4 不同身份作者的研究范式使用情况

为了进一步研究作者身份对研究范式使用的影响,笔者将初、高中合为基础教育,把教科院、教育发展中心、教育研究中心以及教师进修学院等归为教研单位,对1800篇文献第一作者所在单位进行统计,见表4.

身处基础教育的作者发文最多,行动研究范式所占比例最大.这显然反映一线教师进行实践教学的特点.发文量第二的高校使用思辨研究范式的同时,注重使用实证研究范式类,特别是量化和混合研究,其交叉研究范式使用也有较高的倾向性,体现高校研究者使用研究范式类型更为多元化.而教研单位多注重思辨类范式的使用,其次是实证中的质性,体现我国教研人员以哲学理论、经验思辨为主,内容分析为辅进行物理研究的特征．[12]

表4 不同身份作者的研究范式使用情况

2.5 核心作者群的研究范式使用情况

表5中,以第一作者发文10篇以上的核心作者共7名,其中来自教研单位的丁玉祥和梁旭不仅在思辨研究范式上表现出一定的兴趣,且比较重视实证范式下的质性研究范式的使用,尤其是梁旭,他是唯一一位实证范式使用频率高于思辨和行动范式的作者.这与整体教研单位范式使用情况相同.中学教师黄国龙和马亚鹏则利用其身份优势积极开展行动研究.不仅如此,黄国龙偏重经验式和描述式研究,而马亚鹏范式使用多元.其余3位高校教师3种范式均有所涉猎,其中陈刚范式使用最为均衡,邢红军较其他人员在量化和交叉范式使用上有一定倾向性,刘炳昇注重行动范式的使用.这表明高校研究人员既注重研究的理论深度和科学规范性,也不乏研究的实践性.

表5 发文10篇以上核心作者的研究范式使用情况

2.6 不同地域研究范式使用情况

通过对期刊作者所在地区进行统计发现,转载文章总数超过100的仅有江苏、浙江、北京和广东4个省市如表6所示．转载量排名前2的江苏、浙江偏爱使用行动研究范式;而北京、广东则更倾向使用思辨研究范式,与此同时,北京市使用量化和混合研究范式所占比例超过了其他省份．除此之外,北京、浙江对交叉研究范式表现出一定的兴趣．统计发现,4个省市中,除北京市外,其他3个省区对实证研究范式使用所占比例低于物理教育研究实证研究总占比23.55%.

表6 不同地域研究范式使用情况

2.7 不同研究范式的基金支持情况

表7 不同课题对物理教育各研究范式基金支持

在筛选得到的1800篇物理教育类文献中共有444篇是课题成果．笔者将支持课题分为国家级、教育部、省级和其他课题(省级以下设立的课题等)4大类,各研究范式基金支持情况如表7所示．在物理教育领域,省级课题和其他课题基金支持量较大,以行动和思辨研究范式支持为主;教育部课题对思辨类文章支持力度较大，较不同课题对实证范式的支持而言，质性类文单支持较少，量化和混合类文章比较偏重.国家级课题则倾向支持实证研究中质性研究范式．可见,低级别课题倾向支持传统思辨和行动研究范式,国家级课题偏爱实证研究范式.

2.8 物理研究内容与研究范式的交叉分析

1800篇文章按物理教学、物理课程、物理实验、物理教材、物理教师、学生与物理学习、物理学科特色、教育考试与评价、其他9个维度与教育研究范式一起进行统计分析，如表8所示.

表8 物理教育研究内容具体类别

表9 物理教育研究内容与研究范式

续表

通过表9的统计分析可以发现,物理教育中不同研究内容范式使用有所不同．其中,物理教学、物理实验是物理教育研究内容中最为热门的研究领域,它们都以解决实际教学问题为宗旨,从而特别倾向行动类研究.物理学科特色思辨研究范式所占比最高,这与物理学科特色中注重对物理学科核心概念、学科核心素养的阐述有关.其次是学生与物理学习、其他领域、物理课程以及物理教师对思辨研究范式使用有较高倾向性．在实证研究中,物理教材和教育考试与评价使用实证研究中质性研究范式占比例最大,而学生与物理学习量化研究使用较多.这与学生学习现状调查倾向于通过问卷、访谈等形式开展实证研究有密切联系.

3 对物理教育研究范式今后发展的思考

从以上分析可知,与一般教育研究中思辨研究范式占绝对优势、实证研究发展迅猛、行动研究比例很小的现状相比,[2]近十年物理教育研究范式呈现出不同的特点:思辨研究范式占据主流,行动研究范式次之,实证研究范式占比最少．而在实证研究文章中,质性明显多于量化和混合研究．近十年来物理教育研究整体发展趋势上呈现思辨研究范式急剧下降,行动研究范式成为主流,而实证研究范式发展较为平稳．几本物理领域期刊载文对研究范式有不同的喜好;不同核心作者也表现出不同的研究范式倾向;基础教育中一线教师作者群庞大是物理教育研究行动研究占优势的主要原因,高校从事学科教育研究的学者则倾向开展多元化研究;高层次的课题倾向支持实证研究,低层次课题支持传统单一的思辨研究和行动研究．同时,不同地域研究者和不同研究内容也表现出不同的研究范式比例.

基于世界范围内教育研究和学科教育研究的发展趋势,针对物理教育研究发展的需要,笔者对我国未来物理教育研究范式做出以下思考.

3.1 加强研究深度和广度,提升物理教育研究的思辨质量

物理教育研究的继续推进,需要一线教育者从具体、中微观的“应该怎么做”转为“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做”等问题进行深度思考,深层次揭示物理教育中育人价值;[13]需要教育研究者借鉴其他学科教育理论的同时,深入解读物理教育中学科核心概念、核心理论,挖掘物理教育学科特色;需要具备国际视野,广泛了解国外物理教育研究热点,将国外物理教育领域中新思想、新经验、新技术引入我国物理教育中,真正的从深度和广度提升物理教育研究的思辨质量.

3.2 大力开展实证研究,强化物理教育期刊的导向作用

要想使物理教育研究成为课程、教学和评价的基础和依据,[14]就应开展有可靠调查的实证研究．因此,研究者需要提高研究意识,掌握物理教育实证研究的多种方法,如基本方法:一般评测、工具评测、深度访谈、内容分析、出声思考,复合方法:教改实验、工具开发、个案研究等,[15]了解物理教育现状、找出问题、提出对策,增强物理研究的科学性;与此同时,物理教育期刊应加强对实证研究的关注程度,建议可以进一步突出期刊的研究特色,重点加强1-2个核心期刊的实证研究选文倾向,发挥物理教育期刊的导向作用.

3.3 继续加强合作性行动研究,提升物理教育教学质量

为提升物理教育教学质量,继续推进物理教育行动研究,一线从教者应从自身教学经验出发,针对教学情境中真实问题进行反思、开展教研探讨、创新物理教学;物理教科研人员应和一线从教人员加强合作性行动研究,将物理教育理论应用于实际教学,帮助一线教师把教学经验上升至物理教育理论,推动物理教育学科理论的发展.

3.4 推进物理研究由教到学的转型,构建物理教育独有研究范式[16]

基于研究内容与研究范式的分析发现,我国物理教育研究热点主要集中在物理教学、实验教学两个方面,3种研究范式的使用程度也存在很大偏颇．因此,我国物理教育研究需要转换研究视角,增强对学生物理学习中的发展历程与能力提升的关注,推进物理教育研究由教到学的转型,与此同时,我国物理教育研究范式需要突破传统单一研究,一方面,可根据物理研究目的、内容尝试开展交叉研究,发挥各研究范式的优势,多角度、多方式的提升物理教育研究质量;另一方面,可立足本学科特色,创新性的使用研究范式,从而构建起物理教育学科独有的研究范式,[16]如物理描述范式．[17]

当然,课题对各研究范式的支持力度、研究者对3种研究范式的理解、期刊对研究范式的导向等也将促进物理教育研究范式的发展,因此,各方都应加强在物理教育中对研究范式使用的重视程度,以更高质量、更科学的研究成果促进物理教育领域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