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忠
我与妻子两人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我们坚守在家乡,辛苦劳作,共同生活已经快三十年了。
和妻子刚结婚时,我还是个壮实的小伙。我曾与妻子一起畅想美好的未来:“我在附近的市里打工,空闲时便回家帮你操持家务,养老抚幼。两个人互相担待,白头到老就好。”我还给妻子承诺,不要她干重活脏活。
但现实的残酷很快打破了我们的憧憬,就在妻子即将临盆生产时,我因为一场事故,成了只有一条手臂的残疾人。视力也严重受损,只能看到几厘米以内的东西。
从此,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都落到妻子一个人身上。在一个家庭里,男人身体出现了较大的问题如同房屋坍塌,家里一下就变得凄冷了很多。
在那些难以接受现实,情绪低落的日子里,我以为长相出众的妻子会离我而去,而有些不怀好意的媒人也试探着问过妻子:“你将来怎么办呢?路还长着呢!”妻子抓住我另一只幸存的手,对外人说:“只要有力气,能劳动,再苦再难我们也要在一起。”妻子虽然不会用甜言蜜语安慰我,但只有小学文化的她,竟然从邻居家借来小人书,笨拙地给我读诸如张海迪、保尔之类的励志故事。她用的是一口地道的方言土语读书,听起来令人啼笑皆非,却将我一点点地从泥淖里捞了上来。
妻子是个勤劳又体贴的人,自从我残疾后,她主动承担了大量劳作,一下子成了家中的主要劳力。
每天早早地,她就起来为全家人做饭,收拾家务,地里的活计也没有落下。农忙时节,她甚至凌晨四五点钟就起床下地,割麦、掰玉米、浇地……连邻居们都心疼地说:“这样拼命干活,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没几年就累成‘老妈子了。”
一个春夜里,小麦高过膝头,我随妻子去田里给麦子浇水。正在灌水的麦田上空飘着悠悠的麦苗香,月亮照着一望无际的麦田,田野显得空旷而幽暗。为了不浪费水和电,妻子让我守在麦田这头看住垄沟,以观察是否漏水,她则随着水流去麦田另一头,以免水满了溢出去。等到整块麦田浇完水,已经下半夜了,在回家的路上,我愧疚地对妻子说:“跟了我,你多亏呀,我这么没用。”妻子却说:“你能壮胆呀,不然我一个人在深夜里浇地,哪里敢啊!”妻子的话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我将她粗糙的手握在手里,感受屬于一对农民夫妻的浪漫。
人们说善良勤劳的人都会有好运。如今,我们的一双儿女都考上了研究生,这是我和妻子最大的欣慰。孩子们即将远走高飞,但我与妻子这对始终相依相伴的家雀儿,依旧会在深爱的土地上继续劳动下去,携手拥抱我们平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