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晨鸣 [中山大学中文系,珠海 519082]
1985 年,黄子平、陈平原、钱理群三人在《文学评论》第五期上发表《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一文,其后,《读书》杂志连载有关“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命题的酝酿、阐发过程,一个新的文学史观念由此产生:“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三位学者提出要“把目前存在着的‘近代文学’‘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这样的研究格局加以打通”,“要把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作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来把握”。该文学史论述所颠覆的是以往文学史追随政治史——以鸦片战争到民国初年、“五四”到新中国成立、共产党建立政权到当下——的文学切割模式,建构以现代化进程为背景、以近代为开端的中国文学的发展模式。
基于新文学史命题的提出和基本构想的具体论述,学界在为之振奋的同时,也出现了许多质疑声音,主要分为以下三类。一是质疑该文学史论述的时间划分,并认为该命题内部存在新的隔膜。王富仁先生就曾对此表示过疑义,他指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理论将新文化与新文学起点前移大大降低了“五四”文化革命与“五四”文学革命的独立意义和独立价值,因而也模糊了新文化与旧文化、新文学与旧文学的本质差别。以戊戌变法为起点,“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地位凸显程度由中国现代文学的开端变为20 世纪中国文学里的一座高峰。有学者指出,在20 世纪中国文学的打通体系里,“五四”和“新时期”作为两座高峰,将“十七年文学”乃至“文革文学”的地位挤压,在文化内部形成了新的隔膜。二是质疑该命题回避或虚化政治背景。日本学者丸山升质疑提出者为何回避社会主义,王瑶先生认为此命题忽视殖民帝国的瓦解、第三世界的兴起、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运动等政治形势的影响。三是质疑该命题存在的保守或泛化倾向。谭桂林指出“对百年文学发展的各种力量的横向关联注意不够”、逐渐向保守方向发展,刘俊归纳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这一概念由于历史局限所包含的三个“中心主义”——“大陆文学中心主义”“精英(雅)文学中心主义”和“新文学中心主义”,王瑶先生提出此观念有“世界主义”倾向。
本文将鲁迅的前期求学和文学贡献、鲁迅研究(20 世纪初至80 年代)的发展趋势和起伏状态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起始与延伸进行比对,在确认该参照样本——鲁迅及鲁迅研究——具有合理性的基础上,以“政治-文学”背景下迂回曲折的鲁迅研究为参照,探析该命题是否存在政治性缺漏以及文学是否构成自足本体,再以鲁迅及其研究史所涵盖的民族性和世界性为视点,重审该命题中是否存在保守或泛化趋势。
鲁迅,1881 年生,1898 年考入江南水师学堂,后入江南矿路学堂,开始了“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的人生路程,这恰恰是近代中国被列强欺凌后,康有为、梁启超等人开启戊戌变法的历史帷幕、选择“变”的一大时间节点,也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提出的新开端的时间点。其后,鲁迅赴日本留学(1902—1909),注意到国人精神麻木状况,果断弃医从文,其间他介绍欧洲新文艺思潮,致力于翻译域外小说,许寿裳誉其为“介绍和翻译欧洲新文艺的第一个人”。因此,20 世纪中国文学在伊始之际,便被打上了浓厚的鲁迅印记和文化借鉴标识。回国后辗转杭州绍兴教书(1909—1911),后经许寿裳介绍,受蔡元培青睐,鲁迅赴北平工作(1912—1926)。钱理群先生将1908 年至1918 年称为鲁迅的十年沉默期,他在思考国民性和社会变革的关系时,产生了“历史中间物”的新的自我定位,鲁迅的思想积淀期也正是国内思想和政治革命力量快速发展和重新组合的时期。
鲁迅之与北京文学界,恰如新鲜血液之于20 世纪中国文学。1918 年,鲁迅的第一篇白话文小说《狂人日记》发表在《新青年》杂志上,以“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留下了开端即巅峰的小说印记。此后,鲁迅作文自命为“听将令”,为《新青年》的旗手们摇旗呐喊,为新文学的发展鞠躬尽瘁。在北京大学等学校教书时,鲁迅根据自己整理的中国小说史传授知识,学生慕名而来;在北师大女子学潮和“三一八”惨案中,鲁迅更是以人道的立场坚决维护学生的诉求。可以说,鲁迅的文学功绩擢升了“五四”文学的高度,其精神操守和“幼者本位”思想积淀了“五四”文学的人文情怀。
自近代至“五四”时期,鲁迅的求学道路和文学生涯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命脉相伴相生。作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巅峰之一的“五四”文学,鲁迅堪称是主心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鲁迅第一次拯救了中国文学。鲁迅在政治变革的混乱时代中保持独立清醒的思考,他也始终立于反抗权威的立场上,为各种受压抑的思想争取着表达的空间,作为研究主体的鲁迅并不是政治的附庸,他所拥有的独立精神和怀疑特性使他成为文学最纯粹的符号。因此鲁迅研究可看作是对思考人生的文学的解读,符合“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文学性指向。
自“五四”时期至20 世纪80 年代,鲁迅研究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兴盛衰落同气连枝,王富仁先生更是肯定了“文化大革命”时期鲁迅研究的价值——鲁迅第二次拯救了中国文化。由此看来,鲁迅及其精神的后世影响与“五四”文化的错综繁荣同出一脉,鲁迅地位和被解读的空间是随着20 世纪政治话语的收缩程度而不断变化,以鲁迅及鲁迅研究来观摩“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既可以基于鲁迅这个“五四”文化坐标,寻觅“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精神源头,理解新文化运动以来的“五四精神”和现代文人种种文化坚守的“五四气象”,又避免了学界担心的“20 世纪中国文学”中“去政治化”现象的存在——鲁迅在20 世纪已经数次被规划为政治旗帜出现。因此,以鲁迅研究的兴盛衰弱来诊断20 世纪中国文学的脉搏具有合理性和契合性。
王富仁先生在《中国鲁迅研究的历史与现状》一书中,将鲁迅研究分为四个时期,考察各阶段的主要学者观点和在此过程中形成的主要流派,根据不同时期的学者成分和政治生态,勾勒出派别流变和文化整合的轨迹,具有极大的综合概述和理性分析价值。笔者基于王富仁先生总结出的鲁迅研究谱系,拟从20 世纪政治生态的角度出发,一方面在整体上把握鲁迅研究的前后关联性和一体性,另一方面分析鲁迅研究在各个时间段所做出的调整,探讨以文学主体的情况下是否存在政治性缺失以及文学是否可以形成自身的整体衔接系统。
政治平衡时期文学的纵横捭阖
1949 年以前,由于共产党政权打破国民党政权下的文化专制,国共两党呈现出政治势力抗衡之势,使不同的文化声音得以自由发出。20 世纪20 年代的鲁迅研究大多数是感悟式的,他们站在各自的人生立场上对鲁迅文学进行点评,形成了社会人生派、青年浪漫派和全面否定派三类,虽然实质性的贡献有限,但鲁迅文化研究着力点已然形成。国共两党分裂后,在社会大分裂导致的文化大分裂的情况下,拥护共产党的左翼知识分子开始从政治立场的角度感受和解读鲁迅。此时的左翼文化阵营形成了马克思主义学派——以成仿吾为代表的青年马克思主义理论派、以冯雪峰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务实派,以胡风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精神启蒙派。他们之中有局限于马克思主义理论框架的政治文学解读,也有将鲁迅放在中国历史进程中考察其实际历史作用的研究者——瞿秋白——第一次从思想史的角度高度评价鲁迅的杂文,胡风更是从鲁迅的精神动力学的角度探究鲁迅的思想。20 世纪30 年代产生了骄人的鲁迅研究专著成果,左翼马克思主义学派将鲁迅研究推向了高峰。在这相对自由的环境中,另外两派也显示了自我独特的存在价值——以李长之为代表的人生-艺术派、以梁实秋为代表的英美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前者否定鲁迅思想家的地位,从一般的人生意义和艺术价值来贴近鲁迅,后者的文化精英意识让他们成为旧道德旧文化的维护者。政治集中时期文学的特征内敛
1949 年后,马克思主义政治上的胜利,折射到文化阵营内部,形成了各大研究派系的心理暗示:左翼文化研究阵营压过了其他派系。1949 年后,以鲁迅研究为代表的中国文学进入了文化整合期。一方面,研究者思想上向政治无限靠拢的姿势使得鲁迅研究剑走偏锋,鲁迅不再作为一个与国民劣根性斗争的、具有独立思想的个体,而是在空前一统的话语环境下,作为一个阶级斗争的战士,成为全中国知识分子的楷模;另一方面,鲁迅研究者不再关注鲁迅及其作品的内部建构,将着力点置于现实与外部的关系,把鲁迅精神作为刺向阶级敌人的匕首。由此,鲁迅研究走向了单一性解读和政治化解读的局势,特征的消除遮蔽了话语的输出,并非是对鲁迅研究观念上的真正统一,越是统一性的话语,其背后蕴藏着越多元化的矛盾。所幸的是,鲁迅思想因其独具的民族价值和现代性地位,在种种语境中被“尊奉”,也因此在种种艰难的历史环境中幸存。思想开放时期文学的复归喷薄
新时期伊始,改革开放给了知识分子广阔的空间,在1949 年后成长起来的三代知识分子因为从小所受的单一思想教育,在文化研究上显得内驱力不足,长时间的文化丢置使得民族文学寸步难移,此时的鲁迅文学架起了新时期文学和“五四”传统的桥梁。鲁迅思想“是一个没有被剪断的‘五四’传统,通过它才把在前的‘五四’传统和在后的新时期文化连接成了统一的、脉络分明的中国现代文化史”。1949 年后的系列事件证明了鲁迅思想中受争议部分的深刻性,鲁迅研究也呈现出复归之势,对艺术的分析把握重新成了研究者的重点。20 世纪五六十年代,马克思主义政治派出现了由政治向学术返转的态势,业务派反感激烈的政治斗争而返回业务研究。新时期启蒙派更是在社会改造的角度复归社会人生派、在人生观的角度复归人生-艺术派,强调返回自我的鲁迅研究,以汪晖为代表的人生哲学派第一次将鲁迅“历史中间物”的概念作为鲁迅的核心意识加以阐发,先锋派更是积极运用西方理论解读鲁迅小说,一时间形成百花齐放之势。由鲁迅研究的几十年历程不难看出,政治之于文学具有方向性和深刻性的影响,政治话语自由的时代,文学发展枝繁叶茂,反之则削枝留干,秃站无力。若将政治比作边界,那么以纵向的角度探析体制内文化发展的连贯性和特征性是研究文学史脉络的又一视角——“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便是基于此而展开。鲁迅研究包罗万象,派系绵长,大致有两类发展路径。一类是以郭沫若为代表20 世纪20 年代的青年浪漫派,逐渐变为20 年代末青年马克思主义理论派、30 年代的马克思主义政治派、40 年代的毛泽东文艺思想派到五六十年代的马克思主义国家政治派,他们随着时代发展不断调整自己的时代位置和政治功能,体现了20 世纪中国文学体系中难以磨灭的政治化倾向和实用性功能。另一类是以20 世纪二三十年代社会人生派和人生-艺术派为代表的、处于政治中心外的鲁迅研究,尽管这类研究在文化整合时期失去了表述空间,但是文学的内部自足性和连贯性在一代人身上留下印记,同时以潜移默化的方式融入鲁迅研究的血统中,在文学得以舒展时以另一种形式复归和再现,新时期的启蒙派便是实证。
因此,关注文学发展中的政治因素,并非意味着将政治环境与文学地位并举,以显著的标志将政治背景纳入到研究系统中。以文学作为主要的梳理对象,一方面,文学的发展线路具有政治环境的浸染,因此文学所呈现的整体性特征背后隐藏了政治运行的轨迹;另一方面,文学发展形成的文化路径具有自足性,存在文化系统自身的循环和复归规律。由此观之,“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所蕴含的丰富意指更是以文学史观的观念呈现,突显文化的复杂性和整体性。
所谓世界主义,是指所有的人类种族群体,不管其政治隶属关系如何,都属于某个大的单一社群,他们彼此之间分享一种基本的跨越了民族和国家界限的共同伦理道德和权利义务,这种单一的社群应该得到培育以便被推广为全人类所认可的具有普遍意义的伦理道德和价值观念。世界主义的人间大同观念在一定意义上模糊了国家民族的界限,因此王瑶先生对此心生警惕。鲁迅作为20 世纪的文化先驱和精神标杆,他的文学影响和战斗精神指引着整个20 世纪文化的发展,因此考察文化源头鲁迅及其研究中如何处理民族与世界关系,是透视新命题的窗口。
对于民族文化与世界文化的关系,鲁迅在《拿来主义》(《且介亭杂文》)一文中予以详细的思考和指导,基于近代中国被西洋炮火轰开国门的史实和20世纪初文化对话的现状,鲁迅先生不卑不亢地直面中国固有的“闭关主义”“送去主义”和“送来主义”,在文化沟通不对等的情况下,鲁迅先生更是直呼“拿来主义”——“运用脑髓,放出眼光,自己来拿!”从他国文化中汲取有营养、有助益的成分,保持清醒地吸收运用,这是鲁迅所希望看到的,同样也是他所身体力行的。为了更好地了解和学习他国的长处,鲁迅不因中国文学处于弱势民族地位而徘徊,以蹈死不顾的精神闯开文学的壁垒,自身先予以分析和实践,以累累的文学创作成就向铁屋子里面的人展示“拿来”的可行性和必要性,鲁迅自己在总结创作经验时也曾说:“此后如要创作,第一须观察,第二是要看别人的作品,但不可专看一个人的作品,以防被他束缚住,必须博采众家,取其所长,这才后来能够独立。我所取法的,大抵是外国的作家。”他以父亲的使命“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不仅在文学创作的教导上如此,育人和立人上亦如此。鲁迅在《青年必读书》中提出:“我看中国书时,总觉得就沉静下去,与实人生离开;读外国书——但除了印度——时,往往就与人生接触,想做点事。”鲁迅提倡青年多读外国书,并不是全盘否认传统文化的价值,而是一方面想让当时一头扎进“整理国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青年关注现实,远离腐朽的思想,另一方面想开启民智,从青年身上看到行动的朝气。
世界主义之于文学的意义在于,它为作家的文学创作提供了一些带有永恒的普遍意义的主题、为文学创作提供超越特定的民族/国别的美学形式,提供广阔视野,使批评家得以在一个广阔的世界文学背景下来评价特定的文学现象以及作家和作品。鲁迅作品中的世界性因素引起过鲁迅研究界的关注。鲁迅作为翻译和引进外国文艺的先驱,从俄罗斯、德国、日本文学中获益良多。鲁迅在借鉴果戈理的艺术手法之余,基于中国传统文化“吃人”的现状,采用日记体和第一人称的手法,创作出《狂人日记》这部振聋发聩之作。与鲁迅创作的世界经验相应的,世界主义为研究者提供了广阔的研究视野。20 世纪50 年代时,冯雪峰就以比较文学的视角研究鲁迅与俄罗斯文学的关系,写作了《鲁迅和俄罗斯文学的关系及鲁迅创作的独立特色》,1981 年王富仁的《鲁迅前期小说与俄罗斯文学》一文作为鲁迅诞生100 周年学术讨论会唯一挑选出的非出席代表的文章,在学术界一鸣惊人。20 世纪80 代的文化还原期里,国外诸多理论引进中国,产生了从心理学、信息学、叙事学等角度研究鲁迅的热潮。
可以说,鲁迅的自身创作、“拿来主义”的倡导以及鲁迅研究理论的外部引入,在走向上是中国文学世界化的进程,相对应的,也就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提出时质疑者所说的世界主义倾向。值得注意的是,鲁迅不是一个单一的平面,他在接受外国文艺理论时,拥有深厚的传统文化根基,且不说他编写的《中国小说史略》,就是在公认受俄罗斯文学影响下创作的《狂人日记》中,也存在《儒林外史》等传统讽刺艺术的影响。鲁迅在倡导青年学生少读中国书时,并不是要他们全都不读,鲁迅也以戒酒来阐释自己的指引倾向。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鲁迅作为兼具中国文学和西方艺术的伟大文学符号,在当下文艺相互贯通的时代,中国学者可以研究中国文学中包含的世界性,他国学者也可以研究世界文化中蕴含的中国性,所以鲁迅文化不仅是外国文艺在中国有所影响的标志,也是中国文学走向世界文学的深厚载体。以此类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以世纪的眼光存在于世界文学的背景下,那世界文学也可以通过新提出的文学史概念认识中国文化从封建体制走向现代文明的开天辟地的发展经过。
“二十世纪中国文学”这一概念的提出距今已有二十余年,在20 世纪80 年代学术自由、学科开放的时代氛围中,黄子平、陈平原、钱理群三位先生提出了这个石破天惊的文学史构想,随后涌起的学界讨论更是此起彼伏,赞同与质疑的声音在一定程度上检阅并丰富了此概念的内涵。“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是个包罗近、现、当代时期一切文化现象和文学存在的概念,提出者的宏大文学视野和解读者的具体指认分析的环节存在空间不对等。在此情况下,鲁迅研究既存在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类似的一面——内在结构的丰富性和复杂性,又具备具体探讨和逻辑思考优势,以此来解读“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命题的内部秩序是更加具体明晰的。
疾风骤雨下的20 世纪80 年代,三位学者提出如此宏大的文学命题,难免出现疏漏之处。钱理群先生在《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笔谈时,表示这个概念的“基本精神是站得住的,并且已经事实上为学术界普遍接受,当然还有不同的意见,这也是正常的”,但在90 年代复杂的世界形势下,思想的复杂程度超乎意料,这令提出者也陷入沉思。陈平原先生在后来的访谈中也提到,“在80 年代,我们确实没有能力很好地处理这些问题。现在不一样,应该认真反省当初将婴儿和洗澡水一起泼出去的毛病 ”。
值得强调的是,三位先生提出该文学史的立足点在于打通近代、现代和当代文学,《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一文中提出的构想框架是三位学者站在80 年代这一特定时间背景下更为具体的阐释和尝试性的总结,随着时间推移,更多文学新质势必产生,复杂多变的90 年代更是孕育文学的特殊时期。因此,研究者不应拘泥于八十年代的拟行方案而逐字考量,结合具体的时期背景,从最初文学整体的构想精神上来解读“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也就会有更为深刻的理解了。
①黄子平、陈平原、钱理群:《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文学评论》1985年第5期。
②王富仁:《当前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中的若干问题》,《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6年第2期。
③崔宗超:《作为一种话语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山西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4期。
④⑧⑳查建英:《八十年代访谈录》,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年版,第131页,第131页,第132页。
⑤⑲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现代文学的观念与叙述——〈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笔谈》,《文学评论》1999年第1期。
⑥谭桂林:《“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概念性质与意义的质疑》,《海南师院学报》1999年第1期。
⑦刘俊:《〈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与三个“中心主义”》,《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3年第12期。
⑨鲁迅:《呐喊·自序》,《鲁迅全集》(第一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415页。
⑩许寿裳:《鲁迅传》,东方出版社2018年版,第62—63页。
⑪⑫王富仁:《中国鲁迅研究的历史与现状》,福建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156页,第155页。
⑬⑱王宁著,金莉、李铁主编:《世界主义》,《西方文论关键词(第二卷)》,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7年版,第562页,第569页。
⑭鲁迅:《拿来主义》,《鲁迅全集》(第六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9页。
⑮鲁迅:《鲁迅书信集》(上),人民文学出版社1976年版,第398页。
⑯鲁迅:《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坟》,《鲁迅全集》(第一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30页。
⑰鲁迅:《华盖集》,《鲁迅全集》(第三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