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圣人:冯梦龙小说对王阳明形象的塑造

2020-07-12 18:25郝渊渊卓光平绍兴文理学院浙江绍兴312000
名作欣赏 2020年26期
关键词:冯梦龙王阳明

⊙郝渊渊 卓光平[绍兴文理学院,浙江 绍兴 312000]

王阳明(1472—1529)是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也是历史上少有的“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者。虽然王阳明一生的文治武功足以让他青史留名,但其门人弟子在总结王阳明一生成就的时候,更侧重于凸显其“圣人”形象的一面,如其弟子钱德洪编纂的《王阳明年谱》就是这方面的代表。后来,冯梦龙(1574—1646)的小说《皇明大儒王阳明先生出身靖乱录》(以下简称《靖乱录》) 则在钱德洪《王阳明年谱》基础上,对王阳明的形象进行了一个立体形象的刻画,并以神异化的面貌呈现出来。

一、“三教偶拈”:《靖乱录》的创作成因

小说《靖乱录》出自冯梦龙所著的《三教偶拈》一书,该书中的其余两部小说《济颠罗汉济慈寺显圣记》和《许真君旌阳宫斩蛟记》分别讲述了佛道人物。许真君即许逊,济颠罗汉即道济,两人虽与王阳明分属三教,但具有相同的特征:有济世救民的情怀和能力,对人间事多有干预,受到人们的喜爱。从这一方面来看,佛道出身的道济和许逊与其清静无为、远离世俗的教旨相背离,倒是与儒家积极有为、以天下为己任的入世精神相契合。

三教合一是明代思想发展的主流,三教思想各有特色,如何融汇三教之所长来治世是当时很多人面临的一个时代难题。冯梦龙将济世作为儒释道的根基:“是三教者,互相讥而莫能相废。吾谓得其意皆可以治世……于释教,吾取其慈悲;于道教,吾取其清净;于儒教,吾取其平实。所谓得其意皆可以治世者,此也。”在这一思想的影响下,冯梦龙创作了《三教偶拈》,其中尤以《靖乱录》中王阳明深得三教之意。在其成长历程中多有佛道之人给予帮助,使其明悟佛道教理,并与自身的儒家学问相印证,进而平难靖乱,退而潜研学问,合三教之理而成为儒家圣人。王阳明出入三家而复归儒的人生历程,既是冯梦龙以儒家为统领的思想倾向的体现,也是他的创作意图所在。

在《三教偶拈》序言中,冯梦龙写道:“偶阅《王文成公年谱》,窃叹谓文事武备,儒家第一流人物,暇日演为小传,使天下之学儒者,知学问必如文成,方为有用。”冯梦龙是晚明之人,当是时,学儒者汲汲于科举功名,专注于雕琢章句,空发议论,讲学远离实际,士人文不成武不就,于国于民皆无所用,这与儒家推崇的入世有为的精神相悖。鉴于此,冯梦龙将王阳明树立为典范,作为天下士人前进的标杆与学习的榜样,阐明何为真儒者,希望以此涤荡人心,净化儒林风气,复归儒学真谛。因此,挽救已入歧途的儒学是创作《靖乱录》的直接原因。

除上所述,冯梦龙将王阳明作为创作对象还有以下几方面的原因。

首先,王阳明的心学思想主张发现人的本心,肯定人的天性,将人们从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枷锁中解脱出来,使人们的思想得以自由,人性得到解放。对明末民主思潮的兴起和思想解放运动的发展有着极大的助力。如以“离经叛道”著称的狂人李卓吾,蔑视孔子及六经,却服膺于王阳明。他在《王阳明先生道学钞》中说:“余自幼翻强难化,不信道,不信仙释。故见道人则恶,见僧则恶,见道学先生则尤恶……不幸年甫四十,为友人李逢阳、徐用检所诱,告我龙溪先生语,示我阳明王先生书,乃知得道真人不死,实与真佛真仙同,虽翻强,不得不信之矣。”由此可知王阳明思想影响之广泛与深远。

其次,冯梦龙在思想和理念上受王阳明影响颇深。王阳明提出“致良知”的学说,主张内省,发明本心,从内激发人们的自身修养与道德意识,进而达到改变社会现状,构建有序、良善的社会的目的。所谓“良知”指是非善恶之心、真诚恻怛之心和忠君爱国之心,也就是传统的伦理道德观念。“致良知”即将传统道德伦理观念内化,以潜移默化的方式施行教化。冯梦龙吸收了王阳明“致良知”的学说理念并将其融入自己“情教论”的创作理念中。冯氏的情教思想主张以情入理,情理结合,以情感的教化功能来改造世道人心,从而实现构建和谐有序、天下大同的理想社会的目的,这与王阳明的思想有异曲同工之妙。

再次,冯梦龙与王阳明所处的社会时代背景相似。王阳明在世时,先后有太监刘瑾、张忠等把控朝政,民间山贼蜂起,又及宁王朱宸濠谋逆,还有广西少数民族叛乱。王阳明亲率部众,剿山贼,平宁王,定两广,天下重归太平。冯梦龙所在的晚明时期,同样有宦官魏忠贤干政,以闯王李自成为首的农民起义,强大的少数民族后金亦在边境虎视眈眈,想要挥鞭南下,定鼎中原。内忧外患的大明王朝摇摇欲坠,家国危亡之际需要一个像王阳明一样的人物来平定祸乱。因此,冯梦龙写王阳明是时代呼唤的体现,反映出当时挽救国家衰败,积极救亡图存的真切期盼以及国家因何败亡的深刻思考。

最后,王阳明体现了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价值追求,是儒家理想的具象化体现,同时也寄托了冯梦龙自己的理想。纵观王阳明的一生,武可安邦定国,有匡扶社稷、平定天下之功;文可治学讲经,有接续文脉、润泽人心之德,是文武全才的一流人物。儒家向来强调士人要有“敢为天下先”的积极有为的实干精神和以天下为己任的强烈的责任感,这两点在王阳明身上都有着鲜明而深刻的体现。此外,文韬武略、文武兼备是儒家思想中的理想型人格,也是社会现实的需要,在冯梦龙生活的晚明更是如此。王阳明与冯梦龙相距不足百年,冯梦龙又从多方面受到王阳明的间接影响,对王阳明有许多共鸣。感于时弊,鉴于现状,冯梦龙需要王阳明这样一个人物形象来表达自己对于时代,对于社会,对于儒学发展,对于英雄人物的理想与追求。

二、神异色彩:神奇圣人的形象塑造

在《靖乱录》中,冯梦龙以多样的手法来表现神异化的王阳明形象。他既直言主体,给“王阳明”这一形象本身赋予诸多神秘色彩,又旁见侧出,通过与他者的互动,以他者的神异来衬托主体;同时还将时间因素纳入其中,在横向内容足够丰富的基础上纵向延展,以时间线上的前后印证来勾连全文脉络,使王阳明神奇圣人的形象更加立体和丰满。

首先,小说中王阳明自身具有神异特性。《靖乱录》记载王阳明的出生:“(王华)娶夫人郑氏于成化七年,怀娠凡十四月,岑夫人(王华之母)梦神人衣绯腰玉,于云中鼓吹,送一小儿来家。比惊醒,闻啼声,侍女报郑夫人已产儿,儿即阳明先生也。”常言道“十月怀胎”,郑夫人怀胎却有十四月,比正常的怀孕时间多了四个月。这超乎常理的怀胎时长暗示着出生之人具有与众不同的特质。后来王阳明果然以其波澜壮阔且成就斐然的一生证明了这一点。

此外,王阳明的出生还有着天意的因素在内。岑夫人梦到有神人送子,醒来后便有侍女来报小阳明已出生。因此,王阳明不仅仅是凡人结合的产物,也是上天意志的体现,王阳明是带着“天命”来到人间的。汉代董仲舒有“天人感应”之说,指出天意与人事能够交感相应,认为天能影响人事、预示灾祥,人的行为也能感应上天。这本是董仲舒用来规劝封建统治者的思想理论,也能够用来解释在社会动荡、危难之际,常有英雄人物出现来平定局势,即所谓的应运而生。在王阳明所处的时代,儒学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需要寻求新的突破,朝廷内外也面临着种种困境。这是一个需要英雄的时代,王阳明应运而生,完善心学激发了儒学的活力,以武功权谋平定祸乱,解决了当时社会的诸多难题,完成了他的“天命”。

王阳明的神异性在他人生紧要关头处亦有所体现。小说写王阳明领悟良知之真谛,“忽一夕,梦谒孟夫子。孟夫子下阶迎之,先生鞠躬请教。孟夫子为讲‘良知’一章,千言万语,指证亲切……自是,胸中始恍然大悟”。孟子与王阳明相隔千载,本无任何交集,但早已作古千年的孟子却入王阳明梦中为其讲解“良知”一章。这一场先贤与后学的神异交流,为王阳明推动儒学的再度发展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其实质则是冯梦龙对王阳明明悟良知之学的猜想和神化。

其次,王阳明形象的神异化还体现在与他者的相互关系中。“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冯梦龙通过展示众多王阳明与他人,特别是与佛道门人交往的图画,或明或隐地表现其神异性。如王阳明至五岁尚不能说话,“一日,有神僧过之,闻奶娘呼名,僧摩其顶曰:‘好个小儿,可惜道破了。’”原来王阳明出生时取名 “云”,而他尚未出生时岑夫人梦到有神人“于云中鼓吹,送一小儿来家”,“云”字泄露了天机,故不能让他说话。“竹轩翁(王华之父)疑梦不当泄,乃更名守仁,是日遂能言”。正所谓“光华内敛,神物自晦”,王阳明既有“天命”在身,是要成为圣人的,自然需要立身有道,不可张扬显耀。经神僧指点,更名“云”为“守仁”,合圣人之理,王阳明遂能言。

又《靖乱录》写道王阳明年幼时,“一日出游市上,见卖雀儿者,欲得之,卖雀者不肯与,先生与之争。有相士号麻衣神相,一见先生,惊曰:‘次子他日大贵,当建非常功名!’”此时王阳明只有十二岁,算卦人却一眼看出王阳明将来终成一代圣人,并送给王阳明三句话:“须拂领,其时入圣境;须至上丹台,其时结圣胎;须至下丹田,其时圣果圆。”王阳明有感于此而潜心诵读,学问日进,后来王阳明的成圣之路果如算卦人所言。

道门佛教本就具有浓厚的神异色彩,通过道人佛徒的神异来衬托王阳明的神异形象。一方面起到以他山石攻玉的效果,以佛道两家的长处来启发、补足王阳明自身的德行修养;另一方面,道士佛徒与王阳明的交流使他对三教学问皆有体悟,在不断的省悟之中明了“吾儒所以辟二氏”的原因。在儒释道三教思想的切磋琢磨中,王阳明“乃复思三教之中,惟儒为至正,复翻然有用世之志”。这表达了冯梦龙出入三教而复归儒的主张,也是明代三教相互融合,进而向三教合一转变的时代背景的体现。

除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外,冯梦龙还以人与外在环境的交感来凸显王阳明形象的神异化色彩。时值江西宁王朱宸濠谋逆造反,同样身在江西的王阳明收到消息后与下属商议连夜乘船离去,但他们并不具备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艄子听说反了宁王,心胆俱裂,意不愿行,来禀道:‘来时顺风顺水,今转去是上水,又是大南风,甚逆,难以移动。便要行,且待来早看风色如何。’先生命取瓣香,亲至船头焚香,望北再拜,曰:‘皇天若哀悯生灵,许王守仁匡扶社稷,愿即反风。若天心助逆,生民合遭涂炭,守仁愿先溺水中,不望余生矣。’言与泪下,从者俱感动。祝罢,南风渐息。须臾,樯竿上小旗飘扬,已转北风……”风向、水流是客观因素,不受人的主观意志的影响,但是在王阳明亲自焚香祷告之后,天心有感,将逆风逆水转为顺风顺水,帮助王阳明逃离江西,所谓“时来天地同借力”。王阳明既有“天命”,承担着匡扶明室、靖乱平难的重任,当他面临人生困境的时候,原本无感的自然环境也会顺应天意,向符合王阳明愿望的一面转变。这种本不可能发生的外在环境的变化发生了,正是王阳明自身所具有的神异特性使然。

最后,王阳明形象的神异化色彩还与时间因素相关。冯梦龙多以时间线上的预示以及事件的前后相扣来表现这一特点。试举一例说明,在《靖乱录》中有这样一段记载:“是秋,先生初赴乡试场中。夜半,巡场者见二巨人:一衣绯,一衣绿,东西相向立,大声言曰:‘三人做好事。’言讫,忽不见。及发榜,先生与孙忠烈燧、胡尚书世宁同举。其后,宁王宸濠之变,胡发其奸,孙死其难,先生平其难,人以为‘三人做好事’,此其验也。”当时王阳明尚未入仕,就有二巨人预言到二十多年后发生的宁王之乱,并指出关键的三人。及至宁王造反,人事变化撑如二巨人所说。未来之事是不可知不可测的,但在明朝国运变化这一重大事件上,预示与事实相一致,且预示在王阳明赴考时出现,宁王造反最终被王阳明平定,两者皆与王阳明有关。冯梦龙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样一种颇具传奇色彩的表达方式,以时间为纬,以人物事件为经来呈现王阳明的人物形象,史实与传奇相结合,给小说中的王阳明形象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三、价值意蕴:冯梦龙叙写阳明故事的意义

《靖乱录》的创作虽取材于《王阳明先生年谱》等历史文献,但作为通俗传记小说,其中必然会有想象和虚构的成分,小说中王阳明形象的神异化色彩也是作家在历史事实的基础上进行的合理想象。既然如此,冯梦龙用小说家之言来叙写王阳明故事其用意何在呢?

一是使读者可以更容易地理解王阳明思想的精髓。小说表面上以讲述王阳明的言行事功为主,但留心观察就会发现,背后皆隐藏着王阳明的思想见地,形成明暗双线的故事结构,并行不悖,相得益彰。王阳明在幼年之时便不以文章辞科、科举功名为意,留心于兵法之道,有纵马扬鞭之志,其后会试落第也并不以为耻。这与传统儒家士人的理想大相径庭,却是对儒学真谛的复归。儒家要求士人要有“敢为天下先”的入世有为的精神和“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社会责任感,但是在儒学漫长的发展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士子汲汲于功名,专注于辞章句科,儒家思想渐渐流于空谈。王阳明看似惊世骇俗的种种言行,实则是看出了儒学发展面临的窘境而做出的突破变革之举。

如果按照传统史传文学的手法古板地介绍王阳明的思想学说,会给以市民为主的受众一种疏离之感,很难起到心领神会的效果。冯梦龙别出机杼,以神异化手法来展现王阳明形象,讲述王阳明故事,满足了受众的阅读品味和审美趣味,而通过生动的、贴合受众心理体验的种种故事,巧妙地传达了阳明精神。如讲述王阳明对于功名的不屑,醉心于兵法,是对当时儒学崇尚空谈的反叛,之后多次率部平乱、开门讲学是其经世致用、知行合一思想的生动体现。小说讲述王阳明多次在生死边缘游走,以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传神地描绘了他最终明悟“致良知”之学的前因后果,使读者在紧张刺激的阅读体验中与王阳明一道成长。

再者,小说更好地发挥了冯梦龙以情施教、劝人向善的情教理念。王阳明在平定江西山贼作乱的时候,领悟到“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的道理,要真正平息匪患,就必须注重教化,润泽人心,移风易俗,这也是冯梦龙所追求的。《易经·文言》有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王阳明一家恰是“积善之家”的典型。在《靖乱录》中王阳明的父亲王华在赴京赶考时拒绝“欲借人间种”,持身有道,不淫邪,不贪财,使天上神明有感,之后便中了状元,更有神人送子来家,甚有福报。王阳明子承父德,入朝为官之后不为奸佞所惑,与刘瑾、宁王之流斗智斗勇,而王华亦在言行上给王阳明以支持,使其能够不分心于家事,更好地为国为民效力。儒家一向有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理想,王氏父子身体力行地诠释了儒家这一理念。父子同体同心,使读者读完他们的故事之后生出一股敬佩、羡慕、向往之情。父子二人的言行事迹契合王阳明“良知”学说的精髓,符合儒家忠孝的核心价值,使读者在感慨王氏父子之余于不经意间便有追随之念,风行草偃,润物无声,莫过如此。

最后,就小说本身而言,《靖乱录》是一部历史传记类的拟话本小说,史传文学自古以来就有带有神异化因素,如孔子就在《春秋》中记载了鲁哀公十四年鲁国君主鲁哀公西狩获麟的奇事。冯梦龙继承了这一传统,并大胆创新,采用拟话本的形式,突显人物形象的神异化性质,打破了固有的一板一眼讲述历史人物的方式,是对以往为历史人物著书立传的传统模式的一次大胆突破和全新尝试,为通俗文学与正统文化相结合做出了有益的探索。他所著的《靖乱录》,既有别于《王阳明年谱》这一类传统的史传文学所强调的“圣人”之刻板印象,也有别于如《王阳明平逆记》等文学作品中所着重展现的神话性质的一面,而是将王阳明的人性与神性一体两面巧妙地结合起来,在历史事实的基础上以神异化的方式来讲述人物故事,刻画人物形象,将王阳明是如何由人入圣,成为古今少有的真“三不朽”者生动鲜明地展现在众多读者面前。冯梦龙既将文学的浪漫性和历史的真实性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又起到了向世人展示王阳明形象的作用,兼具艺术性和教育性。

①马逸聃、卓光平:《冯梦龙小说中的王阳明形象塑造》,《名作欣赏》2020年第20期,第17页。

②③⑤⑥⑦⑧⑨⑩冯梦龙、邹守益原著,张昭炜编注:《王阳明图传》,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版,第223—224页,第224页,第8页,第60页,第8页,第13页,第143—144页,第16页。

④〔明〕李贽:《王阳明先生道学钞》,见《王阳明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第1329—133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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