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解剖学作为一门科学来教

董 炘 刘 钦 董立华 胡明一

（1 暨南大学医学院解剖学教研室，广州 510632；2 嘉应学院医学院解剖学教研室，梅州 5104031；3 四川大学基础医学与法医学院解剖学教研室，成都 610041；4 中山大学新华学院康复系，广州 510520）

作为一门科学来教的含义是：让学生在集体主义价值观、创新能力、科学知识和科学方法论等方面都得到培育。此认识肇始于1953年布卢姆《教育目标分类学》第1分册《认知领域》，发表了该认识。布卢姆主张教育目标（educational objectives）包括知识、能力、价值观，能力表现为“解决实际问题”，此论已成世界共识。

解剖学只教形态知识，没能力培养，没理论规律思考，与价值观培育更不沾边，被讥笑不是一门科学。西方多国解剖学会对此在20世纪50～70年代先后发文呼吁，要“把解剖学作为一门科学来教”[1-3]，但在西方政府的压制下至今未能实现。美国俄克拉何马州1920年率先立法禁止进化论写入教材，其后多州跟进[4]。1995年格氏解剖学第38版编入了进化论材料，第39版立刻被删，第41版仍没再现。我国解放初期学习苏联，解剖学统编教材的绪论中挂有4个辩证唯物观点，延续到本世纪初，因“与国际接轨”终被删除。

我们20世纪80年代开始摸索“把解剖学作为一门科学来教”的内涵与措施。经多年实践，已先后发文总结了4个方面：一是对能力培养的认识及用多种媒体组合教学[5-7]；二是解剖学教学转轨及解剖学内容重构[8-9]；三是辩证唯物方法论指导下的三融合教学[10-11]；四是价值观培育的机制及操作[12]。现重申教学目的，然后简介改革措施、成果及愿景。

1 教学目的

2001年世界医学教育联合会（World Federation for Medical Education，WFME）发表《本科医学教育全球标准》第1版，针对当时只注重教学设施达标，忽视学生达标的倾向，规定将目标（objectives）改为“成果（outcomes）”[13]。笔者认为，背熟知识也算成果，仍未达到“知识质变为智能”这个教学核心要求，因此建议成果明确为“解决实际问题的成果（outcomes of problem solving）”，包括专业和价值观两个方面。

1.1 专业智能

解剖学学习要解决的问题可以是关于医护操作，例如“说出经肛门作直肠插管时插入方向和深度的变化”，或“拟定抽取成人骨髓的最优穿刺点并说明理由”；也可以是综合知识去推断症状，如“请表演一侧股四头肌瘫痪患者的步态”；又可以是运用知识对患者进行康复，如“请设计整复下颌关节脱位的体位和手法”；更可以是关于结构规律运用和演绎，如“请在标有人体重力线的全身骨骼侧面图上，标画出参与维持直立的各肌组及韧带”，或“请列举人体可能患疝的部位并分别说明其结构成因及处理原则”等等。如果学生回答正确又非翻书，那是“成果”的铁证，对学生来说就是创新。达到这种教学质量，一是说明学生在脑海中已构建起人体主要器官位置行程毗邻和局部层次的立体图景；二是说明学生能提升出结构规律和悟出致病规律（致病规律基于已有的理、化、生物知识推论而非超前触碰完整病例）；三是说明学会了感性知识理性化，知识运用、评价（评比）、创新这一套思维工序，也就是说获得了智能。想达到这种教学质量，关键要有教师的示范和思考题引导，这种思考题才是基础教学阶段应有的以问题为基础的教学（PBL）。

1.2 价值观

价值观培育的抓手除思政课外，更重要的是在学科教学和生活中体验唯物辩证方法论。体验唯物辩证法，弄懂唯物辩证法，终生奉行唯物辩证法，这就是建立了先进的世界观。其成果的标志是：能运用唯物辩证法去观察思考解决问题，以深邃的内省能力和坚强的自控能力去践行集体主义价值观，自觉地为祖国及全人类共同发展而努力学习和工作。

2 教材

笔者2010年编写发行了新教材，2015年发行了全彩色第2版[14]，该教材具有如下特点：①通过学科理论发展史让学生体验唯物辩证规律；②联系种系发生和器官发生，将各系统结构按古、旧、新的发展脉络梳理有序，形态、畸变有源可追，配布、变异有理可推；③引导学生提升结构规律和结构的病变规律，用于指导解决临床医护问题；④各篇均附有“专业应用”和“复习与思考”2个专栏，提供常见病象，思考其解剖学原因、病变发展途径、医护操作依据等；⑤绪论、总论中交代学习要求和“学法”。结构描述行文，方便学生据而观察标本模型；⑥插图力求准确，消除示意图。添加利于构建立体形象的层次图、断面图和放射图；利于联系临床的器官病态图、随体位年龄机能状态而变的内脏图。

思政课和义务教育应有统编教材。目前高校专业教材强调统编则弊大于利，它框限教师教学的积极性，造成千校一面。要达成新教学目的，让广大教师都来运用唯物辩证法探索教改才有希望。建议认真修改教学大纲，制定内容标准和各级考核标准，严格实现教考分离。可在网上挂出推荐教材，书商选择出版，学生自愿选购。网络发达方便的今天，要求学生人手一本、一用多届的教材，既加重学生经济负担，又产生负面现象，造就教师照本宣科、便于划考试范围，学生照背过关，这是水课的传统形式。

3 课堂革命

以感性知识理性化原则为指导，笔者20世纪80年代起把系统解剖学教学先讲授后实习翻转为先实习后讲授（图1）。实验课上即有思考题，大课不灌输形态而是示范知识理性化和知识运用。期末再次安排解决问题讨论，以达各系统知识汇通。

教育部部长陈宝生曾发文提出：“深化基础教育人才培养模式改革，掀起“课堂革命”，努力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15]这本来切中时弊，却引发包括海外华人的质疑。其实这革命非推倒重来。“革命”者质变也，把灌输感性知识的课堂变革成培育价值观、培育智能的课堂，这就是课堂革命。前些年中小学曾自上而下地推行课堂改革，名曰“翻转课堂”，把用于课堂的微视频交学生在家预习，课堂则成为小组讨论及教师处理未懂作业的场所，这是对翻转课堂的误解（图2）。

4 教辅建设

开始时将实验指导改为《复习与思考》，后改名《解剖学导学》，插图另编为联系临床的《解剖学学习图片》，两者正式发行。后者有A4图册和A3过塑挂图2种形式。《导学》的重要作用是让学生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进行什么学习。其内容包括：①学习思路与临床要点；②知识与能力要求；③观察程序及媒体使用法（例如“请把1套男性泌生系统模型摆到骨盆上去”）；④知识运用思考题；⑤作业（看图答问、错图改正、简图辨认、填图补缺）。

图1 系统解剖学教学进度表

5 仿真性积木式磁吸模型

用正常和病态标本直接翻模，硅胶或软性环氧树脂成型着色，有的可透视内部结构。软性模型可掰看内腔，胜于质硬的塑化标本。加贴数字装瓶陈列，色彩鲜明，翻拿轻巧并可用于考试。将模型的写生图或照片作为教材的插图，学生拿模型拼拆看书，利于建立三维形象（图3）。

图2 认知能力层次

6 个别化教学设计

传统解剖图只有正常形象，笔者添加病变形象、临床要点、思考题，与模型构成一组。实践表明，这是有效的联系临床手段。例如图4“椎管分部”的学习，学有余力的学生对椎管腰骶段的知识可达到骨科专业水平。这种设计若各系统都在网上安排，学生各取所需，因材施教的个别化教学可望实现。

值得提出的是，目前流行于国内外的黄韧带图和腰间盘突出，压神经图全属错误（图5、6）。图错了，加上没有特制标本模型协助，就不可能让学生和年轻医生正确掌握该结构。尽管笔者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已著文指出[16]，但至今仍未为多数人知晓。图不准确是教材的顽疾，负面影响不可低估。

图3 仿真模型.

图4 腰椎管及黄韧带（个别化教学图片示例）.

图5 黄韧带错图.

图6 腰间盘突出压神经根图示.

7 网站建设

2012年始建《中国解剖教学网》www.jiepouedu.com，已将《解学导学》、《解剖学学习图片》及《仿真性积木式模型照片》全部挂网，外加促进学习动机、经典导读、先賢榜样、博文拾萃等栏目。联系临床的短视频须大力开发。

8 第二课堂

学生课余制作解剖标本模型。这是一举多得的大好事，曾在3个院校开展，学生热烈欢迎。当年1名曾参与活动的学生后来赴美留学，因凭此技艺挣到较多学费，他对专业和经济上的受益表示衷心赞赏。此活动尤其值得多媒体基础不足、学生经济困难的新建民办院校采用。

9 成果与愿景

9.1 学生对人体本来充满好奇，枯燥的背诵容易使其失去了学习兴趣

规划教材虽然新版不断，教师却感受不到新意。年复一年地和尚念经，销蚀了从教热情。翻转课堂改变了解剖学教学面貌，创新的媒体协助达成个性化学习，都给师生带来益处。

传统解剖学课是一潭静水，教师只告诉what，学习并不形成问题，学生唯一发问是在找不到结构时。考试只问what，学生照书复述，得了满分都不会有成就感。翻转课不断问why和how，学生在思考的过程中又发现更多的why和how，静水翻起波澜，产生了兴趣。问题解决后的成就感，激发起更大的学习动力。学生更感兴趣的是那些要在标本、模型或活体上操作的思考题，诸如：下颌关节复位，挖除硬结的大便，心外按摩，翻上睑，臀部肌肉注射，压迫止血，神经干按摩（结合常用穴位），肌群康复按摩等，假期回乡就能实施。笔者对“哑巴解剖”的改革的确出现了令人鼓舞的新气象，先后获得2次全国教育成果省级奖。

9.2 加强价值观培育已是我国的重要国策

2015年，《国务院关于印发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的通知》下达，通知强调“把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教育教学全过程”。2018年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通过宪法修正案，宪法中写入了通过学习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要求。2019年3月，习近平主持召开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座谈会并讲话指出：“思政课的立德树人作用不可替代；教师要学会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理想信念、学会正确的思维方法；寓价值观引导于知识传授之中。”[17]，2019年4月，教育部发文宣布，用3年（2019～2021）全面实施2009年就已开始部分推行的《“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即培养工、医、农林、教师、新闻传播、法治等6个专业的卓越人才和基础学科的拔尖学生。要求把思想政治教育有机融入每门学科，形成专业课教学与思政课教学的紧密结合。

联系到当前严峻的国际形势，教改的紧迫性不言而喻。解剖学教学的意义不止为临床打基础了。“解剖学不是科学”的调侃早该洗雪，解剖学中辅助价值观教育的资源得天独厚。西方惯于向世界推出“标准”，我们不应跟风，走自己的路，让解剖学重铸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