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底们白卖，拼行情还是拼“人情”

余一

4月本应是艺术品市场的春季拍卖潮，却因疫情进入停摆期，这也加剧了行业的洗牌。目前，艺术品交易除了慈善义拍外，就是零星的线上小拍。从中，我们观察到很多线上拍卖（包括慈善义拍），大多采用了无底价起拍的方式。

在交易量下滑、买家信心不足的市场调整期，无底价拍卖的确可以帮助拍卖行聚拢人气，近几年的拍场中，很多拍卖行也大打无底价策略牌。虽然慈善拍卖成交价不能按常理与艺术家平常市场价或个人润格挂钩，但撇开慈善拍卖不言，这种无底价拍卖的线上价格裸奔，比拼的是艺术家真正的市场实力，还是艺术家本人圈内圈外的人脉关系？又或者说，无底价只适用于线上中低端拍品，并不适用于全部？

三者有区别：慈善价、市场价、润格

无底价也被称为零底价，即不设最低价格底限。无底价拍卖可以以最低竞价幅度起拍，或者允许竞买人自由报价，第一口价若无人竞价便可落槌成交，若有人竞价则由出价最高者竞得。中央财经大学拍卖研究中心研究员季涛表示，这种情况在慈善拍卖中比较常见，更多是一个操作上的问题。慈善拍卖中的很多拍品都是艺术家自己拿出来的，很少是藏家手里拿出来的。从艺术家角度看，艺术家是出于公益心，无所谓成交价格高低。从拍卖行的角度来讲，公益拍卖要尽量降低成交风险，保证100%成交，不要让“公益心”流拍，所以一般在征集时就已经提前讲好，以无底价的方式进行运作。

有些人在说，线上无底价拍卖，价格裸奔谁尴尬谁知道，一些艺术家怕作品成交价格过低，会找朋友托底或者参与竞价，这时候比拼的是艺术家作品的市场实力还是人脉关系？对此，季涛表示，拍场上确实存在这种情况，有些画家怕二级市场表现不好影响销量，有可能会找托儿抬高价格回购，但这是极少数，不能一概论之。

“参与公益拍卖的买家，与平常市场的买家不样，大部分是社会上想献爱心的人，这些人平常不到拍卖场来，也对艺术作品没有过多研究，这样一个买家群体的加入也让成交价充满了不确定性。公益拍卖的价格经常远远高于市场价格，尤其是一些名家作品，稍微有几个懂行的竞价就拍到市场价，再加上一帮不懂行的买家跟着掺合，价格就会更高。其实慈善拍卖是好事，并没那么多阴谋论。此外，这些买家对艺术市场的影响不是很大。”季涛说。

因此，我们应该把慈善拍卖价、市场价和润格三者区别捋清楚。润格是指买家直接从艺术家手里拿作品的价格，市场价格则是指从拍卖或是销售这个环节上产生的价格。市场价格是由买家相互竞价形成的，具有一定的客观性，而润格往往带有主观性，讨价还价的幅度很小，所以润格一般会比市场价高一些。

“很多艺术家并不喜欢送拍，一方面因为拍卖行的标价比润格要低;另一方面，就是怕出现过低成交或流拍的现象，作品那么多，靠自己兜底是永远兜不过来的。”季涛说。

投资专栏作家，南方经济智库研究员冯善书也表示，“线上交易，如果拍卖行或艺术家不找人联手演戏做局的话，那网上议价很可能刀刀见肉。卖家在非常时期为了做活市场，有时候也会有比较强烈的意愿去以价换量”。

中低端拍品更适合线上无底价拍卖

毫无疑问，无底价拍卖适合于委托人急于出手或对拍品难以定价的情况，在交易量下滑、买家信心不足的市场调整期，无底价拍卖也可以帮助拍卖行聚拢人气。近几年的拍场中，很多拍卖行开始大打无底价策略牌，无底价拍卖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大型拍卖行和两季大拍中，中国嘉德、北京保利等都推出了不少无底价拍品，古代书画、当代书画、瓷器、杂项等板块都有所涌现。

一般情况下，委托人设定底价的好处是，只有当最高应价高于或者等于底价时才能成交，如果最高应价低于保留价则不发生效力，拍卖师应宣布该拍品流拍，从而避免了委托人蒙受经济损失。不过，由于委托人在拍卖开始后不可对底价进行更改，底价制定不当仍会使利益受损：如果超出市场承受力会导致拍卖失败，如果过低则很可能在低价位成交。无底价拍卖将定价权交给买方，完全听任竞买人给艺术品价格重新定位，对拍卖行和委托人而言，无疑是最为省事和有效的办法。由于没有保留价限制，无底价拍卖能够有效提高成交率，甚至达到100%成交。2015年很受关注的北京荣宝第78期艺术品拍卖会中国书画无底价专场、湖南文博会无底价保真文物拍卖，成交率均达95%左右，是近些年专场中的难得佳绩。并且，无底价拍卖能够激起很多捡漏者踊跃参与，在不知不觉中将价格追高，反而更容易拍出高价，形成起拍价越低成交价越高的“弹簧现象”。

但无底价拍卖并不适用于全部。

冯善书认为：“传统艺术品流通还是要走社交圈和展会的，此次疫情造成整个艺术品市场停摆，也在加剧行业的洗牌，一些学术地位还不确定、艺术水平没得到公认的艺术家作品。就会被洗出来。在线上买艺术品的，通常对艺术品投资没多少认知也不懂行。但是还有一种是特别懂行的人，知道现在市场在低位，所以在无底价拍卖时趁机入市抄底。”

一分钱一分货，好东西是卖不便宜的，买家都是火眼金睛。无底价拍卖确实吸引了很多“看热闹”的人，不过东西有没有价值，专业藏家是很清楚的，也会量力而行。所以，线上无底价流通，还是走中端偏下或低端作品为主，譬如紫砂壶等工艺品和一些非著名艺术家的作品。一方面，由于艺术品市场不温不火，拍卖行可以借此吸引更多藏家，活跃拍卖气氛;另一方面，一些资金不够雄厚的中低端买家也可抱着“捡漏”的心态参加竞拍，这对各路艺术收藏者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收藏体验。

商家营销策略：吸引更多藏家人市

其实，无底价拍卖的最大意义在于，通过纯粹的市场方式，让艺术家的创作得到合理的定位，从而推动他们走向市场。对于拍卖公司来说，无底价拍卖的意义还在于通过制造话题，吸引更多人关注拍卖，扩大影响。2019年大卫·霍克尼的作品《艺术家肖像《泳池及两个人像》在拍卖的前两天，纽约佳士得拍卖行宣布该作品以无底价拍卖，这种顶级拍品史无前例的“裸奔”行为，简直就是一种营销策略，也的确吸睛无数。

近几年，趁着市场不景气，不少拍卖行主动降低门槛，让艺术品交易更加平价化、大众化，同时也能为下一波市场行情储备客户资源。从某一层面上看，无底价拍卖实现了完全由竞买人来行使定价权，拍品到底值多少钱，不再由

部分人先定个价格，而是交给竞买人所代表的市场来决定。它实际上是一种更为公平、公开、合理的交易方式。此外，无底价拍卖还有助于挤掉市场泡沫，让更多的艺术品直接接受市场的检验，能产生一个“去泡沫化”的结果。

纵观近几年的无底价拍卖会，的确有不少藏品以数万元、数千元甚至数百元的亲民价被收入囊中;但另一方面，一些从0元起拍的拍品也会被哄抬至天价。例如，八大山人款的《荷塘双鹌》进行了无底价拍卖，最终以339.25万元落槌;上海泓盛的纸杂文献专场上，一幅倪瓒款《乐圃林居图》100元起拍，以575万元成交。据悉，目前市场上的无底价拍品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价格本身比较低，索性以无底价形式，吸引更多买家的关注;第二类是拍品根本不乏追捧者，所以即使是无底价拍卖，价格也会在竞拍中被抬上去。虽然与有底价拍卖相比，无底价拍卖受的限制小，更加开放和自由，但因为无底价拍卖结果的不可预知性，使它具有更大的风险。业内人士透露，因为存在巨大的风险，所以有的拍卖公司会有规避的方法。例如，让卖家在拍场守着，万一竞价太低了，就举牌把拍品再买回来。这种做法虽然违规，但目前来看也不可能完全避免。

在艺术品市场已从热炒回归理性的今天，想要以一个很低的价格买进名家作品，几率太低。无底价拍卖更多是一种商业运作模式，如果懷着投机取巧的心理参与，或会掉进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