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语言和文字作为文化传播的手段和载体,在中日两国语言接触与交流过程中相互借用、相互渗透;在时代的发展潮流中,逐渐形成了成熟的语言系统。而词汇作为语义的载体,更是在日常生活和创作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正如恩格斯所说:“你只有将本族语言同其他语言进行比较,你才能真正懂得自己的语言。”通过对比芥川龙之介《杜子春》原文与译作中的同一元素——词汇,有助于加深对汉日词汇差异的理解。
关键词:芥川龙之介 杜子春 汉日词汇 异同
一.汉日量词形式与意义的比较
量词表示一种事物或行为动作的计量单位。汉日量词在修饰部分事、物时,使用的量词是基本相同的。如:突然刮起了一阵风…(すると一陣の風が吹き起こって…)。前置于被修饰成分,表示“次数”。如:独眼老人第三次来到杜子春面前…(片目眇の老人は、三度杜子春の前へ来て…)。当量词呈A1A2B式时,即形式为数词1+数词2+量词时,均表示大致,不确定的数目。如:只见两三只急性子的蝙蝠翩翩飞舞。(もう気の早い蝙蝠が二三匹ひらひら舞っていました。)
在表达功能方面,两者并不完全一致。汉语中的量词,意在使形象描绘更生动,感情抒发更加的自然和深切。如,一挂瀑布,“挂”字形象地写出了瀑布飞泻而下的磅礴之态。一叶扁舟,不仅写出了船的小、轻,更易让人联想到古代文人墨客的悠然自然。而在日语中,量词归于名词中,并不起到强调,修辞等作用。如:一枚の紙(一张纸)。其次,在量+名词的搭配问题上,汉语则比日语复杂的多。在日语中,“匹”既可以用于计量小动物,也可用于计量“鬼”等特殊物种。如:吩咐一只鬼。(一匹の鬼に言いつけました。)在计量“牛、马、象”等大动物时,要用“頭”。而汉语中对于不同的动物,采用不同的量词。如一“条”蛇,一“匹”马,一“头”大象。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丰富的汉语词汇是同量词的广泛运用分不开的。
其次,汉语善用临时量词1。如:里面应该埋着一整车黄金。(きっと車にいっぱいの黄金が埋まっている筈だから。)例文中并没有出现“一整车”,而译者在翻译时,不自觉地添入量词,使得文章有趣易懂。如果不使用“一整车”,译成里面应该埋着很多的黄金,或者里面应该埋着非常多的黄金,虽然意思也能明白,但是缺少了文章的生动性及文学性。
二.汉日形容词分类及使用的比较
形容词表示人或者事物的性质、状态、特征和属性,常用做定语(日语中为連体修飾語)。汉语中的形容词大致分为性质形容词(表示性质、状态、数量、位置、情感等)和关系形容词(上下等方位词、地理等科学用词),既可以是表示客观的,也可以表示主观的。这两类形容词几乎都可以在日语中找到相应的词。如:
1.在和煦的彩霞中,一轮细细的弯月,若隐若现地浮在空中…(空には、もう細い月が、うらうらと靡いた霞の中に…)
汉字传入日本后,随着时代的发展,日语逐渐形成了属于自己国家的成熟的语言系统。通过原文的分析,可以发现日语形容词和汉语形容词之间的不同有三点。第一,日语的形容词都有形态、词尾变化,即活用。一类形容词在修饰名词时直接加名词即可,如:好吃的东西(美味しい物),在修饰动词时需要将词尾“い”变成“く”,如:严厉地威吓他。(厳しく嚇しつけるのです。)在修饰过去事物时,词尾“い”变成“かった”,例如:昨天的电影很有趣(昨日の映画が面白かった)。二类形容词(形容动词)在修饰名词时则要加“な”。如:成了一个可怜的人。(憐れな身分になっているのです。)在修饰动词时要加“に”,如:你在想什么?老人毫不客气地说。(「お前は何を考えているのだ」と、横柄にことばをかけました。)而汉语的形容词没有这一变化,只有“的、地、得”作为形容词的标志,起到结构性作用。
第二,汉日语形容词的位置都处在其修饰的名词前面,例如:有趣的书(面白い本です)。但是形容词的否定形式的位置,两者存在差异。汉语的否定词直接放置于形容词前,例如:“好”的否定形式是“不好”,“完美”的否定形式是“不完美”。而日语的否定形式是放在形容词之后。
1.没想到神奇的事情发生了。(すると不思議ではありませんか。)“不思議”原义就为不可思议,后加否定,表强调。
另外,日语形容词的否定形式也有过去式。即将形容词词尾“い”变成“く”后+“なかった”或者“ありませんでした”。例如:昨天吃的寿司不好吃。(昨日食べた寿司は美味しくなかった。)日语形容词后接“そうに”修饰动词、“そうな”修饰名词时,形容词去掉词尾“い”、取形容动词词干+“そうに”、“そうな”,意思为“看上去,好像…的样子”。
1.看起来很痛苦地蜷着身子…
(苦しそうに身をもだえて…)
2.看上去愉快地补了这句话。
(さも愉快そうにつけ加えました。)
三.汉日指示代词的语法功能的差异
指示代词是表示指示概念的代词,即用来指示人、事物的代词,在汉语和日语中的使用频率都很高。日语指示代词中又分事物指示代词(これ、それ、あれ、どれ)、地点指示代词(ここ、そこ、あそこ、どこ)、连体指示代词(この、その、あの、どの)等。
第一,根据指代对象的远近程度,一般情况下,汉语的“这”和日语的“コ”系(說话人的领域)为近指。汉语的“那”和日语的“ア”系(说话人和听话人共通的远方)为远指。区别在于日语的指示代词的参照物不是唯一不变的。在近指和远指的基础上,还有中指,即“ソ”系(指示听话人的领域)。“ソ”系指示空间上距离说话人距离较远,而距离说话人距离较近的事物。如:看到这幅景象,杜子春差点叫出来。(この景色を見た杜子春は、思わずあっと叫びそうにしましたが…)
第二,汉日语中的指示代词在语法功能方面,都可以充当主语、宾语。汉语中“这、那”+名词、量词可以充当主语。如:这人是一个天才。(こいつは天才である。)
第三,日语中还包含连体词指示词“この”、“その”、“あの”。都放置于名词(体言)前,表示限定该名词的范围。如:1.想通过这人世间去往地狱,需经过暗穴道…(この世と地獄との間には、闇穴道という道があって…)2.那时,两匹马都已经皮开肉绽,骨肉分离…(あの時には二匹の馬も、肉は裂け骨は砕けて…)。
四.汉日同形词的语义比较
自古以来,中日两国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保持着频繁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交流。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中日两国词汇中,出现了大量的同形词。同形词是指写法相同的词语。该部分主要通过比较中日同形词中的同形同义词、同形异义词和同形近义词的异同,并浅析汉日同形词的形成原因。
首先,通过芥川龙之介的《杜子春》原文词汇的整理,可以整理出宗教用语(佛教)、自然景物、动物等类别同形同义词。这些同形同义词是指在汉日两种语言中完全相同。在翻译或理解时,可以直接使用,不需要再替换的词汇。例如:
宗教用语:畜生道(ちくしょうどう)——畜生道、魂(たましい)——魂
閻魔大王(えんまだいおう)——阎魔大王、鬼(おに)——鬼
自然景物:桃(もも)——桃、山(やま)——山、風(かぜ)——风
动物:蝙蝠(かわほり)——蝙蝠、孔雀(くじゃく)——孔雀、象(ぞう)——象
人的器官:頭(あたま)——头、舌(した)——舌、眼(め)——眼
装 饰品:耳環(みみわ)——耳环、翡翠(ひすい)——翡翠 瑪瑙(めのう)——玛瑙
称呼:弟子(ていし)——弟子、母親(ははおや)——母亲
美人(びじん)——美人
其他:財産(ざいさん)——财产、極寒(ごっかん)——极寒
其次,是同形异义词。即词性相同,词义不同。同形同义词给汉日学习者带去便利,但是同形异义词却常常会让语言学习者理所应当的用母语进行理解,导致误读。如:約束(やくそく)(约定、规则、命运)——约束,限制人間(にんげん)(人类、人品)——人类社会,世间 考える(かんがえる)(思索、想办法)——考试,检查,研究大丈夫(だいじょうぶ)(不要紧、没事)——指有志气或者有作为的男子。
最后是同形近义词,即介于同形同义词和同形异义词之间,具有不完全相同的意义。例如:
貧乏(贫穷、贫困)——(贫困,贫民,欠缺,不足)結構(けっこう)(漂亮、足够,结构)——结构,构造空(そら)(天空、天气、远离之地等)——没有内容,古同“空”意为洞,使空,腾出来歩く(あるく)(经过、生存、步行)——脚步,阶段,踩,底部,旧制长度单位。
五.结语
汉日两国的交流历史悠久。从公元4世纪的交流伊始,到近代以前,两国通过文学书籍、宗教、贸易等形式,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互相影响,互相渗透。与此同时,汉语更是渗入日语系统,对其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笔者通过整理浅析芥川龙之介的小说《杜子春》原文与译作中的量词、形容词、指示代词、同形词后发现,日语中的这四类词汇中都有和汉语相通的地方,即最基础的本義。但是,在时代的发展和推移过程中,日语词汇又逐渐形成了符合自己国家语言习惯和生活习惯的文字系统。通过研究汉日词汇差异,不仅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汉日文化的差异,更有助于母语汉语的学习和把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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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许玉岭.汉日量词比较研究[D].天津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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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芥川龙之介.林皎碧(译).罗生门[M].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7.08.
注 释
1.临时量词是指原文中并没有出现,译者为了贴近本国语言习惯,临时加进量词,使得原文更具阅读性与生动性。
(作者介绍:邬梦旭,宁波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