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地衣那样去爱

韦来

地衣是一种极为普通的生物，丛林荒山、房前屋后都会有它极不起眼的身影。地衣其实是真菌和藻类的共生复合体，菌和藻像是一对相爱的恋人，长期紧密地结合在一起，这才在形态结构、生理遗传上形成了一个单独的固定有机体。我觉得完全可以用舒婷的《致橡树》来歌颂它们坚贞的感情。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不正是真菌和藻类在艰难的环境中，相互依存、同甘共苦的写照吗？地衣非常耐寒和耐旱。高山绝顶、裸露岩石、沙漠里、树皮上都能成为地衣的栖息之所，就连在北极冻土、南极冰面这样的不毛之地，它也能顽强生长。在干燥的环境下，地衣可以休眠，等待雨后复生。在自然情况下，构成地衣的真菌和藻类的共生复合体是不能独立生活的。真菌可以从外界吸收水分和无机盐，提供给藻类伴侣，并将藻体包裹在其中保护起来，避免强光直射导致藻类细胞干燥死亡;藻类含有光合色素，能进行光合作用，为真菌提供营养，二者互相依存，不能分离。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确实，地衣身材没有树木高大，颜色不如花儿艳丽，很多人不懂得，其实它们也在默默地为地球作贡献。生长在岩石表面的地衣极具开垦拓荒的精神，它能分泌腐蚀性很强的地衣酸，使岩石表面逐渐龟裂，再加上自然的风化作用，岩石表面逐渐会形成土壤层，这就为其他高等植物的生长创造了条件，地衣也因此被称为“先锋植物”。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这些诗句似乎告诉我们，感情其实是求同存异的，双方不可能是完全一样、完全平等的，要想长久相处，必定离不开相互包容和体谅，只有这样，才能坚持下去。地衣虽然是真菌和藻类的共生复合体，但是两者各有特性，它们的共生地位并不是对等的，受益多的是真菌。它们的繁殖方式也不一样，地衣中的藻类主要以细胞分裂方式进行营养繁殖，有性生殖仅由共生的真菌进行。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这似乎是在告诉我们，真菌和藻类的共生，不仅仅是为了感情和生存，它们俩还有崇高的追求，要为人类作贡献。这和地衣的科学价值、经济价值完全吻合。

地衣喜欢新鲜空气，对大气污染十分敏感，因此可作为大气污染的指示植物。它所分泌的地衣酸有百余种，其中不少具有较强的抗菌能力，可提取抗生素。近年来，研究人员还发现多种地衣多糖具有抗癌作用。另外，地衣还可以作为工业原料，如染料衣属的地衣可用于提取染料，石蕊中提取的石蕊色素很适合制造酸碱度定性試剂。

在如此艰难的生存状态下，真菌和藻类共同谱写了一曲卓绝的情感赞歌，它是两颗孤独心灵的机缘巧遇，是两个灵魂的水乳交融。像地衣那样去爱吧，找到与自己共生的另一半，相依相偎，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