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华
四十一
〖四十一〗“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写情如此,方为不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写景如此,方为不隔。
【品读】《古诗十九首》中有云:“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写情如此,方为不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写景如此,方为不隔。
A说:“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语出《古诗十九首·第十五》: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这首汉代的五言诗,作者不详,读起来确实有古朴风味。这诗有艺术性吗?当然有,而且,很高。有思想性吗?没有,完全没有。“为乐当及时”,消极了吧。我们当代文学评价一篇作品是好还是不好,有个二分法标准:思想性和艺术性高度统一。如果按照这个标准,这诗估计获不了奖。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语出《古诗十九首·第十三》: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迭,圣贤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和上面那首一样,同样哀叹人生苦短、神仙难求,你是圣贤、我是农民,那又如何?在死亡面前是平等的,还不如饮美酒、及时行乐呢?诗人不事雕饰,朴拙真挚,自由、快乐而真诚。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语出陶渊明的《饮酒·二十首其五》,前面已经提到过。如果你在尘世中有了心灵倦怠的感觉,那就尝试学学陶渊明。
B说:“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语出《敕勒歌》,作者不详。《敕勒歌》是南北朝时期北方敕勒族的一首民歌。有人说,原文是鲜卑语,现在我们看到的是翻译后的《敕勒歌》。有时候,唱起“跑马的汉子威武雄壮”,就想起《敕勒歌》。
C说:《敕勒歌》太好了,天然、质朴、古雅,苍浑雄壮,就如同原野上古老的岩画。现在人如此喧嚣,表面无论多么平静,内心都有一团火。再有才华,也写不出《敕勒歌》了。那种浑然天成,那种古朴率真,无论如何,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都很难返归这样的原始艺术了。
四十二
〖四十二〗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
【品读】从古至今,论格调之高,哪个词人也比不上南宋的姜夔。可惜姜夔不在意境上用力,所以总觉他的词没有言外之味、弦外之响。姜夔不是一流的词人,终落第二流。
A说:姜夔一生清贫却清高自许,落拓江湖,只好做富人家的清客,勉强得到一点接济,养活家中妻儿。所以,难免有那么一点小市民的心态。不过,虽然贫穷,姜夔一生始终捍卫着君子的底线:当清客,接受资助,赚点吃饭钱可以,厚礼是绝对不要的。说他“不于意境上用力”,他的生活惨成这样,还能在“意境”上高到哪里去呢?
B说:姜夔的词,比如“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等,都是一种冷色调,生活凄凉啊。“衰草愁烟,乱鸦送日,风沙回旋平野”“池面冰胶,墙阴雪老,云意还又沉沉”“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等,则有一种晦暗幽冷的心情。
C说:人家赏识你,给你一点资助,这不算丢人。北宋的大学者、易学家邵雍,当年在洛阳生活,贫困潦倒,吃饭都成问题,司马光等人欣赏他的才华,资助他,他这才在洛阳扎根、生活。《人间词话》这种札记随笔体,评价一个词人,难免有点情绪化。
四十三
〖四十三〗南宋词人,白石有格而无情,剑南有气而乏韵。其堪与北宋人颉颃者,唯一幼安耳。近人祖南宋而祧北宋,以南宋之词可学,北宋之词不可学也。学南宋者,不祖白石,则祖梦窗,以白石、梦窗可学,幼安不可学也。学幼安者率祖其粗犷、滑稽,以其粗犷、滑稽处可学,佳处不可学也。幼安之佳处,在有性情,有境界。即以气象论,亦有“傍素波”“干青云”之概,宁后世龌龊小生所可擬耶?
【品读】南宋的词人,姜夔的词有格而无情,陆游的词有气而乏韵。其中能够与北宋词人一决高下的,只有辛弃疾一人了(颉颃,抗衡之意)。近人把南宋当作祖宗、却把北宋当作远祖,这是因为南宋的词可学,而北宋的词不可学。再者说啦,学南宋词的人,不是学姜夔就是学吴文英,这是因为他们俩的词可学,而辛弃疾的词不可学。部分学辛弃疾的人,都是只学他的粗犷和滑稽,因为这些易学,而佳处难学啊。辛弃疾的佳处在于有性情、有境界。如果单从气象来论,也有“傍素波”“干青云”的气概,后人中那些龌龊的小辈能学得到吗?
A说:“傍素波” “干青云”之概,语出箫统《陶渊明集序》:“横素波而傍流,干青云而直上。”
姜夔(约1125—约1221),字尧章,号白石道人,鄱阳人。一生清贫自守,诗词散文书法音乐无不精通。其词清健醇雅,幽冷悲咽,自成一格。
陆游(1125—1210),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人。陆游一生坚持抗金复国的理想,屡受排挤。陆游不仅是个高产的诗人,还是个养生家,他善于用生姜治病、养生。曾经在《梅州日报》看过一篇文章《生姜治病要注意》。生姜治病要注意什么呢?文章大意是说:生姜能入药众所共知,但用在什么时候?怎么用?都很有讲究。第一,要注意治感冒须在嗓子不疼的时候。人们最熟悉的,就是生姜能治感冒,从过去的“红糖姜水”到现在的“可乐姜汤”,不管哪种,都必须有一个前提,就是这次感冒,没有嗓子疼,更不能有扁桃体的红肿,如果在后两种情况时喝了姜汤,嗓子痛会加重。因为姜是温性的,而且比较燥,带有嗓子疼的感冒至少是寒热夹杂,甚至就是由风热导致的,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有发烧的问题,解表药也不能选择温燥的,不独生姜,荆芥杏仁之类的也不适合。第二要注意,治水肿,生姜一定带皮吃。我们做菜时用生姜,一般都会刮皮,但在中医里,入药治疗水肿的时候,生姜是要带皮的,甚至就用生姜皮。有个名方叫“五皮饮”,治疗的是各种水肿,包括肾炎水肿、妊娠水肿和经期水肿甚至还有腹水,其中用到了陈皮9克,茯苓皮24克,生姜皮6克,桑白皮9克,大腹皮9克,通过健脾利水来消肿。中医认为,这五种皮,可以解决皮毛、体表的问题,除了浮肿,还有长在皮肤上的荨麻疹,很多名医也以此方为基础。因此,如果想通过生姜透表发汗,包括解决体表病患,生姜一定要带着皮。第三要注意,治身疼,生姜一定要用足量。有的产妇在分娩后,因为受凉而浑身疼痛难忍。产后气血虚,寒气乘虚而入,于是用了各类补气养血方,但均无效,有时也是由于方子里的生姜用量太少。因为补气养血的药物必须由生姜来推动至表,如果生姜的用量不够,养血的药物不能抵达病灶,疼痛自然难消。生姜适用于浑身疼,如果因为感冒而浑身疼痛,但本身体质很壮实,这个时候生姜最好用老姜,即“姜母”。“姜母”生长时间长,发散之力比生姜强,这与增加生姜的用量是一个原理;如果体质本身偏弱,“姜母”就不适合,因为他们承受不住过度地发散。
接着说吴文英。吴文英(约1207—约1269),字君特,号梦窗,又号觉翁,四明鄞县人。长期充任一些权贵的门客幕僚,却始终不仕,布衣终老。《四库提要》中说:“词家之有文英,亦如诗家之有李商隐。”
B说:北宋词精神境界天马行空、气象万千、不着边际。
C说:晚清词人喜欢姜夔、吴文英,大概因为他们的词与时代气息相通。晚清和晚宋一样,虽然是哀世,但哀世自然有哀世之音。这个时候,知识分子豪放不起来了。
四十四
〖四十四〗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捧心也。
【品读】苏轼(东坡)之词旷,辛弃疾之词豪。没有他们二人的胸襟而又想学习他们的词风,就好像东施学习西施、把捧心当成美。
A说:豪放词难学啊。不是说你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就是豪放,果真如此的话,那些梁山好汉都是“豪放派”了。可事实上,李逵连大字都不识一个,还谈什么诗词?他只会说“口里淡出个鸟来”之类的粗话。有宋一代,豪放词有两大高峰,一个是苏轼,一个是辛弃疾(辛稼轩)。两个人的豪放风格又不一样,苏轼旷达,辛弃疾豪迈,一个像禅师,一个像游侠。
B说:他们俩终究都是文人,即使豪迈,也带着文人气质。东坡豁达洒脱、旷达飘逸,超凡脱俗,仿佛神仙下凡,如“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障泥未解玉骢骄,我欲醉眠芳草”“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等等。稼轩雄奇壮阔,豪健雄奇。
C说:临摹之作胜于原画者,未听闻也。机器人也可以临摹,笔画技法如出一辙,但其中神韵临摹不了。
四十五
〖四十五〗读东坡、稼轩词,须观其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风。白石虽似蝉蜕尘埃,然终不免局促辕下。
【品读】读苏轼和辛弃疾的词,须观摩他们的雅量高致,有古圣贤伯夷、柳下惠之风。而姜夔虽然也好像夏蝉蜕皮、脱去尘埃,但与苏轼、辛弃疾比起来,终不免显得局促,如同被车辕束缚住的马驹。
A说:王国维对“真”字格外推崇。在他看来,苏轼和辛弃疾很真,而姜夔,只是表现出来的真,有作伪之嫌。“白石虽似蝉蜕尘埃,然终不免局促辕下”,意思是:姜夔虽然看上去超凡脱俗,但终不能摆脱小家子气。这也难怪,姜夔生在苦寒之家,科举考试又总是不顺利,一辈子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只能靠贵人接济度日,这种生活,还能奢望尊严吗?一没有财富,二没有功名,连吃饭都成问题,又怎么能够拥有苏轼之旷达、辛弃疾的豪放呢?这样看来,姜夔的词中流露出小市民气,也就在所难免了。
B说:苏轼也好,辛弃疾也好,陶渊明也好,不是他们没有穷过,只是他们都曾经是官员,即使遭贬,社会地位还比较高,一辈子都不用特别为生计发愁。他们有地位、有名气,身处人生的低谷,别人也不敢小看他们。像“人间别久不成悲”这样的句子,这种生活的心酸,也只有姜夔能够写出来。
C说:陶渊明之诗,质朴自然,纯乎天籁,好似一幅写意国画,画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画中的真意。韦应物、孟浩然诗风承此而来,但二人终缺少陶渊明那种“旷而真”的胸怀。韦应物的“空山松子落,幽人应未眠”和孟浩然的“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比之陶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高下立见。
四十六
〖四十六〗苏、辛,词中之狂。白石,犹不失为狷。若梦窗、梅溪、玉田、草窗、中(西)麓辈,面目不同,同归于乡愿而已。
【品读】苏轼和辛弃疾,是词人中的狂者。姜夔,犹不失为狷。至于吴文英、史达祖、张炎、周密、陈允平等人,虽然面目不同,同归于乡愿而已。
A說:孔子提出三个等而下之的概念:狂、狷、乡愿。苏轼和辛弃疾属于“狂”这个层面。姜夔,犹不失为狷。至于吴文英(号梦窗)、史达祖(号梅溪)、张炎(号玉田)、周密(号草窗)、陈允平(号西麓)等人,则属于乡愿。
在儒家的传统里,“乡愿”是一个几乎带着侮辱性的词汇,没有半点傲骨,就是一个处世的老滑头。《论语·阳货》有云:“乡原(愿),德之贼也。” 就是说,看上去像谦谦君子、好好先生,貌似忠厚,实际上,非常圆滑,很会在污浊的社会中捞好处,不讲“我”而是讲“我们”。“同流合污”的本领被打磨出来了。在孔子看来,这样的人,恰恰是“德之贼也”。这就有点像电影《楚门的世界》中,小镇的人假装出幸福的生活,让楚门永远活在幻觉中。就是说:小孩子在学校组织的表演比赛中偶尔还会开小差、走神之类,但是那些成人,那些“乡愿”,早已经过千锤百炼,进入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忘我”境界。老调子也能唱出新意。“乡愿”的特点就是虽不像浮萍随水漂,却似河床上的石子被冲磨去了棱角,早已没了孩子般的浩气长存、想象力。
那么,对于狂、狷,孔子的看法是怎样的呢?《论语·子路》有云:“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狷者有所不为也。”孔子交朋友,最想结交的是中行之人,也就是说做事做人符合中庸之道的人,但中庸之道这个标准太高,一般人达不到,只好退而求其次,狂狷之人至少有是非标准,耿直、敢于仗义执言,比“乡愿”要好。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件事,分享给两位听听。最近整理书房,发现我在中学当老师时教过的一个学生名叫张爱军,他于1998年3月1日写给我的一封信(当时我在一家报社做编辑):“陈老师,您好!我是张爱军,您的学生。早就知道您在一家报社做编辑,想和您联系。毕竟我们师生在1990年时候就挺有缘。您似乎有点赏识我这个不才弟子。如今自己也做了老师,更理解那份师生之谊。其实我曾经向多人问起您的情况。因为我毕业到四中的1994年后您已不在四中,便无从知晓您离开的原因。”接下来,这个学生说,他爱好文学,但在学校当老师,工作中颇感失意,大学时的理想与现实教育环境落差太大。早晚有一天他得离开四中去别处,还有,人生在高处,找不到朋友的悲凉让人唏嘘。我看了之后,感觉很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上课时无意中还感染了学生,让这个学生成了“狂狷之士”,又不能到中庸的境界,这样的性格,做老师的也担心,是吧。担心他在现实面前碰壁。
B说:“狂狷之士”也没什么不好,总比老滑头好吧。大家喜欢苏轼、辛弃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的“狂”,有真性情。一个人,如果写起词来,观点全部是正确的,没有一点性情,你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在王国维看来,“同归于乡愿而已”。
C说 :将狂、狷、乡愿引入文学评论,这个观点新颖。我看书法呀、绘画呀,看到有狂有狷的作品,就觉得有品。看到“乡愿”,就感觉不入品。你看梵高的《向日葵》,多么狂狷,激情澎湃。
四十七
〖四十七〗稼轩中秋饮酒达旦,用《天问》体作《木兰花慢》以送月,曰:“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景东头?”词人想象,直悟月轮绕地之理,与科学家密合,可谓神悟。
【品读】 辛弃疾中秋饮酒达旦,用《天问》体作《木兰花慢》以送月。他在《木兰花慢》中写道:“可怜今夜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景东头?”词人想像,直悟月轮绕地之理,与当今科学家的研究成果符合,堪称神悟。
A说:看看辛弃疾的《木兰花慢》:“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辛弃疾序中已经说明:“中秋饮酒将旦,客谓前人诗词,有赋待月,无送月者。因用《天问》体赋。”他说:古来只有人待月而吟,无人做送月之赋,于是辛弃疾就仿屈原《天問》之体,作此词。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今夕月去哪了?“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月从这边落,从另一边升起,天那边别有人间。这就是“神悟”。
“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天外浩瀚,是不是浩浩长风吹动月转?“飞镜无根谁系?”月如镜,空悬于天,是什么系住了月呢?“姮娥不嫁谁留?”嫦娥在月宫如此寂寞也没法嫁人,那么,是谁留住了她呢?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月经过海底么?那么海底的巨鲸把月宫的宫殿撞破怎么办?“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虾在水里游弋,月亮上面的可爱的小玉兔怎么能潜水呢?淹死可怎么办?“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如果他们都安然无恙,那月亮怎么渐渐变成一轮弯钩呢?
B说:辛弃疾有意思,童心未泯。“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他好奇月亮成了一轮弯钩。当月轮边成月牙,月亮上面的宫殿坏了吗?嫦娥怎么嫁人?月亮上面的可爱的小玉兔怎么办?你看他想这些问题。他思考宇宙奥秘。
C说:人的心理就是要追求确定性,甚至追求实用性。恰恰是人生太不确定了,所以一定要解释,一定要一个确定性的答案。实在找不到,也只好编造了。这正是原始信仰与迷信产生的原因。
四十八
〖四十八〗周介存谓:“梅溪词中喜用‘偷字,足以定其品格。”刘融斋谓“周旨荡而史意贪。”此二语令人解颐。
【品读】周济(字介存)说:“史达祖(号梅溪)的词中,喜欢用‘偷字,完全可以用这个字来断定他的品格。” 刘熙载说:“周邦彦词放荡(“艳语”颇多),而史达祖的词贪婪(过于雕琢)。”这两句评论读来令人展颜。
A说 :“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千里偷催春暮”“巧沁兰心,偷黏草甲,东风欲障新暖”“应念偷翦酴醿,柔条暗萦系”“芳意欺月矜春,浑欲便偷许”“轻衫未揽,犹将泪点偷藏”“向黄昏、竹外寒深,醉里为谁偷倚”“更暗尘、偷锁鸾影,心事屡羞团扇”“阑干斜照未满,杏墙应望断,春翠偷聚”等等,这些都出自史达祖的词。的确,用“偷”字很多。有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大约在史达祖的潜意识中,最喜欢“偷”少女的娇羞。
B说:过犹不及。偶然用“偷”字,挺新鲜,用得太多太滥,人格难免萎缩。
C说:在宋代,周邦彦可是标准的“网红”,影响之大,很少有人能及。只是,王国维推崇真,周邦彦总是喜欢写男女之情。周邦彦词偏好“艳语”,如《风流子》:“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再如《少年游》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真是风流,说他“荡”不为过也。
四十九
〖四十九〗介存谓梦窗词之佳者,如“水(天)光云影,摇荡绿波,抚玩无极,迫寻已远。”余览《梦窗甲乙丙丁稿》中,实无足当此者。有之,其“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愁怨”二语乎?
【品读】周济说 :吴文英有写得好的词,例如:“天光云影,摇荡绿波,抚玩无极,追寻已远。”不过我读了吴文英的《梦窗甲乙丙丁稿》,却觉得他配不上周济的评价。如果真的有,莫非是“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愁怨”这两句?
A说:周济(178—1839),字保绪,一字介存,晚号止庵,荆溪人。清代常州派重要词论家、词人。他格外欣赏晚清词人吴文英,经常为他做广告,夸奖他如何如何好。王国维不认可周济的评价,说吴文英的词,“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秋怨”这两句勉强可以,其他不足道也。
看看吴文英的《踏莎行》:“润玉笼绡,檀樱倚扇。绣圈犹带脂香浅。榴心空叠舞裙红,艾枝应压愁鬓乱。午梦千山,窗阴一箭。香瘢新褪红丝腕。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愁怨。”
“润玉笼绡,檀樱倚扇。绣圈犹带脂香浅。”薄绡轻笼着润玉的肌肤,罗扇半掩着檀红的樱唇,衣袖边散发出浅浅香气。“榴心空叠舞裙红,艾枝应压愁鬓乱。”刚睡醒的美人穿着红舞裙,云鬓散乱,艾枝压愁,一种怅惘若失的情结。下阙“午梦千山,窗阴一箭。”笔锋一转,原来,美人不在眼前,而是在午梦中,就那么“窗阴一箭”的时间(窗前日影移一箭之地的时间),“一枕黄粱”而已。“香瘢新褪红丝腕”,回忆梦中佳人,手腕上有丝带的痕迹(旧时端午有系红丝线避邪之俗)。“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愁怨”,这一句大有《蒹葭》中佳人可望不可即的韵致。仿佛看见美人在雨声中迷离,江阔水远,不由得愁怨顿生。
B说:吴文英的《踏莎行》,写得恍惚朦胧。亦真亦幻,迷离愁怨。
C说:隔江听雨,似真似幻。妙。李贺《将进酒》中云:“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现在的人太过于浮躁,凡事都想走捷径求速成,估计很难理解这种“慢动作”、这种朴素朦胧。
五十
〖五十〗梦窗之词,吾得取其词中之一语以评之曰:“映梦窗,凌(零)乱碧。” 玉田之词,余得取其词中之一语以评之曰:“玉老田荒。”
【品读】吴文英的词,我从他的词中挑一句来评价,叫做“映梦窗,凌乱碧”。张炎的词,我也从他的词中挑一句出来评价,叫做“玉老田荒”。
A说 :“映梦窗,凌乱碧”一句,语出吴文英的《秋思》:“堆枕香鬟侧。骤夜声、偏称画屏秋色。风碎串珠,润侵歌板,愁压眉窄。动罗箑清商,寸心低诉叙怨抑。映梦窗,凌乱碧。待涨绿春深,落花香泛,料有断红流处,暗题相忆。
欢酌。檐花细滴。送故人,粉黛重饰。漏侵琼瑟。丁东敲断,弄晴月白。怕一曲《霓裳》未终,催去骖凤翼。叹谢客、犹未识。漫瘦却东阳,灯前无梦到得。路隔重云雁北。”
《四库》对吴文英评价很高,说:“词家之有文英,犹如诗家之有李商隐。”吴文英是唱州词派的代表人物,王国维说他的词“映梦窗,凌乱碧”。那就是说,晦涩、凌乱呗,就像朦胧诗或者抽象画。喜欢他的读者喜欢到五体投地,不喜欢他的读者甚至憎恨他。周济在《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中说:“梦窗立意高,取境远,皆非余子所及。”
在吴文英的时代,张炎就在《词源》中批评这种风格:吴梦窗词如七宝楼台,炫人眼目,拆碎下来,不成片断。张炎推崇清空,反对质实。张炎(1248—约1321),字叔夏,号玉田,又号乐笑翁。先世凤翔府成纪人,居于临安。其词清雅疏朗,有类白石词,因著有《山中白云词》,故与姜白石并称“双白”。
王国维说,张炎的词“玉老田荒”。嗯,也难怪,张炎一生凄凉,宋亡时祖父被元兵所杀,家产被抄。晚年更是穷困潦倒,一度曾摆设卜肆谋生。“玉老田荒”语出张炎的《祝英台近》:“水痕深,花信足,寂寞汉南树。转首青阴,芳事顿如许。不知多少消魂,夜来风雨。犹梦到、断红流处。
最无据。长年息影空山,愁入庾郎句。玉老田荒,心事已迟暮。几回听得啼鹃,不如归去。终不似、旧时鹦鹉。”
张炎写的是南宋亡了之后,他与朋友话旧。反正这个时候,两人都是辛酸的遺民心态,“芳事顿如许”“犹梦到、断红流处”。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既然复国无望,勉强度过余生,苟活罢了,所以,“玉老田荒,心事已迟暮”。词中弥漫着浓浓的暮气,“不如归去”。
B说:明清易代之际,“玉老田荒”的心态,在所难免。张炎以赵宋遗民自居,为朱明王朝守节,生计太艰,也只能流落江湖了。
C说:张炎感时伤世,空有一身才华,终落得个落拓江湖的命运。他还是颇有人格气节的。
五十一
〖五十一〗“明月照积雪” “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黄(长)河落日圆”,此种境界,可谓千古壮观。求之于词,唯纳兰容若塞上之作,如《长相思》之“夜深千帐灯”、《如梦令》之“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差近之。
【品读】“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黄河落日圆”,这些诗句所体现的种种境界,都可以说千古壮观了。如果要在词中找出类似的句子来,只有纳兰容若的塞上之作,譬如《长相思》中的“夜深千帐灯”、《如梦令》中的“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这两句比较接近了。
A说:“明月照积雪”“大江流日夜”“中天悬明月”“黄(长)河落日圆”,何等壮观!有气象!但壮观是诗的属性,词有壮观的吗?词以婉约为正宗,其长处就在于迂回、微妙。你写那么壮观,不如写诗好了,不要来写词。
“明月照积雪”,语出谢灵运《岁暮》:“殷忧不能寐,苦此夜难颓。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运往无淹物,年逝觉已催。”“明月照积雪”一句,皎洁明月和白雪相辉映,画面冷而洁。“朔风劲且哀”,为什么呢?因为“运往无淹物,年逝觉已催”,流年似水,四季更迭,世界的一切哪里有长久?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
“大江流日夜” 语出谢朓的《暂使下都夜发新林至京邑赠西府同僚》:“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徒念关山近,终知返路长。秋河曙耿耿,寒渚夜苍苍。引领见京室,宫雉正相望。金波丽鳷鹊,玉绳低建章。驱车鼎门外,思见昭丘阳。驰晖不可接,何况隔两乡?风云有鸟路,江汉限无梁。常恐鹰隼击,时菊委严霜。寄言罻罗者,寥廓已高翔。”
“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大江流日夜,从奔流不息的江水看到了自己的悲伤——像江水一样奔流的悲伤。我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时光永是流逝,街道依旧太平。
“中天悬明月” 语出杜甫的《后出塞·五首之二》:“朝进东门营,暮上河阳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借问大将谁?恐是霍嫖姚。”“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那是一种落日苍茫后的肃杀之气。大旗飘扬,战马长嘶。“中天悬明月”,明月孤悬,寂寥清冷。
“长河落日圆”,语出王维的《使至塞上》:“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此句对仗工整,大漠苍远,烽烟劲拔,荒凉大漠,苍茫的温暖。
B说:“夜深千帐灯”,语出纳兰性德(纳兰容若)的《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C说:“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语出纳兰容若的《如梦令》。感觉这句不像“豪言壮语”。《如梦令》的最后两句耐人寻味:“还睡,还睡,解道醒来无味。”人生莫问意义,否则更加无味,不如珍惜当下。
五十二
〖五十二〗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品读】纳兰性德(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这是因为他刚从关外进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这样了。
A说:纳兰词胜在情真。王国维说:词之为体,自宋以降流派纷呈,然而皆学体格韵律章法气度,很少人能跳出这些条条框框,去写那种纯发乎心灵的诗歌。唯一例外的,就是纳兰性德。你看他在《梦江南》里所写:“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寒鸦飞尽,人立黄昏,世界不要我么?只好独自站立在这无边悲苦之中。心中怨恨却是为谁?是这个无可留恋的世界?还是寒鸦呢?“急雪乍翻春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急雪如柳絮翻飞落春阁,轻风吹动胆瓶中的梅花。无限心事,欲言还休。“心字已成灰”,仿佛心已成灰。恨无可恨之时,正是心如死灰。哀莫大于心死,命运如此,又为之奈何?
读纳兰词,忧伤挥之不去。
再看看纳兰性德的《沁园春》:“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
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
纳兰性德想到亡妇,再次哀叹命运,“瞬息浮生,薄命如斯”。词前有段说明:“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装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妇素未工诗,不知何以得此也,觉后感赋。”
B说 :“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这话“不隔”,直白,真切,有南唐李后主遗风。纳兰性德在《金缕曲·赠梁汾》中写道:“德也狂生耳。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情意真挚,自然流露,这是纳兰词厉害的地方。
C说:我喜欢纳兰性德的《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一点也不枯涩。
五十三
〖五十三〗陸放翁跋《花间集》谓:“唐季五代,诗愈卑,而倚声者辄简古可爱。能此不能彼,未可(易)以理推也。”《提要》驳之谓:“犹能举七十斤者,举百斤则蹶,举五十斤则运掉自如。”其言甚辨。然谓词必易于诗,余未敢信。善乎陈卧子之言曰:“宋人不知诗而强作诗,故终宋之世无诗。……然其欢愉愁苦(怨)之致,动于中而不能抑者,类发于诗余,故其所造独工。”五代词之所以独胜,亦以此也。
【品读】 陆游在为 《花间集》所写跋中这样说:“从晚唐五代以来,诗越来越卑下、水平每况愈下,而填词作品却越来越简古可爱。能写词不能写诗,没法用道理去推论。”《四库提要》驳斥陆游:“这就好比是举重,能举七十斤的人,让他举一百斤就会摔倒,而让他举五十斤就轻松自如了。”这话把道理讲得很清楚了。但如果要说词比诗容易写,我是不信的。还是明末的陈子龙说得好:“宋人不知道什么叫诗却要勉强写诗,所以整个宋代都没有什么好诗。但他们欢愉愁苦到了极点,情动于衷而无法抑制的时候,于是凭借诗以外的载体来抒发情感,所以他们作的词妙绝。”五代的词作之所以厉害,也是这个原因。
A说:陆游的观点是:从晚唐五代以来,诗越写越浅薄不堪,而那些填词的文人,本来没有打算当“职业诗人”,只不过把填词作为在茶馆酒楼里的娱乐手段,所以写得明白晓畅,反而比诗歌有境界有趣味。
可见古代的茶馆酒楼还流行把词当成娱乐手段,现在的茶馆酒楼我总结一下,无非是这样的场景:第一步,先由请客者安排座次,谁重要、谁有用,就坐主位,然后按照重要性和实用性安排次主位、次次主位、主陪、副主陪等等。第二步,恭迎主位贵宾入席,主位贵宾谦让几次,大家扶他坐到主位。接下来,一一介绍席间各位的身份、地位等。第三步,上汤,上菜,等主位贵宾先下筷子,大家才能动口。第四步,桌上众人说“三轮”吉祥话,喝三杯酒。第五步,大家轮流给主位贵宾敬酒、说健康、快乐之类的吉祥话。第六步,穿插相互敬酒,有感觉的,互相加微信、留电话,互相敬烟、点燃。第七步,举杯,再举杯,喝,再喝,还喝,开始说酒话,诸如“我到单位报到第一天,当时人生地不熟的,他第一个请我吃饭”“我们俩成了最好的朋友”“只要你叫,我什么时候都有空”“我和他是小学同学、中学同桌”“他是我好朋友的同学”“我俩是亲戚”“想当年,我们俩如何如何”“我们俩关系没得说”“我们俩一见如故”“我和谁谁谁很熟,他听我的”等等等等。第八步,有人起身去洗手间,筷子掉地上了,或者碗碟碎了,“岁岁(碎碎)平安”,回来,继续喝。第九步,有人打包,有人买单,有人张罗着说“咱们去清吧再坐一会,感觉还不尽兴”……
这样的场合,我已经很久不参加了。偶尔,陪同,我就一个人坐到最后,旁观众“酒客”气象,琢磨语言之变化莫测,心中想着:古人的酒桌是什么样的?咱们今天还能不能把词当成娱乐手段?
B说:我觉得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最好不要在一起吃饭,因为聊天比较尴尬。儒家向来有厚古薄今的传统,表现在古典诗词上,就是以古雅为标准或者标签。再说了,现代人哪里是吃饭,其实是寻找赚钱的机会,是机会主义者,醉翁之意在不饭,在拉关系。你看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她请洪七公吃饭,虽然也有“阴谋”,但她做的菜那种味道不一般。黄蓉精通厨艺,她曾以一道“二十四桥明月夜”为郭靖向洪七公骗来一式降龙十八掌。这道菜就是用豆腐做的,工序非常复杂。先把豆腐剜成一个个小球,再放进一块挖了洞的火腿,最后把吸饱了火腿香味的豆腐球再取出奉客。
但在王国维看来,编号类的、纯索引类的题目,就属于无题。
五十六
〖五十六〗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可无大误矣。
【品读】大家之作,他的作品所抒发的情感必是沁人心脾的,所描寫的景物也必是令人耳目一新的。文中所用的辞句脱口而出,毫无矫揉造作、掉书袋束缚自己的感觉。这就是因为大家“对所见的事物真切明了,对所了解的道理深邃透彻”。写诗填词也如此。我们按照这个标准去衡量古今诗词的优劣,就没有什么误差了。
A说:“所见者真,所知者深”,这是判断诗词好坏的标准,这是王国维的观点,你可以不认同他,但你无法否定,那些见识浅薄者很难写出传世之作。我的理解是:功夫其实在诗外。成语“沁人心脾”原意是指芳香清凉的东西给人清新的感受。
“沁人心脾”这个成语,最早可追溯到宋稹描写西湖冷泉亭的诗句:“一泓清可沁诗脾,冷暖年来只自知。流出西湖载歌舞,回头不似在山时。”其中,“一泓清可沁诗脾”意为一泓清澈的泉水,可以沁人心脾,引发不尽的诗情。
为什么芳香气味沁心脾呢?芳香类中药有数百种,常用入药的有几十种,比如:苍术、山奈、白芷、菖蒲、麝香、苏合香、冰片、牛黄、川芎、香附、辛夷等,都具有芳香的气味,大多数属温热性药物,适宜于阴寒病证,有芳香解表、芳香化湿、芳香温里、芳香理气、芳香活血、芳香开窍的作用。在治疗外感风寒时就会用到细辛,发挥它的芳香解表作用;治疗胃气不舒时,会用到陈皮,那是发挥它的芳香理气作用;治疗某些心脏病时,会用到苏合香,那是发挥它的芳香开窍作用;治疗一些寒证时,会用到丁香、肉桂,那是发挥它的芳香温里作用。
芳香类中药还有一个最大特点,它们大多数归于脾经、胃经,少数归于肝肺经。这与张景岳《类经》里“天以五气食人者,臊气入肝,焦气入心,香气入脾,腥气入肺,腐气入肾也。地以五味食人者,酸先入肝,苦先入心,甘先入脾,辛先入肺,咸先入肾也”之说相当吻合。意思是芳香甘甜的气味是最先沁入脾,被脾感知的。脾不仅喜爱芳香甘甜的事物,还喜清恶浊,喜干爽恶黏腻,所以,中医也有句老话说:芳香醒脾。芳香的事物能使脾从困顿中清醒过来,感觉舒爽。由此不难理解脾对芳香气味的美好感受。
脾就脾嘛,但为什么人们要说沁人“心”脾呢?因为在中医理论里,心藏神,主神明,是识神的重要脏腑,是意识产生的主要脏器,脾对芳香的美好感受,需要通过心来表达和实现,同时,“香”能通心窍散邪,能透能开,开窍醒神。这就是人们为什么说沁人心脾的道理。尽管芳香药能够滋养心脾,但也不能过度使用。古时候,有一个年方二八的富家千金,得了四肢瘫软的毛病,不能动弹,很多医生都看过了,也没有好办法。最后请了一个姓葛的太医治疗。葛太医看过病人后,嘱其家人挖深坑,将女子放入其中,没想到第二天,女子就从坑中走了出来。问葛太医缘何这样治病。葛太医说,这女子平日喜爱香味脂粉,用之过多,大量香气入脾,日久使脾受损,运化失常,因为脾主四肢肌肉,致女子四肢无力运动。把女子放入坑中,坑里的湿气将芳香的气味稀释淡化,脾恢复了功能,所以女子的病就好了。
B说:川端康成说:“何时你能与一位老人待整个下午,听完他精彩或不精彩的人生故事,那说明你已经成熟。”问题在于,“成熟”就能写出好诗、填出好词吗?
C说 :过于雕琢的作品,不自然。诗人跟着心情走,才自然。比方说秋天,它既是一个凋零的季节,也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同样描写秋天,欧阳修感觉人生“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行”,他在《秋声赋》中说秋天“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山川寂寥”。苏轼说秋天实在萧瑟,“人生几度新凉”“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可是,在刘禹锡和杨万里眼中,“秋气堪悲未必然”。刘禹锡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杨万里说秋天欢乐、“可人”,“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落日无情最有情,遍催万树暮蝉鸣”“听来咫尺无寻处,寻到旁边却不声”。到了多情的晏殊的笔下,就连秋天也是苦苦思念的季节,“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思量便合双飞去”“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李清照写秋天,干脆把思念写成了绝望:“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五十七
〖五十七〗人能于诗词中不为美刺投赠之篇,不使隶事之句,不用粉饰之字,则于此道已过半矣。
【品读】如果一个人能够在诗词创作中,不作虚伪的歌功颂德、惩恶劝世的作品,不要动不动就作“投赠应酬”的作品,在作品中不使用典故,不使用替代字,那么,他在诗词创作的道路上已经成功一半了。
A说:自然的真挚的文学,这才是王国维欣赏的文学。一切刻意的、美刺的、投赠的、粉饰的文字,在王国维看来,都是不好的。“美刺”二字耐人寻味,“美”是美化、粉饰,而“刺”则是逆耳之言,比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是典型的“刺诗”。
B说:投赠,就是文人之间的礼尚往来,你来我往,交游唱和,今天我们使用社交媒体,古代则使用诗词——诗词代替了媒介。有文化的用诗词,没文化的贩夫走卒用酒令(现代用麻将、广场舞)。投赠诗也有名篇,只是,王国维不屑这类诗。
C说:在王国维看来,投赠诗本质上很容易脱离“真”,所以他不屑。其实,投赠诗也有写得好的,不能一概而论。这就好像厨师做菜,应景的大白菜一样能做成名菜。
五十八
〖五十八〗以《长恨歌》之壮采,而所隶之事,只“小玉”“双成”四字,才有余也。梅村歌行,则非隶事不办。白、吴优劣,即于此见。不独作诗为然,填词家亦不可不知也。
【品读】 白居易《长恨歌》这样的鸿篇诗作,所用的典故也只有“小玉”“双成”四个字,才学仍留有余地。吴伟业(梅村)咏歌行文,不用典故就不能写。白居易和吴伟业两人水平的优劣,由此可见。不仅是作诗如此,填词的人也不可不知这个道理呀。
A说:王国维旗帜鲜明地反对用典,他认为那是掉书袋,似乎不用典故就不会写诗了。《长恨歌》如此壮采,只有“小玉”“双成”两出典故。吴王夫差有女名小玉,西王母有侍女名叫董双成,白居易在《长恨歌》中是借“小玉”“双成”作为杨贵妃在仙山上的侍婢之名。知识分子用词的时候,像弈者,举棋不定。记得在《新百喻经》中看过“鲁公治园欲凿池”的故事。原文是:鲁公治园,欲凿池,父曰:“无地置土。”公遂止。或曰:“土可垒山。”公善之,欲行。妻曰:“不畏小儿女颠踬耶?”公复止。或曰:“筑径通之,设栏护之,又何忧焉?”公从之,又欲行。家人有止之者曰:“园成必添仆妇,下房不足,甚可虑也。”公犹夷不能决,事又寝。大意是说:鲁公修建一个园子,想要凿出一个池子。他的父亲说:没有地方放土。鲁公就停下来了。有人说:土可以堆成山。鲁公认为(这个意见)不错,想按照他的方法去做。他的妻子说:你就不怕小女儿跌倒吗?鲁公又停下来了。(又)有人说:如果你修条小路通到园子里,设个栅栏围着它,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鲁公听从了他的话,又想按照这个人的办法做。家里又有人阻止他说:园子修好了,必定要添仆人(打理),(给仆人住的下房)没有了,三思。鲁公犹豫不决,(修园这件)事情就停下来了。
鲁公永远犹豫没法决定,建园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停止。
B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王國维自己写诗词,也喜欢用典,大学者陈寅恪也喜欢用典。
C说:知识渊博的大学者,下笔写诗词时,不由自主地就用上典故了。说真的,我还是喜欢这样的诗,比如“云破月来花弄影”。你看泡桐树的叶子最会弄影,疏朗的叶子在微风里摇曳生姿、顾盼生姿。一叶知秋,泡桐树是最早感知秋天的,还在盛夏的时候,个别的树叶已变得金黄,飘然落下。
五十九
〖五十九〗近体诗体制,以五七言绝句为最尊,律诗次之,排律最下。盖此体于寄兴、言情,两无所当,殆有韵之骈体文耳。词中小令如绝句,长调似律诗,若长调之《百字令》《沁园春》等,则近于排律矣。
【品读】在近体诗的体裁中,以五言、七言绝句最为尊贵,律诗第二,排律则最下。这是因为绝句无论寄兴还是言情,都比较像骈体文。词中的小令如同绝句,长调则与律诗相似,而长调中的《百字令》《沁园春》等,就差不多接近排律了。
A说:近体诗就是律体诗,兴起于唐代。近体诗的体裁里面,以绝句为尊,律诗次之,排律最下。绝句特别短,像王维的诗,点到为止。律诗,比如杜甫的诗,把篇幅拉长了,有了起、承、转、合的结构,有了八股文味道。而排律,则是将律诗做任意加长,所谓的长诗,高兴写多长就写多长,所以歌女在唱排律的时候,最难,根本记不了那么多词,读者也没有耐心看这么长的排律。歌女自然一般就不会唱排律了。排律很长,但也有写得好的,比如白居易的《长恨歌》,人们爱听《长恨歌》,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叙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而且,能唱完《长恨歌》的歌女也容易成名,而且比同行的收入都要高,一是男人爱听,二是难度大。
“近体诗体制,以五七言绝句为最尊,律诗次之,排律最下”,这种分类方法,大约是因为王国维过于偏爱五代、北宋的小令。小令也是言简意赅,像五言绝句那样简单、点到为止。
B说:王国维用词体和诗体相比,小令可比绝句,长调可比律诗,长调中更长的则可比排律。
C说:原来现代的那些长诗,追根溯源的话,可以追到白居易的《长恨歌》,可惜再也没有人能够写出《长恨歌》那样的长诗了。无论怎么写,无真情,便无真诗。情绪的表达永远是诗歌的第一要素。同样表现淡然的情绪,苏轼说:“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曹雪芹则说:“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六十
〖六十〗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美成能入而不能出。白石以降,于此二事皆未梦见。
【品读】诗人对待宇宙人生,必须入乎其内,又必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所以才能写它;出乎其外,所以才能观察它。深入内部去,所以有生气。跳出外面来,所以才有高致。周邦彦(美成)能入不能出。而自姜夔(白石)以来的词人,对于出与入这两件事连做梦都没有看见。
A说:周邦彦(美成)的咏荷名句“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有神韵。能入乎其内,可惜缺少超越性,不能出乎其外。万物存乎一心,又能出乎物之外,难。李清照的词,如“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似乎做到了,只是王国维看不上她,连她的名字都不提。
B说:万物应情而生,亦随情而逝。苏轼的“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也只是“入乎其内”。“能入能出”才是高人。
C说:欧阳修的“薄翅腻烟光”“撩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仿佛神游宇内,心鹜八荒,就像一味中药附子,一下让诗活了起来。想到这个比喻,是因为我刚刚在《新民晚报》2012年8月10日读到潘华信的一篇文章《我是附子迷》。文中说:读书数十年,学而思,思而学,渐渐在学术上能“空世俗见”,不被别人牵着脖子走了。这里就只说附子一味中药。
数百年来医界提到附子可用温阳散寒四个字概括,大家没有疑义的。现今中医高校教材说它的功能是:“回阳救逆,补火助阳,散寒止痛。”各种中药辞典也大抵类同,《简明中医辞典》归纳其适应症为:亡阳、脾胃虚寒、肾阳不足、风寒湿痺。显然,理论与临床丝丝入扣,前辈教,后学跟,临床用,温阳散寒就成了附子性能的唯一真理。近时中医界出现了时髦的火神派,以擅用附子为特色,尽管我对火神两字颇“感冒”而不敢苟同外,猜想其宗旨也是立足在附子之效与性大热两点上,以为助火能统领人体生理和逆转病理,于是升起了火神的旗帜,当然这仅是我个人的望文生义罢了。既然附子已成了中医界的学术焦点,对它的抽丝剥茧想是有必要的。
宋以前国人凡得了急症、重病、大病几乎都用附子为主药,汉代医圣张仲景治心绞痛、心肌梗死、急腹症、类风湿关节炎等俱靠它救治(今书俱在,足可印证),其后附子救死扶伤的奇效成了医界的共识,此珍贵的学验在魏晋、隋唐和宋得到了延续和发展。如果温阳散寒的论调属实的话,请允许我唐突地提一个简单的问题:古代所有重症、急症的性质都属“寒”?所以才用附子去散寒。火旺的古人不会生病?突发心绞痛、急腹症无药可救?只能等死?粗粗一想不至于吧!
其实,宋前古人对于附子的认识比我们深细而周全得多,不同于今日,《神农本草经》指出:(附子)“破症坚积聚、血瘕”,《集注》《新修本草》俱沿承其说。急转弯出现在金元,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温补派圭臬张洁古摒弃了附子化瘀的古训,独独称道它的温补:“补助阳气不足”“去脏腑之沉寒”,由于他是开山的祖始,从此后学弟子亦步亦趋,奉其论为金科玉律,消瘀古旨遂偃旗息鼓。从古本草结合临床看,附子事实上有两大功能:消瘀破积和温阳散寒。宋前侧重于消瘀,重症、急症病理症结大抵相关在于消瘀,消瘀则通血络、去坚积,除病为先,火旺者亦莫能外;宋后专主温补,止步在调理上下功夫。白纸业经染黑,归复本白就难。沛然先生常告诫我们,学术上要保持独立人格,切莫一犬吠影、百犬吠声,我想在附子问题上也一样。
我是附子迷,是因为附子的疗效好。近治秦皇岛市来沪就诊的王姓女士,冠心病心绞痛多年,胸闷压迫状久治不差,神情萎顿,对治疗已丧失信心。我用仲景法,持附子以破瘀消积为主,三剂后压迫消失,胸宇开朗,患者大喜,续方北归。相类病例,俯拾皆是,显然效在消瘀,非散寒所能解释,因想:世俗成法不足训,古训精思宜延绵。附子用量方面,世芸兄常用30克,我胆小,从苍师只在4.5克到9克间用,已经有效了,未见毒性反应,同时印证了40年前陈苏生先生对我的鼓励:放心用,不会有问题的。附子的真谛,历经数百年的曲解,被隐匿在古碑的苔藓底下,我们今天当精勤不倦,剜苔剔藓,恢复它本来面目,以使之重见天日,造福时代。[1]
六十一
〖六十一〗诗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花鸟共忧乐。
【品读】诗人必须有轻视外物的态度,这样才能够把风月当作奴仆一样来使唤。但同时又必须有重视外物的态度,那样才能够与花鸟共忧乐。
A说:“诗人视一切外物,皆游戏之材料也。然其游戏,则以热心为之。故诙谐与严重二性质,亦不可缺一也。”以情带景,情景相生,万物在我心,始有真意境。“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柳永死后,还有一些歌伎来祭拜他。柳郎一去,她们的苦笑哀啼,不会再有多少人记得。
“有轻视外物之意”即是能“出乎其外”。“有重视外物之意”即是能“入乎其内”。风月本无心,自然可入我之境;花鸟原有意,自然可明彼之悟。
B说:“以奴仆命风月”“与花鸟同忧乐”,这话写得好啊。
C说:嗯,每次在农村散步,都能找到那种紫陌红尘中、缓缓而行的轻松与忧伤。“境界说”被认为是王国维文学理论的核心。在王国维的文学理论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学说——“自然”,却一直被忽视。“自然”是王国维文学理论基本的出发点和逻辑起点,也是其最高理想。王国维的“自然”包含两层意思:一是文学艺术形式的“自然”,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达到真实情感的自然而然地流露。二是文学艺术创作主体心性的“自然”,即心性的淡定超脱。王国维说:“元曲之佳处何在?一言以蔽之,曰:自然而已矣。”
据先秦古籍记载,早在夏朝便有这样的规定:春天不能砍树,夏天不能乱捕鱼,这即所谓的“禹禁”[2]。在《国语》中,有一个里革“断罟(gǔ,渔网)匡君”的故事。说的是,某年夏天,鲁宣公在泗水张网捕鱼,鲁国太史里革看到后,大骂,毁了鲁宣公的渔网。里革说:“古时候,大寒以后,冬眠的动物便开始活动,水虞这时才计划用渔网、渔笱,捕大鱼,捉龟鳖等,拿这些到寝庙里祭祀祖宗。当鸟兽开始孕育,鱼鳖已经长大的时候,兽虞这时便禁止用网捕捉鸟兽,只准刺取鱼鳖,并把它们制成夏天吃的鱼干,这是为了帮助鸟兽生长。当鸟兽已经长大,鱼鳖开始孕育的时候,水虞便禁止用小渔网捕捉鱼鳖,只准设下陷阱捕兽,用来供应宗庙和庖厨的需要,这是为了储存物产,以备享用。”鲁宣公为此还表扬了里革,认为:“吾过而里革匡吾,不亦善乎。”
古代记载典章制度的《礼记》,有很多篇章是对环境保护的具体规定。比如《礼记·月令》,根据保护生物资源及生产的需要,提出了每一季以及每个月的具体规定,如孟春之月,“命祀山林川泽,牺牲毋用牝。禁止伐木。毋覆巢,毋杀孩虫、胎、夭、飞鸟、毋、毋卵。”大意就是说:春天不能用雌鸟或兽祭祀,不能砍树,不能杀怀孕的母兽以及幼虫、幼兽等。在《礼记·曲礼》中,对打猎活动作出原则规定:“国君春田不围泽,大夫不掩群,士不取卵者。”即国君春天打猎,不能采取合围猎场的办法,大臣们不得整群整群地猎取鸟兽,也不得猎取幼兽或拣取鸟蛋,显然这是为了防止斩尽杀绝,以使鸟兽能正常繁殖。古籍中属于保护禁令的记载有很多,比较典型的是《吕氏春秋》中的“四时之禁”,即在规定的季节中,禁止随便进山砍树,禁止割水草烧灰,禁止打鸟狩猎,禁止捕捞鱼鳖。否则皆为“害时”之举。
六十二
〖六十二〗“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久贫(守穷)贱,轗轲长苦辛”,可谓淫鄙之尤。然无视为淫词、鄙词者,以其真也。五代、北宋之大词人亦然。非无淫词,读之者但觉其親切动人。非无鄙词,但觉其精力弥满。可知淫词与鄙词之病,非淫与鄙之病,而游词之病也。“岂不尔思,室是远而。”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恶其游也。
【品读】《古诗十九首》:“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久贫贱,轗轲长苦辛”,这两首诗可以说淫鄙之尤,但没有人把它们当作淫词和鄙词来读,因为真切。五代、北宋的大词人也是这样。并不是没有淫词,只是读后反而觉得亲切动人;也并不是没有鄙词,只是读后反而觉得精力饱满。由此可知淫词与鄙词真正的弊病,不是淫与鄙本身之病,而是“游词”之病。《论语·子罕》有云:“莫非我不思念你吗?是因为你住得太远了。”孔子反驳说:“这才是没思念。思念和遥远不遥远有关系吗?”可见孔子也厌恶“游词”。
A说 :这是在批判所谓“游词”。什么叫“游词”?一切言不由衷、虚情假意的词,都是“游词”。
B说:看看古诗十九首(之二):“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
再看看古诗十九首(之四):“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伸。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
无为守穷贱,轗轲长苦辛。就是说:你写诗都不能引起任何共鸣,这很难被人记住。“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写出了那种寂寞难耐的感受,这就有了共鸣。“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无为守穷贱,轗轲长苦辛。”贫贱夫妻万事哀,贫寒之中不离不弃,这种美德,同样能引起共鸣。
C说 :有些愿望是极其朴素的。比如说喝干净的水、呼吸新鲜的空气。但是,这种极其朴素的愿望,拥有的时候并不珍惜,但一旦缺失,才发觉渴求的愿望是如此强烈。每念及此,我都想念童年的宁静乡村,那满天繁星、那碧水蓝天、那漫长的近乎无聊的冬天。蓝天如画,白云苍狗,远处青山绿水清晰可见。只是,时光不能回头。我非常喜欢一个成语:白云苍狗。白云苍狗也称白衣苍狗,意为天上的浮云像是白衣裳,顷刻又变成灰色的狗,比喻世事变幻无常。这个成语出自唐代杜甫的《可叹》中的诗句:“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仰望天空白云苍狗,满天流云,飘忽不定。这是诗圣杜甫为好友王季友鸣不平所做之诗,里面有个心酸的故事。
王季友也是诗人,他是江西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状元,是个官二代,其父王仪曾是封疆大吏。后来王仪出事,家道中落。为了生存,王季友只好像刘备当年那样,卖草鞋,过着乞丐般的生活。妻子柳氏的娘家人觉得丢人,柳氏离他而去。王季友悲愤过后,隐居在丰城株山脚下,边垦荒边读书,考中了状元。柳家闻知后,后悔不已。王季友先当了一阵子官,后辞官隐居。赶上安史之乱,他隐居江西,倒不至于颠沛流离。多年后,柳氏回来找他。两人抱头痛哭,泯了恩仇,重归于好。泰戈尔在《飞鸟集》中写道: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揭开了……或许,有那么一霎,你我相遇时电流涌现,为此宇宙星辰皆可幻灭重生。
“有人可以陪你躺在结了冰的查尔斯河上看银河,也有人只是在有雾气的清晨与你在街头微笑擦肩而过”,这是巴里·怀特的歌中所唱之歌词。巴里·怀特被称为20世纪70年代的黑人音乐领袖,从最早唱北美黑人的宗教礼拜歌曲,到一度挤走节奏布鲁斯霸占美国音乐杂志《公告牌》排行榜;是他,让灵歌成为真正的流行音乐。人生很脆弱,世事太无常。参透生死,才明白世上只有亲情和家庭最为可贵,其他的如同“白云苍狗”,都是虚的。只有想开了,才能放下。
六十三
〖六十三〗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平沙(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此元人马东篱《天净沙》小令也。寥寥数语,深得唐人绝句妙境。有元一代词家,皆不能办此也。
【品读】“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这是元朝马东篱(马致远)的小令《天净沙》。寥寥几句话,却深得唐人绝句妙境。元朝一代其他的词人,都不能写出这样的小令来。
A说:王国维,他一开始读康德的哲学著作,但是读不懂,于是就读叔本华的哲学著作,通过叔本华了解康德。王国维读书和钱钟书不同,钱钟书就是玩,玩读书、玩诗词、玩小说,他为人不笨,心里都明白,所以他旁观,不参与。王国维读书会钻研,我推测,他应该是患有抑郁症的,也许还患有孤独症。当然,这还只是猜测,缺乏足够的证据。我们看元朝马东篱(马致远)的小令《天净沙·秋思》不事雕琢,浑然天成,区区二十八字,写尽秋之萧瑟。既有“枯藤老树昏鸦”的衰败秋景,又有“小桥流水人家”的生机盎然、平和静谧。一衰一荣,有阴有阳。既有“古道西风瘦马”的悲苦,又有“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悲凉。思乡游子,人在天涯,乡关邈遥,何处是归途?
B说:《天净沙·秋思》丝毫不减唐人风范,惊为天籁之音。
C说:果然“深得唐人绝句妙境”。好的诗词,如美食,品之口甜。不好的诗词,让人感觉口苦。在中医看来,口苦是什么原因呢?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张章这样说:口苦主要体现的是消化系统的问题,胃阴不足、肝胆湿热、肝胆有热以及肝经湿热、肝经有热等情况都会造成口苦,除此之外,心脏不好、心火旺盛且总觉心烦意乱时,也会出现口苦。
大家知道我们的这个嘴或者叫口,里面有舌头,口和舌结合到一起,会有一些症状的表现,口苦就是其中的一种,很多人会有口苦,有的人是晨起,早晨起来口苦,有人会在午后口苦。常用的一个方子叫小柴胡汤,治疗这个少阳病的,就是主治口苦咽干。如果出现了口苦就证明我们身体有热,还有一种容易发脾气的,心脏不好的,心火旺盛的,老觉得心烦意乱的,也会出现口苦。同时,跟口苦经常一起出现的还有失眠。失眠和口苦经常一起出现,证明了我们人身体的阴阳是失衡的。蒲昭和在《生命时报》2018年7月12日撰文《口干口苦用黄连》,文中说:北京读者赵先生咨询:我患糖尿病多年,血糖控制得不错,但最近感觉嘴里发苦发干。朋友推荐了一个治口苦的方子:取黄连15克,麦冬、芦根、白茅根各30克,生地、赤芍各20克,水煎服,一日三次,每天一剂。请问此方机理是什么?
成都中医药大学中医药情报部副研究员蒲昭和解答:患病后,很多人会出现口干口苦的感觉。中醫认为:此症大多与肝胆湿热相关,阴虚、胃火、心火过盛等也可以引起口干口苦,治疗时需辨证用药。
方中,黄连性苦寒,清热燥湿、泻火解毒,擅长清胃热、泻心火。黄连虽味苦,却是治口苦的良药,对不同原因引起的口苦、咽干都有一定效果。麦冬味甘性寒,养阴生津、润肺清心、止渴除烦,善治津液耗伤、阴虚内热所致的消渴、心烦、失眠等症。芦根甘寒质轻,既能清肺胃实热以治口臭,又能养阴生津以止渴除烦。白茅根凉血止血、清热利尿,主治热病烦渴、胃热呕吐、肺热咳嗽等症。生地清热凉血、养阴生津,兼能通便,常用于热病舌绛、潮热、口干舌燥、鼻出血等。内热或热毒过盛,易导致气血瘀滞,加赤芍清热凉血、散瘀止痛。诸味配伍,有清热泻火、养阴生津的功效。口苦者伴有咽干口渴、舌燥唇干、舌红少苔等阴虚或津伤表现,都可选服上方。[3]
王丽在《健康时报》2016年7月26日撰文《口味突然改变警惕大病来袭!口苦或是癌症》,文中说:中医认为:口舌的味觉可作为诊病的重要参考依据。《三因方》说:“夫口乃一身之都门,出入营养之要道。”明代研究舌诊的申计垣说:“舌通各经内脏,内脏有病属寒属热与舌之味觉有特殊象征。”
口酸:常见于脾虚肝火偏旺的人。临床以胃炎和消化道溃疡患者居多。如果测定一下口酸患者的唾液,能发现其中的乳酸、磷酸酶等比正常人高,PH值偏于酸性。
口咸:有人在一段时期内不管吃什么食物都感觉是咸的。中医把咸味归于肾,临床常见于肾阴不足和肾阳虚弱的神经官能症、慢性肾炎、慢性咽炎患者。这时测定患者的唾液,可见钠、钾、钙、镁的氯化物含量增多,PH值多偏于碱性。
口淡:有些人吃再好的东西也觉得索然无味,多见于久病脾胃虚寒患者。他们多患有肠炎、痢疾等消化系统疾病。此外,术后病人食欲不振也会觉得口舌淡而无味。经临床测定,严重的口淡患者对甜、酸、苦、咸诸味均不敏感,味觉起点出现普遍升高的现象。
口甜:古人称“脾热口甘”,现代医学证明,消化系统功能紊乱可致各种酶分泌异常,唾液中淀粉酶含量增加,可把淀粉分解成葡萄糖,刺激舌上味蕾而感觉口甜。而糖尿病患者出现口甜的感觉,多表示血糖增高,应加以注意。
口苦:人体内惟一能产生苦味的器官就是胆,故有“肝气热,则胆泄口苦”之说。在现代医学中则多为急性炎症,以肝胆疾病表现最为突出。癌症病人吃甜的食物也会感到苦。
此外,味觉异常还与睡眠不足、气候变化、情绪好坏、吸烟饮酒、口腔发炎等因素有关。 [4]
六十四
〖六十四〗白仁甫《秋夜梧桐雨》剧,沉雄悲壮,为元曲冠冕。然所作《天籁词》,粗浅之甚,不足为稼轩奴隶。岂创者易工,而因者难巧欤?抑人各有能有不能也?读者观欧、秦之诗远不如词,足透此中消息。
【品讀】白仁甫(白朴)的杂剧代表作《唐明皇秋夜梧桐雨》(简称《梧桐雨》),沉雄悲壮,堪称元曲中的最杰出的作品。但他所写的《天籁词》,极其粗糙浅显,连给辛弃疾提鞋都不配。难道说,开创文体的人容易写得工巧,而因袭的人却难以企及?还是说人各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读者看看欧阳修和秦观的诗,远不如他们的词写得好,这应该足以说明问题了。
A说:不妨看再看一下白仁甫(白朴)的《唐明皇秋夜梧桐雨》第四折《三煞》:“润蒙蒙杨柳雨,凄凄院宇侵帘幕。细丝丝梅子雨,装点江干满楼阁。杏花雨红湿阑干,梨花雨玉容寂寞。荷花雨翠盖翩翩,豆花雨绿叶潇条。都不似你惊魂破梦,助恨添愁,彻夜连宵。莫不是水仙弄娇,蘸杨柳洒风飘?”你有没有感觉,白仁甫的元曲带着湿气,诸如“细丝丝梅子雨”等等。生命是一种内稳定状态,这种稳定取决于阴阳的平衡,阴阳就像天平上那两个砝码,一左一右,只有它们重量相当,天平才稳定。《素问· 至真要大论》对病机有十九条论述:“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诸寒收引,皆属于肾;诸气膹郁,皆属于肺;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诸热瞀瘈(mào chì),皆属于火;诸痛痒疮,皆属于心;诸厥固泄,皆属于下;诸痿喘呕,皆属于上;诸禁鼓栗,如丧神守,皆属于火;诸痉项强,皆属于湿;诸逆冲上,皆属于火;诸胀腹大,皆属于热;诸躁狂越,皆属于火;诸暴强直,皆属于风;诸病有声,鼓之如鼓,皆属于热;诸病胕肿,疼酸惊骇,皆属于火;诸转反戾,水液浑浊,皆属于热;诸病水液,澄澈清冷,皆属于寒;诸呕吐酸,暴注下迫,皆属于热。”
“诸痉项强,皆属于湿”,指发痉、项强诸证,大都为湿邪所致。痉为肢体强直,项强是颈项强直不能转侧,二者性质相同,惟有程度上的区别,以上症状由湿邪所引发。项强可为独立证候,也可为痉病的症状。湿为阴邪,其性黏滞,最易阻遏气机。气阻则津液不布,筋脉失于润养,进而导致筋脉拘急,而见项强不舒、屈颈困难甚至身体强直、角弓反张等症。然,众所周知,痉、项强等应属筋膜所伤之风病,此处却言所属湿,其因何在?概肝主筋属木为风,木克土,湿土胜则风木亦加强克伐之力而见风木之象,即所谓湿胜而反兼风化,如张介宾云:“痉,风强病也。项为足太阳,湿兼风化而侵寒水之经,湿之极也。”因而,临床诊此病的关键在于湿象、风象并见,治疗则祛湿息风并举。
再看看白朴的词集《天籁集》中的一首《摸鱼子·七夕》:“问双星、有情几许,消磨不尽今古。年年此夕风流会,香暖月窗云户。听笑语,知几处、彩楼瓜果祈牛女?蛛丝暗度,似抛掷金梭,萦回锦字,织就旧时句。
愁云暮,漠漠苍烟挂树。人间心更谁诉?擘钗分钿蓬山远,一样绛河银浦。乌鹊渡,离别苦,啼妆洒尽新秋雨。云屏且住,算犹胜嫦娥,仓皇奔月,只有去时路。”
和秦观《鹊桥仙·七夕》相比,相差甚远。
B说:王国维说:“词家不能为诗。”这话还是有道理的。一个好的诗人、词人,正像一个好的中医,需要悟性。中医常讲悟性,所谓“医者,意也”,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与诗品中的心有灵犀、画论中的形神兼备、文章中的妙手偶得、佛学中的境由心生等等,是一脉相承、息息相通的。但悟性这东西,用讲究实证的现代科学方法,大概找不着形态,它却是渗透于中国古代文化各门学科的灵魂,而一个缺少悟性的中医,永远只能在低层次的临床实践中徘徊。在清朝,有“江湖郎中”将削下的马蹄皮放在新瓦上焙枯,调上冰片、麻油,用来治疗臁疮:一种最不易治愈的小腿胫部溃疡,俗称“烂脚杆子”病。当时有个乡村医生专攻叶天士的学说,一部《临证指南医案》,读得滚瓜烂熟,用得出神入化。20世纪30年代,某军阀的父亲得了病,老爷子从乡里头次进城享福,不到半月,一病不起,高烧不退,群医束手。该乡村医生以上等高丽参一枝烧炭、加保和丸煎汤,一剂而热退身凉。明明是一个消化不良引起的“滞烧”,用几分钱一帖的打滞药就可以解决问题,偏偏就难倒了众多名医。中医古有记载,有一种病名“尸厥”,现代叫“癔病性昏厥症”,每次发作即昏不知人,任何药物无效,过几天就自动苏醒。《史记·扁鹊传》中,晋国大夫赵简子得的就是这种病,扁鹊凭脉断定三日后复苏,未尝用药;《旧唐书·许胤宗传》中,柳太后得此病,御医用黄芪、防风煎汤数斛,置于床下,熏蒸而醒。
C说:秦观也有好诗句,比如“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林梢一抹青如画,应是淮流转处山”等。欧阳修也有好诗啊,比如《戏答元珍》:“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见花。残雪压枝犹有橘,冻雷惊笋欲抽芽。夜闻归雁生乡思,病入新年感物华。曾是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我感觉他们的诗啊,就像自然界气的运转,热升凉降。左升右降,前升后降。刚好就形成一个圆圈,这种气的运动就叫圆运动。人体气的运转也是这样。人体的功能不正常,就是气升降的功能不正常。有没有升太过?有,体现为不降。有没有降太过?有,体现为升不及。所以,人体的气升降功能本质上只有“升”和“降”两种。气的升降和功能之间如何关联呢?气就是热能,气走到哪里,能量就走到哪里,那里的功能就发动起来。
参考文献:
[1] 潘华信.我是附子迷[N].新民晚报,2012-8-10.
[2] 赵汗青.古人的“环保法”[J].人民周刊,2016(23).
[3] 蒲昭和.口干口苦用黄连[N].生命时报,2018-7-12.
[4] 王丽.口味突然改变警惕大病来袭!口苦或是癌症[N].健康时报,2016-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