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艳,王诏怡,李健欣
(1. 广东金融学院 经济贸易学院,广东 广州 510521; 2. 广东邮电职业技术学院 经济管理学院,广东 广州 510630)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作为发展中开放大国积极融入全球价值链,制造业出口规模迅速扩大,成为全球最大的制成品出口国。但众多理论和实证研究表明,目前中国制造业大而不强,在全球价值链中总体处于中低端,国际分工地位较低。而且,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中国制造业面临外需低迷、劳动力成本快速上升、资源和环境约束日益严峻、西方制造业回流加快等众多挑战,制造业出口受到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前后夹击”的双重挤压,迫切需要转型升级和提升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国际分工地位。在国内外形式发生深刻复杂变化的背景下,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要促进我国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从国际产业发展规律看,生产性服务业的支撑和引领对制造业转型升级与国际分工地位提升至关重要。因为,作为中间投入的服务,可将其内含的技术、信息以及人力资本等高级生产要素,以飞轮形式导入到制成品生产过程,从而有助于制造业转型升级与国际分工地位提升。[1]因此,研究投入服务化对中国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
目前关于投入服务化的研究主要关注投入服务化对制造业生产效率的影响,普遍认为投入服务化有助于制造业效率提升,指出生产性服务业可通过深化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提升专业化分工水平和降低生产成本,提升制造业生产效率;[2][3]生产性服务贸易可通过降低贸易成本、提升专业化水平及带来技术溢出等,提高东道国制造业生产效率。[4][5]而关于国际分工地位影响因素的研究,学者们从不同角度进行了分析,如行业技术密集度[6]、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的模式[7]、人力资本和劳动生产率[8]、价值链驱动机制[9]、国内生产配套水平与要素禀赋结构[10]、制度质量[11]、创业因素[12]等。
总之,现有关于投入服务化的文献主要关注投入服务化对制造业生产效率的影响,甚少分析其对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关于国际分工地位影响因素的文献中也没有专门考虑投入服务化的因素。基于此,本文从投入服务化的视角探讨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分析投入服务化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机理,并研究投入服务化的国内外构成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影响的差异性,然后根据中国制造业面板数据模型进行实证检验,最后提出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的对策建议。
相比现有文献,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第一,对中国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出口中服务附加值比重进行测算和国内外结构分解,由此明晰了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以及国内外构成。第二,对投入服务化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进行了理论与实证分析,并进一步考察了投入服务化的国内外结构效应。
现有文献测算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时,囿于数据限制,甚少关注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的差异性。本文认为,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可能存在很大差异,因为加工贸易制造业存在“两头在外、大进大出”的明显特征,其产品生产所需的原辅材料、零配件等需大量进口,其产品也主要销往国外,因此其对批发与零售服务、运输与仓储服务等服务需求必然大于主要从国内采购原材料和中间产品以及产品主要内销的一般贸易制造业。因此,与一般贸易制造业相比,加工贸易制造业的总体投入服务化水平可能更高。而且,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的国内外构成也会存在差异,因为一般贸易制造业产品生产主要从国内采购原材料和零配件等,其配套的研发、营销、管理等服务也主要来自国内,进口相对较少,而加工贸易制造业产品生产所需的各种中间投入包括中间服务投入等进口相对较多,因此加工贸易制造业的国外投入服务化水平应该会高于一般贸易制造业。由此得出:
假设1: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存在差异。与一般贸易制造业相比,加工贸易制造业的总体投入服务化水平和国外投入服务化水平较高。
1. 投入服务化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投入服务化可通过以下三方面机制促进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一是中间服务投入可通过提升专业化分工水平,促进制造业生产率水平提升,[13][14]提升制造业增加值率,进而提高制造业出口中国内附加值比重,提升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二是中间服务投入可通过深化人力资本和知识资本,促进制造业技术进步和效率提升,从而提升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因为生产性服务往往具有知识资本与人力资本密集等高端要素密集型特征,因此生产性服务投入进入制成品生产过程的同时,也就伴随着这些高端要素进入制造过程,有助于提升制造业效率,还有助于制造业实现产品差异化;[15][16]三是中间服务投入外包有助于促使企业更有效地进行资源配置,专注于其最有比较优势的生产环节和阶段,促进成本降低和效率提升,[17][18]从而提升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而且,投入服务化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可能存在很大差异。因为,与以加工贸易为主的外资制造业相比,以一般贸易为主的本土制造业最初不太重视价值链两端的服务投入,初始投入服务化水平较低,因此投入服务化水平上升对一般贸易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促进效应可能更为突出。由此可以得出:
假设2:投入服务化对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具有正向影响,但其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影响存在差异。与加工贸易相比,投入服务化更能促进一般贸易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
2. 国内和国外投入服务化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本文认为,投入服务化的国内外构成对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具有明显差异,具体而言:
(1)国内投入服务化有助于促进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因为,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提升可通过延长制造业国内价值链长度,直接增加制造业出口中国内附加值比重,提升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还可通过分工深化、降低制造业生产成本和提升效率等,促进制造业国内附加值比重和国际分工地位提升。但国内服务投入水平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可能存在差异。因为在加工贸易制造业产品生产和销售过程中,最初国外投入服务化水平过高而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很低,因此随着国内服务配套能力不断增强,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不断上升,制造业出口中国内服务附加值比重迅速提升,进而国际分工地位快速提高;而一般贸易制造业生产是以国内服务投入为主,国内服务投入的初始水平较高,因此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上升对其生产效率和国际分工地位提升的促进效应较小。因此,与一般贸易制造业相比,国内投入服务化可能对加工贸易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促进效应更大。由此得出:
假设3:国内投入服务化有助于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其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影响存在差异。与一般贸易相比,国内投入服务化更能促进加工贸易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
(2)国外投入服务化对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的影响比较复杂。一方面,国外投入服务化可通过从国外引入高质量中间服务投入,促进进口国下游制造业企业技术进步和效率提高[19],还可通过竞争示范效应和人员培训效应、倒逼国内服务业改革效应等,推动国内服务业发展,提升制造业国内服务投入水平和质量,促进本土制造业尤其是高技术制造业转型升级和国际分工地位提升。[20][21]但另一方面,国外投入服务化也会增加制造业出口中国外附加值比重,并使国内制造业企业过度依赖国外技术从而自主创新动力不足等,不利于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因此,国外投入服务化对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最终影响不明确,但其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应该存在差异。因为加工贸易制造业产品生产对批发与零售服务、运输与仓储服务等国外服务投入高度依赖,近年来随着交通基础设施的改善和通讯技术的进步,其国外投入服务结构会发生变化,批发与零售服务和运输与仓储等传统劳动密集型服务投入水平下降,而金融服务、研发及其他商务服务、计算机信息服务等知识技术密集型服务投入水平却可能上升,这有利于加工贸易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此外,一般贸易高技术产业产品的技术复杂度相对较高,其生产过程往往需要更多种高质量的中间服务投入,但由于目前国内高端服务业发展滞后,一般贸易高技术产业需要进口相关服务投入以维持生产和提高效率。[22][23]因此,国外投入服务化有助于促进一般贸易高技术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由此得出:
假设4:国外投入服务化对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不明确,但其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存在差异。与一般贸易相比,国内投入服务化对加工贸易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的影响可能更突出;国内投入服务化对一般贸易高技术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有促进效应。
现有文献大多根据一国投入产出表计算直接消耗系数或完全消耗系数来测度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部分文献利用国际投入产出数据对一国出口附加值进行测算和分解,[24]但甚少文献测算一国某行业出口中服务附加值。戴翔[21]和彭水军等[25]利用国际投入产出数据库测算了1995—2011 年中国制造业出口中服务增加值比重,以此作为衡量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此方法不仅考虑了制造业直接和间接投入服务化水平,还可对区分国内外服务投入,相比其他方法更科学。基于此,本文借鉴戴翔和彭水军等的方法,利用OECD 最新国际投入产出数据,测算制造业出口中服务附加值比重,以此来衡量中国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我们根据式(1)测算一国(产业)出口中附加值:
式(1)中,假设全球有G 个国家,N 个行业。其中,V 为GN 行GN 列,是各国直接国内附加值系数矩阵,VS(1≤ s ≤G)为N 行N 列的对角矩阵,其对角线上元素为国家S 各行业直接附加值系数;B 为里昂惕夫逆矩阵,GN 行GN 列;BSR为N 行N 列,表示国家R 增加一单位最终需求对生产国S 的总产出需求量;ES为N 行N 列的对角矩阵,其对角线上的元素为国家S各行业的出口额。式(1)描述了各国出口中附加值国内外分布。矩阵是全球出口附加值矩阵。矩阵(1)中的列表示出口贸易附加值的创造,而行则为出口附加值的国内外分布。矩阵VT 中第一列即国家1 出口附加值包括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矩阵元素中VT11项,该项为国家1 出口国内附加值;第二部分为矩阵元素中除VT11以外的其他项,即VTi1项(i≠1),这些是国家1 出口国外附加值部分,即国家1 为了生产出口产品而需要从国外进口的由国家i 所创造的附加值。也就是说,矩阵VT 对角线上元素表示的是各国出口中国内附加值。因此,我们可用式(1)对一国出口中国内外附加值进行测度。
本文使用2018 年12 月OECD 最新发布的国际投入产出数据,来测算一国(产业)出口中国内外附加值。该数据库提供了2005~2015 年全球65 个经济体36 个部门(包括16 个制造业部门、4 个初级产品部门和16 个服务部门)之间中间产品与最终需求的贸易往来,并且针对中国和墨西哥专门进行了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的区分,可为本文测算和区分中国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制造业出口中国内外附加值等提供详实数据。据此,本文从总体和分行业两个层面,对我国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出口中服务附加值的比重进行测算,以明晰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
1. 制造业整体及细分行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我们先测算了2005—2015 年中国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整体及16 个细分行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由表1 和表2 可看出,中国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存在很大差异,假设1 得到部分验证,具体来说:(1)加工贸易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明显高于一般贸易制造业,但差距逐步缩小。整体来看,2005 年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分别为30.16%和25.42%,前者比后者要高出4.74 个百分点;从变化趋势来看,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均呈上升趋势,但一般贸易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上升幅度较大,2015 年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分别为34.24%和31.46%,二者差距仅为2.78 个百分点。这可能是因为近年来我国以一般贸易为主的本土企业已逐步意识到研发设计、品牌营销等服务投入的重要性,不断加大服务投入,因此投入服务化水平上升较快。(2)无论何种贸易方式,不同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差异较大。化工原料及化学制品业、电子及光学设备制造业等中高技术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较高,而食品饮料制造及烟草业、木材和软木制品业、炼焦及石油加工业等中低技术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较低。
表1 一般贸易制造业整体及细分行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2005—2015) (单位:%)
表2 加工贸易制造业整体及细分行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2005—2015) (单位:%)
2. 不同技术层次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以上分析表明,无论何种贸易方式,不同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都有明显差异,且不同制造业所呈现出的特征差异性均与其技术特征具有密切关系。为进一步明晰不同技术层次制造业部门的投入服务化水平及其变动趋势,深入说明投入服务化水平在不同制造业部门间的差异,接下来本文将上述16 个制造业部门按照技术层次分划分为低技术、中技术和高技术部门3 类,将表1 和表2 中的数据按照技术层次进行整理归类,结果见表3。不难发现,不同贸易方式下不同技术层次制造业部门的投入服务化水平具有很大差异,具体而言:(1)在一般贸易中,中高技术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明显高于低技术制造业。从变化趋势来看,各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均呈上升趋势,中高技术制造业增长速度略高于低技术制造业。(2)在加工贸易中,大部分年份中高技术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要高于低技术制造业,但差距比较小。这主要是低技术制造业中的纺织服装及皮革制鞋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并不低且在加工贸易出口中占比较大所致。
表3 不同技术层次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 (单位:%)
表4 一般贸易不同技术层次制造业的国内外投入服务化水平 (单位:% )
表5 加工贸易不同技术层次制造业的国内外投入服务化水平 (单位:%)
3. 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的国内外构成。前文对投入服务化水平的测算,明晰了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投入服务化水平及变化趋势。接下来,为进一步明晰在投入服务化水平中到底是国内还是国外投入服务占比更大,本文将投入服务化水平分解为国内和国外两部分。由表4 和表5 的测算结果可发现:(1)加工贸易制造业的国外投入服务化水平明显高于一般制造业,但随着国外投入服务化水平的不断下降,二者差距不断缩小。以高技术制造业为例,2005 年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高技术制造业的国外与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之比分别为106.57 和60.70,二者相差约46个百分点;而2015 年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高技术制造业的国外与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之比分别为40.78 和24.35,二者相差不到16 个百分点。这可能是因为入世后中国服务业规模和水平提升很快,相比国外服务投入而言,国内服务投入尤其是某些中低端服务投入的成本更低且获取更便利,促使加工贸易制造业逐步用国内服务投入替代国外服务投入,因此其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快速提升。(2)各制造行业投入服务化的国内外构成差异很大,高技术制造业的国外投入服务化水平最高,中技术制造业部门次之,低技术制造业最低。表4 和表5 展示了不同贸易方式下不同技术层次制造业部门投入服务化水平的国内外构成,不难发现,机械设备制造业、电子及光学设备制造业、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等高技术制造业部门,国外与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之比较高;在炼焦及石油加工业、橡胶及塑料制品业、其他非金属矿物制品业等中技术制造业部门,该比例较低;在食品饮料制造及烟草业、纺织服装及皮革制鞋业等低技术制造业领域,国外与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之比最低。
接下来,我们构建计量模型,来检验投入服务化对中国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具体计量模型如下:
其中,下标i 和t 分别表示制造业部门和年份,αo~α6为回归系数,μi和γi分别为时间固定效应和制造业部门固定效应,εit是随机误差项。GVC 是各制造行业的国际分工地位,根据Koopman 等[26]提出的GVC 地位指数来计算,是模型的被解释变量。S 是制造行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是核心解释变量。DM、K、EM、RD 和GDP 是控制变量。其中,DM 是各制造行业出口中国内货物附加值占比,表示制造业生产的原材料、零部件等中间产品的国内配套能力,数据由作者根据OECD 国际投入产出表数据计算得到。全球价值链分工模式下,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该产业价值链条在国内分布的比重,尤其是中间产品获得方式是更多依赖国内生产配套还是依赖进口,其制造行业的国内生产配套水平越高,国际分工地位就越高。K 是指资本密集度,用人均固定资产净值年均余额来表示。现有研究认为,制造业出口产品生产的资本密集度,对出口产品中国内附加值可能有重要影响[10],从而对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产生影响,数据均来自《中国统计年鉴》。EM 是各制造行业出口的中间品占比。Koopman 等[26]认为,若一国处于某产业上游环节,那么它主要通过向其他国家提供原材料或中间品来参与国际生产,GVC前向参与度较高,GVC 地位也较高,因此,制造行业中间品出口占比越高,GVC 前向参与度就越高,从而其GVC 地位越高。RD 是研发强度,用各制造业部门研发经费支出与主营业务收入之比表示,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一般地,行业研发强度越大,创新能力就越高,其出口国内附加值比重越大,国际分工地位越高。PGDP 是人均GDP,表示经济发展水平。随着一国经济发展水平提高,其制造行业国内配套能力会越强,出口产品的技术水平和国内附加值占比越高,从而有助于国际分工地位提升[27]。
此外,由于OECD 国际投入产出数据库中对制造业行业部门分类与中国对制造业行业部门分类不完全一致,因此我们在我国行业部门分类的两位数分类代码基础上,将国际投入产出数据分类与国内制造业部门分类进行比照,最后整合为14 个制造业部门。
本文对式(2)进行估计,利用固定效应模型实证分析总体投入服务化对中国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回归结果见表6,表6 的(1)—(4)列分别报告了一般贸易制造业中全样本、低技术、中技术和高技术制造业部门的回归结果,而(5)—(8)列分别报告了加工贸易制造业中全样本、低技术、中技术和高技术制造业部门的回归结果。
表6 总体投入服务化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影响的实证结果
从表6 的回归结果,不难发现,总体投入服务化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存在明显差异,假设2 得到验证,具体来说:(1)总体投入服务化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都有显著正向影响,但对一般贸易制造业影响较大。具体地,投入服务化水平每提升1 个百分点,将导致一般贸易和加工贸易制造业的GVC 地位指数分别提升0.0154 和0.0070,这与前文理论预期一致。(2)总体投入服务化对不同技术层次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影响差异明显,对低技术制造业影响较大,对中高技术制造业影响较小。具体地,投入服务化水平每提升1 个百分点,将导致一般贸易低技术、高技术和中技术制造业的GVC 地位指数分别提升0.0205、0.0168和0.0141,加工贸易制造业低技术、高技术和中技术制造业的GVC 地位指数分别提升0.0156、0.0058 和0.0044。这可能是因为,与中高技术制造业相比,低技术制造业最初不太重视服务投入,初始投入服务化水平较低,后来随着这些行业逐步重视研发设计、加强品牌和营销渠道建设等服务投入,促进了其国际分工地位快速提升;高技术制造业的初始投入服务化水平较高,因此投入服务化水平上升对其国际分工地位提升影响相对较小;(3)从各控制变量来看,国内配套水平(DM)、中间产品出口占比(EM)、人均GDP 均对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具有显著正向作用,这与前文预期一致。资本密集度(K)和研发强度(RD)对一般贸易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但对加工贸易制造业影响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本土一般贸易制造业最初资本有机构成水平较低,也不太重视研发,研发支出水平很低,因此后来随着资本密集度提高和研发支出增加,制造业企业规模经济逐步明显,自主创新能力也不断提高,促进了制造业效率和国际分工地位提升。
接下来,为区分投入服务化的国内外构成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影响的差异性,本文进一步就国内投入服务化(DS)和国外投入服务化(FS)对制造业GVC 地位的影响进行估计,具体结果见表7。我们发现国内和国外投入服务化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的影响存在很大差异,假设3 和假设4 得到验证,具体而言:(1)国内投入服务化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均具有显著促进效应,但其对加工贸易制造业影响较大。具体地,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每提升1 个百分点,将导致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制造业GVC 地位指数分别增加0.0141 和0.0125。此外,国内投入服务化对不同技术层次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影响差异也很大,其对一般贸易高技术制造业影响较大,对中低技术制造业影响较小;其对加工贸易中技术制造业影响较大,对低技术和高技术制造业影响较小。这可能是因为,一般贸易制造业起步较低,很多关键核心零部件和技术都需进口,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较低,后来随着本土高技术制造业逐步重视自主创新,不断提升研发设计、品牌营销等国内服务投入水平,从而显著促进其国际分工地位提升;而中技术制造业大多为资源密集型行业,政府对这些行业加工贸易和外资企业的管制和限制较多,政府希望这些行业更多使用本土中间产品和服务投入,因此国内服务配套水平上升对加工贸易中技术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较大。(2)国外投入服务化对加工贸易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有显著正向影响,但对一般贸易制造业影响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最初加工贸易制造业产品生产对国外服务投入高度依赖,近年来随着国内交通基础设施改善和通讯技术进步,其服务投入出现结构性变化,批发与零售服务和运输与仓储等传统服务的国外投入水平下降,但金融服务、研发及其他商务服务、计算机信息服务等知识技术密集型服务国外投入水平却有所上升,有利于提升加工贸易制造业效率和国际分工地位。另外,国外投入服务化对不同技术层次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影响存在很大差异,其对一般贸易高技术制造业有显著促进效应,而对一般贸易中低技术制造业影响不显著;其对加工贸易低技术制造业GVC 地位影响显著为正,对高技术制造业影响显著为负。这可能是因为:第一,目前一般贸易高技术制造业自主创新能力不高,国外优质服务资源的进口,直接促进其技术效率和国际分工地位提升;第二,在加工贸易中,与高技术制造业相比,低技术制造业对批发零售服务等国外服务投入更依赖,且近年来自国外的金融、研发及其他商务服务等知识密集型服务附加值比重上升,促进了其生产效率和国际分工地位提升;而高技术制造业的关键核心技术和服务投入大都留在跨国公司母国,进口或转移过来的大多是中低端服务,高端技术和服务较少,因此国外投入服务化水平上升不利于其国际分工地位提升。
表7 国内外投入服务化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影响的实证结果
本文利用OECD 最新国际投入产出数据,分别从制造业整体与细分行业层面以及按照技术层次分组层面,测算了2005—2015 年中国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出口中服务附加值比重及其国内外构成,由此明确了中国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及其国内外构成。在此基础上,本文进一步分析了投入服务化水平及其国内外构成对中国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研究结果发现:(1)中国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及其国内外构成存在明显差异。加工贸易制造业总体投入服务化和国外投入服务化水平明显高于一般贸易制造业;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中,高技术制造业的总体和国外投入服务化水平较高。(2)投入服务化及其国内外构成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影响差异很大。总体投入服务化对不同贸易方式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均有显著促进效应,但其对一般贸易制造业影响较大,且对低技术制造业促进效应较突出;国内投入服务化对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具有显著促进效应,但其对加工贸易制造业影响较大,对一般贸易高技术制造业和加工贸易中技术制造业影响较突出;国外投入服务化对加工贸易制造业整体国际分工地位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但对一般贸易制造业整体影响不显著;其对一般贸易高技术制造业和加工贸易低技术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有显著促进效应,而对加工贸易高技术制造业影响显著为负。
本文的研究结论具有重要政策含义。(1)加大投入服务化水平,提升一般贸易制造业尤其是高技术制造业的国际分工地位。本文研究显示,国内外投入服务化水平对一般贸易高技术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均有显著促进效应。因此,我们可通过加强研发设计,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以及加大品牌营销和渠道建设等,不断提高以一般贸易为主的本土高技术制造业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提升其国际分工地位。而且,还要进一步扩大服务贸易开放,利用国外优质生产性服务资源,通过直接提升本土高技术制造业的中间投入服务化水平,带动本土高技术制造业转型升级和国际分工地位提升;通过服务贸易自由化带来的高端服务投入的产业关联效应、技术溢出效应、竞争效应等,推动国内服务业尤其高端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提升高技术制造业的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和质量,间接促进本土高技术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2)增强国内服务配套能力,提高加工贸易的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促进加工贸易制造业转型升级和国际分工地位提升。目前乃至以后较长时期内,以外资企业为主体的加工贸易都是中国制造业出口的重要形式。本文研究显示,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提升可显著促进加工贸易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提升。因此,我们不应简单武断对地加工贸易这一贸易方式予以排挤和限制,要鼓励加工贸易企业更多采购本土零部件和中间服务,通过增强国内服务投入服务化水平和配套能力,延伸其国内价值链条,提升加工贸易的国内投入服务化水平,从而促进加工贸易制造业转型升级和国际分工地位提升。(3)提高低技术制造业的投入服务化水平,促进其转型升级和国际分工地位提升。本文研究发现,投入服务化水平对低技术制造业国际分工地位的促进效应最大,因此,我们不应忽视传统具有要素禀赋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低技术制造业发展,可通过加强研发设计、品牌营销等高附加值价值服务投入,提高其技术水平和产品差异化程度,从而更好地满足消费者个性化需求,提升其增加值率和国际分工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