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
新疆印象
从桑皮纸嗅到蚕丝的味道,撂下一大堆古迹,引经据典,重读时毛边灰黄的已不是天山。
把天山看作一枚泥丸,在世间生长。褐色一直把我引向太多的雪和风,静无声息地沉淀冰峰,在我的眉心锻造一座天堂。
雪是所有人的怀抱,我能告诉季节的都被雪代表了。在月光之下与洁白重合,点亮夺眶而出的世界。
在风中大雪与天山矗峙的动作却让我一再走心,散落一地的牛羊,呼之欲来的雨水,开始往山坡上着色。在我的毛孔和视野里,塔里木河站立的姿势,包含深信直达天空的力量,受孕的信念,如一支绿色孵出的小鸟,一颗播撒后的谷粒,满是对绿洲的梦幻,把入秋以来的词语调到最亮,所有的宿命都喜欢一个主题:金黄和饱满。
令所有人面对一层层黄土以及不得不顾及的感受,让灵魂高尚起来的一种东西便是我生长的世界。
遥远是容易冷却的季节,而皮肤上的籍贯却很难被风刮飞。在腐土的尸骨上,芬芳是大地的喇叭,爬满春天的影子。
爬上一块雪山,掐指算来,对一个季节的向往,汹涌于胸中的桃花灼灼可见。
在沙枣花中踟躇,涌上头顶的绿色,最先揪紧我的心。我庆幸自己是泥土值得兴奋,丰收在肯定一切季候,传说将在十月擦亮所有的肤色。
一只鹰在头顶盘旋,奢望一朵云落地时包括我。
在那遥远的地方
以雪峰为例,轮廓分明的天山,一堆互相祝语的石头,在深夜划动钟摆。
倾巢出动的雪,扩张的毛孔,大河的力量被随身携带。草原的封皮上,牛羊群是被雨水喂大的。
蝼蚁般的跋涉者自东向西或自西而东,让一条丝绸之路始终伴随着狩猎、种植、嫁穑和褐色神秘的西域。
风像腻子缝合期许,恰好是桃花灼灼。踏上这块土地,我就把梦卸下来,灵魂的一切诉求,都源之于对绿洲的梦幻。地毯般一片片展开的绿洲,已埋在我的心里和生长在我的脚下。
闻着沙枣花香,我是与风沙结拜的壮年汉子,独立行走于这个世界,尽管相貌粗陋、皮肤黧黑,其实我更像一位忙碌的农人,不问收获只管播种,从不给自己设限,也从不给土地设限。披星戴月,开荒造田,并不满足脚下是一片牛羊满地的草原,与绿洲的邂逅并不是我的单相思。拒绝荒芜是从未停止的动作,而只有绿色最应该成为沙漠的胎记。
只有走进大漠,才能懂得坚持的意义。追梦的道路总会让人眩晕,但好过碌碌无为。
沿着天山和有爱情的地方,灵魂在泥土里,只在起风时闪动。把一座风景暖在心里,每一天都有许多激动不已的事情。
谁都可以忘记见过的风景,却不能漠视脚下这块土地。一路奔跑,一片云朵向我耳语牵我到天涯。
推窗见雪
大雪紛飞,找到的一种感觉无法比拟。
凝望窗外的雪,所有故事里最洁白的部分,被无数个夜晚放大在星空,一味忧伤的过往情缘,都见心见雪。
在雪中无法辨认,戴在头顶的雪峰摇晃高脚杯,泛滥的晨昏中,以月光的火焰最亮。
我的世界正在下雪,一颗奔跑的心跳,造就明天或者未来,使飘动有了真正的理由。
灿白无缝的孤独,影子般均衡。即使在最末的雪中,也无法分出一场输赢,却非要黏住一个不离不弃的世界,从我的心坎迈过一对一的告白从未停止。
所有的风雪都是琴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