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木
二十四岁的春天,遮不住我们的病躯。
你泅渡于两座城之间的海。
海水,源自她不适合流泪的双眸,源自你们爱的小船,被父母掌控的闪电击沉之后。
作为男人,现在你被一股强电流击打成一尾鱼。
留著暗伤,带着隐痛,在不透明的海里流透明的泪。
这些精神的钙质流出来,别人看不见。
每一滴,足以使一个人重生一次。
进化成人会是透明的结局,时间,却无法预知。
你向我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在春风吹皱的天水,被病痛捆绑在床。
多少天来,我的世界只有床板大小,连留宿春天的位置都没有。
被疼痛铺满,回忆忽然那么重要。
对于未来的不知所措,我也一点一滴舀回曾经的沧海。
用眼睛,这个除了产生视觉,依然功能丰富的器官,去荒烟蔓草的岛礁附近,再度点燃那颗红珊瑚。
对于我们,请不要提及年轻,也不要说起苍老。
二十四岁的春天,并没有比往常的阳光明媚多少。
倒是我们,从刺进身体的时光里,领取了无法回避的疼痛。
疼,让人不得不承认,青春还未从我们生命中抽身离去。
在镜子的正反面喋喋不休
穿过不可逾越的阻隔,彼岸的阳光来得过分明媚。
你抚摸着献祭般的悲痛,肯定眼中含泪。
明媚是一种假象,透明的伤以泪的形式滚落现实。
你也不想和谁说话,仿佛献媚的阳光融化了语言。
或被不如意的生活捆绑,咽下去长成结石,疼痛不止。
甚至你看不清完整的自己,即使满世界的镜子骤然锃亮,里面的世界多么透明。
被现实撕碎的、压扁的、扔掉的又重新完整,没有抱怨,只是走不出来,像往事永远被时间狠狠隔开。
躲在日常生活之外,你一言不发,期待与现实在镜子的正反面喋喋不休,谁是谁非?
在语言极度贫乏的时段悬而未决,痛苦膨胀。
你的存在空间无情变大,在你瘦弱的体内发疯似的拥挤,丝毫没有隐姓埋名的痕迹。
相对于石头,它们似乎更坚硬,更容易让你沉重,使你忘记了水滴石穿的摧毁。
时光如水,总会为你这个缄默不语的人,预留一枚熟透的果实。
存放在冰冻之中,只等你领取。
我是你遗忘的指南针
好吧,不得不承认:我必须默默习惯你一声不吭地独自远行。
逆风或者顺水,你都有自己的构思。
在那个地方,看不见你,满不在乎河流是否履行流动的义务。
一头小兽挥霍掉四年,探秘自己的成长,一点一滴是否使湖水动荡不已?
直到岁月处理掉泪水,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我。
无知觉的昏迷抑或窒息之后,我差点用硕大的词汇形容苏醒,春华秋实,草木枯荣……
你再次站在无可复制的地方,独自一人,用一小时迷路。
千里之外的半个我是你遗忘的指南针。
打开体内最详实的地图,每一处地理标记亮如星斗,用语言之线升上你的夜空。
另一半我正尽力推掉阻碍,用积攒的平静用力描绘等待的轮廓。
冠冕堂皇地专注于你找寻的意义,会搭乘哪一路满载陌生的车辆,带到我无法参与的未知之中。